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祁筠如是说,姜欢喜便知晓他定是已想到了应对之策,放下心来,这两天绷紧的弦终于送开,她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疲惫,松散地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想歇息了,这些人你快些差人带下去。”
若是到现在祁盛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那他就是顶顶的傻瓜了,他被两个侍卫押了起来,“原来……原来竟是如此。近日的种种……你与皇上的种种不和,皆是你二人布下的一盘局,为的就是铲除异己。祁筠……你好重的心机啊!”
“祁小侯爷果然聪颖。”祁筠慢条斯理地回应着,“那你不防再猜猜,我要铲除的异己主要是谁呢?”
“祁……祁侯府……”祁盛咬着牙回答。
祁筠但笑不语,只是浑身充斥着一种杀神的气息。
息烽默默看了看天色,在一旁主动问道,“祁先生,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祁筠微转眼珠,淡淡地扫过了一种公子哥的脸,吓得众人都是一哆嗦。
有人害怕极了,忍不住求饶,“首辅大人,求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一有人开了头,他们便七嘴八舌地纷纷求情。
“首辅大人,我爹是……求您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吧!”
“首辅大人,我保证以后绝不骚扰夫人,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回去吧。”
就连那个挑起此事,蛊惑祁盛的公子哥这会儿也怕的认了怂,“首辅大人,我们是被祁盛怂恿的,今日之行绝非我们本意,您就放我们一马吧。”
祁盛闻言,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顿时怒火中烧。
姜欢喜听着他们聒噪的声音,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祁筠注意到,不动声色地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立马噤了声。
“你们几位我都认得。”祁筠幽幽开口,话中听不出情绪,“你们的父亲皆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儿。”
几人听到祁筠的话,心中一喜,以为祁筠顾念着他们背后的势力,准备不予计较。
可下一秒,祁筠便话锋一转,“恭喜诸位公子啊,过不了几日,你们就会听闻满门抄家的喜讯。”
: 祝平安,平安,平安。
第76章 正文完结
“你……你说什么?”
这几个世家公子瞠目结舌, 他们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 乍一听到, 觉得天都要塌了。
几人挣扎着, 妄想挣脱侍卫的钳制。
祁筠却懒得再与几人多言,招了招手,差人将几人带下去。
“息烽。”
“祁先生请吩咐。”
祁筠的目光微凉,嗓音中浸上了风霜,“既然他们都如此管不了自己,便都处置了吧。”
息烽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就知道, 祁筠不可能放过这几个人的,谁都知道,哪怕惹上祁筠也万不可惹上姜欢喜,“是,祁先生。”
祁盛眼睁睁看着几人都被押下去,再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双腿打战,“祁筠, 不!大哥, 大哥,你就饶了我吧, 我们俩好歹是兄弟,看在我们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的份儿上,您就饶过我吧!”
“祁盛。”祁筠走到祁盛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连祁颂的命都想要,更何况是你的。”
祁盛顿时面如死灰,被人拉了下去。
见终于清净了,祁筠拉上姜欢喜的手,将她一把横抱起来,闪身进了房间。
杏儿见状,眨着眼着退了下去,笑的一脸灿烂。姜欢喜瞧着脸红到一个不行。
“你……你快把我放下来!”
“不放。”祁筠此刻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方才那个将所有人都震慑住的并不是他,“我想你了。”
“你还说想我,我看你逍遥的紧,若非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你是不是还得有几天牢狱之灾呢。”
祁筠将姜欢喜娇嗔的表情看在眼里,额头抵上她的,目光温柔缱绻,“我错了,以后绝不再让你担心了,也绝不会再放你自己一个人。”
姜欢喜心中暖暖的,乖乖的将头埋进祁筠的怀里,轻轻蹭了蹭,“以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
祁筠揉了揉姜欢喜的头发,温柔的嗯了声,“一切,就要结束了。”
三日后,陛下圣旨,定北侯祁颂涉嫌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押入大理寺进行审问。
十日后,祁颂定罪,定于秋后问斩。其妻祁孙氏连罪问斩,感念定北侯昔日战功,特赦其子祁盛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日流放。
然而,祁盛流放途中,却意外碰到山贼流寇,死于非命。
此消息传到孙氏和祁颂的耳朵里,都发了疯似的要求见祁筠一面。
是夜,是一个雨天,祁筠没有打伞,身上湿湿的,他高大的身躯在狭窄塞小的牢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祁颂和孙如凝本来正在熟睡,听到声音怔愣地睁开眼。
孙如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祁筠!你还真的敢来,你还我儿子命来!”
若非手脚皆被铁链拴了起来,孙如凝怕是想要狠狠地扑到祁筠身上咬上一口他的血肉。
听到孙如凝提及祁盛,祁颂也有了反应,不过不似孙如凝那般疯狂,而是悲痛不已,“祁筠,我知道,我和如凝对不起你和亦霜,可是……可是我好歹是你的父亲,盛儿也算得上是你的弟弟,他虽然顽劣,但又何其无辜,你为何就是不肯放他一条生路呢?
他此番被流放,已是对他最痛苦的折磨,你又何苦苦苦相逼,赶尽杀绝?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祁筠身上有雨滴落了下来,滴在地面上,发出‘滴答’的一声。
“看来你们二位,是真的嫌自己活太久了。”
“怎么?恼羞成怒了?”孙如凝变本加厉,像是要故意激怒祁筠一般,“你这个畜生,竟然妄想弑父,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以为今后世人会如何议论你?
你娘亲的死是我一人所为,这么多年来你所遭受到的一切虐待,也皆是经我授意。这所有的一切,跟祁颂一丝关系都没有,你得是多么狠毒,才会将他也逼上绝路?!”
这边孙如凝说的越来越起劲,那边儿祁筠却是百无聊赖,淡淡地拍起了手掌,“这会儿倒是显得你们夫妻二人情深似海了。孙氏,你杀我母亲,此仇不共戴天,这大理寺牢里的刑法可是花样多的紧,接下来的日子,你便好好享受吧。至于祁颂……”
祁颂双腿一紧。
祁筠淡漠地目光盯着他,声音轻轻的,“父亲,你怎么有脸说出口?我和娘亲千里迢迢地来寻你,你却对我们母子二人不闻不问,这便也罢了,可你却放纵孙氏对我们百般苛责。就连孙氏亲手杀了我娘亲,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样的人,不配我娘亲,更不配做我的父亲!”
“你!”祁颂如鲠在喉,竟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祁筠毫不在乎,兀自离开了牢房,只是却又突然停住,微微侧头,牢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印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吓人极了,“对了,既然你们二位如此在乎祁盛,那我便再给你们透漏一个消息。祁盛,不是我杀的。你瞧瞧,你们的仇家可真是数不胜数啊,都流放了,还有人截杀呢。”
首辅府。
“所以祁筠哥哥,祁盛既然不是你派人去杀的,那究竟是何人对他如此怨恨,竟赶尽杀绝?”
祁筠捏了颗橘子塞进姜欢喜的嘴巴里,卖起关子来,“此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姜欢喜呆住,做思考状,“可我真的没有头绪啊。哎呀,祁筠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姜明致。”祁筠突出三个字来。
“是他?”姜欢喜确确实实没有想到,姜明致向来胆小怕事,怎会做出如此行径?
“我想不明白,他为何杀祁盛?”
“我的人查到,自姜欢宜死后,他便一直在查探姜欢宜自杀的缘由,想必,是查到了吧。”
姜欢喜豁然开朗,连连颔首,“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如此不着调,却愿意为妹妹报仇,以前却是我小看他了。不过祁筠哥哥,此事与你毫无瓜葛,市井却传出系你所为,你心中……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
“无碍。”祁筠如是说,“我无法动摇大部分人的偏见,且,我从不在乎名声。我在乎的,唯你一人而已。”
姜欢喜笑着红了眼。
“欢欢……”
“嗯?”
“等你生了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便去寻个清闲的地方,自此离开京城,可好?”
“好啊,可是……皇上会肯放人吗?”
“由不得他不放。”
可是最后,祁筠到底是没有完成这个心愿。
一是因为自他向景清表露这个想法后,景清便日日来祁侯府求爷爷告奶奶地挽留,死活不肯让祁筠走。
二是因为,在姜欢喜生孩子前夕,消失了快一年的姜宏安和谢巧安终于回来了,并带回一个好消息,谢巧安有喜了。
姜欢喜大喜过望,自然离不得谢巧安分毫,谢巧安身子一直弱,经过一年的调理体内还是残存着余毒,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就看往后保胎的日子了。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祁筠的这个计划到底是搁置了。
此后,祁颂与孙如凝秋后问斩。自此,祁筠在朝堂上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姜欢喜生的那天,难产,在屋子里面嚎啕大哭,把所有人都急得不行。后来有人看到,祁筠当时就站在屋外,手攥的死死的,泪流了一脸。
产婆说着祝贺,道着母子平安时,祁筠连孩子一眼都没有瞥,急急地冲进了屋里,对着昏睡过去的姜欢喜低语,再也不让姜欢喜生了,他说,他受不住。但
他不知道,姜欢喜虽然累晕了过去,却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姜欢喜的这个孩子是个哥儿,长的像极了祁筠,那眉毛嘴巴和眼睛,跟祁筠简直是如出一辙姜欢喜给他起的乳名叫平儿。
因为姜欢喜的身子骨弱,所以平儿刚生下来的那一年也总是隔三差五地不舒服,宫里的御医时常来给他治病。因此祁筠给他取名,祁安,祈求他能平平安安。
祁安自小与药材打的交道多,竟从此对
医术产生了兴趣,立志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
倒是与祁筠的性子差之千里。
祁安十八岁生辰时,祁筠终于得偿所愿,带着姜欢喜寻了一僻静地方安享接下来的日子。
值得一说的是,祁安没有跟他们一起。
他的医术已是出神入化,故此辞别了祁筠和姜欢喜,云游四海去了。
再后来,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便时常有异闻传来,说是有一惊世名医,妙手回春、技艺精绝。
姜欢喜去的比祁筠早了半年,是自然死去,那年姜欢喜七十五岁。那是在一个清晨,祁筠睡醒时,姜欢喜已经安详的去了。
彼时祁筠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他像往常一般,打了盆水,给姜欢喜擦脸梳妆。
然后,给祁安写了封信。
那时,祁安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祁安赶到的那晚,祁筠不似平日里那般严肃,拉着祁安说了许久的话。
眸子里,是只有姜欢喜独有的温柔。
当天夜里,祁筠便随姜欢喜一起去了。
祁安遵从祁筠的意愿,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
他们二人,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
后来,世人评论祁筠,在政时随雷厉风行、不解人情,但所思所行皆是为大局出发。
至于姜欢喜,再提起她时,人们总能
想到那首词,“姜有欢喜,天姿掩蔼,容颜绝色。”
正文完。
第77章 、番外景谢篇
宁城, 一不起眼的府邸中。
“谢宛儿!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娘亲!娘亲我错了!宛儿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庭院里,谢湘然气不打一处来, 追着谢宛儿跑。
谢宛儿则是抱着头东躲西藏的,娇小的身子异常灵巧,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似乎是追累了, 谢湘然停了下来, 坐在一木扤子上。
谢宛儿见状,忙迎上去,蹲在她跟前,给谢湘然捶腿,脆生生问着,“娘亲,您可消气了?”
‘哼’谢湘然嗤笑一声,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揪上了谢宛儿的耳朵,“消气?你还指望我消气?你自己说说, 这都是第几回了?!人家王妈妈每给我相看一个男子, 你就气走一个。
这次这个,条件可比先前那几个都要好,你可倒好,一顿撒泼打滚,又把人家给吓跑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一个小魔王?!
你又能吃又能喝,还喜欢穿新衣裳,我哪里养得起你。我们家现在穷的叮当响, 你知道吗你?!”
谢宛儿对谢湘然这套说辞已经习惯了,她时常觉得,在这个家里,比起娘亲,她更像个大人,“可是……娘亲,咱家的钱,不是都被你输给隔壁王婶了嘛?”
谢湘然闻言嘴角抽搐,松开了谢宛儿,嘴硬道,“瞎……瞎说!我不过输了二十文钱,二十文而已!”
其实谢湘然下手是带着分寸的,她哪里舍得真打谢宛儿,但谢宛儿金贵的紧,还是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刚刚被下惨手的耳朵,继续道,“可是……娘亲,那只是昨日的事情。三日前,您与对门的李叔比赛斗蛐蛐儿,输给他一两银子。十日前,您与卖鸡的王叔比赛斗鸡,输给他一两银子。十二日前……”
“十二日!”谢湘然接过话茬儿,脸早就红透,但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得意,“十二日前我可没跟任何人赌。”
“是,那日您是没赌。”谢宛儿垂头叹气,“可您那日不小心将街口卖点心的张婆婆的摊子砸坏了,赔了她足有三两银子呢。娘亲,您一个月都挣不了一两银子,若不是外祖母时常接济着,我们母女俩恐怕早就要流落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