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呆呆抬头看着他，在他不耐烦之前又赶忙移开视线, 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了。她声音很轻：“就想问问，卫同学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说着她抬起头冲男主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带点难过又带点小心的笑容，女孩子扎起来的头发有些凌乱, 眼尾因为刚才的事泛红，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女孩子有谁能拒绝呢？
男主被那双清澈又隐含委屈的大眼睛一看，下意识就想安慰她、答应她、不让她难过：“当然……”
他笑着抬起手，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对戏，不是真的，仓促补救：“……不行，当然不行。”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要落在女配头上的手也改了个方向打掉了她手中的礼物。
女配垂下眼睑，视线追随着那个不存在的礼物滚落在地。舞台上女孩站在心爱的男生面前，垂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没人能看得清，但所有观众都感受到了那种揪心的难过，澎湃得像是要把他们连带着舞台上那个纤细的女孩一起吞没。
这场戏到女配被拒绝就应该结束了，这个时候导演应该喊停，但是他没有喊，观众们也沉浸在这种氛围里。
全场死一般的沉默。他们在等待那个女孩给出什么反应。
女孩慢慢抬起头，执拗地又问了一遍：“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男主张了张嘴，被她问得大脑一片空白。
“你就真的……”女孩子扭头看向另一边女主跑掉的地方，她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那么喜欢她？”
男生呆呆地点了点头，女孩佯作无事发生样道：“那你就当我今天开了个玩笑吧！”
她转头走，从观众的角度能看到她远没有说出来的那么豁达不在意，强作的坚强一转身就全消失了，脸色难看，眼中全是不甘，嘴唇抿得紧紧的，脚步僵硬匆忙。
“好，卡。”导演抬手。
男生伸出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僵在半空，台下众人恍如从一场大梦中惊醒，再往台上看去，哪还有什么失恋黑化策划报复的女配，楚青脸色淡然站在一边，冷淡得好像刚才那些感情充沛的演绎全都不是她一样。
在一片安静中，想起了窃窃私语。
扮演女主的女生也重新回到了舞台中间，她低着头，是与故事中胜利者姿态的女主完全不同的垂头丧气，甚至不太敢抬头去看楚青。
男生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楚青，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不仅被楚青带入戏了，而且非常狠地被压戏了，即便楚青只是普普通通的走了这么一个场景，但她却相当于掌控了这幕戏，把男主和女主去全划到自己的节奏之下。
轻轻的鼓掌声响起，前排的导演拍了拍手，探究地看向楚青，眼含惊艳：“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感染力。能说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演绎这个角色吗？”
楚青接过话筒轻拍了两下，确认话筒已经打开了，她笑了一下：“我仔细研究过发给我的材料剧本。这个女配的角色，不应该是一个很强势的人物，她表现出来的强势更多是一种外干。”
“即便她黑化报复女主，也没有选择自己亲自去报复，而是暗示引导其他人去对女主施压施暴。她很擅长隐藏自己，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在意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所以她不是一个表面上很反派的角色，不太可能直接嚣张泼辣的去对男主和女主。”
导演眼中满是欣赏：“很出色的解读，看出来你在剧本和人物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解读的很好，但你的演绎并不是完美的，它还有很大瑕疵，”导演话锋一转说道，语气严肃，“你没有学会为主角让戏，配角顾名思义是为主角配戏的，你压了主角的戏，让观众把视线集中到你身上，从这一点来说你是非常不合适的配角。”
从开始到现在，看过二十多个人演绎的各种场景，这是这个导演第一次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这么来看，或许导演看楚青不顺眼，即便她拿出了这样的演绎，导演也不想录用她？
有人在下面小声讨论猜测。
楚青非常直接道：“但我是来试镜女主的……”
楚青用自己很好的视力扫了一眼这位年轻导演的名牌，上面写着【林钊】。
“林导，我以为的女主角试镜，就是无论用的哪个角色的身份，都要把自己当做主角去演绎。”
下面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张嘴就感回怼导演，楚青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很有想法，也很自信，”林钊冷冷地看着她，“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给你个机会，单独选一场戏来演绎女主，由你自己来完成。”
楚青确认道：“我自己来选吗？”
“你自己来选。”
楚青鞠了一躬：“谢谢林导给我这个机会。”
旁边的男生女生没什么存在感的往台下走，男生走之前还欲言又止地看了楚青一眼，见楚青没有注意到她，才放弃，扭头下台。
楚青站在台上深吸一口气。
这部剧都是一些两人间的小日常，上学考试双向暗恋这类的，大段的心里戏在这种没有任何道具的场合很难般出来演绎，课堂场景更是没有，楚青总不能在台上扎马步。
楚青在把自己背得烂熟的剧本想了好几遍，冲导演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林钊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体，大手一挥：“action！”
楚青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动作。就在下面逐渐响起窃窃私语时，她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气势又是一变。
林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楚青现在浑身都是学生的书卷气和女孩子干净乖巧又有点傻乎乎的气质。现在的她是楚青又不是楚青，她是《热夏》的女主角花心宜。
她脚步轻快往前走，单手虚握在肩膀靠下的位置。看到的人立马就理解了这个动作的意思——那里应该有个书包带。
少女垫着脚尖，像是要起飞的小鸟一样边走边跳，嘴里哼着歌。
走到一个地方，她蹲下身，轻轻唤了几声，这应该是在找什么，很快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背着书包的女孩子，走到一个小巷子里蹲下轻唤，一只小猫犹豫地从角落里迈步走出，走到少女身前，乖巧地蹲在她面前轻轻舔食她纤细的手指和手心的猫粮。
落日西垂，不为人知的小巷子里，笑眯眯的女孩和乖巧的小猫，暖洋洋的昏黄日光落在她们身上，在少女的乌发上跳跃，从小猫橘黄的毛上淌过，画面温柔得让人心醉。
林钊身体前倾，两手交叉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真是有意思，她竟然选了这一场。
喂完小猫，少女温言软语抬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怔住，不知所措地回过头去。
身后站着四五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女孩，花心宜记得她们的脸，她们是学校里的太妹团体，烫头抽烟，总是被教导主任堵在校门口骂。
可问题是……她没有惹过这群人啊。
身后小猫感觉到来者不善，炸着毛喵喵叫。
花心宜低头安抚了它一下，掩饰紧张地抓住书包带站起身：“你们有什么事吗？”
被她的演绎所迷惑，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到了花心宜视线的落脚处，尽管那里仍旧空无一人，但他们好像就是看见了几个嚣张的女生站在那问：“你就是花心宜？”
少女咬唇点点头：“是，我就是……请问你们……”
她话没说完，就揪着领子大力掼到了墙上。
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
台上一个人唱着独角戏的楚青，像是真的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推到了身后看不见的墙上去了一般，她以一个非常具有视觉误导性，同时也很高难的姿势狼狈地靠着身后的“空气墙”，满眼都是慌张无措，看起来极狼狈。
花心宜靠在墙上，又被揪着领子往墙上怼了一下。
那些人在威胁她！
“以后离俞森远点，懂吗？
“你看这害怕的，抖成啥样了？”
“真是不要脸。”
其中一个人说着抬脚狠狠踹了花心宜肚子一脚，少女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小猫张牙舞爪地冲着几个太妹扑过去，立马被骂骂咧咧狠狠踢开。
花心宜猛地抬头，眼角还有疼出来的泪花，伸手艰难地把小猫捞到自己怀里，声音微弱：“你们别、别动它！”
“呦，还有心情管猫呢？”
“姐儿几个今天就教教你，这社会上呢，和学校里可不一样，社会上呀学习好是不行的，你呢、得先学会做人。”
有人蹲在抱着小猫蜷成一团的少女身前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少女不得不扬起脸，无措的泪水从眼角滑下，巴掌和拳脚也一起落了下来。
这场施暴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施暴者走了，只剩下少女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怀里生死不知的小猫。
表演结束了，楚青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自己在地上打过滚的白T恤，下面的人还沉浸在刚才那种为少女揪心不已的感觉中，全都恍恍惚惚。
最后还是林钊先说话了，他直接道：“很精彩的演绎，能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场戏吗？”
“没有很多原因，”楚青握着话筒，依旧是那样一副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这里是本剧前期，给女主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和改变的一个地方，同样也是男女主感情进展中一个很大的波折，所以我就选择了它。”
“我认为这场戏中的冲突感，会比其他普通的日常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听到楚青评价这场戏“简单”，林钊的脸皮抖了抖，他挥挥手，旁边的助理走上前。
林钊对楚青示意：“你跟她走，去后面等一会儿，其他的等我们这边结束了再说。”
助理带楚青到了一个空房间，之前跟她走的白裙女孩不在这里，估计被安排到了另一个房间。
楚青保持着良好的警惕性，她先环顾了一圈这间屋子，确认没有摄像头之类的监视设备。
没过一会儿，房雅也来了，她一进来就很高兴地拍着楚青的肩膀欣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
楚青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她，房雅笑眯眯地弯腰：“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吗？大概还要等一会儿，我出去买点给你拿过来。”
试镜九点开始的，现在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估计两点之前就能结束。
楚青摇摇头：“不用，一会儿说不定要出去吃饭。我就是想起来，你接触过法律知识吗？”
“之前接触过，但是跟你这边的业务重合不大，”房雅一眼就看明白了楚青想干什么，“不过，被你雇佣之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勤奋刻苦的看法学书，一个多月了，对于你这种至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挺好，那估计凌盼让你陪我来也是这么想的，”楚青点头，从旁边果盘里捡了个橘子捏在指尖扒，“一会签合同的时候就靠你了。”
房雅：……？
她哭笑不得：“不然呢？不靠我难道你在法学上也有造诣吗？”
“那倒不是，”楚青一边往嘴里塞橘子，一边幽幽道，“但我作为老板，怎么也得过问一下员工的业务分工情况。”
房雅抬手揉了揉楚青的头发：“放心吧，交给我。”
“对了，你跟凌盼注意一下，有个叫……毕意萱的女生。”
“嗯，行，毕意萱是吧？她怎么了？”
“我们不是要注册一个娱乐公司吗？”楚青三两下把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想把她签进来，签成我们旗下艺人。”
“能让你看入眼，这姑娘挺厉害啊？”房雅在旁边坐下，帮楚青剥瓜子，把剥出来的瓜子仁单独放在旁边。
楚青歪头琢磨了一下她这话，一本正经道：“你也不用这么夸自己。”
房雅一愣，反应过来后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两人这么闲聊，吃着旁边盘子里放着的零食和手撕面包之类的。
楚青闲的无聊还掏出手机刷了一会微博。
楚莘莘照例高高挂在热搜上，她几乎住在了热搜上，楚青每次打开微博都能看见她，热搜就是她第二个家。
说起来楚莘莘一回来就开始忙，最近忙着拍戏，忙着上综艺，忙着跟陆君野玩“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还有别人爱我”的戏码。
楚青前两天拍了两天综艺，差点没把自己累成死狗，对于楚莘莘这种时间管理大师非常钦佩。
当然，凌盼也跟楚青解释过，正常拍戏拍综艺拍活动虽然累，但不会紧成这样。
他们那个“学霸面对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糊，节目组不是什么成名综艺，他们这群人也几乎全是素人，没什么名气。场地多租一天就是一天的费用支出，当然是能压缩就压缩。
楚青扫了两眼微博上的社会新闻，发现陆君野的薪野娱乐，最近正在跟另一家巨头娱乐公司接触，想要合拍一部电影，网上盛传某著名导演想要用这个电影冲奖。
楚青心里一核算，估摸着这部电影应该是陆君野想搞过来给楚莘莘冲奖用的，小说里提到两年后楚莘莘有一部电影，让她在21岁时成为了国内最年轻的影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部。
不管是不是这部，楚青都想给她和陆君野找点事干，有些账该算就得算。
她用陆无游给她的这部手机，点击了一下电话薄里那个没有备注，但始终安静躺在最后的电话，自动进入拨号。
“正常通话请选择1，页面留言请选择2。”
楚青点了一下2，页面跳转到一个简洁到过分的页面，只有一个灰色的对话框。
楚青好奇地左点点右点点，一不小心戳到了一个小图标，一个非常幼稚的Q版美少女冲着对面做出了一个发大招的姿势。
楚青：……
对面很快地回了个问号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