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马场的边缘处,缓缓出现了一位身着红色骑马服的女人,纤腰款摆,眉目精致动人。
饶是苏泽希这样冷情冷欲的人都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此时,她正对着工作人员牵来的一匹黑马,足足绕了一整圈,随后小退了一步,对着工作人员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里明显能看到她的嫌弃。
苏泽希忍不住嘴角微勾,身边那人注意到了他表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啧。”他轻啧了一声。
在苏泽希看向他时,立马说道:“这貌似是江城沈家的独生女,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在燕京,可能是来看她外公的。”
江城沈家?他这么一说,苏泽希倒是想起来了,他曾经陪爷爷去过军区大院看望白老爷子,这是他那孙女吧。
只是以往都是匆匆一瞥,无甚关注,没想到如今五官已经张开,明眸皓齿的。
也不知道为何,他的视线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直到她消失又出现,手里还牵着一匹阿哈尔捷金马,蹦蹦跳跳的,脸上也洋溢满意的表情。
一个帅气的上马姿势,红色的尾摆上空气划出一条潋滟的弧度。
从苏泽希的角度往下看,甚至还能看到她白嫩莹白的手指抓着缰绳,已经那一截雪白的脖颈。
突然——
女人回眸,视线向上,跟苏泽希四目相对。
明知这块玻璃是单向的,她看不到自己,但苏泽希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瞬。
她清亮的瞳仁里笑意张扬,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明媚似骄阳,顾盼生辉。
苏泽希霎时间顿住了,目光不舍得离开。
半晌,他向旁边的人要来了一根烟,白雾呼出,心里的悸动怎么也挥之不去。
本来以为这只是偶然的一次心悸,随着他父亲卸任,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日程越来越忙碌,他再没机会遇见她,这段回忆也随之淡了。
直至后来,白老爷子七十大寿,他家自然受到了邀请,初听到这消息时,他莫名就想到了马场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喉咙滚了滚,陪着爷爷一起前往。
宴席是在白家老宅举办的,燕京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他一下车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身着一条红色收腰长裙,露出优美的蝴蝶骨,两年不见,她出落的更加好看了。
他下车慢慢走近大门,她也恰好转身朝他看来,对着他莞尔一笑。
他脊背瞬间绷直。
看着她缓缓向他小跑过来,脸上的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阳光似乎揉进了她清澈的眼眸里。
她一点一点靠近他,直到——
红色飞扬的裙摆掠过她,奔向不远处的一家人,嫣红的嘴里还喊着“承哥”。
一瞬间,他放松了下来,低头,手心里刚竟还溢出了细汗,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都不知道心中该是何反应。
但那天晚上,他竟然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梦里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出现在他身|下,莹白的纤手抚慰着……
早上,他掀开被子查看,面色发黑。
他站在床边沉思良久,他这个人自认不重欲,在圈内许多人都玩得很开的时候,他却对此一点也不沾,没有丝毫兴趣。
但此时,他居然对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女生,产生了如此龌蹉的心思,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直到他年纪到了,家里开始给他物色联姻对象,他却提不起一丝兴趣,脑海深处总是浮现出那抹婀娜窈窕的红色身影,以及灿若星辰的眼眸。
苏泽希觉得他被下蛊了,还甘之如饴。
后来在联姻这事迫在眉睫之时,他找上了苏家唯一的女人,他的姑姑,苏君灵。
苏泽希母亲早逝,姑姑苏君灵从小对他不错,其婚姻也幸福美满,身上总是透露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
在听完苏泽希近来的疑惑时,苏君灵表情先是有些许玩味,随后眼底又透露出笑意来,差点笑出来声。
在苏泽希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才终于有所收敛。出声询问道:“那女生最近频频出现在你脑海中,以至于你对家里提起的联姻会感到莫名烦躁?”
苏泽希点头。
“是那女生的家境不好,让你为难?”
“不是,家境可以,还与我们家有过故交。”
苏君灵好奇:“是谁?”
苏泽希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江城沈家的独生女,沈时宜。”
苏君灵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沈时宜。她促狭地看着他一笑道:“原来我这侄子是老牛吃嫩草啊。”
没等苏泽希出声,又接着开口道:“恭喜你了,你这是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苏泽希的心脏狠狠一跳。
“对啊。”苏君灵点头,“没想到我家这克己守礼的苏总也还有这一面,有趣,太有趣了。”
她走时又回头看着说道:“我听传言说这沈家小姐的未来择偶标准要是个顶级富豪,说真的,别的不说,比起钱,我想还真没几个能比得过苏家,大胆上,别怕,侄子。”
苏泽希一个人在椅子上静坐了许久,忽然笑出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是动心了。
二十多年头一次的动心,还是一见钟情,发生在他身上,真是神奇啊。
怕?不存在的,生平第一次他想让他从不行差踏错的人生出现一丝波澜。
联姻之事迫在眉睫,他当时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沈时宜的父亲,沈彦禹。
在听闻他的心意后,沈彦禹足足沉思了一刻钟,最后给出的答案是要看沈时宜的心意,他不会逼迫女儿的。
于是就有了过年夜晚的那场询问。
他承认他有些卑鄙,选在了她大脑最迟缓的时候下手,颇有乘人之危的意思。
可是他等不了了,准确来说,在明确自己心意的那刻起,他就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浪费。
那晚过后,他无数次担心沈时宜会反悔那天草率的决定。
所幸,并没有。
他重重的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想笑,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情绪会被一个小丫头的拿捏得死死的。
领取结婚证的那天晚上,她真实地躺在了他身下,红衫褪去,冰肌玉肤。
他的梦成了现实,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记忆。
婚后,他习惯性地宠着她,惯着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张扬明媚的样子。
他希望她永远就这样明媚似阳光,一如初见。
软软,有一句怎么说来着。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了你。
第57章 汽车电影院 想要世人皆知。
冬夜, 天空似浓稠的黑布,不见半点光亮, 从天而降还飘着细小的雪花。
寒风萧瑟,迎面吹来,人走在路上都会被刮得脸颊生疼,何况还是坐在时速不知道几百公里的机车上。
沈时宜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一坨包菜,才会在医院门口答应苏泽希上了他这辆红色拉风的机车。
而且两人现在还是准备离婚的关系!!!
只是……
沈时宜偷偷抬眼,他什么时候学会骑机车的了?在她的印象里,苏泽希一直都挺克制守礼的,嗯,除了在床上。
但是现在, 她的双手前伸环住了他的腰, 微微用力还能感受到他大衣低下的结实的肌肉, 整个背稍微前倾, 风在呼啸而过。
这模样……还有点点小性感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她又不小心掌握到了他的另一面,一个只有她知道的一面。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这个的?”沈时宜的头上戴着头盔, 声音有些闷闷的,在寒风中并不真切。
但苏泽希还是听到了, 淡定道:“以前在国外大学的时候学会的。”
国外在大学时, 少了家里的监督, 终究还是释放了点少年天性。
“哦……”沈时宜沉默了会,又问道:“那看来你以前经常带人兜风?”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丝闷笑,沈时宜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刚肯定是被头盔闷到脑袋短路了。
苏泽希:“没有,我后座上只坐过一个人。”
“谁?”沈时宜问。
苏泽希笑了:“这不现在正在坐着嘛。”
这家伙……沈时宜脸红了。
“好好开车。”沈时宜小声喃喃道,翘起的嘴角没有松下过, 身子再往前靠了一点。
苏泽希感受到后面的人紧贴上来的身子,馨香钻入他鼻尖,嘴角微勾,默默加快了速度。
雪在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苏泽希一路开得很小心,但路旁的行人和树木还是一晃而过。
不知道骑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在医院门口时,他说想邀请她去看电影,但是有这么远……
正准备出声询问时,机车正好停住,苏泽希摘下了头盔,对她说:“到了。”
沈时宜跟着取下头盔,打量了下周围,这里貌似是个汽车电影院之类的地方?
只是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辆车,唯有前方的大屏幕一直亮着。
一阵寒风吹过,正好吹到了沈时宜剪了短发后,露出的的后脖颈上,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不是他要跟她在冰天雪地里坐在机车上看露天电影?!!!
要是真是这样她不介意拿一杯热水往他脑子里浇灌,看是不是骑车骑得结冰柱子了。
苏泽希到时候没注意到她的脑回路,而是看到她缩脖子的小动作,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视线忍不住看向了她紧贴下颌线的短发,整齐利落,能够想象出剪的时候有多利落。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丝感慨道:“真剪了啊……”
她是不知道他当初看到她短发的照片的时候,心都抽了下。
他知道她一向爱面子,最讨厌被人当作谈资,但是她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众人,告诉他,她这次是认真的。
沈时宜拍开他的手,下车,睨了他一眼,“当然是真剪了,要不然你以为是假发啊。”
“还有,我知道这是汽车电影院,但是车呢?”沈时宜问道,因为冬天,小鼻子还冻红得一抽一抽的,“别跟说要在机车上看,那我严重怀疑你脑子秀逗了。”
但像是要刻意反驳她的话一样,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适时出现在她面前,雪地里两条车轱辘线格外明显。
段皓从副驾驶上下来,殷勤地对着两人说道:“苏总,夫人,都弄好了,你们上去吧。”
沈时宜:“……”
脸好疼是怎么回事?
直到坐上车时,沈时宜忍不住问向一旁的苏泽希:“段皓的工资一般多少?”
苏泽希:“什么?”
沈时宜:“我只是觉得他改涨工资了。”实在是太全能了,简直像个小保姆。
苏泽希抬手摸了摸沈时宜的头顶,剪了短发,顺便一摸都能乱糟糟的,她甩开了他的手。
目光直视前方说道:“全能到都能送别的女人去画展了。”
苏泽希:“……”揉了揉眉骨。
“那天是段皓自己恰巧遇见的,并不是我吩咐的。”
他实在没想到圈里联想能力能有这么厉害,画展,护送分分钟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关键是还有理有据的,让不少人都相信了。
沈时宜小声的哼了一下,压下去忍不住翘起的嘴角。
恰好此时,前面的大屏幕电影开始了,是一部老片《死亡诗社》,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国电影,沈时宜没看过,来了点好奇心。
苏泽希偏头看去,变幻莫测的光线正淡淡洒在她沈时宜的脸庞上,她全身关注地看着。
听澜庭的佣人说,那晚她也是看了一场电影后离开的。
后来他向安锦夏询问,沈时宜是在凌晨打的电话给她,被救护车抬走的。
他看了时间,恰好在他那通电话之后的五分钟。
他没有办法想象在那段时间里,沈时宜在想什么。
而且第二天她那么娇滴滴,被众心捧月的一个人还说她在医院里看到了他陪着另一个女人。
结果她一如反常地没有闹,还特别平静地询问了他原因。
只是当时他出于对杨家的承诺,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办法给她。
他娶的时候曾经在心里说过,希望能她永远保持初见般的笑容,明媚似骄阳。
但终究还是让她受了委屈,委屈到那么好面子的她在这种被人议论纷纷的情况下,还是向他提出了离婚。
苏泽希微叹了口气,可惜那晚的意外也把他预备的惊喜计划打破了。
巧合有时候也是老天看不过眼罢了。
沈时宜一向看电影很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苏泽希的表情。
电影拍得很好,一个讲学生在那个年代被压抑从而在一位老师的带领下寻求突破的故事。
沈时宜看电影很会带入自己感情,在看到其中一个学生因为父亲的打压而自杀时,她的泪腺就要崩不住了。
苏泽希默默准备了一叠纸巾。
在电影尾声,看到一群学生站在桌上喊船长时,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泽希适时地把纸巾递了上去,还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俯身把她抱住,手掌不停在她纤薄的背部抚摸着,安抚她。
沈时宜本来还带入着电影的情绪,但感受到温热的手掌在她背部游离时,她的大脑瞬间清醒。
这是什么姿势?!!他们现在不应该是准备离婚的夫妻关系吗?!这么亲密干嘛!!
狗男人!惯会乘人之危!!
沈时宜正准备伸手推开他时,一丝热气忽然在她耳廓边徘徊,“抱歉,我不该让你哭的。”
她的手顿住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哭?是这次……还是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