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国眉头微皱，沉声将人喊了回来：“别吓到孩子。”
听到自家老公略带不悦的斥责，徐凤英这才往后退了退，僵硬地迎上陆烟冷漠的视线。
“嗐，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外孙女太激动了。”
陆烟语气冷淡：“您二位有事？”
徐凤英讪笑道：“这不是想着快过年了，还不知道你们母女今年回哪过，就想着提前过来给团团送些礼物，刚好来瞧瞧外孙女。”
“呵，”陆烟一声冷嗤，“那您二位这个年就延迟够久的，团团已经五岁了，今年您倒想起来见见她了。”
陆烟这话说得一点都没给他们面子。
常年高高在上的徐凤英哪听过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当下眉头一竖就要发怒。
“好了。”陆庆国忽然在旁开口。
他先警告似的朝徐凤英投去一瞥，才抬眼看向陆烟：“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血缘关系是你怎么择都择不干净的事实，你也不需要每次见到我们就竖起你的刺，我们只是来看看，没有恶意。”
他说完这段话，没再理会陆烟是何脸色。
微微弯下腰，和颜悦色地朝躲在陆烟身后的团团笑道：“你好团团。”
感觉眼前这个爷爷不像刚刚对她笑的那个奶奶那么可怕，团团这才又稍稍伸出点小脑袋，小声应道：“爷爷好。”
陆庆国一笑，轻声纠正她：“我是你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的外公，那边那个是你外婆。”
顺着他指的方向，团团看到了刚刚那个奶奶。
虽然眼前这个外公看上去十分和蔼，可团团还是小手揪着陆烟的裤腿，像是想确定似的朝陆烟看了过去。
陆烟接收到团团疑惑的目光。
沉默了一小会，还是在三人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团团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糯糯地喊人：“外公，外婆。”
“诶，乖。”
陆庆国眉开眼笑地从在旁等候的司机手上接过礼物，递给了陆烟。
完成了这趟最大目的，陆庆国夫妻才满意离开。
到了车上，徐凤英还有些气不顺。
“你听听陆烟刚说的那番话，好像我们亏待了她一样，明明是她自己当初做出那些不入流的事，怎么反过来好像都是我们的错。”
陆庆国闭着眼，耳边都是她的絮叨。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陆烟的不是，说到后面，竟开始说他不该更改遗嘱，又草率地将陆舒配婚给赵家的决定。
他猛地掀开眼皮，一把拍向后排中间的扶手，双眼赤红：“我做事，还需要你这个妇人家来置喙不成？！”
徐凤英一愣，没想到自家老公突然翻脸，随即脸色一垮，眼圈一红。
“我也不过是心疼舒儿罢了，辛家突然退婚已经是圈子里的笑柄，那赵家少爷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舒儿这么好一个姑娘怎么能去配那个二流子呢！”
她泪流雨下，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疼惜。
这一招对陆庆国来说完全无法抵抗，他瞬间就心软了。
可想到自家现在的实际情况。
他立刻又硬起了心肠。
他冷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赵家那个虽然没出息，可他却是赵家的独子。赵家虽比不上商家，那也比我们陆家要高一截，怎么说也是我们高攀，至于舒儿……”
他突然叹口气：“就当做我们培养她这么多年，应该付出的代价吧。”
徐凤英听到这，哭泣声登时停住了。
以她对陆庆国的了解，知道这番话相当于是铁板钉钉，没得改了。
她不禁有些唏嘘。
平日里看陆庆国也是十分喜爱舒儿，却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也是该抛就抛，没有半分犹豫。
这让徐凤英忍不住有些心凉。
虽然陆舒不是亲生，可好歹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既然婚事无法更改，她还是想尽力为她争取些好处。
“那不如这样，老公你再给舒儿多添一些份额当做嫁妆，也好让赵家不会看轻她。”
徐凤英满心眼里都是为陆舒做打算。
这样的话别人听起来或许觉得母女情深，可深知其中弯曲的陆庆国却只觉得十分讽刺。
“你若是将对舒儿的心思用一半到烟儿身上，今天她们也不会和我们闹到这种地步。”
陆庆国只要想到现在他们和陆烟母女关系如此僵硬，就后悔得直想捶胸顿足。
但凡他们关系和缓，他还需要陆舒去联这个姻吗？
有商家做靠山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去巴结任何一家。
就看看现在江家的局面就知道商烨是真的将团团看得很重。
不然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小孩，去动根深蒂固的江家。
别看事情发生得很快很利落。
可背后，商烨绝对付出了相当大的财力物力。
如果陆家有这样的靠山，他哪还需要担忧自己百年之后陆家墙倒。
近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陆烟与他们关系僵硬，陆舒虽然是个合格的大小姐，可也就只是大小姐而已，更何况陆庆国其实对于她不是陆家血脉这件事，还是在意的。
迟迟找不到合适继承人的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只能赌。
赌商烨对团团的在意，赌团团母女的良知。
赌他绝对不会让她们手上握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会在真正遇上麻烦时为她们挺身而出。
陆舒也不过是他投诚的一枚棋子罢了。
徐凤英：“我……”
“行了。”陆庆国有些疲累地摆摆手，“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看舒儿她自己的命了。”
陆庆国疲乏地将头靠向头枕。
见他已经闭眼休息，徐凤英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地闭上嘴，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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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红墙巷幼儿园格外热闹。
即使已经到了工作时间，门口依然围着许多家长。
小朋友穿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衣服。
有些扎着小辫儿，有些画着浓艳的妆容，还有些穿着各式各样的卡通衣服，他们有些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有些手牵手还在排练着节目。整个场面看上去色彩缤纷，热闹纷呈。
商烨刚从车上下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活泼的小朋友总会给人带来不同的生命力展现。
让人不禁感叹青春。
林老师就站在门口迎接家长。
远远地就看见了商烨的身影。
“您好，您就是陆团团小朋友的爸爸吧？”
林老师上前两步，话虽然是问，可基本也只是走个过场。
毕竟商烨这张脸当时可是在各个大小新闻里都能见到的，即使到现在，偶尔还能见到报导。
商烨点头：“是的。”
“我是团团的班主任，我们在微信上联系过的。”
比起在秦山老爷子面前，林老师现在更加紧张。
毕竟秦山阅过千帆，人早已返璞归真，待在他身边只会感受到岁月的宁静，并不会让人产生压力。
可商烨却不同。
他正处壮年，人居高位。
即使有意收敛，气势也依旧摄人。
商烨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透着有礼：“林老师您好，我叫商烨。”
男人的大掌在空中停滞。
林老师感觉她的手心都在冒汗，她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伸出手和男人对握。
即使轻轻一触就分离，也足够让林老师激动得心脏乱跳了。
“您好林老师，”手刚收回，旁边倏地冒出一个身影，抢占了二人的视线，“我是团团的姑姑，非常感谢您平日对团团的照顾。”
林老师见到突然冒出来的贵妇人怔愣不已。
她呆呆地和来人握了握手，又被她十分自来熟地攀起了话。
不知不觉中，她的微信号上又多了一个团团家长。
商烨摇摇头，直接越过这二人，按照指引来到了团团所在的教室。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
教室里除了团团和陆烟，还有另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
商烨在门口刚站一会儿，就被眼尖的团团瞧见了。
她兴奋地跑了过去，就想直接扑到商烨腿上。
后面传来老师急匆匆的阻止声：“停下！不能碰！你脸上妆花了又要重新化了！”
霎时间，团团当场演示了把什么叫做紧急刹车。
只是前面冲刺速度过快，团团感觉两只小脚板都要着火了，才堪堪在即将碰到裤腿的距离停下。
“呼。”
团团后怕地拍拍小胸脯：“还好还好。”
不然蹭到衣服，团团又要被老师抓去在脸上画画了。
不能上演爱的抱抱，团团只好仰着小脑袋，笑得一脸傻兮兮的：“嘿嘿嘿嘿~”
商烨轻笑，目光在团团这张五颜六色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团团化妆了？”
小团子闻言立刻用力点点脑袋：“对哇，是老师给团团画画哒，是不是很好看？”
她两手捻着裙角，原地转了一圈。
灵动的裙摆，配上她今天格外艳丽的妆容，竟有了一丝丝小女人的韵味。
“好看，团团最好看。”
商烨这话可是半点都没说假的。
团团皮肤本就够白皙细腻，只是涂了个正红色的口红，在眉中心点了一颗美人痣，也依然在宛如生产线生产的小朋友中是最为突出的那个。
引得教室内的其他家长频繁回头张望。
羡慕嫉妒的眼神时不时就朝这里飞来。
大概他们都在羡慕，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不是自己家的。
商烨牵着团团走回到她自己的座位旁边。
那里除了陆烟，还有一名他并不欢迎的身影。
商烨：“你怎么来了？”
对方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齿：“当然是坐车来的。”
商烨黑着脸，沉沉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辛子卿被盯得无奈，只好耸耸肩坦白道：“团团邀请的。”
收到几位大人视线的团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巴一咧，好不容易有了些许成熟的小脸上，登时被傻兮兮的笑覆盖。
“团团团团。”
苏小茜突然从教室门口伸出头，格外兴奋地喊着她。
团团回头：“等等我哦~”
应完小伙伴后，团团掰着小指头边数边道：“还有项哥哥、燕子哥哥、姑姑、牧哥哥他们没来，团团现在很忙很忙，妈妈你能帮团团找大哥哥们嘛？”
“是招待。”陆烟为团团顺了顺头发，轻声道，“妈妈知道了，你先去吧。”
团团用力点点头，又走到商烨身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裤脚，在对上商烨低头看来的目光时才红着小耳朵小小声道：“papa你也要找大哦。”
话一说完，也不等商烨做出什么反应，团团捂着脸一溜烟就跑了。
化妆的老师正好瞧见这一幕，在后面苦口婆心地喊道：“别摸！摸花了又要重化了！”
团团害羞起来小短腿跑得飞快。
她一下就冲到苏小茜身前，两个小朋友直接撞了个满怀。
“啊，团团你好重啊。”
苏小茜捂着被撞疼的小胸口，幽怨地看着她。
团团的肉爪爪赶紧帮忙揉了揉，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呀茜茜，团团帮你呼呼吧。”
苏小茜连忙放下手，示意自己没事。
呼呼哪有八卦重要呀。
她好奇的眼神又飞向教室里，不停追问道：“刚刚那个个子好高好高的叔叔，就是团团的爸爸吗？你为什么要叫他papa？papa又是什么呀？还有里面那个帅哥哥又是谁？为什么茜茜都没见过呀？”
团团一把拉过还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伙伴。
将她拽离了原地，才有些害羞地解释道：“是、是爸爸。”
胖胖的手指在身前不停动作着，小身子忸怩得很。
苏小茜惊诧不已。
“那为什么不叫爸爸，要叫papa呀？”
团团脸红红地小声道：“团团，团团会羞羞。”
苏小茜：“为什么会羞羞呀？茜茜喊爸爸就从来都不会羞羞的。”
她叉着腰，显得气势格外足。
“真、真的吗？”团团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茜茜你喊爸~爸不会羞羞吗？”
在说到“爸爸”这两个字时，害羞的团团语气登时又弱了。
“当然不会呀，爸爸就是爸爸，是茜茜的爸爸，喊爸爸有什么羞羞的呀。而且茜茜每次喊爸爸，爸爸都会很高兴给茜茜两个亲亲呢，团团你也可以试试，你爸爸肯定也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苏小茜说得十分简单。
在她的生命里，爸爸是从出生开始就存在的存在。
爸爸妈妈的称呼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那么自然又随意。
随意到让团团拘谨的内心，一股陌生的冲动在发芽。
这一学期的期末汇演终于顺利结束。
最后老师会为每一家进行拍照留恋。
轮到他们的时候，团团忽然奶声奶气地说道：“林老师，团团可以和哥哥们一起拍照照吗？”
众人皆一愣。
林老师率先笑道：“当然可以，大家一起来吧。”
团团左手牵着陆烟，右手牵过商烨，扭头朝其他人一笑，一双若隐若现的小梨涡让整张小脸都散发着喜悦。
“一起拍。”
商晴噗嗤一笑，主动招呼其他人道：“来来，我们大家一起来拍个‘全家福’吧。”
“来来来。”
“团团站中间，团团的爸妈就站她旁边，其他人随便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