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少寒
时间:2021-02-10 10:23:30

  除了妻子, 家里人大概都以为是不值钱的玩意, 宋季青所做的事根本没透露给外人。
  等小孩满了六岁是要上族谱的, 妻子不愿,他自然也不肯。
  他是个不孝子,没答应母亲临终前的遗愿, 让那捡来的小姑娘代替原本的小女儿上族谱,只答应不会轻易透露那小姑娘的身份。
  后来,小女儿虽然没找到,宋季青还是将她上了族谱,名宝珠,为长房嫡长女。
  玉珠只能是嫡次女。
  近年来妻子身体不是太好,前些日子更是被那东西气吐了血,宋季青一时不敢和妻子说这事,万一找不到人,大喜大悲之下难免更承受不住。
  “父亲。”宋知礼敲了敲书房门。
  “进来。”宋季青放下玉佩合上盒子。
  宋知礼注意到桌上的锦盒,心底暗暗思量着,自父亲收到这个锦盒起,好像就有点不太对劲。
  大哥和他同一年出生,都是庶子,只因大哥早出生半个时辰便是长子,嫡母只有一个女儿,以后等父亲成了国公爷,这世子之位凭什么落到大哥头上。
  心底想着面上却不显,语气关切道:“我听闻母亲病了,想着母亲病中无聊,便让云慧去陪母亲说说话,谁料母亲精神短,没一会就让人回来了,可是要请御医再仔细瞧瞧。我看妹妹一个人呆在竹香院不出来,倒像是呕了气。”
  这话说的,明里是关怀,却暗指母亲把人撵了回来是不慈,女儿也没教养好。
  “你母亲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别让你媳妇去打搅她。”宋季青对这二儿子的话里机锋心知肚明,懒得理会。
  “以后这些话甭说了,她不喜欢你媳妇,就自觉少去。平日里恭恭敬敬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说句明白的,你母亲不必讨好你,也不必看你的脸色。以后纵然成了世子又怎样,我还在呢,我定会努力活得比你母亲长久,等你能当家做主,你母亲早就不在了,更何况还有你大哥,以后那位置也未必是你的。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是你母亲劳心劳力,便是只得一个女儿,地位也不容动摇。”
  宋知礼听得冷汗直流。
  父亲言词从未如此直白冷厉,他观父亲对小妹不好,还以为他不喜母亲,没想到他们才是跳梁小丑。
  一时间又是愤慨又是嫉恨。
  “你去吧。”宋季青不给他反应时间,淡淡提醒道:“再和三皇子掺和在一起,我也保不住你。”
  他也算尽了为父的一点责任,宋季青垂下眼,摩挲着锦盒,向屏风后道:“出来吧。”
  宋知文从屏风后出来,方才那一番话似乎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面容平静,唇间笑意淡淡。
  “父亲不必忧心,晋王明目张胆送礼过来,看似在拉拢国公府,想来是在逼楚王狗急跳墙。”
  宋季青知道他误会了,也没有解释晋王一箭双雕之意,其实晋王还真是来送礼的,是玉佩碎了的赔礼。
  不过这事他谁也不会说,打算亲自解决。
  伴随这份贺礼来的,还有一张帖子,宋季青将帖子扔在桌上。
  宋知文捡起一瞧,神情讶然,“这——”
  “这是你妹妹写的。”
  宋知文没想到这个妹妹那么大胆,一时默然无声。
  良久才道:“让妹妹抄抄佛经吧,也算是为母亲祈福。”
  宋季青笑了,这个长子倒是有意思,不像次子表面捧着爱护妹妹实则从未上心,他倒是有几分真心。
  “也罢,原本想让她去庙里待一阵子,拘到定亲前,如此便关在院子里吧。”
  宋知文:“晋王这边是否要亲自赔礼。”
  “不必。”宋季青道:“你看人还弱了点,那人不拘俗礼,把帖子还回来便是不计较的意思,另外也是回绝了亲事。”
  “这亲事不做也好。”宋知文道。
  宋季青摇头失笑,晋王不是良配,不过说句实在的,那宋玉珠也配不上晋王。
  —
  朱嬷嬷自那天后,便把帖子交给了王爷,是以才有后来箫容景还贴一事。
  箫容景面容淡淡道:“以后认清了主子,别往本王这来了,守着本分便成。”
  这是把她交给昭昭了,由原本的半个奴才变为昭昭的人。
  朱嬷嬷含泪点点头,只是就算再怎么样,心底的那些话不吐不快,“老奴不敢称大,只是娘娘临终前抓着老奴的手让奴婢照顾您,若是王爷早日成家,老奴以后去见娘娘也死而无憾了。”
  “本王不想再说了。”箫容景冷冷道,“如今得她一个,以后也只她一人。”
  “本王不耐养那么多人,不中用便去庄子养老吧。”
  朱嬷嬷叹息退了下去。
  她自知这次触犯了王爷的底线,以后奴才只能是奴才。
  昭昭姑娘竟有那么大造化,是她不够了解王爷。
  王爷不像娘娘,娘娘当初也不肯,后来屈服了,王爷却是一条道走到底。
  —
  昭昭还不知道自个可以走马上任当王妃了。
  甚至箫容景还想好了,要是找到亲人便罢了,找不到便安插一个小官之女的身份,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箫容景甚至希望找不到亲人为好,找到了又是多一份牵挂,他来安排的话,就简单多了,安排一个京外官员,平日来不了京城,不需要打什么交道。
  昭昭要是知道了大人这么想,非得记恨他好久,洋洋洒洒写个几千字坏话。
  前日昭昭晚膳用的不香,有一下没一下随意喝了两口粥便不用了,大人黑了脸褪下裤子就打了她两巴掌。
  昭昭又羞又气,哇得哭了出来。
  不单是因着这个,近些日子来一件一件发生的事可多了。
  又是什么巧娘,又是什么娶官家小姐,又是朱秀才,最后连自个名字都用不得了。
  昭昭以前的日子不用动脑筋,干活便成,来了这儿便开始憨吃憨玩起来,慢慢地越想越多,越想越聪明,到如今,一天一个样,昭昭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呢。
  大人的一番道理颠覆了她以往的印象。
  昭昭觉得大人说的对,心底却还没缓过劲来。
  听小姑娘快哭岔了气,箫容景才喂了点温水。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箫容景也知道自个不是好人,这小东西说这个好,说那是好人,旁人和她抢男人呢还一副蠢笨样,不知讨好他,特别是那秀才,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来日日夜夜叫的名字是一个年轻男人取的,心底就膈应得不行。
  箫容景又能向谁发火,他知小东西是个蠢笨的,大概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非得让她也难受一下,才能泄了火气。
  这不,等小姑娘哭得打嗝,这才慢条斯理说:“淼淼,别怕。”
  “大人,你真好。”昭昭喝完温水,依赖躺在男人怀里,眼珠顺着脸颊滚落。
  “淼淼,你想想看,哪有不喜爱孩子的父母?”男人温声道。
  我呀。昭昭心底想着,眼睛红红又想哭了。
  “那肯定不是亲生的孩子。”男人肯定道。
  啊!
  刚要冒出的泪珠又憋了回去,昭昭惊讶张开嘴。
  男人凑近她的耳畔,像是在讲秘密,“淼淼,那些人定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
  于是小姑娘便被绕进去了。
  箫容景想了想,终究心肠微软,不愿把小姑娘拉进自己的世界。
  父皇厌恨,兄长弟弟恨不得除之后快。
  十年前被至亲背叛的滋味他始终记得,自那后心肠冷硬毫不手软。
  这小傻子明明和他一样不受待见,她倒好,还有个秀才给她送糖,眼巴巴帮着取名字。
  也罢,就让这小傻子一直快活着吧。
  等哪日让他不痛快了,小东西也不必痛快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真有这时候,箫容景只会拉着昭昭一块下地狱去。
 
 
第33章 .  苦学一更
  昭昭可不晓得男人心底的阴暗想法。
  要是晓得了, 也要说愿意的。
  没有大人的日子,昭昭是不快乐的。
  要是落难她更不能走了,她可以帮大人洗衣服, 可以帮大人烧火做饭, 她不会做别的, 只会做野菜汤,因为以往家里米面油之类的锁在柜子里压根不给昭昭碰。
  她还会养猪, 割猪草, 养鸡,收鸡蛋, 割麦子插秧也是会的。
  她一定要陪大人一块走。
  如今她一心一意等着见亲人,每日翘首以盼得模样让男人看了实在扎眼。
  昭昭一无所觉。
  她不仅自己等,还要和春桃朱嬷嬷她们分享。
  快乐事大家一起听, 收获双倍的快乐。
  作为一个被箫容景盖戳认定的小话痨, 昭昭怎么可能就说说呢?不光要说,还要写。
  亲爹怎么样亲娘怎么样亲奶怎么样,哦,没有爷, 乡下爷早死了, 昭昭记忆中就没这玩意。
  镇国公拎着鸟,回去路上莫名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笼子里的鹦鹉长长叫“造孽啊”。
  镇国公打完喷嚏,也嘟哝了一句造孽啊。
  可不是造孽, 自个的妻子把孙女弄没了搞了个假孙女回来, 老婆子死了一了百了, 他每日对着儿子儿媳,心底沉甸甸的愧疚。
  他老了,要是孙女回来, 两腿一蹬闭眼也笑着。
  昭昭还在继续写东西。
  字里行间洋溢着快乐。
  奈何每日课业要紧,大字是什么玩意,还要费心力写?
  心底这么一想,便是罪过,忙摊开纸,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
  等大人来了,继续和他唠嗑。
  男人也不耐听,等用完晚膳小姑娘开始嘚吧嘚吧说话,便用唇堵了她的嘴,把人带到床上。
  小姑娘全身上下也就嘴巴厉害了,也不知道原本笨笨的小傻子哪来那么多话,哪来那么多道理要讲。
  若是男孩,说不定还会得那些大儒喜爱。
  箫容景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和小东西生孩子上去,一个像昭昭的男孩。
  身下的小姑娘已经哑着嗓子细细喘气了,男人把脑袋里那不靠谱的念头丢开。
  生什么孩子,怀里这小姑娘还是个大孩子呢,自个都那么娇气。
  如今连那莫须有的父母都用了十二分心思,若真有了孩子,岂不是满心满眼都是那讨债鬼?还是不生的好。
  昭昭身子被折腾得软得厉害,随着男人的动作起起伏伏,混沌间,牵肠挂肚的事都没忘,含含糊糊叫着:“我不是扫把星,不是丧门星。”
  男人又气又恨,张口凶狠叼着小姑娘的耳垂,“还是这处肉多,吃下肚才好。”
  昭昭顿时一个激灵。
  “躲什么?”男人手指轻捻着她另一处耳垂,“瞧,厚实着呢,耳垂厚都是有福气的。”
  昭昭愣愣看着眼前的大人。
  大人眉峰冷厉如刀,眉间疏阔坦坦荡荡,眼眸幽深藏着冷光,如幽幽饿狼的眼神。
  又凶又狠。
  以往昭昭喜欢大人,喜欢大人待她的好,害怕大人对她的坏。
  后来说开了,知晓梦当不得真,昭昭不怕大人的坏,更喜欢大人待她好。
  如今,凶凶的大人,看着冰冷冷的大人,昭昭心底热热的。
  大人又凶又好看。
  昭昭对人的感知一向是凭直觉,一但对方藏得太深,便感觉不到了。
  她还尚且不会将人的外表和内心分开来计算,无人教她,也从未有人能让她上心思量过。
  现在,她觉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滋味。
  大人好像很凶,可大人也不坏。
  这对昭昭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她忍不住仰起头,顺着心意亲亲大人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撩拨在唇上,昭昭咯咯笑了。
  她没看见的是,男人耳朵微微红了。
  昭昭还不晓得自己因为一时大意,损失了一个如此珍贵、可以帮助她勘破大人耳红之谜的素材。
  在她亲了大人后,原本沉寂的夜晚又热闹起来。床嘎吱嘎吱作响。
  “大、大人,床要坏了。”嘎吱嘎吱的响动让昭昭很是紧张,还有那些陌生的姿势……
  男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了,力气极大,极为凶狠。
  见小姑娘实在受不住了站起来,抱着小姑娘来到书案旁。
  昭昭得了喘息的功夫,急促问:“大人,要写字吗?”
  “淼淼不是担心床坏了,这下不必忧心了。”
  那书案压根不是正经书案,而是昭昭从库房拿来的用于闺房之乐的书案。
  一时间,红玛瑙磨成的珠串叮咚作响,血玉映着雪白,相映成昳丽的画卷。
  自那晚后,昭昭终于消停了。
  于是朱嬷嬷耳朵清净了,春桃松了一口气,春草赶针线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春梨终于不用被逮着当听众了。
  “春桃,把这个书案丢到库房里。”昭昭盯着那血玉书案,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好端端写字的东西,偏偏……
  “姑娘不是挺喜欢的吗?”春梨抢先道。
  春桃利落应了是,“那奴婢便叫几个粗使婆子来抬走。”
  一听要抬走,昭昭又不大情愿了。
  “还是放着吧。”
  春桃见姑娘脸红,以为屋内热气太足有点热了,也没觉得奇怪。
  知道一时半会找不到亲人,又被男人好生“教训”了一通,昭昭心思定了,又开始折腾旁的事。
  她现在要干的事好像很多,担心忘了,昭昭干脆给自己写一个条子。
  第一条,便是找亲人,这条大人正在帮她找。
  第二条,写大字,写大字好累哦,不过是每日必做功课,肯定要完成。
  第三条,写日记,这个昭昭很乐意,她也不嫌累,看着纸张一张张增多,心里便很满足。
  第四条,学规矩,其实不仅仅是规矩,朱嬷嬷教的越来越多了。
  第五条,选王妃。昭昭很讨厌这条,大人说让她说了算,什么时候也让她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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