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亦桥年轻气盛，憋着一口气，一定要研制成功，这里的科技水平只比现实世界落后十年左右，现实世界里前辈们在80年代就研究出来的东西，他不可能研究不出来。
这两天他遇到瓶颈期，一直没睡觉，好多天没去刨地了。他是个遵守纪律的人，不像小王子，迟到早退，天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
霸森见霸亦桥两天没出现，就来他家里看一下。
亦桥爸爸和妈妈说他窝在实验室，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
兄妹两走进实验室，屋子里也没开窗通风，有股实验保存液刺鼻的味道。
桐桐把门开了一会儿，霸森去开导霸亦桥，“当年袁老师也是带着一个实验团队研究的，你只是一个人，况且我们还有一段时间，别着急慢慢来。”
霸亦桥弓着腰看显微镜，头也不抬，仍在鼓捣水稻叶片切面，犟道，“早稻来不及了，晚稻六月就要抛秧，起码五月要研制成功，还剩两个月。”
最开始他觉得霸森工作狂，逼他太狠，现在他才终于知道，时间来不及，这一季水稻种下去，还是管不住大家的口粮。
霸森已经给他买了最好的实验器材，虽然是一个大学淘汰的，台式电脑也是霸轻竹帮忙组装的，但对他们这种家境而言已经很好了，他不能对不起霸上村，辜负他们的期待。
桐桐伸长脖子，跟在他旁边看，她高中生物课用过几次显微镜看草履虫。但此刻显微镜和台式电脑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她仰起脖子，眼前的霸亦桥脸庞苍白，黑眼圈极重，比平时丑了一万倍，她虽然和霸亦桥不太熟，但这个大哥哥和她二哥一样，性格阳光外向，见人三分笑，忍不住心疼，“亦桥哥哥，你的显微镜能借我看一小会吗？”
霸亦桥性格好，后退一些，“你来看吧。”
桐桐占据了显微镜，“我要看很长时间，亦桥哥哥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再还给你。”
霸亦桥怎知这一让就收不回来了，瞧了一眼霸森，霸森摊手，“我拿她没办法。”
霸亦桥也不能真的和小孩抢，只好郁闷地去喝了半碗粥。回到实验室，桐桐本来在摸电脑，见到他回来，立刻跑到显微镜旁边，眯着一只眼睛看显微镜。
“亦桥哥哥，我还要看一会儿。”
霸亦桥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哥哥还有工作，乖，出去玩吧。”
桐桐在他面前，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无理取闹，只是很认真地说，“亦桥哥哥，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其他人，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们也跟着担心，尤其是叔叔婶婶。”
霸亦桥敛眉不语，实验门外，自己父母果然在外边探头探脑，他们两鬓斑白，自己没去刨地这几天，爸爸替他去干活。
爸爸是传统的严父，从未表现出亲密的爱，亲朋好友总说他们家，一家三口三个学科。
其实霸亦桥也喜欢物理，只是不好意思和爸爸探讨那些，小时候他智力发育并不出色，亲戚们说他没爸爸妈妈一半聪明，妈妈摸他的头，“没有就没有嘛，我儿子只要快快乐乐的就行。”
爸爸总一言不发，戴着一副眼镜，永远在思考他的物理宇宙。小时候他多希望得到他一句承认，“我们家亦桥不笨的。”
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爸爸每次看到他的成绩，似是叹气又似是鼓励，“再努把力。”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不行，远远赶不上父亲的背影。
不知何时，桐桐走出去，推了推霸气，“叔叔你进去劝劝哥哥”。
霸气不好意思地进屋，手脚不知怎么摆放，“这么多仪器啊。”
霸亦桥低着头，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着绿茎。
霸气轻咳道，“亦桥，你已经很优秀了。”
霸亦桥抬起头，见爸爸又重复道，“儿子，你和你妈妈一样，真的很优秀。”
这一刻的感觉说不上来，喉咙和鼻腔中隐隐发酸。
“其实爸爸上学的时候，生物最差了，我从不敢跟你讲生物方面的事情。”
霸亦桥鼻腔嗡嗡的，掩饰情绪，故作轻松，“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一百分的卷子我才考九十九分，太差了。”霸气怅然地说。
霸亦桥：“…………”
爸，您还不如不说。
霸亦桥到底去睡觉了。
霸森带着桐桐回家，霸亦桥家旁边就是霸无棱家，霸无棱在门口晒草药。
果果和三黑在院里扑蜻蜓。
果果大喊一声，“桐桐姐姐。”
三黑儿从他人那么深的野草中抬起头，蹦起来叫，“桐桐姐姐，霸森哥哥！”
桐桐见果果只喊一个人，叉腰道，“果果，还有一个人呢？”
果果小声喊道，“霸森哥哥。”
霸森朝他笑一下，小孩子立马和他的小伙伴去玩儿了。
桐桐见霸无棱走路有些不自然，于是狐疑问道，“无棱哥，你摔到了？”
霸无棱一凝，她观察得好仔细，昨晚他练习轻功，膝盖都跪肿了，裤子都磨破一条。为了杀你，我付出得太多了。
“嗯，没事。”霸无棱镇定道。
霸森看了一眼霸无棱家的屋顶，“要不要找人来翻瓦，修补修补。”
“我没钱。”霸无棱说。
“我有，霸无棱，我借你啊，”小王子见大家都在这里，他也跟着过来了，骄傲道，“霸无棱，你找我借钱，我肯定借你。”
霸无棱一笑，“不会是偷来的钱吧。”
小王子一凝，谁知道呢，红手绢里的一百是不是小偷偷别人的，这一百块忽然变得烫手起来。
正当两人准备斗嘴，霸下村村长过来了，气喘吁吁的，“霸森，你也在啊。霸全胜说他家昨晚少了一万块钱，然后在霸焉巴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万块钱。他们，他们已经报警了。”
村长喘了口气，“霸焉巴，你快跑吧！”
小王子一脸懵逼，随即凌然道，“我威廉八世·暴风英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坏事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跑？！”
几十米开外，两个民警指着小王子，“在那里，别跑！”
“条子！条子来了！”小王子看过监狱风云，一阵腿软，“我先去喝口水。”
被霸森摁住肩，霸森沉稳道，“等着。”
第22章 铁窗泪 焉巴哥也有很多优点的
霸文杰才再少管所呆了几天, 就被他爸弄了出来，很明显，他爸爸霸全茂在派出所那边有门路。
这次报警, 警察那么快赶来, 极有可能也是霸全茂的诬陷。
小王子真的怕了，拉着桐桐的手, 他不想去被抓起来，新房子还没住一天呢，就要去蹲局子……
桐桐也害怕，她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警察的银色手铐都拿出来了。
这两个民警一高一矮，矮个子警察胖一些、年长一些，上来就要铐小王子。
霸森将小王子往自个身后揽，“两位警察同志认识他？”
矮个子中年人抬头正准备疾言厉色几句, 怎奈霸森太高，他后退一步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昂起头帽子差些掉了下来, 不知是气自己长得矮还是气霸森长得太高，没好气道，“霸焉巴么，偷钱的小偷，当然要铐，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 一两年牢嘛, 得坐坐。”
“你怎么知道他是霸焉巴，我不是？”他们听不懂，霸森只得继续解释一句。
矮个子哽住了, 这么多人，应该是要询问一下的，哪个是霸焉巴，怎么一下子就知道哪个是霸焉巴，这不合理，除非他们提前看过霸焉巴的照片。
其实这两个民警是霸全茂的人，被告知偷钱的人是霸焉巴，抓他做两年牢，做个戏。
高个子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些，“霸全茂刚才和我们说了，霸焉巴是白人，外国人。我们为了防止他跑走，只好铐起来了。”
矮个子找到理由，凶神恶煞道，“霸焉巴，还不出来！”
霸果果躲在霸无棱身后，探出个脑袋，“叔叔们，你们不能这么做，根据民法第三百八十二条，当犯罪嫌疑人未作出抵抗行为时，不得使用手拷等物品，不得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嫌疑人，使犯罪嫌疑人丧失尊严。”
矮个子见是一个小屁孩说话，不在意道，“胡编乱造，我怎么没见过。”
高个子刚考完刑法进局子，是有这么一条的，当下拉住矮个子前辈，“是有这么一条，我们先去犯罪现场吧。”
一行人走去霸下村的祠堂。
霸森问两位警察，“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收到报警消息的？”
矮个子心想，昨晚霸全茂找的他们，说昨晚好像不太好，于是说，“今天早上。”
“哦，速度挺快，”霸森又问高个子，“今天早上收到报警消息，是有人直接说在霸焉巴枕头底下找到一万块钱，是吗？”
高个子硬着头皮说“是”。
一行人到了小王子所住的祠堂，他破破烂烂的枕头早已经被撕开，烂棉絮掉了一地，里面正是一沓红色的钞票。
霸下村的人全都围住祠堂，神色各异。
霸全盛一大家子也在，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霸老太太简直春风得意，“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就说霸焉巴偷钱吧，他就是个小偷！说了你们都不信，你们还让他住祠堂！呸，小偷！警察同志替□□道，抓起来！”
“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粥。村长，可别让你家三黑去霸上村玩儿了，都是些什么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啊。”霸全盛附和道。
三黑儿什么人都不怕，气坏了，“你们这群坏人，你们才是坏人，焉巴哥才不会偷东西！”
黑儿婶把自家孩子拉到身后，叫他少说几句，警察办案呢。
霸全茂朝两位警察点了点头，“人赃并获。”
他昨晚随意安排一下，通知警局的几个朋友，今早霸焉巴一离开祠堂，他就直接在霸焉巴枕头底下放钱，再撕开枕头，通知民警们过来拍照。
如此一来，霸焉巴至少做两年牢。
霸上村的人害他儿子脸上少一块肉，被毁容，让他两个哥哥下跪磕头，侄子吃粪，霸全茂势必全都要讨回来，让他们尝尝厉害滋味。
矮个子警察说，“好了，那带走吧。”
霸森低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报警的？”
只需一眼，霸全茂就知道霸森这个人难缠，“昨晚一万块钱就不见了，昨天晚上报的警。”
霸全茂在城市里呆久了，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一般丢了钱，民警不会真的出警去帮人去找钱，只有特殊情况，比如说人赃并获，需要逮捕犯罪人时，民警才会出动。
所以刚刚在路上，两位民警说今天早上收到报警电话，因为只有霸焉巴偷钱被发现，他们才有理由过来抓人。
出现不同的回答，两个民警脸色难看，本就是串通一气的，还没串通好。
霸森看了一眼村长，村长点了下头，此时必须站出来说话了，以后霸下村还是霸全盛一家的一言堂不成。
村长咳了咳，“刚才两位民警说的是今早报的警，霸全茂说昨晚报警的，你们说的怎么不一致？”
霸全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要脸道，“我刚刚说错了，昨晚报警了，今早也报警了。”
村长被他不要脸的程度给震惊，睁着眼说瞎话。
霸森：“霸全茂儿子霸文杰杀人未遂，证据确凿，可没几天还是被放了出来，什么原因被放了出来，大家心里有数。霸全茂一家与霸焉巴积怨已久，这一万块钱，是不是霸全茂栽赃陷害，故意放进去的，你们怎么知道？”
霸下村村民人此刻都明白了，霸全茂狠毒啊，也有本事，能把自己儿子弄出来，还栽赃陷害霸焉巴。
他们同时也怕，怕被霸全茂给坑一把，霸全茂这么阴毒还能做到不要脸，比他两个哥哥能耐多了。村民们即使心里什么都明白，也不敢站出来为霸焉巴说话。
高个子民警机灵一些，站出来说，“所以我们只是带霸焉巴回去调查，请大家配合调查。”
小王子到底要被带走，小王子从没去过警局。
他觉得自己进去会被邪恶的狱警打死，冰蓝色的眼里含泪，“霸森救我，桐桐救我。”
桐桐拉着他的手腕安慰，“没事的，只是配合调查，大哥会想办法。”
“不，桐桐，我有事。”小王子被带上警车，隔着玻璃，对桐桐说，“桐桐你快说那句话。”
“如果焉巴哥平安出来就好了。”桐桐这次特别配合。
小王子揉揉桐桐的脑袋，收回手，升起车窗的刹那，眼泪刷地掉下来。不能让霸无棱看到他的眼泪。
小王子被带到警局，先是经历了一轮红脸白脸的恐吓，还是那对警察。
□□脸的矮个子警察拍他面前的桌，凶神恶煞，“最好早点承认，争取给你减刑。”
高个子警察唱白脸，倒杯水给小王子，“其实我也能理解你，建新房子没钱，难免会懂歪心思。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坐牢，你和霸全茂家和解，也不比坐牢。但他们的前提是，你要认错。”
小王子直接泼了他们一脸水，轻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他们那几个钱也值得我看上？”
“你！”
高个子赶紧拉着矮个子，别弄成刑讯逼供。
要不是今年审讯局里撞上监控，小王子免不了一顿毒打。
他们还以为霸焉巴是个怂货，在村里一会让大哥救他，一会让妹妹救他，在警车上还被吓哭了。没想到到了局子像是换了个人，硬气得他们无从下手。
小王子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想他的，铁定跳脚，那是被他妹妹感动哭的好不好！
审讯到中午，审不出个所以然。两个警察出去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