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也没理由听我的,当年的恩你也早该报完了, 你既有自己的主张, 我便留不住你了。”
“腿治好后, 你自行离去。”
说完再没去看鹰刹一眼, 一把扯开椅子扬长而去。
赵意晚知道她的话说的重了。
但不重鹰刹听不进去。
身体发肤, 受之父母, 她从不认为谁该为了谁去死,命都是自己的,能活着就该要好好珍惜,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而不是随意放弃生命。
在赵意晚转身后, 鹰刹才慌忙抬头。
阿喜连忙追了出去,林鹊则眼疾手快的摁住鹰刹:“别动。”
“殿下正在气头上,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小太监老气横秋道:“叫你认错你不肯,这下好了,把殿下气的不要你了。”
鹰刹猛地看向林鹊,眼里凶光乍现。
小太监一个激灵,忙改口:“要你要你,殿下肯定要你。”
嘴上安抚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也就敢凶他,在殿下面前还不是跟个鹌鹑一样,要多怂有多怂。
林鹊本要去追赵意晚的,但看着鹰刹搭聋着个脑袋,还绑着一条腿,看起来很是可怜。
再想到那条重伤的腿也有自己的原因,遂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道。
“你知道殿下为什么生气吗。”
鹰刹愣了一瞬,点头。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你知道你还板着个脸!认错不会……”
对上杀手凉嗖嗖的目光,林鹊闭嘴深吸了口气,放平声音。
“既然知道殿下为什么生气,你认个错不就行了,殿下心软,你态度诚恳些,殿下会原谅你的。”
鹰刹抿唇。
“我没错。”
他说过要跟着殿下出生入死,岂能失言!
林鹊:……?!
“殿下都不要你了,你还没错!”
鹰刹的目光似刀子般落在林鹊身上。
小太监咬咬牙,直起脖子吼:“你……你瞪我也没用,这是殿下说的,又……又不是我说的。”
殿下教过他,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左右都把人吼了,林鹊越说越起劲:“你没错也得有错!你不认错殿下不会原谅你!”
吼完杀手,小太监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像是随时准备逃命。
然鹰刹半晌都没动作。
林鹊壮起胆子靠近他:“你是不是明白了?”
鹰刹沉默。
片刻后抬手。
林鹊突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边往后退边叫:“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打我!”
“殿下最疼我,你打我殿下肯定不要你了!”
鹰刹:……
蠢太监。
缓缓的,杀手将手在另一条腿上揉了揉。
“脚麻了。”
林鹊:……
小太监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不是要打他啊,然刚放松下来,却听鹰刹阴森道。
“殿下最疼你?”
小太监:……
“最……最疼你。”
殿下还教过他,要学会审时度势!
该怂就得怂。
鹰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收回目光半晌后,才别扭道:“怎么认错。”
林鹊:……?!
刚刚还威胁他,他凭什么告诉他!
“认错嘛,就得有个认错的样儿。”在杀手冷嗖嗖的目光下,小太监怂不啦叽的拉了拉椅子,只坐了小半。
“殿下喜欢乖的,你态度得好,乖巧些,最好再像苏大人一样,软绵绵的……”
鹰刹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小太监眨眨眼,咽了咽口水:“反正……就是态度诚恳些,不管殿下说什么你都说你错了,嗯,就这样。”
鹰刹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鹊皱眉,小心翼翼道:“你……明白了吗?”
半晌后。
才听杀手闷闷哼了声:“嗯。”
林鹊:……
他口水都说干了,他就嗯?
算了算了,不跟凶狠的杀手计较。
“殿下现在还生着气,你先养伤,过些天我把殿下带来你好好认个错。”
鹰刹瞥他一眼:“嗯。”
顿了顿突然道:“你刚刚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鹊眨眨眼,挺直背脊:“自然是,若不是我将你捞出来,你已经淹死了!”
鹰刹:“哦。”
林鹊:……就哦?
杀手不懂什么叫救命恩人的吗?!
“神医说,我的腿是被拖拽后二次伤……”
小太监:!
“神医说的不对!你……你你在水里,水有浮力怎……怎么可能伤到。”
鹰刹:“哦?”
“汤池应当有台阶……”
“没有!”小太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不知道什么台阶不台阶的,反正没有我你就死了,作为杀……杀手,你得报恩。”
“我……我去找殿下了,你自己玩吧。”
小太监手忙脚乱窜出了屋子。
却没看到身后杀手嘴角的笑意。
傻太监。
_
赵意晚回到药房。
与神医对视片刻后才想起自己刚刚是去干什么的。
见长公主眼神闪躲,神道子一愣。
“小清风不愿意?”
“咳~”听见小清风这几个字,赵意晚被口水呛了一下,她如今已不能正视这个称呼。
在神医奇怪的目光下。
赵意晚道:“我忘了。”
“那个……以后能否换个称呼?”
神道子不解,眨眨眼试探问道。
“小清风?”
赵意晚:“嗯!”
神道子更奇怪了:“小清风也这么说。”
他以往不都是这么叫的?
赵意晚摸摸鼻子没说话。
神道子摇摇头:“行行行,换个就换个。”
小两口的心思他琢磨不来。
“长公主是要继续住在这里?”
赵意晚自进神药谷后大多都是昏迷着,睡在药房问题不大,但是长久下去也很是不妥。
神药谷就那么几间院子,如今都住满了,侍卫鹰刹占了一间,阿喜林鹊住的小院只有两间屋子,再挤挤也住不下。
所以赵意晚去找贺清风的目的,是要去分他屋子的。
可是。
太子美色过甚,长公主只顾着逗人了。
赵意晚瞧了眼窗边小榻。
神医说她这毒起码也要小半年才能清,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能长久住的。
可是刚刚把人气成那样,现在再回去。
很有可能会被赶出来。
“我去问问。”
想起太子那精致的小院儿,赵意晚咬咬牙折身出了门,贺清风应该不会那般小气。
但毫不意外,碰了一鼻子灰。
赵意晚连院门都没能进去。
长公主望着紧紧关上的木门发呆。
侍卫在篱笆内说,太子身体不适不见客。
不见客?
谷里就这么几个人,他直接说不见她赵意晚就不行了。
赵意晚翻了个白眼儿,回了药房。
神道子看着去而复返的长公主挑眉:“这回是小风风不愿意?”
赵意晚:……
小风风?还不如小清风……
“明天再去。”
一夜的时间,再大的气应该也消了把。
可赵意晚低估了太子的气性。
不止第二日,连续去了几日都吃了闭门羹。
长公主很无奈。
正欲继续死缠烂打时,再次咳了血。
许是神医的银针和每日的汤药起了作用,这次是隔了好几天才发作。
但仍旧是天崩地裂的痛。
贺清风对此并不知情。
用了早饭后太子便坐在椅子上看书,可半天了一页也没动。
侍卫时不时看一眼太子。
最后装模作样的咦了声:“今日长公主怎么还没来。”
贺清风冷冷瞥他一眼。
又低下头。
侍卫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直到药房方向传来动静时。
贺清风才抬起头。
侍卫极有眼力劲儿的出了院子,很快便急匆匆回来:“殿下,长公主又吐血了。”
贺清风一怔,而后淡淡嗯了声。
侍卫瘪瘪嘴,老神在在的立着。
心里默数:一,二……
还没数到三,太子已经起身出了门。
贺清风到时,赵意晚还有些意识。
阿喜将痛的浑身发颤的殿下搂在怀里,脸上挂满了泪水,心疼极了。
贺清风疾步走过去自然而然的将人从小侍女怀里抢过来,温声唤道:“晚晚。”
赵意晚因剧烈的疼痛神智已恍惚不清,但那道清冷的声音让她勉强有了一丝清明,知道来人是谁后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溱溱。”
神道子:……!?
亲亲?
贺清风任她在自己怀里到处捏。
温声道:“我在。”
而后很快,赵意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神道子忙上前,往几个穴位上扎银针。
贺清风初时不觉异常。
随着银针往下,太子眉头越皱越深。
“好了,将人放到塌上。”神道子收了银针:“阿喜小鹊儿去熬药,明日开始,一天两次。”
贺清风抬眸。
看向神道子。
神道子知晓露了破绽。
只作不觉的盯着贺清风:“抱够了吗?”
贺清风低头,看了眼怀里几乎被汗水浸湿的人,朝阿喜道:“拿件披风。”
阿喜忙去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一件披风。
里头的衣裳是贺清风醒来后让侍卫带阿喜出谷置办的,都是按照赵意晚的喜好。
贺清风将披风裹在赵意晚身上,拦腰将人抱起朝外走:“她随我住。”
神道子:?!
不是几日都不理人么?
太子抱着赵意晚出了药房。
阿喜林鹊忙将给赵意晚置办的东西往外搬,有较重的林鹊直接塞给了侍卫。
侍卫只哼了声却没拒绝。
认命的扛起几个箱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太子的小院里而去。
神道子在后头笑的一脸兴味。
小风风知道疼媳妇儿了。
_
太子的小院有三间住房,两间房在正面,一间在侧面。
贺清风将赵意晚抱进了正面左边房间,里头桌椅齐全,窗边还有一方红木小茶台,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中间的木床上铺好了崭新的被褥,淡黄色帐子从上而下软软坠着,床边还有个精致的梳妆台,上头摆着女郎用的胭脂水粉,这一看便知是女郎闺阁。
阿喜只顾着往里头搬东西,无暇顾及其他,倒是林鹊抱着一瓶插花疑惑的立在门前:“这里之前有女郎住过吗?”
刚好侍卫扛着几个箱子跟上来,看了眼小太监手上仅有的插花,翻了个白眼儿:“这是我家殿下的屋子,没有女郎住过!”
小太监
怎么不懒死他算了!
林鹊丝毫不知自己被嫌弃,鼓着一双大眼四处指了指,气呼呼道:“这帐子,这梳妆台,这胭脂水粉分明就是女郎用的。”
难不成南国太子竟有过别的女郎?!
说不上来为什么,小太监觉得很气!
侍卫放下箱子,一巴掌将林鹊的手拍下来,学着他的动作指着:“那帐子,是我前三天夜里出谷买的!那梳妆台,是我前两天夜里出谷扛回来的!那胭脂水粉,是我昨天夜里打包带回来的!”
林鹊摸了摸被拍的通红的手,似信非信道:“真的?”
侍卫嗤了声,径自从他身边走过,不想理他。
他也摸不透殿下在想什么,置办这些光明正大不好吗?!
非让他大半夜偷偷摸摸的去,别的不说,就说半夜敲开那胭脂水粉铺子,人家还以为他是变态,差点儿就要报官。
林鹊进屋一手抱着插花一手到处摸。
帐子,新的。梳妆台,新的。胭脂水粉,新的。
小太监满意的嘿嘿笑了声。
还轻轻念了句:“这还差不多,殿下的人怎能有别的女郎。”
又扛着箱子进来的侍卫:……
刚把人放到床上的太子:……
他是觉得他们听不到他说话?
贺清风转头看着床上昏睡的人眯起眸子。
他怎么不知,他是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
亲亲?就不痛了?
第33章
这次赵意晚只昏睡了一天。
第二日的清晨便醒了过来。
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