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字说的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弥娅却捕捉到了瞬间大喜过望,却又很快收敛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像是害怕遗漏他脸上任何情绪。
“你说真的吗?”
景清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弥娅这幅可爱到不行的模样真的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晌,景清认命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弥娅的小脸,“真是败给你了。”
弥娅听不懂景清的意思,她这几日也有些发现,她发现中原人说话确实十分含蓄或者说是拐弯抹角,一句话往往喜欢拆成两句说,有时甚至会说反话或者故意意味深长让听的人去才话里的意思。
可她初来乍到,这种文化实在琢磨不透,耿直的西域小公主遂不懂就问,“景清,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景清看看她,无奈地笑了下,只是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笑中满是宠溺。
他朝弥娅伸出手,见她还在愣着,出声催促,“还愣着干嘛?这是你的了,快牵住啊。”
这句话弥娅听懂了,她扬起嘴角,笑的肆无忌惮,麻溜地将自己的小手塞到景清的掌心里。
景清努力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手掌力度紧了紧。
弥娅看到,景清的耳根整个都是红的。
狩猎结束时,弥娅和景清竟然毫无收获,这让众人惊的不行,尤其是那些刚开始亲眼看到景清出手的臣子。
而真相往往是滑稽可笑的,一开始因为弥娅一直跟着,所以景清就是猎到了也没有去捡战利品。
后来就是他主动同弥娅更近一步,可弥娅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就开始一扫先前的羞涩,一言一行都大胆到不行,说话总是那样直来直往,让他招架不住。
所以,自然是无心狩猎了。
对这样的结果弥娅趁没人注意时狠狠踩了景清一脚,让他忍不住腹诽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这哪里是什么绝世小可爱,明明是一言不合就变脸的公主殿下啊!
一直默默关注着弥娅的弥勒将两人的互
动看在眼里,这让弥勒不由地有些奇怪,弥娅何时同景清如此熟悉了,竟能如此肆意妄为。
联想到之前弥娅突然打听景清为人,弥勒眼眸眯了起来,暗波涌动。
回去的路上弥勒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套弥娅的话,“你同景清太子好似十分熟稔?”
弥娅心下一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兄长每次谈及此事身上都有些杀意,这让她总不敢说实话,故而弥娅强装淡定地摇了摇头。
“可我好像看到你今日同他是一前一后回来的,而且你还踩了他一脚,看他反应,对你还挺纵容的。”
实在太怪了,弥娅并非想要瞒着弥勒,可她这个兄长自小性格便十分内敛,加上是未来西域国王唯一的人选,父王一直带着栽培,所以平日里一直是淡淡的,不急不躁的,这样的情绪外露几乎是从未有过的,这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她同兄长的关系其实一直是不亲不近,但因为是一母同胞,所以怎么说也多了份血缘的羁绊,所以,弥勒在她面前一直也是一个称职的兄长,爱护疼惜,但进退得当。
如此这般逼问,弥娅不悦地撇嘴,“哥哥,你别提了,那太子我一看就觉得着实讨厌,宴会上时他竟也不肯给我让座。所以今日狩猎时我一直跟着他想坏他的事,可没想到两败俱伤,真是丢死人了!”
弥勒见弥娅表情不似作伪,看起来真像是讨厌极了那景清,随放心了一些,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也淡去了,弥娅这才放心。
“对了,你的平安符呢?”
弥娅心道幸好今日景清将平安符还给自己了,否则自己真的就惨了。
朝脖子扯了扯,弥娅将平安符拿出来,“喏,这不在这儿吗?哥哥,这下放心了吧。”
弥勒看到平安符确实老老实实待在弥娅的身上,心想那就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他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揉揉弥娅的头发,像是在无声道歉。
第96章 、番外弥景篇终
姜欢喜和祁筠成亲那日, 弥娅一心想去凑热闹,她还从未见过中原的人成亲呢, 一定很有意思。
刚好祁筠这边缺了个迎姜欢喜下花轿的人,索性便找上了她。
弥勒原本并不希望弥娅去凑这个热闹,但看祁筠都主动请人了, 还是松了口。
他是个惜才之人, 故而对祁筠总有些惺惺相惜,一直想找机会与之交好。
因为弥勒这两日盯的很紧的缘故,弥娅不敢偷偷溜去找景清,所以他们二人也有几日不见了,这会儿在婚宴上好不容易得见,但因为两人关系还不被众人知晓,所以明面上装作互不理睬, 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婚宴上,弥娅被安排和元丹青一桌, 听她讲了许多有关京城的趣闻, 那边景清有意灌醉祁筠,一来二往的,自己反倒喝了不少。
婚宴还未散,弥娅和景清趁人多眼杂就先偷偷溜走了。景清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意识还算清楚,弥娅却怕他走不稳,一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乖乖的没有乱摸。
这会儿路上行人还三三两两, 摊贩有的也还没收摊,因为景清并不常在外抛头露面,所以也没人认出他。
两人安静走着,弥娅每走几步就抬眼看看景清,眼角带着掩藏不住的爱意。
景清被她炙热的眼神盯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些酒的原因,放肆了许多,他停住脚步,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弥娅。
“你一直看我,我有这么好看吗?”
可能是被夜里的凉气浸染到,景清的嗓音低哑诱人,身上不经意流露的淡淡酒气笼罩着弥娅的四周,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弥娅看着景清的眼睛,他的眼中只她一人,弥娅觉得自己醉了。
“景清……你真的好好看,我好喜欢。”
景清嗯哼一声,心安理得地应承了这夸奖,奖励似的揉了揉弥娅的头发,“我那么好看,真是便宜你了。”
弥娅闻言嘿嘿直笑像个傻瓜。
“对了。”景清将手移到弥娅的脸上,轻轻捏了捏,“我突然想起来,你比我小了好几岁却总是叫我的名字,叫声哥哥来听听。”
弥娅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被景清捏的还是绣的,她觉得喝了酒的景清真的好不正经啊,但她还是好喜欢啊啊。
过了有一会儿,西域小公主弥娅轻轻牵起景清的衣角,景清低头,看到她抬起异常明亮的眸子,声音小小的甜甜的,“景清哥哥,我……我可以亲亲你吗?”
景清的心瞬间软了,脑海中仿佛有万千烟花炸开,就这一刹那,他知道自己栽了。
“不可以。”
弥娅被拒绝噘着嘴沮丧地垂眸。
“这种事情……”景清慢条斯理地又说,“应该我来做。”
嗯?!弥娅蓦地抬眸。
景清笑着,微微俯身,抬起弥娅的下
巴,清凉的吻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弥娅瞪着眼,手攥地紧紧的,景清此刻已经不满足于只停留在表面,探出舌尖轻松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鼻间感受到景清的气息,弥娅慢慢放松下来,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生疏地回应着他。
——
弥勒原本不打算在京城逗留太久,但因为再过几日便是在会试中脱颖而出的学子殿试的日子,皇上盛情邀请他留下一同见证前三甲的出现,盛情难却,弥勒只好打消了回西域的念头。
可殿试还没到,京城就先有些许不安定了,孙贵妃子狩猎之后便再未现身,虽然对外说是染上了风寒,但弥勒清楚,孙贵妃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些年,虽然景清的太子之位一直坐的安安稳稳,但朝中支持景沥的人也不在少数。孙贵妃这厢身陷囹圄,难保不会有景沥一党破釜沉舟暗中对景清动手,景清一党也不一定就会放过景沥。
弥勒对此不敢放松,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牵扯到皇室斗争中,安稳地等待殿试的到来。
弥勒下定了主意便叮嘱弥娅最近不要乱出门,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她,警告她其中的厉害关系。
弥娅魂不守舍地点点头,离开的时候浑身都是一种奇怪的气氛,弥勒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弥娅并没有听话,事实上,她差一点就要在弥勒面前绷不住。事到如今,她也看得出来,虽说父王同意她可以在中原寻找夫婿,但这个人选只怕不能是皇室中人,尤其是当今太子景清。
自上次一别后,景清就将息烽安插在了弥娅身边,好让弥娅可以随时找到自己,是夜,息烽偷偷带着她去见了景清。
她到的时候,景清正在替皇上处理公文,一脸严肃认真,弥娅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见到她来,景清一秒堆起笑容,将她圈到怀里,息烽识相地退了出去,并且屏退了在外守着的一干宫人。
“我有没有打扰你?”
景清听出弥娅的不安摇头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什么呢,你来刚好能让我开心,看折子实在是太枯燥了。”
弥娅并未从景清的脸色中发现任何不对,可她还是很害怕他会遭遇不测,想了想,她将脖子上的平安符扯了下来,塞到景清的手心里。
景清被她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给我你的平安符作甚?”
弥娅绷着脸,又拿起平安符不容拒绝地戴到景清的脖子上。
“这符很灵验的,是一个高僧给我的,自从有了它,我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我也想它能保佑你。”
景清闻言又结合弥娅这奇怪的态度,哪儿还能猜不到她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西域公主,你这个小傻子,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这平安符对你很重要吗,怎么还敢随便送给我。”
弥娅心中也一直记着父王告诉她一定要带着平安符直到她十六岁生辰那日,可她身边一直有高人保护着,出意外的可能几乎没有,相比起自己,景清的处境实在不令人放心。
“我……我三日后便是十六岁生辰了,只要那天戴着就好,这样吧,你那天来找我,将符给我,好不好?”
景清知晓弥娅放心不下自己的心情,他和弥娅都不知道不戴这符的后果,闻言也不再同她争辩,权当自己替她保管三日了。
“对了,你三日后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弥娅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突然增添一抹红晕,她低下头颇有些神秘的说,“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景清对于她的打哑谜丝毫不觉得意外,只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得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一晃三日就过去了,这天是弥娅的十六岁生辰,她起了个大早极其用心地梳妆打扮,将景清送她的扇子攥在手里,等待他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弥娅就听到院子里说话声叽叽喳喳的,全然不似往常,她狐疑地出了房门,却见弥勒刚从外归来。
“哥哥,这一大早的,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热闹?”
弥勒见她盛装打扮,又想到今日过后就再也不用为她担惊受怕,心情轻松不少,竟朝她十分温柔地笑了笑。
“皇上今早朝会突然下诏禅位给太子,当然热闹。”
“什么?”弥娅手中的扇子落了地。
弥勒以为她是一时有些震惊,忙帮她捡起扇子,扇柄上一个‘清’字蓦地印入眼帘,弥勒眼皮猛地一跳。
那晚见到这扇子时离得较远他并没有看太真切,可现在细看他自然就发现,这扇子竟和景清平日里拿的扇子如此肖像,只怕,这把也是他的吧?
“弥娅。”弥勒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带着怒气,“这扇子是景清的?”
事到如今,弥娅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轻
轻地点了点头。
弥勒眼皮跳的更厉害了,想起之前所有被弥娅故意搪塞过去的点点滴滴,一时不知道是该恼弥娅的欺瞒还是恼自己的疏忽。
“你喜欢他?”
弥勒蓦地问出口,可语气分明是笃定的,只是想亲耳听到弥娅肯定的答复。
对于这样咄咄逼人的弥勒,弥娅放弃抵抗,认命地点头,“是。”
“所以……”弥勒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告诉我,你的平安符现在还在你身上吗?”
弥勒又问到了平安符,弥娅皱眉,可她人就在他面前,很显然,她不会有什么安危,可为什么弥勒还是表现的如此在意?
一瞬间,弥娅觉得这平安符一定要让她戴到十六岁生辰,除了保护她的安全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回答我的问题。”
弥勒生气下,竟在狠狠攥那扇子,弥娅看的心疼,想从他手中夺过来,可弥勒却不肯放手,只盯着她要回答。
“不在!”弥娅闭眼,一咬牙回答,“我把它给景清了。”
她刚一说完,弥勒手上的力道便小了,弥娅趁机拿回了扇子。
弥勒站在那儿,脸上竟带着伤心。
弥娅看得心惊,知道自己不该骗他,连忙解释,“哥哥,你别担心呀,我同景清说过的,他今日会把平安符还我的。再说了,你看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娅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弥勒有一丝哽咽,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艰难开口,“这平安符从来就不是保你平安的,它是……保你自由的啊。”
“自由……”弥娅不懂,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突然有一丝苦涩。
“是的,娅娅,当初高僧说,你是天生贵人,可是你却命定后半生不得自由。可你是出生在草原上的女子啊,你天生张扬,热爱自在,无拘无束。
父王,母后还有我,我们没有人想看你不快乐的样子,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哪怕你以后只寻个平常人家也万不能嫁入宫去,因为这普天之下,我们能想到的,也只有皇宫能困得住你,能让我们……毫无对策。”
这些话弥娅是第一次听,可却好像有些晚了,她好像永远失去了什么。
“景清……”
“景清。”弥勒声音提高加重,不断碾过弥娅的心,“他本就是太子,原本你若嫁给他,他就不可能随你回西域,更别提他现在已经成了西景的皇上!你若是执意嫁给他,从此以后,你便只能永远居于后宫,成为他三千佳丽其中之一,后宫的斗争和寂寞,都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娅娅,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