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家子。
宁婵知道她爸爸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尽管足够有钱,但比起替赵焱偿还七位数的债务,他宁愿打断赵焱一只腿。
接下来是她的爸爸接电话,再三保证会把耳环要回来,让赵焱给她道歉。
宁婵挂了电话,离开了停车场。她今天本来是要去剧组开个会,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赵焱在停车场蹲了她多久,简直晦气。
开车赶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处理那些擦伤。小禾见到后问了她几句,宁婵只说是走路崴脚摔倒,没有把赵焱说出来。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发现许知衡正在注视她。
一直到开完会,他才走近,小声说了句:“我车里有医药箱,你还是处理下伤口吧。”
宁婵低头看了眼膝盖,叹了口气。她一点疤也不想留。“谢谢。”
因为许知衡的ID,她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那个舞台上超A的爱豆联系起来。
还有就是,许知衡是个流量明星,最近正值上升期,火得一塌糊涂,对于两个人的相处距离宁婵十分谨慎,她黑粉本来就不少,许知衡的粉丝她可招架不住。
翻出碘酒后,许知衡这才问:“摔跤了?”
宁婵接过,随便答了句:“停车场摔的。”
他对这个回答半信半疑,毕竟穿着运动鞋在停车场平地摔,应该不至于摔出这种效果。但宁婵不愿意说,也不必要去追问。
许知衡拿出纯净水递给她,想要替她处理伤口,宁婵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免得给你惹麻烦。”
实际上是怕给自己惹麻烦。
许知衡知道她的想法,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等宁婵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出声问:“宁婵,你还记得我吗?”
她当然记得,毫不犹豫回答:“草莓小兔,我明白的,没事,不告诉别人。”
他低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好了,你回去吧。”
宁婵没当回事,回到车上后小禾接过药替她处理伤口,夸赞许知衡。“还挺热心的,本人看着像二十出头的学生。”
“你上次还说我看着像高中生。”宁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种帅哥以后会跟什么人谈恋爱。”
小禾赞同道:“我要有这样的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我就扇自己耳光。”
她冷笑一声,说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在她和陈隽川在一起之前。
—
许知衡坐在车上注视着另一辆车上的宁婵,经纪人看他表情不对劲,说道:“我发现你最近对她真的很关注,上次颁奖礼就看了她好几次。虽然说美女大家都爱看,但你这……”
经纪人有些担忧,提醒他:“你也知道现在不能谈恋爱吧,而且你们俩还是同一个公司,听说宁婵跟上头有关系,你可悠着点。”
“知道了,我不会给她惹麻烦。”
“谁管她,我让你别给自己惹麻烦!”经纪人再次警告。
这次,许知衡沉默着没有回答。
进组集训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这是一部刑侦剧,宁婵要扮演女警察,要学的东西有很多。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一直在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把赵焱抢走的耳饰还给她。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没有动静,她已经开始急躁,甚至是慌乱,想要亲自把赵焱找回来。
她知道不能轻易报警,耳环不属于她,报警了也不好作证明,反而要牵扯到陈隽川,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难免会被赵焱知道,事情才会更麻烦。
就在她一天第六次打电话后,赵焱的妈妈让人把耳环给她送了过来。
宁婵打开盒子,看到完好无损的耳环这才松了口气,将东西仔细放好,也没有轻易再拿出来戴上。
一连几周,她都忙得晕头转向,只有在入睡前才有空想起陈隽川,给他发一句晚安之类的问候。
对于赵焱,至少这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
而陈隽川面对她打卡一样的早晚安,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偶尔几次才会回复。宁婵乐此不彼的做这种事,几年来已经养成习惯,她怀疑这已经成为融入的肌肉记忆了。
—
陈诺诺从国外回来,因为和爸爸吵架,又不敢去找亲哥帮忙。只好来投靠自己的表哥。
向来规行矩步的陈隽川,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妹染了一个上绿下红的新潮发色时,拿着咖啡的手抖了抖,然后才缓缓说道:“我以为是楼下的红绿灯走上来了。”
陈诺诺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冷哼一声。“我乐意,你懂什么?”
“确实不懂。”陈隽川赞同地点点头。“也不是很想懂。”
两人进行了一番不算友好的寒暄,等到陈隽川准备出门了,她还坚持要跟着。
“我要去拍卖会。”陈隽川扫了她的头发一眼,又像是不忍直视一样移开了目光,好似她的头发会对他的视力造成损伤。“舅舅应该已经停了你的卡,所以你去了也没有意义。”
陈诺诺气愤。“我不是你妹妹吗?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
他提醒道:“是表妹。”
“那也是一家人!”她坚持要跟去。“我刚从国外回来,都这么可怜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我对你已经很好了,要是陈韫声在,你现在会是个光头,他不会让你顶着这种头发靠近他十米以内。”陈隽川说完,还扯出一抹风凉的笑。
最终他还是没有真的赶走陈诺诺,只是出了电梯,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助理说:“你给她找个帽子吧。”
陈诺诺不满:“为什么?”
“你这样出去会扰乱交通。”他刻薄地说道。
这次的拍卖大都是一些藏品,陈隽川想买下其中一幅画给舅妈做礼物。
顺便,再过几天是宁婵的生日。
上次在酒店离开,宁婵莫名其妙的眼泪才让他发觉,他似乎真的不了解宁婵。
对于她的喜好和家庭,他几乎没有多少印象。
拍卖会上有一个名贵的项链,陈隽川心想,女人总是喜欢这些的,宁婵想必也不例外。
陈诺诺看到陈隽川竞拍的时候兴奋不已,一句“谢谢”正要说出口,陈隽川就淡淡地说了句:“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哦。”她的笑容垮了下来。
拍卖到了后半程,陈诺诺已经兴致缺缺。直到开始介绍一个藏品,才让她打起了精神。
“……这是一件孤品,虽然出过高仿,但是只有见到了真品,你才会感叹它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陈诺诺睁大了眼,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回事,二哥你家里什么时候进贼了?”
说完后她扭头看向陈隽川,他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眼神却阴沉到令人脊骨发寒。
陈诺诺默默收回了目光。
能让陈隽川露出这种表情,看来还是熟人作案。
第7章 “没必要自欺欺人”
因为要符合形象,宁婵和其他剧组成员一起锻炼了很长时间。这部剧在上面有过备案,他们还去警局住了几天。集训完后,她从前纤瘦的手臂都有了些肌肉线条,看着不再那么脆弱了,反而多了别样的美感。
这一个月陈隽川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宁婵习惯了他的冷淡,反正从前也都是她在主动。只是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陈隽川冷淡得有些过分了,消息一律不回,电话也很少接,就算接通了,也只是说自己在忙。
毕竟是管理着川海集团,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很正常。
宁婵再一次这么安慰自己。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顶多是比较粘人,也许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后半个月,她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集训完立刻去赶了一个通告,与此同时,有一个正在准备中的综艺,小禾替她争取到了常驻嘉宾。
许知衡在剧里的角色是医生,不需要太多训练,比她要好得多,但也会时不时来转悠,给剧组的人带凉茶和小点心。时茵比她先开拍,和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只在偶尔打电话发发短信。
刚一闲下时间,她很快就去收拾好行李,在已经降温的秋天坚持穿了裙子,还把珍珠耳饰从箱子里翻出来戴上,仔细化好妆去赶飞机。连夜回到扬陵市,下了飞机的时候天才刚亮,过来接她的助理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宁婵抱歉地安抚了她几句,把早早准备好赔罪的礼物拿出来,助理终于露出笑脸,还恭维了几句:“婵姐的新耳环真好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垂下眼眸,神情也变得柔和。“谢谢。”
到了地点后,宁婵送走了助理,自己开车去老宅。
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见到陈隽川,此刻她正开车赶往他的方向,运气还能见到面。
也正是这个缘故,一路上她不仅没有困倦,反而出奇的清醒,心情也是愉悦轻快的。
环山公路的两边种了很多高大的香樟树,等到了接近老宅的平缓地段,种的却是法国梧桐。粗壮的树干围在路两边,遮蔽了日光,投下大片阴影。叶子已经开始发黄飘落,定期会有人来处理。
宁婵这才发觉,她到底有多想见到他。
越是靠近,她想见到陈隽川的心情就越迫切。等车停到门口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得飞快。
见到陈隽川是她现在最期待的事,也许陈隽川不是这么想,但她希望在看到她的时候,他能露出点欢喜的表情。
宁婵这样想着下了车,不等管家朝她走近,她就打了个招呼,小声问:“他在吗?”
管家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被打断了,只好点点头。
接着就看到宁婵眼神亮起,提着裙子蹬蹬几步跳上台阶,往房子里冲。
真的是用跳,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
屋子里很安静,程阿姨似乎是出去采购了,也不在这里。
她朝书房跑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陈隽川。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儿,等宁婵跑到了他身前,才抬了抬眼帘。
狭长的眼角冷凝着寒意,没有欢喜,一点也没有。
宁婵愣住了,像无数次那样,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小火苗。
手指揪紧裙子,将布料攥出了褶痕。
她有些无措地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陈隽川的视线落到了她的珍珠耳环上,紧接着扯出一抹冷嘲的笑。“你没有,是我做错了。”
“……”比起失落,她更多的是疑惑,陈隽川的态度和话都让她一头雾水。
“我们很久没见了。”她觉得委屈,于是强调了这一点。
陈隽川冷眼看着她,神情中隐含鄙夷和不屑。
宁婵能看出来,她曾被许多人这样看过,那些目光都是挖苦和蔑视。只是时间过去了很久,再回想起来,她已经不觉得这种神情能带给她伤害。
原来不是不能,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她在乎的人。
因为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是陈隽川。
她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嗓音在轻微发抖。“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你也要这样看我?
似乎只是一句话,就能把她拖入那些不堪的境地。
所有人的言语加起来,也不如陈隽川的目光要更让她心寒。
“你是赵宇征的私生女,”他的语气很平静,几乎没什么情绪,残忍地去撕开宁婵的伤口。“所以你的妈妈也是第三者吗?破坏别人家庭,又自诩真爱的那种女人?”
陈隽川的话像是在平淡的阐述什么事实,而他自己并不为此触动半分,宁婵的感受也与他无关。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很能平静的和他对话。
“你在生气吗?我没发现你道德感那么强烈,我妈妈又不是破坏了你的家庭,跟我讲这些有意义吗?我以为你对我的出身一点也不关心,怎么现在突然对调查起来了?”宁婵强撑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你不会想跟我结婚吧,连这些都要搞清楚?”
她说起这些,果不其然见到了陈隽川隐怒不发的表情,尤其是当说完结婚,他冷嗤一声,眼神中的轻蔑更甚。“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宁婵仰起脸,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泪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她转身就要走,又听到背后的陈隽川说:“那对耳环你可以扔了,假的就是假的……”
他沉默片刻。“没必要自欺欺人。”
宁婵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往楼下跑的样子更像是落荒而逃。
客厅里管家正把她的行李箱往里拉,见到她哭着跑出来还愣了一下。“怎么了?”
宁婵接过行李箱。“谢谢,不用了。”
她脸上发红,既羞耻又愤怒,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叫谁的名字。
她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其他的年轻女人,反射性回头朝楼上看。
陈诺诺看到她回头,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刚才看错人了。”
宁婵只是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
回到公寓后,宁婵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安静地坐了很久。
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再回想起她精心打扮,欢喜地跑去见陈隽川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宁婵没有精力在纠结,她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晚上,她习惯性点开手机,差点就要给陈隽川发晚安了,手指停顿许久后才放下,一直到手机黑屏。也是在这个时候,紧绷的神经就像一根弦一样,突然就崩断了,她在床上蜷成一团,呜咽着哭出声。
哭着哭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一觉睡到了中午,是被电话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