“呀~安吾,你坐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和我这个老朋友打招呼,可真让我伤心~”
常驻沙发的无赖走过来亲亲密密挂在坂口先生肩膀上:“老实说,你敢跑来这里,挺出人意料的。这么多年你终于也能做出让我无法预测的事了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春野小姐和国木田先生坐在座位上企图用绿植与手账挡住自己,目光闪烁不停向这边扫描。
“我来看望我的前妻,这件事和太宰君你应该没有关系。”
“但是安吾你打扰到我们会社的工作效率了。”
“工作效率这个词也和你没有关系,太宰君。”
“麻烦你有点讨人嫌的自觉好吗安吾?”
“太宰君从来没有发现过在‘讨人嫌’这件事上无人能出你之右么!”
“baba……baba……”
“baba……baba……”
我:“……”
在吐槽这件事上,坂口安吾你很可以的。
众人原本目光复杂的盯着眼镜子,现在全部目光复杂的盯着我。
你们看什么?难道我今天戴了顶绿色帽子来上班吗?!
结束这段小学生对话的是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福泽社长:“异能特务科长官助理,坂口先生,幸会。”
“啊,是的,福泽社长,幸会。”眼镜子语速奇快从吐槽模式进入工作状态:“我来是关于贵社社员【夜叉白雪】的问题……”
“镜花。”社长转头看向角落里翻资料的红衣少女。她应了一声,白色的夜叉凭空出现,左手握紧刀身,右手随时待命。
“但凡欲入我社者,皆需通过入社测试,得我承认则其异能力方为【人上人不造】所支援,不再横行无度。”
福泽社长看上去为人冷漠又严肃,实际上和国木田先生一样别提有多心软,他做了镜花的保证人,愿意在她成年之前替她的一切行为背书。
眼镜子认真看着夜叉再次消失,收回视线向社长表示认可:“既然如此,请提交相关补充说明的报告。今后泉镜花就交由武装侦探社代为抚养,关于她的补贴也好遗产继承也好,我都会尽快办妥。另外……”
他停顿片刻,相当认真的提出了一个无赖到超乎我想象的问题:“您不反对隶属于其他机构的人追求您的社员吧?”
福泽社长:“……”
这种事情,就算他反对难道就能有什么用么!
“一切以矢田本人意愿为主。”
单身到四十多岁的福泽先生拂袖而去,临走前用眼神恶狠狠警告异能特务科的来客。
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等眼镜子再次说话,太宰治拉紧他的脖子用力左右摇晃:“什么啊,与其说接受你的追求还不如陪我一起去殉情呢,对吧吹雪酱~我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自杀方法哦~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实在是太凄惨了,两个人凑一起还热闹些,目前我刚好在空窗期,还有位置,殉么?”
“请您自己去死吧。”
我笑着拒绝了他,转而看向坂口安吾:“抱歉呢,社畜配拥有爱情吗?不配!”
太宰治:“……”
坂口安吾:“……”
“话说……我一直都很奇怪,安吾,你究竟是怎么追到吹雪酱的,能告诉我秘诀吗?”
无赖甲拖着曾经的好友无赖乙向沙发方向移动,无赖乙努力想要摆脱无赖甲的钳制,结果以失败告终:“放开我太宰君,你太重了!”
“不放嘛~当年在酒吧你这家伙就神神秘秘的,一定是在肚子里偷偷嘲笑我和织田作追不到女孩子……”
无赖甲无视了无赖乙的反抗,拖着他离开:“不要再拖慢别人的工作进度啦税金小偷,没看到你已经被讨厌到连呼吸都给吹雪酱添麻烦的地步了么!”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我合紧电脑,抬头看向等了好一会儿的乱步先生:“走吧,警视厅?”
“走了走了,顺便吃个午饭。”他把帽子扣在头上,蹦蹦跳跳去到春野小姐面前签字出外勤:“小吹雪我就带出去了哈,下午不回办公室啦,要一起出去玩!”
“好的呢,乱步先生,祝您玩得高兴!”春野小姐顺手将签字版递给我:“矢田小姐可以考虑去红砖仓库逛街,那边的摩天轮很出名哦。”
“啊,不了。”提到摩天轮我就汗毛倒立:“我有点恐高,换个其他的选项,安全些,亲子类型的也可以。”
“考虑去八景岛钓鱼么……钓不到就去市场买几条,苏格拉底会高兴的。”绮罗子喜欢猫,家里养了只罕见的公三花,据说还是自来猫,把苏格拉底交给她代为关照我放心得很。
“出去了,再见。”
向她告别后我把坂口安吾扔在办公室和同事一起出外勤,不管怎么说,先冷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看点
安吾你就
认命吧
凉就凉
还有番外
等着你
我觉得,按照眼下的进度看,最终很可能要无c了,写不出c感,连“同框即c”的太宰治都拯救不了,看来是……大家都得凉。
某种意义上眼镜子的大成功?
第62章 番外·安吾视角2
“我很好, 放开我,太宰君。”
年轻的坂口先生站在家门外一次又一次试图赶走昔日好友。
“你确定你还有钥匙这种东西吗?”
对方绝对拿出了这辈子所剩无几的耐心,难得心平气和毫不阴阳怪气。
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 清脆“咔哒”声之后,尘封半年之久的屋门喑哑开启。
整洁干净,井井有条,玄关鞋柜下摆着两双毛茸茸的拖鞋,粉蓝色的好像刚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样新, 倒是粉黄色的旧一些。
太宰治此刻如同一个受邀去到朋友家做客的正常单身汉, 规规矩矩等待许久, 等男主人好不容易才从柜子里找到待客拖鞋扔出来:“打扰了。”
走过玄关就是餐客厅,面积不大, 原本用来收纳食材餐具的橱柜里整整齐齐摆着能治好强迫症的颜料。
他站在这里欣赏了一会儿,摸到电源开关处拉下电闸。
“啪。”
客厅灯亮了,照亮冬日里阴霾的天色。
工作桌上放着半张没画完的水彩底稿,调色盘中的颜料已经彻底干涸。主人最后一次离去再也没回,这些颜料就只能寂寞的待在这里。
包裹着绷带的手掌翻开这些画作一页一页仔细欣赏,柔和的声音像是怕吓到谁一样含笑称赞:“吹雪小姐, 是位非常出色的画家呢。”
没有人回应他的赞美,即便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仍旧一室冰凉孤寂环绕。
卧室是非常私密的领地, 考虑到男主人的心情,他没有立刻开门进入,向前走了两步选择书房继续查找。
通立上下承担墙壁责任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太宰治随便选取一本伸手擦过书脊——非常干净,一定有人认真仔细的每天清理养护,才会在时隔半年之后仍旧纤毫不染。
最外面三组书架上的书册一看就是属于男主人的专业书籍, 瞄过名字他表示看也不想看,翻开就想死。只有最里面一组书架里的书……很有趣:童书,推理小说,散文,诗歌,轻小说,同人志,什么都有,插画师一栏的名字上统一印有四个字——坂口吹雪。
线条细腻流畅,色彩灿烂悦目,从画家的笔下可以看出绘者是个一肚子想法却又性格温柔向往明天的女人。
但是她没有明天了。
书架最顶端一排整齐码放着用文件夹分隔出来的稿纸。
这东西出现在画家的书架上既奇怪又不奇怪。
如果她正在替即将出版的小说做插画,阅读小说内容很正常,很合理。但是不会有哪个作家随随便便就把手稿寄给别人。
稿纸所在的高度对于一个身高不满一米六的人来说难以企及,对于一个超过一米八的人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选择取下看上去已经泛黄的稿纸查阅,眼熟的笔迹让这个算无遗策的青年难得陷入迷惘。
迅速翻到最前页,作者,织田作之助。
“……”
另一摞稿纸是修改校对后的准付梓版,为他修正内容的人甚至写了篇序附在最前面。
孤寂与痛苦之中,有人能为了承诺忍耐着茕茕独行。
如果说得到想要之物的瞬间就意味着失去,这又算是什么?
接下来的稿纸上认真标注出了书籍装帧,插画,主角人设图……一个人,默默完成了一本书的所有出版工作。
“对不起……没能早点发现……”
我不认识你,现在想要认识,可惜已经晚了。
房间中空无一人,却又满是女主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她大约穿着家居毛衫长裙,端着水杯,光脚踩在榻榻米上,或者在画纸上涂涂抹抹,或者埋首于乱七八糟的稿纸中咬着笔杆苦思冥想该写些什么。
退出书房,这栋屋子的男主人沉默着坐在客厅中间的被炉旁,嘴角抿平双手无意识划过棉被上的彩色花纹。
“够了,安吾。”
他可以强行打断对方无济于事的愚蠢行为,但没有那样做。
没必要。
“我没事,太宰君,你可以走了。”
【堕落论】作用下吹雪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生活,被他忽略了的、遗弃了的,安静又孤独的生活。
新婚时还可以基本正常上下班。每天早上一起被闹钟吵醒,牛蒡厚蛋烧炸鸡块章鱼肠,裹着海苔的花椰菜饭团肚子里藏着颗酸梅。提着便当走出门妻子会温柔认真的帮他整理衬衫领带,总也理不平顺的衣角被她叠叠拍拍就乖乖倒伏,一整天也不会有看上去失礼的地方。
异能力下他看到很久以前,另一个人离开后她慢吞吞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边看书的身影。
微笑越来越淡,眸子里亮光越来越少,独处时间越来越多……忽然有一天她抬手捂着侧脸,皱起好看的淡眉。
过了很久,也许是很快,勉为其难送他从异能特务科回到家中的友人也已经关门离去,被称之为“家”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果盘里的橘子已经从朱红色变成黑褐色,表皮坚硬,拿起来晃晃能听到哗啦声。捏开外壳能看到一瓣又一瓣干瘪萎缩的果肉瑟缩在发乌的脉络中,还有些枯死的种子——发出声音的就是它们,随着晃动砸在果皮和脉络上。
他把另一只手里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下的深紫色小陶罐轻轻放在被炉上:“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然后侧头,等着想要听到那句满含欣喜的“你回来啦!”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一室寂静。
寂寞如同湿冷的池塘,他侧身慢慢躺在地板上,就像年幼时为了引起父亲注意故意躺进池水。
再也不会有人深夜执灯替他添衣,再也不会有人打着瞌睡陪伴夜读,再也不会有人轻轻用手背试探茶水温度,再也不会有人可爱歪头百思不得其解饭团为什么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吹雪,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好吗?”
除了吹过窗棂的风,没有任何应答。
深紫色小陶罐圆墩墩的坐在被炉上,好像昨天他们还挤在一起玩翻花牌。
花牌也是妻子自己画的,每一张都不一样。
我把最重要的人给弄丢了。
内务省最年轻的官员摘下眼镜将头埋入臂弯,我该去哪里找她……
下午太宰又来通知他一起去医院。
是了,总得去替她取回用过的东西。
“请问哪位是坂口先生?”护士站的小护士目光在两个差不多高的男人之间游移,刚停在沙色上数秒,另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低声应道:“我是。”
“……”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今天算是学着了。
“吹雪小姐的病例,那个,其他资料,还有……”她指着差点被扔掉的一只袋子冲他点点头:“东西都在里面,社工来帮过忙,有什么遗漏请清点清楚及时留言。”
“应该没有……”
“我来看看!”
沙色风衣飘过去垂在地面,浑身绷带的青年打开袋子仔细翻找,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
“太宰君,有什么问题?”
如果吹雪真是单纯病故,为什么会由唯一的反异能力者全程监控自己的行动,甚至连遗物也必须经过检查。
“啊,不,没什么。”
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从地面跳起来:“我以为吹雪小姐会不会留封遗书什么的,如果是我绝对要冲不负责任的家伙破口大骂不可,可惜没有。”
被几乎是全横滨最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形容,坂口安吾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击。
护士与医生隐晦鄙夷的眼神如蛆附骨,如针刺目。
他将被翻乱的物品一样一样重新整理收好,抱在手上起身看向小护士:“劳烦,我想去病房看一下。”
“都已经整理过还消过毒了呀,你就是去也看不到什么。”本来想说“现在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早点做什么去了”,要不是身上还穿着护士服……
对方从西装内袋中取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请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