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阮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果然阮恬在听了她的话,虽然神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芒开开心心地准备落座。
她本来是离靳遥的位子比较近的,按理说应该坐在靳遥旁边才对,但是她想到阮恬毕竟和陆森有过不愉快,为了避免他们尴尬,所以特别体贴地绕远路走到陆森旁边。
她刚把餐盘搁桌子上,正准备坐下呢,陆森忽然咳嗽了一声。
靳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慢慢放下手中的汤勺,转头看向夏芒,淡淡道:“你能坐我旁边么?”
夏芒:“!!!”
夏芒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靳遥。
还是阮恬看不下去了,掐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夏芒涨红着脸,连忙端起餐盘,又走回靳遥旁边,结巴着道:“当……当然可以。”说完忐忑地看了靳遥一眼,慢慢地坐了下去。
靳遥“嗯”了一声:“谢谢。”
夏芒又愣了半天,再度结巴上了:“不……不用……不用谢。”
整个就跟丢了魂一样。
阮恬:“……”
靳遥只是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成这样了,阮恬有理由相信,要是靳遥肯再对她那么微微一笑,夏芒绝对会当场晕倒。
夏芒坐下来后心还砰砰跳着,她微微转头,想往靳遥所在的方向看几眼,但总感觉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似得,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抬头试探地寻找那几道视线的来源,冷不防撞上了沈冰倩的目光,对方看她的眼神又是不甘又是嫉妒,似乎还夹带着一丝委屈?
夏芒一愣,回过神后发现对方已经低下了头。
夏芒皱了皱眉,也没再管了。
不远处沈冰倩几乎咬碎了牙齿:“还以为靳遥的眼光有多高,原来就这样?平时天天冷着脸,跟我说句话好像都是对我多大的恩赐似得,结果刚才居然主动叫那个夏芒坐到他身边去?那个夏芒,长成那个德行,我哪一点不如她了?我看他那双眼睛不如捐了算了。”
方梓如也忿忿道:“可不是?那个阮恬更气人,闹出那种绯闻后还有脸坐在陆森旁边,不要脸。要我说,夏芒和阮恬,一个丑一个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居然有脸坐到坐到陆森和靳遥旁边,谁给她们的勇气,孙燕姿吗?”
沈冰倩本来听方梓如骂人正骂得痛快,这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是梁静茹啦,你怎么骂人都不会?”
方梓如:“……”
“你会你来骂啊。”
结果两人骂骂咧咧,从一开始臭味相投,一起吐槽夏芒和阮恬,到后来互相埋怨对方,挑对方的刺,最后别说收获和男神的爱情了,连塑料姐妹情都没能保住。
……
当然阮恬和夏芒两位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本来阮恬还庆幸不用坐在陆森的旁边,但眼下夏芒这么不争气,她也只好认命了。
她将餐盘搁到餐桌上,乖乖地在陆森身边坐了下来。
陆森在她坐下来的一瞬间翘了下唇角,很快压被他下去了。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地用筷尖挑着米饭。
宁非松了口气,他总算可以安心吃会儿饭了。
他风卷残云般地把餐盘一扫而空,末了抬头看了一眼陆森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卧槽森哥,你这饭怎么越吃越多了?”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陆森一贯是这个德行,他本来也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但是今天陆森似乎格外过分,平时只是不爱吃饭,但也能勉强吃几口,今天怎么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
当然惊讶过后,宁非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陆森从餐盘上抬起了头,一脸被冒犯后不爽的表情。
宁非作势掌了几下自己的嘴,赔笑道:“是我多嘴了,多嘴了。”
陆森没再理他,眼光若有似无地往阮恬那里瞟。
宁非穷极无聊,目光还是在陆森身上打转,他发现陆森不光没怎么吃饭,那两条糖醋鱼更是一碰没碰——对哦,靳遥说他从不吃鱼。
那这两条鱼岂不是浪费了?宁非咽了一下口水,他刚才吃了一条,除了刺多,那味道真是没得说。
恐怕是食堂阿姨厨艺的巅峰了。
就这么浪费是实在太可惜了,既然陆森不吃,不如就给他吧,刚好他也没怎么吃饱。
宁非搓了搓手,正要开口呢,就见陆森夹了一条鱼放到了阮恬的餐盘上,夹了一条之后犹嫌不够,又把另一条也夹了过去。
宁非:“……”
阮恬:“……”
陆森本来把鱼夹给阮恬后心情还不错,一抬头看到阮恬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点好心情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喂,你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阮恬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森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夏芒嗓门那么大,我一不小心听到了,不行吗?”
无辜躺枪的夏芒:“……”
阮恬摇了摇头:“不是……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吗?为什么不要?”陆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主动,于是咳嗽了一声,找补道:“我是打太多吃不完了好不好,不然谁给你吃?你以为我乐意给你吃吗?还不是你离我最近,我没有办法好不好。”
阮恬忽然想到:“这个鱼……不是宁非打的吗?”
陆森一脸不想提这件事的表情:“他怕鱼被人抢光了,帮我打的。”
阮恬“哦”了一声,还是有些犹豫。
陆森皱了一下眉:“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喂,这鱼我一口没碰,筷子也换了一双新的……”
这点宁非可以作证,因为他拿筷子的时候一把抓,拿的筷子往往超过三双。
他看着阮恬餐盘里的那两条鱼咽了口口水,心说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森哥你康康我吧,我就不会嫌弃你的口水。
阮恬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骤然面对陆森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虽说陆森说了是不想浪费,但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他是故意给她鱼,不然其实靳遥离他也挺近的,他干嘛不把鱼给他?
那么问题来了,陆森这个人,平时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会那么好心突然给她吃鱼吗?别不是在鱼里下了泻药?
——但她又觉得不该把人想得那么坏,很可能是陆森为了感谢她救了他妈妈所以才对她示好。
阮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倒不是她对陆森的人品非常有信心,而是下泻药什么的实在不太现实,别的不说,陆森怎么算准了今天能在这儿遇到她呢?
那么这两条糖醋鱼还是很安全的,她看着餐盘里那两条色泽鲜亮的糖醋鱼,承认有那么一丢丢心动,主要是今天她们到的时候窗口真的没剩什么菜了,糖醋鱼被宁非全包了后,阮恬只可怜兮兮地打了两个卖相一看就很不佳的素菜。
而且要是故作姿态执意拒绝的话,搞不好会惹恼这位祖宗,她好不容易在他那儿刷了点好感度,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于是阮恬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阮恬的错觉,当她说完那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在陆森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该怎么形容那种笑意呢?
假如陆森是有一条小狗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在冲她摇尾巴了。
只可惜他的那点子笑意转瞬即逝,阮恬回过神之后想再去看,早就不见踪影了。
所以阮恬甚至疑心它从未出现过。
最后残存的印象是陆森露出的那一粒小虎牙,因为白到发光,晃了阮恬的眼睛,所以她确信看到过。
不过露出虎牙也未必是笑了,阮恬懒得深究。
糖醋鱼它不香吗?何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需要知道,陆森现在没她想象的那么讨厌她就够了。
糖醋鱼味道果然还是很好,但阮恬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以她的胃口,最多只能吃完一条糖醋鱼,可是陆森给了她两条,那还有一条怎么办?
浪费可耻,而且阮恬忽然想到了刚才被她忽略的一个点——宁非一共打了三条鱼,看他餐盘旁的一堆鱼骨头,可以知道他吃了一条,而剩余的两条则给了陆森,那么问题来了,陆森胃口那么小,宁非为什么还特意给他两条鱼呢?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陆森特别爱吃鱼。
他吃饭跟人大姑娘绣花似得慢,大概又有一种“最好吃的留到最后吃”的心态,所以等到她们来了,他也没有动过一口鱼。
试想一下,他这么喜欢吃鱼,但为了答谢她,愣是把心爱的两条小鱼全都贡献出来了,现在看着她在一旁吃,该有多眼馋啊。
难怪她总觉得自从她来了之后他更加没了吃饭的兴致——想到要把心爱的小鱼拱手让人,哪里还会有胃口再吃饭啊。
阮恬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反正剩下的那条她也吃不完,不如把它还给陆森得了,小孩儿怪可怜了,脸已经这么小了,要再饿几顿,岂不是更瘦了。
她于是用筷子夹起剩下的那条鱼,轻轻搁到了陆森的餐盘上。
陆森愣了一下:“你干嘛?”
阮恬微笑道:“有好吃的,自然要一起分享嘛。”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其实是: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喜欢吃鱼,我也不好意思一人独占,左右我也吃不完嘛,与其浪费掉,不如给你咯。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陆森的耳里,就成了,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也想着分你一半。
于是陆校草硬是从阮恬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同甘共苦的味道。
什么情况下一个女生会对一个男生说出同甘共苦这种话呢?
答案不言而喻。
脑补过度的陆大校草偷偷翘了一下唇角,他不觉得他喜欢阮恬,顶多……没那么排斥而已,但听到她说这种话,莫名的暗爽是怎么回事?
大概被人喜欢不是件坏事,多少总会开心的吧?至于为什么别的女生喜欢他,他那么麻木,换成阮恬就暗爽,陆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因为他和她有仇,试想一下,寻常的人喜欢你,你自然没有什么感觉,那要换成仇人,那仇人非但不恨你,还喜欢你,那多爽?
非常爽的陆校草此时看着餐盘里的那条死鱼都觉得格外顺眼,居然有一种想尝一口的冲动——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他要是冷着脸说不要,好像不太好哦?
再说了,鱼肉而已,又不是毒药,尝一口也不会死人啊。
陆森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慢慢拿起筷子,试探着挑了一点鱼肉。
对面的靳遥皱了一下眉:“阿森?”
陆森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阮恬一头问号,吃个鱼而已,怎么搞得陆森好像要英勇就义似得。
宁非挠了挠头,也是大写的懵逼,不是说阿森对鱼有阴影吗?咋地,这是打算以毒攻毒了?
不是,他寻思着不吃鱼肉也没啥啊,猪肉牛肉它不香吗?干嘛这么想不开。
哎哟,陆森这眉头一皱他就跟着心疼,正想开口阻止呢,没想到那边阮恬倒是先说话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硬着头皮道:“我……我忘记换筷子了,你……你介不介意啊?”
这边陆森还没回答呢,宁非已经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了:“艹,当然介意了,你想我森哥吃你口水啊,我森哥有洁癖的好不好?”
其实也没宁非说得那么夸张,陆森是爱干净没错,但也没什么严重的洁癖,只是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吃别人的口水就是了。
但眼下陆森显然不在所谓的正常情况范畴内。
他用眼神警告宁非叫他闭嘴,之后咳嗽了一声道:“我才没有多事,我们男生都是不拘小节的好不好?”
宁非:“……”
宁非:我森哥今天怕不是被人下蛊了!
说完不拘小节的陆校草就十分英勇地用筷子挑了一块鱼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似得,他还特地挑了一块大的。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陆森在挑了鱼肉之后立刻送进了嘴里。
鱼肉甫一入口,他就两眼一黑。
八年过去了,为什么鱼肉的味道还是那么一言难尽!
但是当着阮恬的面,他又不好吐出来。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生生吞了下去——因为无法忍受鱼肉的味道,所以他连咀嚼都不敢。
其实要阮恬和宁非来说,食堂糖醋鱼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陆森因为对鱼肉有阴影,所以味蕾自带偏见,任你是多鲜美的鱼,他都觉得一言难尽。
总算把鱼肉咽下去了,陆森跟九死一生似得,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捂着喉咙开始不住地咳嗽,一张白雪似得脸孔也渐渐变得通红,神情像是十分痛苦。
阮恬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陆森刚刚还好好的,吃了条鱼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他不会真的往鱼里下药了吧?这下自食恶果了,作孽哟。
陆森难受得连话都不想说,还是靳遥最先看出不对劲来:“阿森被鱼刺卡了。”他说着立刻起身走到陆森身边,弯腰把人架了起来。
这下倒是出乎阮恬的意料,她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靳遥道:“什么?陆森被鱼刺卡了,那他……没事吧?”
靳遥在扶陆森起身的间隙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得阮恬一个哆嗦:“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没事吗?”
阮恬咽了口口水,她被靳遥那种冷到极致的神情给吓到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却半点生不出想要亲近的心,原因无他,靳遥实在太冷了。
这么一比,陆森还是要平易近人得多,而且她理智上清楚自己不宜离陆森太近,但真避无可避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倒也不完全是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