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九尾窈窕
时间:2022-01-06 11:54:37

  难道是她的心腹吗?
  “崔家的叛徒。”红衣直截了当。
  “她恨安贵妃,我们大家有共同的敌人,你帮助她,她自然帮助你。我要你替我搜罗崔氏的证据,真凭实据那种,只要她倒了,我保你当上王妃。”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和安贵妃勾连。”红衣起身步行至窗外。
  “贱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红衣嗤笑:“你不过看谁能帮你而已。”
  “那我就给你看看。”红衣指着不远处的军队:“看到没有?”
  张福如一怔。
  红衣朝领兵的人挥了挥手,袁兴立刻立正,朝她深深鞠躬。
  红衣道:“你不来找我也就罢了,你但凡与我合作,若是有一丝不诚信,敢再反水,我立刻叫人踏平仙罗。你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没关系,看看这大覃的铁蹄吧,肃王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她得意一笑:“慕容家很愿意为国再立战功。”
  张福如不明白关慕容家什么事,不过她知道红衣向来运筹帷幄,她离开仙罗后,张福如都想明白了,红衣根本不是被自己赶走的,而是看透一切主动要走。她为行首报了仇,尹宝镜下落不明,不用猜也知道,后来大妃有一次说漏了嘴,言及‘尹宝镜落在了她的手里,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她立刻明白尹宝镜在谁手里。
  在当时的情况下,红衣能够说服大妃,替行首报仇,再带走翁主,短时间内部署一切,可以说是智力非凡。
  今时又不同往日,她势单力孤,来找红衣,不但心有余悸,也是发自内心的对她有些畏惧:“娘娘放心,我......我知道错了。”
  “大王的后廷只有一个孩子,说出去能不让人说嘴吗?我没有娘娘的眼界,我短视。今日听娘娘一席话,茅塞顿开。”
  “知道就好。”红衣挥了挥手,张福如躬身退了出去。
  宫殿外的廊下,风一吹,冷汗让她的背脊凉飕飕的。
  想过一百种红衣报复她的方法,最终她还是来了,她要赌一把,赌没有感情的红衣,是可以做交易的。
  幸甚。
  她赌对了。
 
 
第167章 水落石出   她从没有见娘娘那么悲伤过.……
  张福如走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向红衣请辞。
  铃铛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娘娘,奴婢也有一事相求。”
  “说吧。”红衣剥着荔枝。
  屋子里只有璎珞她们几个心腹,都是值得信任的。
  “娘娘把我当自己人,适才禧嫔所言,都不避开我......”
  “你怕我杀了你?”红衣抿了抿唇,“铃铛啊铃铛,我真是从未对你有过杀心,但你为何总是如惊弓之鸟一般?”
  铃铛忽然流下眼泪:“那是因为奴婢看过太多因爱生恨和身不由己,奴婢只是如蝼蚁一般的贱.人,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奴婢只想活命。”
  “所以常年躲在死人堆里。”红衣慢声道:“说你怪,你就是怪,别人恨不得立刻出了恕烟堂,你倒是流连忘返。”
  “因为丁香姑姑救了奴婢的命。”
  “娘娘,奴婢现在和您说的话是要掉脑袋的,奴婢本来可以一辈子不说,可是娘娘待奴婢大恩,奴婢不知如何回报。思来想去,只有把实情全部告诉娘娘,等娘娘定夺。是死是活,是去是留,全凭娘娘裁决。”
  红衣向来觉得铃铛肚子里藏着太多东西,所以爱逗弄她,此刻铃铛言行举止反常,不由正色:“说来我听听。”
  “奴婢想跟着崔才人一起去仙罗。”
  “嗯,你以为,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想逃得远远的,我一定不放人,故而拿筹码与我换,那么且说与我听听,你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您一直在追查什么,但奴婢猜测,多半和贞显皇后有关。”
  红衣的手一顿:“那个人人口中贤德的皇后,怎么,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铃铛耷拉着肩膀:“当年,奴婢也像现今这般求过她。”
  “那她也是你的恩人,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红衣努了努嘴:“把她出卖给我。”
  “人情最是难计较。”铃铛抹着泪:“然而当年贞显皇后救命之恩,奴婢早已还了。”
  红衣等着她说下去,铃铛继续道:“想当年,奴婢是永寿宫的宫女,那位太后被万人唾弃,是有原因的。”
  “事关宏文帝......”铃铛倒吸一口气,宫闱秘事,知道的太多就是死,偏她还要说出来,简直是找死。她斟酌道:“文帝性情温顺优柔,与咱们陛下大有不同。当年不知何缘故,文帝宠幸了一个宫女,封为湘依人,太后嫉妒,让奴婢杀了她,奴婢不敢,怕事后被灭口,就求禀了皇后。皇后娘娘把我安排到了义庄。”
  红衣把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那她确实救了你。”
  “问题就出在这里。贞显皇后与太后结怨,因......因一些说不得的缘由。”
  红衣侧目。
  “太后与文帝岁数相隔不远,文帝幼年曾长在孝慎皇后膝下,与陆家的姑娘打小一起长大。”
  “陆家的姑娘......”红衣琢磨着:“长大了以后就......成了太后?”
  铃铛点头。
  “好了,别说了。”红衣猜到了,这桩事不仅涉及帝王颜面,还有一堆故去的先人,若被后世知道故事里深情到为贞显皇后殉情的夫君其实与别人有染,她该有难堪!
  “可,娘娘,太皇太后的死就为了这个。”
  红衣的背瞬间僵直了:“什么意思?”
  “之前奴婢说了,文帝性情寡柔,他对太后十分宽容,太后作了再大的丑事,也就是把永寿宫封了,太皇太后彼时病重,担心自己死后文帝会受到诱惑,于是吩咐皇后和文帝身边的福禄公公,安排了一碗参汤。”
  “我听说过这个福禄公公。”红衣记得当年买的保命符,上面就有这个大太监。“也纳闷过,为何文帝还在位的时候,他就孤独的住到了排云殿。”
  “因为他和太皇太后的死有关。”铃铛说:“太皇太后饮下参汤后吐血不止,而那碗参汤是他亲手递给太皇太后的。他为此自责,自我贬斥,但他保存了一块碎片,是咬死太后毒杀太皇太后的证据。”
  红衣心内巨震。
  岳家灭门惨案的真相从露出冰山一角到今天由知情人一点点揭露,展示全貌,她可以确定,完全就是宫内权力角斗的结果,岳家只是区区不值一提的牺牲品。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她忍住颤抖的嗓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恙。
  “奴婢被带去作证,刚好在场听见了,太后还欲对贞显皇后行凶,最后被文帝下令三尺白绫,活活勒死了。”
  “皇后娘娘大受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直到听说有一门皇商因为这事被灭门,才拖着病体出宫来求情。”
  红衣细细品着这段话,整件事未免太凑巧,太集中了。
  她的嗓子发烫,声音也不稳:“可知道那门皇商姓什么?”
  铃铛摇头:“奴婢不知,许多年过去,也不记得了。
  红衣看向璎珞:“你知道多少?”
  璎珞摇头:“那时候奴婢还小。”
  红衣的眸子变得幽深:“贞显皇后真是一个谜啊......”
  她上下打量铃铛:“不愧是服侍了几代人的,察言观色,很是会拿捏。铃铛,卖这个情报给我,又怕在我这里也没有活路,便要去仙罗,你的计算很考究。”
  “不敢欺瞒娘娘,只求能活一日是一日。”铃铛抚着一头灰发:“娘娘,您能相信我其实比您大不了多少吗?我曾经也做过出人头地的大梦。可您看,我头发都白了,身子半截都入了土,夜夜噩梦缠身,辗转难眠,奴婢是真的想离的大覃远远的。”
  “大覃再锦衣玉食,与奴婢而言都是魔窟。”
  “再者,崔才人性子怯懦,此去仙罗,身边没人恐怕未必成事。娘娘就当是再利用我一回,让我去仙罗为您筹谋。”
  红衣轻轻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沁出来,卡在眼角。
  “去吧。”她的声音毫无感情,“既要做我的信鸽,以后就没有价值的信息不要告诉我,我与你没有情分了。照顾好崔才人。”
  “是。”铃铛如蒙大赦,“奴婢在此恭祝娘娘千岁,娘娘万福金安,奴婢此次不随娘娘回大覃,娘娘不嫌弃的话,还请娘娘收着奴婢为您做的护身符。”
  璎珞接过,心中感慨万千,叹了又叹。
  炉子里香烟袅袅,红衣安静的坐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璎珞觉得,她从没见娘娘那么悲伤过......
 
 
第168章 玺印交授   就算是虚情假意,你也说过,……
  回銮的路上,红衣一直在研究几个人的关系。
  容均和他的兄长,文帝,均是孝淑睿皇后傅氏所出。文帝幼时与孝淑慎皇后的母族十分亲密,那么认识尚为陆氏女的太后很正常。
  敦肃太皇太后是兄弟俩的祖母,容均说过,第一次没能带她回去,是急着回去奔丧;第二次没能带她回去,是兄长殁了。
  一切都对的上。
  她恹恹的靠在窗边,没意思,真相是她不能撼动,不能改变的。最重要的是她对于容均,无能为力。
  一连几天,她只抿了几口果子,饭食用的很少。
  容均忙于政务,还有慕容皇后的身后事,不能来陪她,听说她气色不好,专程遣人送了几只莺哥儿供她解闷,她依旧提不起兴致。
  容均对必真摇头叹气:“小姑娘真难讨好,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一会儿高兴了,缠着你喊哥哥,一会儿不高兴了,又独自生闷气。难哄。”
  必真捂嘴窃笑。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慢条斯理,沿途赏景,事关慕容皇后,行程安排的谨慎而紧凑,不过再妥帖,还是把几个宫妃累的够呛,但又不敢抱怨,毕竟是为了大行皇后。
  好不容易到了都城,宫内贵妃亲自出来接驾,红衣安静的立在皇帝身后,像个不起眼的影子。
  安贵妃料定以红衣的性子,必定是装鹌鹑,那么敌不动她不动,两宫贵妃的事,只要不提,宫里还是以她为尊。孰料红衣一改做派,调了很多册子来看,各部各库的,还有人员调配,到底招了她的眼。
  贵妃有意无意的敲打她,红衣只道:“姐姐年长我许多,当日行宫发生的一切,不过事急从权,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安贵妃把持宫里的一切,作风更为强盛,然而红衣不怕她,照样捉了宝琛来问话,贵妃几次来要人都吃了闭门羹,采苹阴阳怪的说她僭越,红衣让璎珞回:“大家平起平坐,凭什么贵妃娘娘问得,我问不得?”
  气的贵妃砸了一个琉璃盏,当晚的燕窝都没喝。
  皇帝为了以示对慕容皇后的尊重,不召见任何嫔妃。
  宫妃们见状,怕火烧到自己头上,也不敢过问。
  红衣关起门来审宝琛,几卷册子丢在大太监脚底下:“还不说?”
  宝琛:“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斜了他一眼:“我还没说我想知道什么。”
  宝琛嘴唇微微翕动,像是有什么委屈,又不肯辩解,横竖死活不开口了。
  红衣瘦了一圈儿,但双眼亮的如同烧然的火烛:“本宫不是宫墙里长大的,外头那些磋磨人的手段比宫里狠的,比比皆是,并不是不会用。”
  “我待人和气,素来只有人欺负我,没有我欺负人的份儿,但为了这桩事,我可以破个例外。”
  “公公,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想知道一些旧事,我们大家都体面一点,不好吗?”
  熬鹰似的,宝琛到底比不过她恨意堆积起来的斗志。
  几轮酷刑下来,渐渐熬不住了:“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只为自己,那些人的事传不出去。”红衣向天发誓。
  宝琛的嘴嗫嚅了一下,认了。
  红衣如遭雷亟,心口如有巨石压住,一下被劈碎,直接病倒了。
  正值秋冬换季的时候,桂香正浓,听说她病的起不来,甚至没有出来赏花,安贵妃暗自高兴,提防着,但也没有穷追不舍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蹉跎到了冬至。
  在行宫受限,慕容皇后的头七办不成,丧仪一切从简,可到了都城,便不一样了,皇后该有的尊荣必须有皇帝亲自恩恤,为此,容均除了朝上的事,一歇下来,还要召见一些大臣商议慕容皇后的谥号,兴建她的祠堂。雨花阁是宫中主理佛事的地方,这一日,天阴阴下着雨,皇帝在里头焚香祷祝。
  红衣病好了大半,匆匆赶往雨花阁。
  璎珞和四喜担心的替她撑着伞,可她浑浑噩噩的,还是湿了半个肩头,看到殿中的皇帝正在祈福,不顾脚下发软,她心中满腔怒火。
  璎珞被留在外面,所有人都在外面,殿内仅他们二人。
  容均睁开眼睛,沉默不语。
  他的小姑娘回避他,独自一人生闷气好些时日了,他对她的动静不会一无所知,查了查缘由,无可奈何。只能放任她继续挖掘,今日这场对质在所难免。
  红衣深深吸了口气,步步逼近:“你都知道?”
  容均起身:“人放了吧,册子也没什么用,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你会跟我说实话吗?”她指着高台上孝贞显皇后的灵位:“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来问你的原因。”
  她‘呵’的苦笑:“你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会对我说。”
  “皇嫂有她的难处。”
  红衣闻言更伤心了:“一口一个皇嫂,皇嫂.......虽是你皇嫂,却是杀害你祖母的凶手,值得你这样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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