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被人请走了,说是去看坟地去了。”
作为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盛宝宝还要应付双休日作业,她觉得这个世界自己的脑子好像比上个世界好使了,果然,这和每具身体的基因有些关系,她绝对不承认上个世界是她本人很笨。
“好,你回屋做作业去,妈给你做饭,别让厨房倒吹倒烟把你熏着了。”
花盈婆看到了桌子上吃了一半的杨梅罐头和少了一层的桃酥饼,知道丈夫有分寸,绝对不会饿着闺女,可这些东西总没有正常饭菜来的有营养,花盈婆把闺女赶回了卧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给闺女做午饭。
“花娘娘,我来向你求道符。”
就在盛宝宝关上门后,家里又来人了,来人的目的是为了求符纸。
“我儿子要去南方打工,家里人不放心,让我来您这儿求一道平安符。”
来人是一对母子,当妈的看上去五十多岁,人瘦瘦小小的,正一脸慈爱地看着身边的青年。
说那个孩子是青年也有些过分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还算是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远门赚钱,家里人确实放心不下。
花盈婆心中了然,这些年去南边打工的人都赚了大钱,村里不少人眼红,每当有出去的人回来时,都会央求他们把自家的孩子带出去。
外面赚钱苦不苦大家不知道,但是那些人拿回来的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村里建小二楼的都是那些孩子在外头打工的人家,他们赚的甚至比当地国营工厂干活的工人还要多。
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念书也只是为了赚钱,既然有一条更早就能看到收益的出路,为什么不选择那一条呢?
于是这两年往外面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小小年纪辍学跟着亲戚去南边的,花盈婆见多了。
“出门在外不止要保平安,最好再求一道镇灵符,等孩子到了目的地,让他放在床头,可保家宅平安。”
花盈婆从匣子最上面拿出两张符纸。
“应该的,应该的。”
女人点了点头,觉得花盈婆说的很有道理。
“妈,用不了那么多,就求一道平安符安安心就好了。”
少年却不是那么想的,他多少念过几年书,并不相信所谓的黄仙,在他看来,花盈婆就是个骗子,他之所以同意他妈来这里求符,也只是为了让他妈安心。要不然,她可不会同意他跟着表哥去南边闯荡。
“孩子小,不懂事。”
女人瞪了眼少年,然后讨好地冲花盈婆笑了笑,“花娘娘,我就要你说的两道符。”
花盈婆这儿的符纸是公价,平安符五块钱,镇灵符六块。
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女人每天天不亮就挑着自留地的蔬菜去集市卖,去掉买农肥种子的成本,小半个月才能挣二十来块。
在接过钱后,花盈婆将符纸折成三角形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好了,这个平安符带身上,除了洗澡的时候,切记不要离身,还有这个镇灵符,到时候放在你出租屋的枕头底下,切记不要沾到水。”
花盈婆将符纸递到少年的手里,女人想要代他接过,还被花盈婆拒绝了。
“既然是保他的,就最好不要再沾别的人气了。”
花盈婆的表情十分严肃,把那个女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就连怀疑她的少年在这一刻也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话。
“有那么玄乎吗?”
少年嘀咕了一声,将两道符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他可不是相信这神神叨叨的神婆,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妈安心罢了。
少年在心里这样想着。
在那对母子离开后不久,盛无坤也回来了。
“你把符纸画好了?”
去了趟山上,盛无坤有些口渴,回家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完茶后他看到已经收拾整齐的桌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你画的吗?”
花盈婆愣住了,夫妻俩面面相觑,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女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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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忘了跟你说了。”
在爸妈的追问下,盛宝宝有些心虚,她低着头,对着手指。
可能她有些莽撞了,她还不能确定父母是骗子呢,玩意爸妈真有本事,别人买了自己画的符出问题了怎么办呢?
盛宝宝对自己画的那些符纸的功效没有太大信心,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画的符一定比她爸妈画的好。
“没事没事。”
花盈婆赶紧抱着闺女安慰,“你看你,把咱宝吓成什么样了,反正就是一张普通的黄纸,买谁画的不一样呢?”
被瞪瞪盛无坤表示自己很委屈,可谁让对面一大一小是自己的宝贝呢,只能忍了。
“妈,你们真的是骗子吗?”
盛宝宝竖起了耳朵,花妈的态度很明确啊,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黄符纸。
“怎么能叫骗呢。”
花盈婆狡辩,“我要是不卖平安符,今天那个女人肯定不会放心儿子出远门,到时候她在家里日日夜夜担心外出的孩子,要是得了心病,十几块钱可医不好,我卖的平安符,保佑的是那个女人。”
说到这儿,花盈婆又对着闺女叮嘱了一句。
“不过这些话宝你可别对外面的人说,要不然爸妈就挣不到钱了,挣不到钱就没办法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肉罐头和花裙子了。”
这分明就是唬小孩嘛,可偏偏盛宝宝还不得不装出一副被唬住的样子。
现在她在面临一个人性的考验,当你知道你的父母真的是骗子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是揭穿他们,还是当作不知情,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当受骗。
盛宝宝绝对不会选择前者,可放任后者,她又有些不安。
或许得想个办法,让爸妈变成真神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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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娟,你家闺女去她大姨家一段日子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儿你还记得吧,我娘家侄子,现在在钢铁厂开车呢,一个月工资一百五,人又老实孝顺,改天让俩孩子见见呗。”
县城某个小弄堂里,两个刚买完东西回来的女人互相打着招呼。
“快回来了,家里炉子上还烧着汤呢,我先回去了。”
被叫住的女人脸色有些憔悴,在对方拉住她还想为自己的侄子说些好话的时候,赶紧打断,找借口回家了。
她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在进去后她立马关上了门,然后捂着嘴,贴着大门缓缓滑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哭什么哭,不怕被邻居听见啊。”
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还不快进来。”
说话的时候,他还往两边的围墙看了看。
女人见状擦了擦眼泪,起身回到了房间。
一进堂屋就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女人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彩凤的尸体都快捂臭了,赶紧把她埋了吧。”
男人抽了根烟,直截了当地说道。
“孩她爸,不能埋啊,彩凤死的冤枉,咱们不能让孩子就这样走了,咱们报警吧。”
女人不同意,她直接跪在了男人脚边。
她口中的彩凤是他们的女儿,五天前女儿准备去临县的大姨家,结果到了晚上,她大姨传信回来说没有看到外甥女,他们两口子急了,拿着手电筒按照女儿离开的路线找了过去,结果在县城外的某处林子里发现了闺女的尸体。
赤条条的,身上还遍布淤青,她的眼睛瞪的那样大,早就没了气息。
夫妻俩一眼就能看出来,女儿遭遇了什么。
冯娟想报警,可丈夫不让,只是和她趁夜将孩子的尸体带了回来。
“报什么警?你想全县的人都知道咱闺女被人那啥了?你也不止彩凤一个闺女,这事传出去,让家里其他几个女孩怎么做人?”
男人狠狠地抽了口烟。
“之前我就一直说她,好好的姑娘打扮什么呢,这下好了,被人盯上了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咱们家的姑娘不正经,要不然坏人怎么偏偏就盯上她了呢?”
他将手里的烟头捻在桌子上,表情痛苦又气愤。
“到时候就说娃在她大姨家落水了,赶紧发丧吧,咱们至少,让娃清清白白的走吧,别让她死后还遭人嘴巴糟践了。”
说着,男人抹了抹眼睛,他的眼眶也已经通红了。
“可咱彩凤死的冤啊。”
想到女儿的死状,女人的心都要碎了,她压低声音,无助地悲吟。
“就这样吧。”
男人看不得妻子这样,搓了搓脸往屋外走去。
女人呆呆地看着某个房间,在他离开后不久冲出了院子。
半个小时后,公安局里多了一个报案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人言可畏,这种事情伤受害者最深的其实往往是身边人的议论,有些女孩有勇气报警,最后却被恶意的言论击溃
第44章 全家当神棍的日子6
“死人了, 王家那混小子死在了自己家里。”
“可不是嘛, 尸体都发臭了,隔壁邻居闻到味儿觉得不对, 让他大哥来开门,这才发现人已经死掉了。”
支柳胡同某平房外围满了人, 院子外拉了一条警戒线, 里面是正在取证的公安。
“副队, 整间屋子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可疑的痕迹。”
年轻的公安向一个中年男子汇报情况,“门锁都没有撬开的痕迹, 现场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死者身上更看不到什么暴露性创口, 我觉得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 一个衣柜, 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屋内的摆设很凌乱, 但不是打斗过的凌乱, 看得出来, 屋子的主人本身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换下来的衣服随处扔, 很多都已经发酸发臭了。
“别那么快下结论。”
副队长林中白了眼这个年轻的公安。
“你们觉不觉得, 他的姿势和表情很奇怪?”
林中指了指床上的尸体。
死者王有友,今年二十三岁,是一个无业游民, 平时就靠当工人的哥嫂接济,他现在住的这间平屋是他爸去世时分给他的,据说为了这件事,兄弟俩还闹的很不愉快,从那以后给予他的帮助变得极为有限了。
这条胡同里的人经常丢东西,很多人都怀疑是王有友干的,可惜因为没有抓到过现行,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有很多女人反映,王有友经常趴在墙头用色眯眯地目光打量来来往往的年轻媳妇和漂亮姑娘,让她们不堪其扰。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混子。
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找他,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才被人发现死亡的原因。
公安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尸体还保持着被人发现时的姿态。
他蜷缩在角落里,似乎看到了很恐怖的画面,眼球因为过度充血几乎凸出了眼眶,他们检查过他的口腔,他几乎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身上的血迹也来源于这个创口。
“可能是心脏病犯了?或者是羊癫疯?之前也有一些人犯病抢救不及,把自己的手臂、舌头咬伤。”
年轻的公安想不出来,看到什么样的画面会把一个活生生,年轻力壮的男人给吓死。
“先把尸体带回去吧,然后把现场封锁起来。”
林中摇了摇头不说话,他也想不出来。
“啧啧,这小子还真不是正经人,居然看这种书。”
在抬走尸体的时候,大家发现了被尸体压在身下的黄色书刊,这要是搁两三年前严打的时候,也足够这小子做几年牢了。
“死者为大。”
另一个公安白了眼那个小年轻,人家都死了,应该积些口德。
那人估计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笑了笑,不再开口。
等林中带着这些人回到公安局后才知道,县里又出了一桩命案,还是一桩强奸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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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在第一时间报警。”
林中来不及休息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来到了报案者冯娟的家里。
因为案情的特殊性,在出发去冯娟家里的时候,林中让手下的人换掉身上绿色的83式警服,换上了各自的便装。
在来到冯娟家里,看到已经开始长出尸斑,开始腐化的受害人尸体时,林中忍不住有些气愤。
“我、我……”
冯娟抹着眼泪,“孩子她爸不让报警,说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不能让她走的不光彩。”
她姑娘被人强奸了,或许会有人同情他们,可也会有人在背后说她闺女脏,笑话她闺女作风不正派才会引来这场灾祸。
冯娟知道她丈夫的想法也没错,可她不想闺女那么委屈地走掉,那些害她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而且她还有几个女儿,这次不把坏人抓住,以后她怎么放心让其他女儿离开她的视线,这恐怕会成为她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尸体上还隐约看得出痕迹,他们公安局设备落后,人员精简,恐怕还得请县人民医院的妇科大夫给死者做一个检查。
“时间耽搁太长了。”
林中也不是气冯娟,他们这个地方思想落后,觉得女孩子遭受这样的事情是很可耻的,早几年,甚至还有女孩子被强奸,报警后亲生父母觉得她丢了家族的脸面,不肯认她,还劝她自杀以证贞烈的。
林中看多了这样的例子,现在冯娟能鼓起勇气报警,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可惜啊,案件的侦破效率往往和报案时间有着密切关系。
按照冯娟的说法,死者是在五天前在县城外的小树林里被奸杀的,前两天当地下过一场暴雨,凶手即便留下痕迹,也早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再加上尸体腐坏,很难找到指纹,更让破案的难度大大提升。
林中没有办法向这个绝望的女人保证,自己能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