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症——日光流华
时间:2021-02-05 09:20:00

  她需要的只是如何在心脏上下手术刀而已。
  上流社会的种种潜规则都给我去他妈的!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车窗上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高级护肤品保养下的皮肤比医院里任何医生都好。
  身型比例正常,是因为她的餐桌上永远都是最好的佳肴,经由最优秀的厨师处理后被端上来。
  永远笔直的坐姿得益于从小在严格的教导下形成的潜移默化。
  眼中永远比其他生活在温饱线上下的同行们多了一些底气。
  所有的这一切,不可否认的,都是因为她身后背靠洛家。
  洛北棠不是刚进象牙塔的学生了,她太清楚权钱对一个人成长中起了多大作用,甚至她性格里一大部分自信都源于这个。
  她家有钱,她不必大早上去挤地铁,不必为了院里迟迟不发的加班工资唉声叹气,她不必算计着每顿饭多花几块钱。她只需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医院的工作上。
  以前一直被她忽视甚至鄙视的东西,原来根本就不是她的。
  “太太,到家了。”
  小晋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洛北棠从窗外转过头,应了一声,打开车门。
  但她一碰到门把手,才想到——这辆Polo严格来说也不算她的,都是洛家以前给她的生活费里慢慢攒的。
  “太太?”小晋看她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就不动了,又叫了她一声。
  洛北棠抬起头:“小晋,明天你帮我把这辆车卖掉,越快越好,不管多少钱。”
  小晋还欲多问一些细节,但洛北棠却跟逃命似的,很快把车门甩上,急匆匆地进了别墅。
  ***
  很久没回家了,这里熟悉的空气让洛北棠有一瞬间的放松。
  任逸舟没在家,但沙发上有他随手放下的爵士帽。
  洛北棠手指放在那顶黑色帽子上,怔忪片刻,才去卧室翻自己的东西。
  有的东西她并不知道多少钱,像礼服那些高定,可能根本没有市场价,是设计师亲手缝纫的。但一些电子产品能在官网上查到大概价格。
  也不知道几点钟了,洛北棠身体想睡,脑子却一直高速运转,心里累计出那个数字不断增加位数,她心脏跳动越来越快的时候,楼下传来开门又关上的声音。
  她动作一停,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快,思念了很多天的人出现在她眼前,看她坐在一堆杂物之间,脸色由欣喜转为疑惑:“找什么呢?”
  任逸舟还没来得及脱大衣,现在他一边把衣服脱下,一边将一个即将倒下的水杯扶正。
  洛北棠半张着嘴,喉咙里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却没有吐出半个字,不知怎么,洛母最后的那句话突然跳进脑袋里——
  “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借来的,要不是你当年被人贩子拐跑,和任逸舟结婚的人应该是你。”
  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借来的。包括她的婚姻,她爱的人。
  原本和任逸舟结婚的人应该是洛榆迎。
  不对,就算不是洛榆迎,任逸舟也会和苏妙在一起,要不是她和他订婚得早,他和前女友也不会分手,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怎么说都不会是她洛北棠。
  如果没被领养,她很可能不会来到北方,她和任逸舟相遇的概率微乎其微,她只能在网络上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的名字和长相。
  她现在能和眼前这男人有交集,无非是洛家设计中的一环——是她借来的!
  而且,最开始,任逸舟明确说过“不喜欢她”,说过“怕她不想离婚”,可见有多么讨厌这次婚姻。他们是因为意外才在一起,而她原本就是为了父母的要求联姻。既然后者已经完全不用再去讨好,那么分开好像是唯一的选择。
  趁现在他还不知道她对他动心,趁她也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一切还来得及。
  “我们离婚吧。”
  最终,看着那双茶色眼睛,她轻轻说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更点,不停在离婚这里,但大姨妈今天来了,就明天再写吧w
 
 
第38章 
  话音刚落的瞬间, 洛北棠的心情就像坠入一口枯井,只觉得她和任逸舟之间彻底完了。
  任逸舟正要将她周围的东西整理到一边, 听到她的话后, 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表情骤然变冷,随着他从外面带来的风尘,寒气逼人:“你说什么?”
  洛北棠垂下眼睛,看着笔记本上的各项清单, 声音比刚才更小,好像已经用尽了力气:“我们离婚吧。”
  “你在说……‘离婚’?”任逸舟不可置信地抬起眉峰。
  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洛北棠垂着脑袋,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像是灵魂已经不在这里。
  任逸舟几乎能一眼看破某个人是什么性格,脑中打着什么主意,但对洛北棠, 他有时候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他有时觉得她已经很喜欢他, 有时觉得他还不如她身上的挂件。
  从这一点来看, 她已经具备一个优秀医生所具备的品质——遇到再混乱的情况都不能表现出慌张。
  他迅速想到前几天的事,傅川连和洛北棠在一起工作学习的时间比他更长, 可能在她心里确实重要。但他不认为这值得他们离婚:“怎么这么突然, 谁跟你说了什么……”
  洛北棠闭上酸涩的眼睛打断道:“谁也没有,是我想离婚。”
  他感到血液渐渐流失,手心一片冰凉:“不行。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再说,你现在离婚,什么都拿不到,这也等不了?”
  “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
  “不行。”任逸舟捏着眉心,“是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
  洛北棠只是摇头。
  “你不说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这辈子都别想离婚。”
  “一年后离婚和现在离婚有什么区别?我不要你的钱了。”
  “我向你道歉好吧。我不会再管你和傅川连那点破事,离婚免谈。”任逸舟抬起左腕,“现在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她指甲陷进掌心:“明天请假了,你把结婚证件准备好,上午就去民政局。”
  任逸舟冷笑:“我再说一遍,离婚不可能。要么你就去法庭告我,看你能不能赢。”
  “当初是你说的一年后离婚。何必把离婚搞得这么复杂。”洛北棠退了一步,“要不这样,我们先离,但不向家里公布……”
  “我后悔了行吗?”任逸舟强迫她抬起脸,却发现她竟然在哭,眼神空洞,脸上全是泪痕,他顿时心软了,“你……怎么哭了。”
  他给她擦眼泪,她却越哭越厉害,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不离婚好不好,其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不说话,他也没再放手。
  洛北棠哭着哭着就在任逸舟怀里睡着了。
  任逸舟把她抱在床上,看着她的睡脸,她睡得很不安稳,像是梦魇,他直觉有相当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眼角瞥到地毯上的手机,手臂一揽,紧接着用她指纹开了手机上的锁。
  微博、微信、照片,甚至豆瓣上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足够理由让她这么坚持离婚。
  他是觉得自己已经不理智了,作出这种不尊重她隐私的行为,如果被她知道,一定会在离婚理由中再加一条。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
  手机寻找未果,任逸舟开始找洛北棠的结婚证。
  他们住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洛北棠经常走动的房间就那么几个,她可能会将结婚证和她的毕业证学位证放在保险箱里,这个他就没办法解锁了。
  不过,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刚开始结婚那阵,他们彼此充满敌意,洛北棠不至于让结婚证在保险箱中占一席之地。
  任逸舟又在储物间找了一遍,均一无所获。
  最后,他去衣帽间拿换洗衣服时,看到了上个密码锁的柜子,这个密码不像保险箱那么复杂,只有六位数,也没有报警系统。
  他试了一下和别墅门禁一样的密码,没有成功,又试了一下她的生日,也没有打开,然后他输了一遍自己的生日——理所当然地,更没有开锁。
  想到她偶然说过的某句话,任逸舟不抱希望地输入六个八,按了解锁后,锁芯弹了一下,他眉宇间舒展开,刚要笑,就被里面安心睡觉的“小白”黑漆漆的眼眶憋了回去。
  柜子内左下角,一个红色小本本躺在里面,以及,腿骨下压着一个信封袋?
  任逸舟挪动小白的腿骨,毫不犹豫地拆开信封,等看清文件上的标题和最终结论,所有的问题均有了答案。他将文件原封不动放回去,对小白说了句“打扰了”,最后关上门。
  ***
  即使睡得很晚,洛北棠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生物钟的作用下,天刚朦朦亮,她就醒了。
  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但一抬头,看到任逸舟熟悉的睡脸,她就瞬间清醒过来。
  任逸舟仍然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他睡觉很安静,从来没有吵醒过她。
  洛北棠轻轻抬头,趁他睡着,在他唇角印下最后一个吻。
  他感觉有被打扰到,眉头微耸,但没有醒来。
  洛北棠轻手轻脚下床,然后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后,打开密码锁柜子,拿出结婚证和她找私家侦探做的亲子鉴定。
  ——洛北棠是个讲究证据的人,虽然不认为洛母会骗自己,但她仍然要用最直接的证据令自己死心。私家侦探效率很高,收到钱后八小时之内就将文件亲自送到她手中。
  昨晚她拿到手,看了早就知道的结论后,就把它扔到柜子里。
  洛北棠心事重重走出浴室,看到任逸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每天他醒来后的头发都有一点乱,但这并不影响他五官的英俊,反而让他有点平易近人。
  按照往常,洛北棠总是会用双手把他的头发□□得更乱,但今天她只是站在门口和他对视一眼,便不去看他:“证件准备一下,我已经预约好了。”
  洛北棠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什么“不行”之类的话,但任逸舟只是停顿片刻,便说:“你都考虑好了?”
  洛北棠愣了下:“嗯。”
  “行。”他话音刚落,起身去浴室洗澡。
  洛北棠呆滞地站在原地,听到水声响起,她才去书房的保险箱,把里面的重要证件以及他送的瓢虫胸针放在行李箱最安全的位置。
  ***
  任逸舟开车来到民政局,他们来得很早,填了表后,很快就拿到了离婚证。
  虽然是自己坚持要离婚,但拿到手的那一刻,洛北棠还是觉得心脏紧缩,她连忙把证件塞进包里。
  任逸舟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去哪,我送你。”
  洛北棠眨了下眼睛,离婚后的场景竟然很和谐。她也懒得叫车,直接报了个地址。
  任逸舟随意问道:“你家?”
  “童童家。”
  令狐童童家的地点有点远,洛北棠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她心想,任逸舟一定后悔当初和她结婚吧,早知她这么不守信用,不如和洛榆迎结婚了……
  直到小区楼下,任逸舟把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
  洛北棠道了一声谢,就要拉过行李箱把手。任逸舟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疑惑地抬头,只见任逸舟摘下墨镜,然后洛北棠还没看清他要做什么,就被他拉到身前,姿态强硬地吻了上来。
  说是吻,不如说是咬,他刚刚喝的咖啡又甜又涩,混合着他身上薄荷香,不管多少次,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洛北棠反应过来时,只能承受着他身上的力量,她想,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抓着他的衣领吻了回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无视蹲在旁边摇着尾巴的流浪狗,终于放开对方。
  任逸舟下巴搁在她颈窝上:“洛北棠,我也就放走你这么一次,请珍惜这几天。你休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先走了。”
  洛北棠脑中嗡嗡直响,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盯着自己脚尖:“再见。”
  ***
  “离婚了?!这么快?!”
  令狐童童看着只提着一个行李箱过来的洛北棠,自己都有点懵,“不是说一年之后?任导出轨了?”
  “没有出轨。”洛北棠把自己身上所有东西消好毒,洗完澡后,躺在沙发上。
  “你眼睛好肿,冰敷一下。”令狐童童从冰箱里翻出冰块扔给她,“发生什么事了?”
  事实上,洛北棠还没准备好将洛家的事告诉给任何人,事情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青春期的时候,她曾经费尽心思去讨好养父母,但得到的终究只是两张冷漠的脸,她也有过愤懑叛逆的想法,上大学之后有意疏远养父母,现在想来,他们对她的关心,甚至不如高价请来的家庭教师。
  “欠了一笔债,不知道怎么还,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但她想,至少把任逸舟从这趟浑水里摘了出去,他不必再因为联姻,承担洛家的人情。
  令狐童童当然不知道此债为何物,只能想到一种:“情债啊。”
  洛北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发现无名指上的婚戒竟然忘记摘下。
  此戒指曾被某人三令五申保管好,她也照做了,下了手术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更衣室戴上戒指。
  现在她只能取下来,放在和胸针一个盒子里。
  洛北棠自然不能在令狐童童这里多住。一是怕打扰她,二是她也不住不惯别人家。
  洛北棠住过多年医学院宿舍,她对房子没有太大要求——没有安全隐患,比如燃气通报器完好,向阳通风,墙壁没有发霉等等。
  但在网上看了一圈,她不得不感慨,所谓的精英教育已经把她的审美底线严重拔高——她可不认为一个距离医院附近的老破小地下室,值得她每月花掉她半个月的工资——这还不算水电燃气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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