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和师尊道:“白公子果然能言善辩,善于迷惑旁人,不过,既然白家手中有摄魂之物,不管是冥石也好,摄魂玉也好,总归逃脱不了嫌疑。”
“摄魂之物,能控制人的意识,令人做出非常之举动,实在太过骇然,白家若是持有,的确是一大患。”雪山派掌门说。
白术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白家愿意将祖传摄魂玉交于少林或九阳剑宗保存,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白术会这么说,煦和师尊和慕纯也很惊讶,没想到他真会愿意交出冥石。
“若是此举可以换得白家一族江湖正名,白某也并没有什么好心疼的。”白术道。
这块冥石在他这里,本就是计划之外的事情,如今,它该发挥的作用也发挥的差不多了,还不如换取个好声望,交给九阳剑宗便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光这时说道:“白公子有此大义,自然是武林之福。”
“哼,惺惺作态,你即便此刻愿意交出摄魂玉,也不代表你可以洗脱嫌疑,之前各派受到滋扰,丢失秘笈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慕纯忍不住上前说道。
“慕掌事若是非要跟我在这里行诡辩之辞,那我也请问一句,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白家所为?”白术道。
两派人就这样僵持着,一时间其他各派也没了主意,沈光又不明确态度,只做隔岸观火。
正在这时,天圣教的方向传来了大批人马涌来的声音,天圣教洪门大开。
“什么?”众人被神剑门和白家之争扰乱了心绪,竟都忘了来此的初衷。
沈光首当其冲上前,看了看这魔教阵势,真不像是数月前刚刚受到重创的样子。
各派也列队以待,纷纷握紧了武器。
天圣教的人马在距离中原各派百米以外停下来,领头的便是红衣妖娆的神箭使者,许多人对他还有印象。
“谨防此人用毒。”中原门派中有人喊到。
只见天圣教的教众抬起一把锦绣阔椅,他们的教主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座在了那椅子上。
“这个燕无迹,倒是把神剑门的奢华铺张学到了天圣教里去。”令狐诗弈忍不住笑道。
他身着一身颇为气派的西域服饰,想必用来彰显教主的身份,装饰戴的是琳琅满目,倒不像是来打架的。
“各位,我可没有祸害过你们,你们今日来我的地盘上生事,却是为何呀?”燕无迹大袖子一挥,对中原诸派说道。
这人,即使坐上了教主之位,即使成了众矢之的,快要被围剿了,仍是当初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神剑门的人看到这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觉得再熟悉不过,慕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张口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这不是。。。”
江湖各派皆是认出了燕无迹,毕竟他也算江湖名人。
“神剑门的燕无迹!天圣教教主!”
第61章 昭雪
燕无迹这一亮相,神剑门方才与白术互戕的气势瞬间熄灭下去,自家最杰出的弟子成了魔教教主,煦和师尊也只剩下面如死灰的份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神剑门作何解释?”
“哼,我早知道这个燕无迹有古怪,之前中原武林的几起谋杀和摄魂之术,定是他所为。”
“他本来不就是西域人吗,神剑门怎么会收这样的弟子,这不是养虎为患嘛?”
各派开始把矛头对准了燕无迹。
“喂,燕无迹,神剑门不管怎么说也栽培你多年,你如此欺师灭祖,枉费之前江湖上尊你一个侠客身份。”
“欺师灭祖?”燕无迹冷笑了两声,“你未免帽子给我扣的太大了吧,我是盗走了九阳剑宗的冥石,那冥石本来不就是西域之物吗,请问我拿回自家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我是杀了李鼎等人,那些人与我有杀父之仇,况且他们当年害死我父亲也没用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请问,我报父仇,有什么问题吗?”
“哼,自家的东西,看来你还真是没把自己当成神剑门的人,实话说,你做这些,到底有没有受神剑门的指使?”崆峒派的人问道。
燕无迹道:“我说了,我做这些,皆是出于私仇,跟我的师门无关,我自知不配侠义之称,也不敢污了神剑门的清名,自此,便与神剑门划清界限了。”
慕纯终于没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神剑门的人也都神色黯然,方才那振振有词的精神,再也提不起来。
“那你又是如何当上了天圣教主?之前的教主鬼面呢?”峨嵋派的长眉真人问道。
“鬼面?被我杀了。”燕无迹道。
“啊?!”众人纷纷惊呼。
“你潜伏在神剑门多年,不过是为了实现你的狼子野心,说什么为了报私仇,那你又为何杀了鬼面?”长眉真人道。
“鬼面是杀害我父母的幕后主使,我当然要杀他,不过,这是天圣教内部的恩怨,跟你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总之,鬼面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杀了他,总归是替天行道吧,是不是,花掌门?”燕无迹说着,突然笑笑的看向花向天。
“这是怎么回事?花掌门,你又跟这件事情有什么牵扯?”其他人对着花向天问到。
“他说的不错,我与鬼面,有不共戴天之仇。本来我也打算私自潜入天圣教,暗杀鬼面,不料却被他抢了先。”花向天说道。
“花掌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眉真人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看花向天面露难色,踟躇不语,燕无迹说道,“当年鬼面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做了些十恶不赦之事,他私闯九阳剑宗禁地,妄图偷取冥石,修炼幽冥神功,不料却被机关所困,被火烧成重伤,谁想踩了狗屎运,碰上了当时名震江南的”女扁鹊“于蔷,也就是花掌门的母亲,当年的吏部尚书于徵之女。于姑娘心怀慈悲,救了鬼面性命,结果他却对于姑娘动了龌龊心思,被拒之后,对于尚书一家心生恨意,于姑娘大婚当日,他大开杀戒,杀了宫中派来的迎亲使。后来的事情,大家想必也听说了,于尚书一家因此获罪,这还不算,当年中原朝廷与西域开战之日,先帝以通敌为名,斩杀于尚书头颅祭旗,实乃鬼面在幕后搞鬼,当年的西域战俘异口同声的声称于尚书早与天圣教私通,率军将领得到消息不敢怠慢呈报朝廷,这才坐实了于尚书的罪名。”
“啊?这。。。”众人听了这番话,面面相觑。
只有花向天默默的低下了头。
“其实,当年与天圣教私通的不是于尚书,而是风间叟和鱼冥子。可怜于家一门忠贤,最后被灭门抄家,后世仍背负着罪名,至今未洗脱冤屈。”燕无迹继续道。
“于尚书当年颇有贤名,与一些武林前辈也颇有交情,其为人正直,忠心为国,竭力为民,人人称颂,背负污名多年,的确令人不解。”沈光突然在这时说道。
“是啊,”长眉真人也道,“当年的事情,我亦十分不敢相信,于尚书绝不像是叛国求荣之辈,无奈多年无人查出实情。”
“无人查出实情,不过是因为中原仍有奸佞之徒,与天圣教里应外合,于尚书贤名远播,自然有一些心生嫉恨之人,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江湖中。”燕无迹不知何时拿出了个扇子,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大有一副超脱世外,冷眼旁观之意。
“诸位,”花向天这时走了出来,走到了中原各派和天圣教的中间,“我自幼在花吾村长大,养父母待我犹如亲生,一直不知亲身父母为何人,直到不久前,师父须臾老人如实相告,方知家人冤屈,我师父与外祖父乃莫逆之交,多年来对我暗中尽心相护。如今,我既已成为一派之主,必不会任由旧事沉没,家人蒙冤,今日燕教主既然道出实情,我便相信他不会如鬼面一般做派,还请各派给我逍遥派这个机会,让我将当年之事查清,还真相于天下,也请诸位给燕教主一个机会,证明他并非奸邪之人,免去当年一场战事,免苦难于两方百姓。”
沈光也走了出来,道:“花掌门年纪虽轻,却心怀大义,实在可敬。我亦如花掌门一样想法,不知各位可否暂时放下成见,待事情全部水落石出,再行追究?”
峨嵋,崆峒,雪山等派的首领互相看了看,如今再去死咬着冥石之事与天圣教在这里纠缠,倒显得他们小家子气了,何况滋扰各派之事,他们本无确凿的证据,连九阳剑宗都带头偃旗息鼓,他们一时也就犹犹豫豫,不是十分甘心,又无可奈何。
神剑门的煦和师尊上前来说:“燕无迹本为我派弟子,如今叛出,我派难逃罪责,今日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若是日后燕无迹做出为祸中原之事,我派必然首当其冲,剿除奸邪,为神剑门正名。”
“好吧,也便只能如此了。”其余各派听闻此言,只得点点头,暂时于此事上作了罢。
燕无迹的神色松弛了下来,他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剿除奸邪。”声音很小,恐怕只有他旁边的神箭使者能够听到。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云淡风轻的笑容,轻轻浅浅的,眼神却有些空洞。
“什么人?”神箭使者刚要吩咐人关上天圣教的大门,突然见后面有个不速之客的人影闪过。
“你去吧,是我的熟人。”燕无迹突然折返出来,对神箭使者说。
“教主,今非昔比。”神箭使者有些焦虑的神色。
“我知道,不妨事。”燕无迹摆了摆手。
慕纯从一旁的暗处走出来。
“师兄。”燕无迹道,“尾随而来,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师兄?”慕纯道。
燕无迹笑了笑道:“只要你不介意,我便依旧这么叫了,你若是介意,我也可以叫一句慕掌事。”
他还是当初在神剑门时那一副终日涎皮赖脸的模样,只要是神剑门的人,都对此十分熟悉。
慕纯道:“不敢,你如今是一教之主,我自然高攀不起。”
燕无迹呼了一声,知道他这是生着气。
慕纯杵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对神剑门不利的事情?”
燕无迹摇了摇头:“没有。”
慕纯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的说:“只要你没想过对神剑门不利,我管你什么西域教主,你永远都是我燕师弟。”
“秦萧,我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去办。”各派撤退后,沈光把秦萧叫了过来。
“是,师父。”秦萧道。
“我这里有两封密信,一封给当年与西域一战时朝廷的带兵将领,现在的兵部尚书冯致,一封给你的父亲,左都御史秦绍彰。此事须得尽快查实,务必赶在中原各派跟天圣教再起冲突之前,或可为于尚书一家洗清冤屈。”沈光道。
“是,徒儿不敢怠慢。”秦萧应声接下。
秦萧自然知道轻重,他的师父沈光与他父亲本是故交,在他幼时,他师父在秦府见到他,深感他为习武之才,于是便收他为徒,带去了九阳剑宗,这些年,不说是待他如同生父,也是与别人甚为不同,既关怀,又严苛。
如今于尚书一家的事情关系到秦萧的父亲,是他父亲多年来的心结,身为好友,沈光当是极为重视。往大了说,沈光身为武林众派之首的掌事者,位高权重,堪比武林盟主,也有这个责任扬正义之举。
秦萧不敢拖延,找了匹马,即刻准备启程。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令狐诗弈,上次分别,险些再难相见,这次虽然时间不会太久,他却仍然心中紧悬。
“你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令狐诗弈歪着头问他。
“事情紧急,我需日夜赶路,带着你,你太辛苦。”秦萧说。
“哦,那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快去快回。”令狐诗弈伸手理了理他的襟口,说道。
“跟师姐回逍遥派,你跟着他们,我才可放心。”秦萧道。
“我又没那么弱不禁风。好好好,我跟他们回去。”令狐诗弈应和着。
秦萧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然后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半月后。
“秦少侠,你终于回来了,令狐姑娘在我们这里待的无聊透顶,整日里变着法儿捉弄我们,你再不回来。。。”
祁云峰的声音从逍遥派前院传来。
令狐诗弈听得声,一溜烟的飞奔过去,跳到秦萧身上,也不管旁人在不在,抱着秦萧的脖子就不撒手了,仿佛一只死死抓着树枝的树袋熊。
到了房里,令狐诗弈也黏在秦萧身上不肯下来。
“你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背后可不会笑话你?”
秦萧无奈的说。
“哎哟,秦少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反正我名声本来就不好,你不是也在九阳剑宗大门口抛弃师门和名誉,一心要和我这个妖女私奔吗?”
令狐诗弈说着,一只手还不老实的捏着他高挺冷峻的鼻子左右摇晃了摇晃。
秦萧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说了句:“别乱动。”
“动动你的鼻子而已,又没动什么要紧的地方,有什么不能的,小气。”令狐诗弈道。
“你还想动什么要紧的地方?”秦萧问。
“你猜。”令狐诗弈两只手攀上他的肩头,跪坐在他身上,坏笑的看着他。
“跟你说正事,花向天母亲的事情怎么样了?”令狐诗弈话锋一转。
“刑部已经立案,但毕竟是前朝的事情,涉案之人又很多已经不在人世,昭雪不易。”秦萧把她移开了一点,不让她在自己身上这么为所欲为。
“我父亲那边自然会全力以赴,这些年来他也收集了不少证据,兵部尚书冯致因为当年一事一直对于尚书心怀愧疚,这次也会竭力调查当年的西域俘兵,希望找到幸存者可以取证。”秦萧道。
“没事,毕竟燕无迹已经当众承认了于尚书的冤屈,即使眼下取证困难,但在世人心中,已经算是真相大白。我想,花向天也会感到宽慰。”令狐诗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