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导购帮淮桑的吊牌拆下拿去结账时,季延在经过某区域时拉着淮桑停下,“我们住一晚再走,你想住我家还是在外面住?”
“如果我在外面住,你住哪呢?”
“我随你住。”
淮桑心里一暖,“住你家吧。”
难得回家,怎么能让别人家的儿子不住家里住酒店呢。
季延笑笑,眼神示意了下,跟她说:“那去挑一套吧,需要替换。”
淮桑转头,当场愣住,“……”
这是店内的内衣区。
“我、我自己过去,你去收银台等我。”
季延依她。
结账时,导购表情自然地拿起某贴身衣服录入电脑时,淮桑也假装表情自然地东张西望。
反正别人又不认识她,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季延付了钱,接过袋子,淮桑挽着他手臂正要走时,却无意中瞄到导购小姐姐正目光如炬看着自己。
淮桑:……?
导购小姐姐悄咪咪朝她握了个拳,贼兮兮地跟她说了句:“桑桑加油!”
淮桑愣住,第一时间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和帽子。
怎么认出她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管对方说了些啥,回了句“谢谢”,又求生欲极强地补充了句:“小姐姐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啊。”
导购机灵地比了个ok,“我可是淮盐老粉呢!绝对保密!”
两人到了楼下超市选购给季延父母的见面礼,淮桑这才回想回来,问他:“刚刚那小姐姐为什么让我加油?”
季延挑了一罐茶叶放进购物车内,随口回答:“大概知道你要见家长了。”
“怎么可能!”
“粉丝都知道我家乡是吴江。”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笑瞥了她一眼:“但也不排除有些粉丝会受百度磁条所误导。”
淮桑想起当初在八里桥村的木屋小院里的那夜,顿时觉得自己作为他的头号粉丝脸都丢光了,嘀咕道:“我也想知道那些粉丝是从哪里知道你是吴江人的。”
季延:“大概……是国家泳队官网的运动员个人简介。”
淮桑仿佛被时代抛弃了的老人,顿时黑人问号脸:“还有这网页!!!!”
靠噢!
季延忍不住揶揄:“还说是我死忠粉?”
淮桑一时语塞,皱着眉头嘀咕:“我爸妈才刚走呢你就要欺负人了。”
他眸中笑意几乎要外泄,捏了捏她手心,“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就想亲你了。”
淮桑手心被他捏得微痒,小情绪也顿时没了,好暗戳戳地自我感觉良好。管他的呢,反正爱豆最后是她的。
*
小桥流水,杨柳依依。
两人走过一座石拱桥,一路沿着河堤边走,穿了几条小巷,人声逐渐远去,北风一吹,都是潺潺流水和柳树枝条摇曳的声音。
“你家是块风水宝地啊。”
季延扬眉,问她:“喜欢这里?”
淮桑点头,这是他家乡啊,她肯定喜欢啊。
“以后你有空可以多回来住住,如果不习惯同住,可以在这边买一套房子。”
淮桑惊讶看向他:“动不动就说买房子,你很像电视剧里的霸总啊。”
然后瞬间露出一个巴结的眼神,“你好有钱啊,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涨点房租了?”
季延给了她一个眼神,有点懒得理她了,“涨租?你试试看。”
淮桑不敢吭声了,倒是心里腓腹:爱豆不再是那个清风朗月高岭之花了!
季延家的房子不算大,从外观上看,结构竟跟当初在十里桥村的木屋差不多,可却小资多了!
淮桑站在他家门前,觉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惊叹道:“你家房子比外面那些一千多一晚的民宿可高级多了。”
季延对她有点服气,“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淮桑有点小不好意思,“还是紧张的啦。”
说实话,淮桑还真没撒谎,她还真的挺紧张的,但她这人有个特点,就是越紧张就越淡定那边靠。
好比之前捂着马甲跟季延装陌路人,虽然装模作样的水平不高,她心里暗戳戳地想,可毕竟线上是得了影后的人嘛……
可等季延摁响门铃时,淮桑却根本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你怎么摁门铃?你没钥匙吗?你摁之前跟我说一下嘛,待会进门要脱鞋子吗?我喊你爸妈叔叔阿姨可以吧?我……”
季延突然低头,突袭般亲了亲她额头,笑了笑,“不用紧张,一切都有我。”
然而就在此时两人身前的门被推开:“哎呀终于到了啊……”
声音戛然而止。
淮桑:!
季母只顿了一秒,便热情招待两人进屋:“桑桑呀,外面冷啊,快进来进来,正好汤快好了。”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我的汤!”然后立刻折回身子快步跑回厨房,大声让季延好好招待淮桑。
等季母走后,淮桑羞得闷哼一声扎进季延怀里。
季延笑出了声,“怪我。”
淮桑打了一拳他:“我忘了喊阿姨了!”
“没事,你看我妈,不喊都这么高兴了。”
“……”
爱豆是坑她的吧!
淮桑正换了鞋子,季父就闻声急急忙忙从书房里出来,淮桑这会第一时间恭恭敬敬叫人,还将买的东西递了过去。
季父瞧见儿子跟未来儿媳,笑得一个憨厚朴实,“人来就好,下次来不用买东西了啊。”
季延父母好像跟她耳闻过的所有“婆家”都不太一样。
除了一开始见着她时的欢喜之情自然流露外,几人相处之下像丝毫没有“主客之别”,不尴尬,不客套,不过度热情,更没端起任何架子。
氛围融洽得仿佛只是亲人回趟家吃顿饭,比任何一种相处方式都要舒服。
饭毕,二老得知两人在这住一晚时,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季延去书房睡,把房间给桑桑,待会去把折叠床拿出来。”
淮桑闻言差点忍不住笑,俏皮地看向季延,小声说:“辛苦你啦。”
季延只能但笑不语。
晚上洗完澡,淮桑经过书房时门缝里透出的光很温暖,可毕竟在季延家,她可没胆子半夜去敲人儿子的房门。
她快速回到房间,把房门关上,立刻就扎进了季延的被窝里。
季延的房间很简约,除去必备的软装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
但空气中好像都是季延专属的味道,淡淡的,叫人一颗心都被填充得涨涨的,是一种名为幸福感的情绪慢慢升腾。
这时手机突然一震。
J:还不睡?
S: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J:很容易猜
淮桑不知是不是自己心思不纯,就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什么叫很容易猜,她睡他房间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吗?
咳,虽然很值得。
S:不跟你唠叨,我要睡了
然而对方却说:我睡不着
淮桑以为是折叠床不舒服,或是书房太冷。
J:都不是
S:那是什么?
J:想你了
淮桑看见信息便轻咳了声,心虚地悬崖勒马:我已经反锁门了
对方隔了好一会才回:我觉得在这边另外买套房子还是很有必要
淮桑傻笑,却没有回。
而季延又补了句:避免下次再睡书房
淮桑“噗呲”一声,觉得自己现在脑瓜子上都幸福得在冒泡泡了。
*
第二天,淮桑不好意思赖床,起了个大早,然而季父季母已经起床了。
吃完早饭,天气正好,季父在庭院里搭了张桌子,拿出宣纸和笔墨,在缓缓题字。
而季母则在周围浇浇花,修剪盆栽,不时跟季父闲聊一二,相互陪伴,又不相扰。
淮桑给两人沏了杯茶,端出去时见着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突然懂了为什么季延的性格会这么好。
季父接过茶杯时正好写好了一副字,他放下手中毛笔,看向淮桑的目光如亲人般慈爱。
“你看这字如何?”
「四季如常,桑荫未移」
淮桑在心内默念了一遍。
字面意喻浅薄,但她却像是读出了别样的深意。
四季如常,桑荫未移。
“字很好,意思也很好,都好。”
季父点点头,“等墨干了我就亲自裱起来,下次等你们再回来时,就送给你们。”
淮桑重重点头,“谢谢叔叔。”
由于今天就是淮桑假期的最后一天,没法再逗留多一晚,她略带歉意。
等季延起床后,她跑去跟他说:“要不你在这多陪叔叔阿姨多几天吧?难得回家一趟。”
季延有些好笑:“我妈她刚跟我说,她知道你明天有通告,让我别在这呆得太晚,还有时间就陪你多在周围逛逛,你难得挤出来的假期,不容易。”
淮桑一愣,满腔感动:“你爸妈真的很好啊,跟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
季延点头附和:“不用担心有婆媳关系。”
淮桑耳尖有些红,“我没在担心这个啊……”
季延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的航班是下午五点,午饭过后,二老怕淮桑总待在家会闷,便催着自家儿子带人家出去逛逛。
就此两人午后一点多就被“赶”出了家门。
两人临时出行,可以说根本没有行李,季延牵着淮桑悠哉悠哉,在古色古香的小镇上穿街走巷。
行人稀少,本地人居多,风俗淳朴,皆笑谈人生。
淮桑沉浸在与大城市急躁焦虑如此相悖的他乡人情里,不由感叹:“感觉只有这样的风土人情才能孕育出像你这样的人来。”
季延好奇:“像我哪样?”
她想了想:“不急不躁,谦和有礼,不卑不亢,为人处世之道中的典范。”
他被她稍带着些叹息赞美的语气给逗笑,“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
她又说:“那也不是,你在水中游泳的样子,狂得像只野兽。”
季延思绪回到很久前的某一刻,突然扬眉,看向她,“脱了衣服,就像变了个人?”
她顿时一愣,片刻后大声娇嗔:“你果然听到了!脸不要了……”
季延想起当时在木屋,她谨言慎行,待他如陌生客人,却对他照顾有加,透看他时,一双眼睛全是星光。
他突然开口:“快两年了。”
淮桑不明就里:“嗯?”
季延:“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淮桑被他突然的情话莫名给撩到,她小声说道:“也是我的荣幸呀……”
两人沿着青龙河边走,不多会淮桑便听见熟悉的叫卖声,淮桑循声望去,石拱桥的对头一个卖龙须糖的老爷爷,穿着小数名族的服装正在不时叫卖两声。
时隔两年,她竟对他记忆深刻:“是当初那个老爷爷,他还在这里摆摊。”
季延安静了片刻,说道:“老爷爷在这里二十多年了。”
淮桑轻轻惊叹地“啊”了声,再次看向老爷爷,突然对季延说:“我们去买一盒吧?”
老爷爷已经年逾六十,可精神气不错,季延买了两盒,给了钱后,没有要袋子,直接拿在了手里。
石拱桥附近设有一些石凳供游客休息,两人边寻了一张坐下。
淮桑午饭后还饱着,其实她说买糖并不是真的想吃,季延便放到了座位边上。
今天的青龙河河水平缓,清澈可见鱼儿游荡。
阳光透过柳枝洋洋洒洒而下,淮桑斜斜靠在季延肩上,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季延目光宁静地看向不远处的老爷爷,突然轻轻开口:“想听故事吗?”
淮桑温顺点头:“好啊。”
季延很轻地舒出一口气,笑意淡淡。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镇上的小朋友在河边玩耍,在我学会了游泳后,就喜欢在河里游泳。当年河水比现在深,我记得我当时的脚是碰不到河底的。”
季延声音柔缓,淮桑安安静静地听,她闭上了眼,微笑。
太好了,是季延的童年故事。
“吴江的旅游业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突然好了起来的,我记得在那年暑假,青龙河两边摊贩比现在还多,客流也多,然后我便再人来人往的石桥边上,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淮桑听到这突然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季延不是在跟她讲他的童年初恋故事吧?
季延将目光定在了石拱桥的一头,“她当年就坐在了桥的一头,摆摊的一对卖龙须糖的夫妇给了她一块糖,她就乖乖坐在石梯上,眼睛却溜溜地到处张望,然后她就看到了在河边玩耍的我们,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跃跃欲试,玩性大起。”
淮桑边听边皱着眉头,但她没有打断对方,只是心里开始酸酸冒着泡。
“她穿着一条白色小裙子,黑皮鞋,头发披肩,像个洋娃娃,她看着好像很喜欢玩水,一直蹲在河边用手泼水,自个儿玩得不亦说乎。然而就在我仰头喝水的瞬间,她不知怎的就失足落水,水声大作,可却没有大人留意到桥底的一切。
小女孩明显不懂水性,在水里挣扎了片刻已经快被河水所淹没,身旁终于有小孩大声呼救,我被吓得回过神,跳了进河,奋力朝她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