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玫：“……”
她对自己刚才主动接下这个任务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她刚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楚青孤立无援走投无路可怜没人爱啊？？？
楚青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哑着声音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我知道你们叫我来是问什么。”
她一句话就把这场对话拉入了自己的节奏，这也是刚才那个警察粗暴地打断楚青话头的原因。
一旦接了楚青的话头，被她带入自己的节奏，后面的问询将很难进行下去。
审讯也是一种心理博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被犯人牵着鼻子走。
但蒋玫没有打乱楚青话语的意思，她姑且跟楚青打过不少交道，对她还算有些了解，她这么说了就应该不会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出来。
楚青张嘴就扔下了一颗炸弹：“我的确被他们要求参加过一场所谓的‘晚宴’，去之前我不知道会是那样的一场‘晚宴’，但我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留下了证据。”
蒋玫眉头轻挑，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记录员，稍稍坐直，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对着楚青身体微微前倾，面上全是专注。
站在外面的一群人也皆是精神一振，但楚青却没继续说下去，她对着单向防弹玻璃墙挥了挥手笑道：“能帮忙把我手机拿进来一下吗？”
蒋玫也冲外面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按照楚青说的做。
楚青解释道：“我当时穷得连医药费都是警察局看在我见义勇为的份上垫上的，浑身上下纸币零钱加上银行卡，一共只有500多块钱，很需要工作挣到钱，就接下了严塔和乔慧说的这场‘晚宴’。”
“但你也知道，”楚青看着对面蒋玫严肃至极的面色，轻松笑了笑宽慰道，“脸色别这么吓人嘛……”
但紧接着楚青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她收敛了身上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气质之后，整个人都有种开刃名剑般锐利的锋锐感。
“我做事一向都会有多手准备，所以我去之前向我的现任助理接了一个针孔录音笔，别在我的裙摆内侧，录下了整场酒会的情况。”
审讯室门再次被打开，楚青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摁了两下，一断录音开始播放。
刚开始是一阵漫长的窸窸窣窣，然后是乔慧难掩恶毒的声音……
楚青摁下了暂停键：“录音挺长的，还有我的一些聊天记录和我晚宴结束后根据印象记录下的参会人员外形描述，都一起发给你们吧，你们慢慢听。”
“好的。”蒋玫抬手示意了一下外面，很快一台笔记本电脑就很快送了进来。
楚青把手机里的内容导入了电脑内，电脑又被送了出去，很多人开始研究电脑内的资料证据。
蒋玫舒了一口气，这算是迟迟拿不到决定性证据案件的一个重大突破，她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再说话时也没之前那么整肃，甚至带上了点楚青熟悉的调调：“虽然你已经把录音给我们了，但还是请你简述一下当天的事情经过。”
楚青无声叹了口气，她不是很想重复那天让她作呕的经历，但显然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楚青开始了讲述。
蒋玫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听着，偶尔会打断楚青的话进行确认，随着楚青的讲述，她逐渐坐不住了，开始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楚青中途喝水的时候制止道：“你别转了，你转得我晕。”
蒋玫冷笑：“少扯淡，你那个动态视力，十个我在你面前转都不会晕。”
话虽如此，她还是回到了楚青对面站定，两手撑在桌子上，埋着头。整个人像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压抑着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情绪。
楚青平铺直叙客观冷静地讲述完整个事情经过。
蒋玫抹了把脸扭头往外走：“谁都别拦我，我要出去阉了他们。”
“一般人这么说都是希望别人能够拦住自己，”楚青慢悠悠单手撑着脸，她此时坐在审讯室里已经颇有点宾至如归的主人公样子了，“后面的你不听了吗？”
蒋玫深吸一口气，扭头重新坐到了楚青对面，气沉丹田道：“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楚青歪头想了想：“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事了。”
她顿了一下问：“你们的录音之类的都看完了吗？能洗脱我的嫌疑了吗？我还要工作，旷班导演要扣钱。”
蒋玫：“……”
她嘴角微微抽搐，满脸无语，一肚子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散了一半。
“啊，如果你们需要，我其实会一点画画，等我回去学学速写画画，能完整还原画出那天我见过的所有人。”
蒋玫闻言一怔：“这个……是可以速成的吗？”
楚青想了想自己脑子里那个开挂一样的系统，又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原本会的那一点基础绘画技能，迟疑着点头：“应该能吧……？”
蒋玫和她无言对视了半晌，才伸手翻了一下手旁的记事本：“还有一个问题，楚青同志既然掌握了如此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不出来就提交呢？”
“这个问题嘛……原因很多，”楚青思索着认真回复，“主要原因就是我考虑到这种事情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年都已经演变成产业链，其中非自愿受害的人有多少，不可能没人想过报警。”
“这些报警人最后怎么样了我不清楚，但我当时决定按捺下来。毕竟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我保留下来的这些罪证很可能将变得毫无意义，”楚青摊了摊手，“现在就是拿出这份证据最好的时候。”
“还有别的理由吗？”蒋玫点点头接受了楚青的说法，继续问道。
“别的理由我暂时想不起来，应该是没有了。”楚青无所谓应付道。
蒋玫看了一眼旁边的记录员，收到示意确保整个对话过程全被记录下来之后才起身道：“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们要叫你提到的涉事人员过来确认事情真伪，我带你去别的屋子等。”
楚青两手插兜跟在蒋玫身后晃出审讯室，拐了个弯就看见了刚才问询她的那个男警察，他和几个警察一起站在一个年龄看起来颇高的老人身边。
老人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
楚青与老人对视一眼，还算礼貌的点了点头。
路过那个得罪她的男警官身边时突然道：“我们有什么纠纷吗？”
男警官一愣。
楚青幽幽道：“我还以为我抢你东西了呢。”
男警官脸色大变。
楚青走远了，那个中山装老人瞥了旁边的男警官一眼，叹气道：“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啊。”
第145章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楚皇
房雅和凌盼赶来的速度特别快。
虽然知道楚青三天两头进警察局喝茶是家常便饭, 但是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楚青在等候室等了一会儿就见凌盼和房雅并肩冲了进来，表情焦急，跑得一头汗。
活像是孩子闯祸被关在教务处, 被学校叫来的家长。
因为要避嫌, 两人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楚青就被分别带走问询, 楚青无聊地蹲在地上摸那盆君子兰。
摸了两下, 楚青想起了陆无游前两天住在他家的时候在家里摆的几盆兰花, 有一盆昨天开花了, 香味沁人心脾,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楚青摸兰花的时候在叶片上摸到了一手灰, 于是向路过的不知名警察要了一块抹布，把这个不大的等候室里少得可怜的几个摆件全都擦了一遍，她把抹布洗完还回去之后又无所事事地靠在椅子上，掏出了手机。
楚青先打开后台看@自己的消息, 往日这个时候全是做饭的菜谱、成品炫耀间或夹杂两条问题的，今天一打开画风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你个恶毒的女人终于进去了？@楚青, 什么叫天道好轮回啊？】
【叫你们不要@楚青, 你们非要@楚青, 你们@楚青她也不一定能看见, @楚青估计正焦头烂额想着怎么脱身呢，你说是不是啊@楚青。】
【我就知道这个小三垃圾怎么可能会干净, yue了。】
【希望人没事[双手合十]@楚青】
【坐等十年铁窗泪的好消息@楚青】
……
更恶毒的说法也不是没有，全都在因为楚青出事而喜大普奔。
楚青退出去在搜索框里搜索自己的名字，打开看到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点赞量已经十几万了。
【@hsgiiusg：看我拍到了什么, 这是楚青被带走了？[照片][照片][照片]】
三张照片像是偷拍的，像素模糊，但是一张背影两张侧脸, 是在吃饭的楼下楚青上车的时候被拍到了。
下面的评论有楚青的粉丝在竭力维护她。
【不信谣不传谣，青姐可能只是去做个证人，各位看官还是等官方通告吧。】
【非关宣不认非官宣不认！造谣的小心收律师函！】
【真有重大牵扯怎么可能事情发酵这么多天现在才被带走，造谣的人省省吧！】
【如果跟她没关系，你们这些造谣的有一个算一个敢不敢道歉？】
但更多的还是吃瓜路人、本身对流量明星有恶感的人和看不惯楚青追着她黑的人。
楚青登上微博，关注她的铁粉那边能收到提示，所有收到消息的粉丝都紧张兮兮地蹲在她的微博刷新，不想错过任何消息。
很快楚青的主页就刷出来了一条新微博。
【@楚青：过去的三个月内，本人及工作室以诽谤、造谣的名义一共起诉了相关人员共计16人，全部成功立案。已成功结案10人，共收到罚金46万。
造谣有风险，骂人需谨慎。
楚青在这里温馨提醒各位：不信谣不传谣，争做做守法向上的良好公民！[比心]
如果各位发现有对我本人名誉造成负面影响的辱骂造谣，请将证据私聊提交给我的工作室账号@楚皇娱乐有限公司，谢谢大家哦~】
粉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楚青工作室改的名字，前排注意力纷纷歪掉。
【这公司名字谁看了不说一声威武霸气。】
【666666不愧是青姐，NBplus。】
【我就知道青青不会有事的！】
【啊我握着手里几个转发几千的诽谤微博录屏，看着这个号的名字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发过去……】
【[猫猫呆住.jpg]】
……
楚青发完也愣住了，她切出去给凌盼发了一串【？？？】，但想到她现在估计还没出来，也看不了手机。
之前讨论注册公司的时候，三人凑在一起认真讨论过公司叫什么好的问题。
楚青觉得差不多起一个就行，房雅和凌盼对此倾注了高度的重视，俩人硬是拉着楚青写了整整两页A4纸。
【楚皇】这个名字不过是楚青随口报出来的十几个名字之一，她之后嫌麻烦就把这些事全丢给她俩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名字。
楚青震惊，楚青懵逼，楚青不理解。
房雅和凌盼要交代的事没有楚青那么多，一个小时就放出来了，两人一路跟蒋玫念叨，感谢她照顾楚青，走到等候室推开门，就见楚青抱头面壁蹲在墙角。
好像一个自闭的蘑菇。
三人：？
房雅走上前要去拉楚青：“怎么了？”
楚青绝望地回头：“公司名字还能改吗？”
凌盼：“改名字还得印各种材料提交申请，那个名字挺好，你以后火了所有人都会这么叫你，提前适应一下。”
楚青：……
她瞪着眼睛看了凌盼三秒，又自闭地蹲回了墙角。
房雅哭笑不得地去拉她：“都晚上五点了快起来，出去吃个饭晚上还有夜戏，你都翘班一下午了，晚上怎么都得去。”
楚青不情不愿地借力从地上站起来，扭头问旁边的蒋玫：“我在这警察局待了一下午，你们连个盒饭都不管？”
蒋玫被楚青的无耻镇住了。
怎么警察局提审个嫌疑人还都得管饭？？
她噎了一下无语道：“你要是想吃，可以拿我的职工卡去食堂刷。”
“那怎么能行呢，”楚青脸色一变，认真诚恳道，“之前就说要感谢你来着，走吧一起吃一顿晚饭。”
蒋玫犹豫着想拒绝：“我们这边的案件还没有解决……”
“哎呀磨刀不误砍柴工，”楚青一把拉住蒋玫边走边道，“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你别跟我客气！”
十分钟后，被楚青边唠叨边热情至极拖出来的蒋玫，和凌盼、房雅一起站在张亮麻辣烫里。
蒋玫：……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凌盼和房雅向蒋玫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楚青高高兴兴地把一个夹子和一个盆塞进蒋玫手里，豪放地一指前面的摆菜台子：“随便吃！我买单！”
好像这麻辣烫是她家开的一样。
蒋玫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但她看了看楚青，想着这是她请的第一顿饭，咬咬牙忍了。
这顿饭吃得很快，在场的一个准大学生，三个摸爬滚打多年的社畜，吃麻辣烫也不用推杯换盏，全都埋头吃得飞快。
蒋玫回到警察局重新换好制服的时候也不过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今天下午案件有了重大进展，所有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要解决，晚上九点还有一个简单的阶段总结汇报会议。
会议进入到尾声的时候，主持会议的队长放下记号笔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下午最开始负责问询楚青的男警察举手，得到可以开口的示意后将目光转向蒋玫，“我对蒋警官有疑问。”
蒋玫还在考虑今晚要加班到几点的问题，闻言一愣，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在案情如此紧急的时候，蒋警官晚上依旧不辞辛苦地与嫌疑人勾肩搭背出去吃饭，充满官僚气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