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一天。
明天就要高考了，班里许多人都紧张兮兮的，有些甚至不敢跟萧乐讲话，怕耽误她复习。
萧乐一进门还是照例和同学们打招呼，好像即将迈入高考考场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轻轻笑着，看着萧乐坐下后，紧张的悄悄深呼吸的模样，他伸出手，握住萧乐搁在桌子下方的手。
那双手攥得紧紧的。
他迎上去，触到一片轻轻颤抖的温热。
“萧乐，放心。”
不料，萧乐的手止住了颤，更加有力的回握着自己。
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反应啊。
距离高考还有0天。
这是高考第一天，他们俩被萧乐的爸爸送到了学校。
或许是担心萧乐过度紧张，萧乐的妈妈并没有过来送考。
季良平把萧乐送到考场外头，陪着萧乐直到开考前二十五分钟才赶赴自己的考场。
如此反复了五次，直至高考结束。
结束的第二天是周六，学校并没有给实验班放假，依旧是半天课。
萧乐并没有上网查询网友们的答案，也没有跟季良平对答案估算分数，仍旧在该上课的时间上课，该学习的时间学习。
这次，她学习的重点又回到了英语。
季良平发现了这一点，也开始孜孜不倦的学习英语，顺带着问萧乐，喜欢什么类型的专业。
“你那么喜欢企业史，会选择商科类的专业吗？”
萧乐从英语书中抬头，迷茫的看着季良平好一会儿，才道：“嗯，其实我最喜欢的专业是管理。”
季良平上网搜索了一会儿，眉头微蹙：“这个专业的前景似乎不太好。”
“这也分学校吧？”萧乐笑道，“除了管理，营销、国贸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如果是商科，经济金融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况且，经济金融尚可纳入理科范畴，管理？听上去就是大片大片的宽泛理论，这是纯文科专业么？
“可我想了解更多的东西嘛，营销、管理的那一套，似乎很有意思。”萧乐道，“现在就业的门槛是学历和学校知名度，除了特招的技术型岗位，专业其实不太重要了。”
季良平静默了许久，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萧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又埋头继续学英语。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是周末。
萧乐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只觉得风停了，世界静了，时间也跟着停止了。
“小乐，良平来找你了。”刘美苓拉开萧乐卧室的门，看到萧乐拿着电话，呆呆怔怔的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刘美苓心里轻叹一声，怕是没考好吧。
她倒是没什么可惜的感觉，只是怕那孩子受打击。
“良平带着奶茶和蛋糕来看你了。”刘美苓又加重了语气，仍旧没瞧见自家闺女的回应。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客厅里的季良平：“还是你来安慰安慰她吧。”
季良平以为刘美苓已经知晓了萧乐的成绩，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不敢让丝毫不合时宜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只得僵住脸，把母亲做的蛋糕和奶茶轻轻放在萧乐书桌的拐角上。
陡然间，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视线，萧乐猛然回神。
季良平的紧张与小心，在与萧乐对视时瞬间消散。
“你先还是我先？”季良平终于露出了笑意。
萧乐的喜悦不断从心底涌出来，她把季良平带来的保温杯子打开，浓郁的奶甜伴随着茶香扑进鼻腔。
她喝了一大口，才稍稍从惊雷般的狂喜中镇定下来。
“你先。”
季良平笑笑：“总分465，A+、A+。”
两门选修课的等级是从全省的考生中按比例划分的，排全省前5%的才能被评定为A+，5%-20%的评定为A。
萧乐发出意料之中的惊叹。
“你果然很强，真不晓得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对手。”萧乐轻笑着，不住的叹息。
季良平扬扬眉：“该你了。”
第78章 . 84-86 这么好的成绩，选了那么个……
萧乐道：“452, A+、A。”
季良平的惊讶不比萧乐少。
他只是没想到，被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萧乐，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满分490的卷子，萧乐扣分不到40分, 放眼全省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何况, 萧乐是突然知晓自己要参加高考, 没有事先准备也就罢了, 连复习都相当仓促。
萧乐笑笑：“很惊讶？我估摸着, 明年考试大概就考不了这么高了。今年的卷子很对胃口。”
季良平坐在萧乐身旁的另一只椅子上，将放在拐角的蛋糕盒子打开。
“好了，下面该你报各科明细了。”
萧乐靠着椅子, 慢悠悠的开口：“124, 179, 149。”
季良平也跟着道：“131，185，148。”
两人仔细消化着对方的分数，忽的一齐笑开。
“这是我考过最差的语文。”萧乐嘟哝着, “英语还凑合吧。”
季良平失笑：“如果知道其他人的成绩, 你大概就不会觉得自己语文成绩低了，至于英语，别说全校第一, 我猜全市都没有第二个149分。”
向来自诩只是比别人多学了几年英语的萧乐, 结结实实的愕然了。
“不会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萧乐静默着。
季良平性格偏冷, 只有在自己面前话多一点，的确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哄自己开心。
季良平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即便是全国英语竞赛拿了第一，即便是在高中部回回月考数一数二, 你还是不太信得过自己。”
萧乐眸光微动，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季良平道：“不要太看轻自己啊，萧乐……”
萧乐一个恍惚，想到了高一那年，马慧敏对自己说，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怯场啊，萧乐……
与如今的季良平，何其相似。
萧乐倏地就笑了出来，那笑容说不出的寥落。
“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自信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
“关心你的人是不会看错你的情绪的。”季良平细细的想，你们……
除了他另外还有谁？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那人不要是路海。
这届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举校沸腾。
原因无他，温市高考第一、第二名，竟然是两个高二学生。
据说，那是两个断层式的学神。
高一上学期不显山露水，从那学期期末考开始，两人一飞冲天，打那以后再没坠落。
不只是21班班主任，连萧乐高一的班主任蔡文静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执教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出成绩那么好的学生，即便只是高一这一年。
那边萧乐和季良平的成绩一公布，马慧敏立马打电话给萧乐，预定了萧乐高中的全套笔记。
两位高考赢家还是照常出现在学校里，照常上课。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暗暗嗤笑他们装模作样，故意拉仇恨。
倪小媛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第一个坐不住了。
“成绩不好的你们瞧不上眼，成绩好的你们还嘲他们装逼过头。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到底想怎样？天天就知道死杠精，全世界都碍着你们眼了是吧？”
萧乐一踏进教室就听到了倪小媛的声援，蓦地就笑了。
“我很喜欢各科老师，以后也没机会听他们讲课了，现在只想多一些高中的回忆。”萧乐淡淡的瞥一眼几个素来关系不好的同学，“看不惯、看不顺眼，这些都无所谓，我从来没把这些看不惯我的人当回事过。”
从她进这个班级开始，就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一个人想到打进成型的集体很困难，萧乐从未想过加入他们，所以不论真心假意，她只和那些真正想结交的人打交道。
好在她还有季良平，好在她也认识路海，好在还有倪小媛这样单纯的女生愿意靠近自己。
那边季良平也刚进门，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发生过什么。
他目光很轻很淡，像是一阵风从每个人脸上略过，最后却让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季良平道：“教室又不是某些人出资建的，谁来谁往，需要他同意？”
话里明明没有点明是谁，人群中却有好几个人脸红脖子粗的气愤不已，骂骂咧咧的差点冲过来。
萧乐在位子上坐定，察觉到身侧有人投射过来的视线，便淡定的回望过去。
不小心，撞进了路海的眸子里。
她说不出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深深沉沉的，自己读不懂。
“怎么了？”她问。
路海笑笑：“恭喜。”
“这句话延迟了吧？”萧乐笑着开玩笑，“成绩出来的那天起到今天，已经快一周了吧？”
路海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笑。
萧乐回过头，发现季良平目光不善，她微微怔了一下，又轻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季良平颔首：“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今年学校包了隔壁的文体馆，说是要举办庆功宴。”
庆祝的是高考大捷。
功劳是却是两个高二学生带来的。
萧乐的成绩，放眼各大知名高校，都是炙手可热。
偏偏，萧乐没有出省的意思，她最后在连市的几家高校斟酌了一下，挑了连市财经大学——这家综合排位不算顶尖的高校。
21班、乃至整个高二高三的学生，默。
这难道就是天才的缺陷？
季良平没有对萧乐的选择提出质疑，甚至连刘美苓都默许了萧乐的决定。
萧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慎重考虑过的结果，他们相信，萧乐给出的理由足够说服他们。
最后，还是马慧敏没忍住，在庆功宴上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萧乐不假思索的说：“因为连财里出了很多商界大佬，综合排位不代表一切，至少我想学的商科，连财是全省第一，在全国高校里也数得上。”
马慧敏说不可惜那是骗人的。
明明有机会上全国首席学府的人，却留在省内的一个不太出名的大学里，理由竟是她想学商科？
“你欺负我才高二、不了解大学实况吗？首都的那几家顶级大学，哪一个没有商学院，哪一家商学院不是带着七彩光环的？”
萧乐盯着餐桌上样式简单的小点心，若无其事的吃着，一言不发，开始装死。
过了许久，马慧敏没得来答案，只得气哼哼的把脾气撒在季良平身上。
“你都不劝劝的吗？你们俩马上就要异地恋了，这你也看得下去？”
季良平蹙眉：“异地？”
马慧敏怔了怔：“你也不去首都？”
“去那里干嘛？”季良平一脸姨父笑的看着萧乐的吃相，“之前比赛也去过，交通比连市还堵，节奏比连市还快，经济么我觉得差不多……再说，我家里人都在连市，在家门口上大学，感觉也不错。”
马慧敏深知，这几句话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待自己，季良平能一句话带过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何况还一连串那么多句？
萧乐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望向季良平：“你想去哪？”
“连财的金融系。”季良平笑笑，“在你隔壁。”
萧乐手里的点心没拿稳，差点打翻在鞋面上。
萧乐盯着坠落在鞋子边上的蛋糕，奶油溅到鞋子上也无动于衷。
“你来做什么？”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那里不适合你。”
“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有人生规划。那时候只想着，找到一个称得上对手的人，竞争的酣畅淋漓，最后赢过他……”季良平轻笑，“可惜，在英语上，你的分数还是比我高。”
萧乐觉得刚刚吃的小点心立马不香了。
“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我的成绩根本就被你秒杀了好吧？”萧乐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说好听的话，我就会被你弄得晕头转向。”
季良平只是笑，并不反驳。
马慧敏无语的走远了。
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竟然在问萧乐问题得不到解答时、反过来询问季良平的意思？
季良平是公认的“萧乐痴汉”，哪里会理会自己？
校方大概是想要激励高一、高二的学生好好学习，争取下一次庆功的主角是他们，所以特别给全校放了个假，全校师生汇聚在文体馆内。
会场中心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正对舞台的是高三毕业生的用餐地点，食物简单，几乎每人下一次手盘子就空了。
相比之下，体育场两侧的看台上坐着的是高一、高二学生，他们只能看着，就算食物再上不了台面，他们也没机会吃上一口。
更何况，吃不到嘴的东西永远都是最香甜的。
远远望过去，会场中心地段一片繁华，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热闹的令人向往。
马慧敏不是毕业生，来找萧乐还是偷偷溜过来的，这会儿想问的事没个结果只得败兴而归。
萧乐不认识高三学生，唯一的熟人就变成了季良平。
她闷头又吃了几口，一抬头，发现季良平不见了。
萧乐心底有些不明显的惧生，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步不敢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