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铺子给他?沈依依吃惊的抬头,她记得当初爷爷还说要给五个弟弟一人置办一样产业来着,这个铺子可是说要给二弟的,怎么突然给他说这个?
“另外其他的器物爷爷也已经托了你三婆婆,零星的给你置办上了,家具约莫会有六样,已经开始攒好木头了,咱们家比不得大户人家,什么精贵木材就是想买也不能,不过老榆木之类的也算不差,抬出去也能体面。被褥衣裳的,也不会少于四箱,绸子已经攒下一匹了,想来明年就能攒够,保证你喜欢。再有首饰,这个要到时候现买,不过最基本的银八件是肯定有的,这一笔我另外存着呢。怎么的,爷爷也会给你凑出十二抬的体面来。”
沈清明说的简单直白,声音都不带起伏的,可沈依依听着却有些心酸。这个家是个什么情况外头的人都知道,好些人都说,沈半仙为了拉拔下头的,必定会将家里最会攒钱的大丫拖着,不拖到十七八,怕是不会放人。可不想自家爷爷不声不响里,其实已经在为她筹谋嫁妆了,可见那些闲话说的不对。
刚感动一咪咪,沈老头为男丁筹谋的话又出口了,将沈依依的感动憋了回去。
“这一家子的孩子,爷爷老了,你又能干,若是有亏了你的,大丫啊,你是长姐,就宽容些啊。爷爷能力有限,让你将来出嫁了,也有脂粉银子花就已经到了极致了。田地什么的,就不给了,你五个弟弟,我还寻思这什么时候攒满一百亩,以后好给他们一人分二十亩当家底呢,所以偏心一回,不算你的了。”
嚓,虽然明知道将来她出嫁了,家里收入锐减,老头子想借着田地的利多攒些银钱,为下面几个谋算也在情理之中,可你这么说……沈依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得劲的,可让她反驳不肯,要将自己攒下的家业全带走,她也说不出来。
即使只是半路来的弟妹,可这么些年月相处下来,一个个又乖又听话,她早就心软的很了,为他们谋算的只有更多的。所以半响也只嘟嘟道:
“那若是我出嫁前咱们家攒到一百多亩呢?”
“那这出一百的数就给你,当嫁妆田,若是二丫出嫁的时候,又有多,也一样给,都是我的子孙,我还能亏了你们?有了一百亩,这家里的小子就不怕没吃没喝,也不怕娶不着媳妇。有了这个基础,咱们家攒钱就容易了。”
一听沈依依的嘀咕,沈清明脑子都不过,就立马说了这么一番,他知道这其实不是多少的事儿,越是早成亲越是吃亏大丫其实心里早就有数,她心下最在意的,不过是偏心二字罢了,只要让大丫知道,自己一碗水端平,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沈依依自己就拐过弯来了,算计了一下百亩地的产出,点了点头说到:
“也是,哪怕是去了税赋,用了佃户,咱们一亩地怎么也能一年收上一两,百亩就是百两,每年有这么一笔稳稳的出息,确实能存下好些。大郎几个大了,家里纸坊产出多了,也一样是一笔不错的出息,再有爷爷您出去做活的收入,这一年一百五十两是最少的,有了这些银钱,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闺女,都能转的过来。果然,这世道还是钱滚钱更利索些。”
看,这不是挺明白。沈清明更明白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那军镇里的铺子,咱们家和简家合伙,你出嫁前,这出息都是家里的,等你出嫁,这铺子咱们家的那份你占一半,如此你在婆家也能更多几分底气,和你弟妹们也不至于生疏了去。将来大郎他们若是也想置办铺子,缺银钱的时候,你也别直接给,算入股,这样他们家业也能置办起来,你也不至于太吃亏。”
连着这个都算计上了?哎呦沈半仙唉,你这想的有点远啊。不过这一串的孩子……也难怪他多想,最小的才几岁?他又是几岁?他这是担心自己万一死的早,这剩下的孩子日子不好过,大丫又早早出嫁,情分生疏了,拉拔起来又有婆家在不方便。这才用这么一个理由,不但说出去好听,免去了大丫将来被人说出嫁了还只顾着娘家,也同样让小的几个多了臂助,多了起来的机会。
这样的算计沈依依脑子过了过就明白了,感慨沈清明主意不错的同时,也有些心疼这个老头,这样的法子不知道这老人想了多久,废了多少的心思。虽说依然有些个偏心男丁,将最基础的保障给了男娃,可说一句为他们所有的孩子操碎了心也不假。而这,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外头为了男丁,卖了女娃的还少了?为了多收点聘礼给男娃置办家业,将女娃送去当妾做奴婢的少了?
再说了自己不也一样有私心?那一箱子宝贝不藏得严实的很?这里头哪怕只拿出一二样来,怕就是几十亩地的价值了。
这么一想,心下原本有些的不甘不公什么的,沈依依就全放下了,还能凑上前去,带着几分无赖的让沈清明跑腿。
“这个且以后再说吧,爷爷,我今年过了年才十四,这么一算,还有两年呢。你说,若是两年之后,家里田地不止百亩,而是二百亩,三百亩了呢,难不成这几百亩的,你也全让我带走?行了,先顾着眼下吧。看,这金子什么的,我可不好出手,您看怎么办?您走一趟?反正您人脉多,总卖的出去的。”
沈清明听着这话真真是哭笑不得,什么叫几百亩都给她带走?虽说这孩子攒家业是一把好手,可也不看看这繁花县一共才多少田地,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有银子,又能买多少?真真是孩子话。
不过这卖金子什么的,倒是找对了人,除了他,两家还真没人能干这个。
“行吧,我一会儿带去道观,让他们帮忙就是。这样的东西,咱们出手都不免打眼,特别是奸细的事儿刚过没多久,没得惹出事儿来,我送去道观,借着他们出手更容易些,毕竟他们那边富户给东西,可什么都有。”
对,沈依依也是这个想头,只是不直接说罢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沈清明去了一趟道观,这金子居然还卖出了花来。
“道兄,这金珠子是哪儿来的?”
拿着金珠子的道人一皱眉,沈清明就立马心里一跳,听着询问,忙一边回话,一边动脑子为自家的东西多绕上几个弯。
“说来也是意外,上次我家大丫不是跟着去剿匪,帮着照顾那几个被掳的妇人嘛,当时因为她们衣衫褴褛,就从匪人的屋子里捡了些能穿的给她们披上了,等着回来,那几个因为有了衙门救济,給了更合身的,那几件不成样子的男人衣裳嫌着腌渍,就不要了,我家大丫看着布料厚实,想着能做鞋底用,就没丢了去,捡回来绞了,这一撕扯开才发现,这些金珠子就被缝在衣角的地方,零零星星的。当时她还说她这是好心有好报,节俭的外财来着。怎么,这东西有问题?”
沈清明不知道道士看出了什么,可不管看出了什么,他都要将这东西的来路说的更崎岖些,一来免去自家孩子顺手牵羊在山寨里密下东西的罪过,省的大丫名声有碍。二来也是怕这东西有什么来路,麻烦的,让自家沾染上。越是意外得的,还是好心得的,将来出岔子自己才能脱解的开。
沈清明脑子这一刻不是一边的快,而效果也相当的不错,看,那道人听了那是直点头,
“你家大丫头这财运啊,你别说,还真是不错,可见人品贵重的,自有上天呵护。若非她一心想着帮你养家糊口,性子刚强;若非她心善护着那些可怜人,这样的东西,怎么也到不了你家。”
“道兄,这到底是什么?不过是几颗金珠子罢了,怎么……”
“这是凝金珠,可不是一般的金珠子,而是凝练过,去了杂质,十成只留七成的好东西,据说这都是丹道大家才能炼制出来,等着凝练金丹的时候,只要稍稍磨出几许的粉来,就能让金丹增加丹云的好货。”
炼丹?丹云?沈清明突然间感觉有些牙疼,记得他师傅以前说过,炼丹的都是疯子,什么都爱往嘴里送,也不怕噎死,不想今儿自己居然还遇上了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孽缘。
等等,这东西……沈清明眼睛猛地一闪,看向那道人,而那道人也眼睛里闪过几分厉色,狠狠的说到:
“那些山匪果然都是该死的,连着出家人都不放过,可见作孽。若非他们已经伏法,我都想冲上去斩杀一二了。”
咳咳,合着没道士倒霉,这样的人你就不想管了?也对,道士嘛,爱管闲事儿的是不多啊!倒是这倒霉的……
“也不知是哪家行走天下的苦修倒了霉,唉。”
道士就这个习惯最要命,动不动就爱游历天下,为了这个死在外头的可不在少数。不过别人死别人的,自己这东西还是要卖的。
“对了,道兄,这东西若是如此,外头怕是没人识货,也没人收,你说,我该送哪儿去?”
道人一听这个,满含深意的看了沈清明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到:
“这样的东西,还用送出去?你这是和我装傻呢!别人不知,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师叔天天炸炉还就爱研究个丹道?行了,这东西我要了,正好送年礼的时候,给我师叔送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外头这东西可不多。”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清明笑了,至于这价钱?呵呵,都是老关系了,必定亏不了他的。
确实亏不了,价值200两银子的金珠子,愣是卖出了300两的价钱,你说能亏个毛啊!这手艺钱挣得,沈清明差点也想改行了!
第92章 . 两弟读书 改行是不可能改行的,这辈子……
改行是不可能改行的, 这辈子都没戏了,谁让他打小就没信过这个,没学呢!所以只能遗憾的拿着卖了东西的银钱回了家。不过这一个意外之喜, 多少还是引动了老头的几分心思, 连着数日, 什么军镇的事儿也不顾了, 全抛给了简苍头,自己抱着道观里带出来的一些个书籍,窝在自己的屋子里,蒙头猛看, 惊得大郎几个屁股都感觉凉飕飕的。
“爷爷怎么突然开始看书了?”
“大哥,莫不是咱们读书读的不好,爷爷想给咱们加功课?”
“不该吧, 咱们每天练字背书不是挺乖的?”
“爷爷上次还说咱们蒙学的东西都快学完了,莫不是在给咱们准备新的课业?”
几个大的大郎十二,二郎十一, 三郎四郎也都九岁了,都已经是半大的小子,加上懂事儿早,早早的就跟着长辈大姐做活养家,对于读书说实话, 正紧用心的时候是少了些。要和那些个学馆里的比,是差了些。
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学馆里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反正也没想着去科考得个功名去求官对吧, 所以这痞赖些还真是怪不到他们头上,目的不一样嘛!往日爷爷不是也没说什么?
再说了,读书进度不成,作诗写文章不行, 这并不代表他们没半点出彩的地方,最起码这字一个个的都写的挺不错。咳咳咳,家里产纸,还能靠这个挣钱。作为和钱没仇,还挺财迷的几兄弟来说,这练字可着实是尽心了的。
既然这样,怎么突然爷爷就对他们要求上了?几兄弟对视了半响,没琢磨出个思路来,猛一转头,看到了边上正拿着小石磨,帮着沈依依捣鼓米粉的五郎,大郎眼睛猛地就是一亮。手不由的就摸上了自己的下巴,沉声道:
“我记得早些年爷爷还说,咱们家要是能有一个去县衙考考,弄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回来,有了身份依仗,日子过起来必定能更轻省些,少不少的是非麻烦。可偏偏因为日子过得紧张,这事儿也就说说,一直没狠下心折腾,如今眼见着家业起来了,日子也宽松了,你们说,爷爷是不是又想将这一出捡起来了?”
你说归说,一直看着老五是啥意思?难不成觉得这是爷爷想重点抓老五的读书问题?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啊!只要不是盯着自己,牺牲弟弟什么的,他们还是很愿意的,只是这人选……感觉不靠谱啊!
“老五才七岁,开蒙一年多而已,刚能写几个字,还和鬼画符一样,背书也没见利索,这样爷爷也能看中?也没见他说要送老五去学堂啊!至于咱们几个,说实话,功课这个,咱们几个好像都差不多吧。或者是想让咱们都试试?”
对,根据大姐这个旁观人士的日常闲话来看,他们兄弟几个都算不得什么读书种子,一个个的背书都是今儿背了明儿就忘的废柴。即使算数比旁人好些,那还是因为要跟着做小商小贩收钱练出来的。这样的情况下,说爷爷突然起了心思要培养个读书人……不寒而栗好不!
“一起?你傻了吧,那要花多少银子?你当你想考就能给你考了?那是要交钱的,结保的银子,报名的银子,打点的银子,考试书籍的银子,四个一起,都能买下咱们半个宅子了。”
“不是,等等,爷爷好像只是看书吧,或许未必是咱们想的这样?我记得爷爷好像没几本科考的书吧!”
哎呦喂,总算是有个明白人了,可不就是没什么科考书吗,他们家的孩子开蒙那一直用的是道德经啊!这是谁?哦,是二郎啊!果然蒙声不响的人脑子更活络,眼睛很犀利些,这就看出兄弟们探讨的不靠谱了。
可不为了这个,爷爷这么一个岁数怎么突然就用功了呢?难道爷爷想重新出家了?
这就更让孩子们心慌了好不!虽然这个爷爷如今算不得家里最会挣钱的,最能干的,最那个什么什么的,可有他在家,那家里就有主心骨,可不能去一趟道观就又让人忽悠走了。
大郎白着脸,脚不点地的就去寻沈依依,不管是爷爷要出家还是要让他们去科举,这都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唯有大姐能扶危解难了。
沈依依听到大郎煞白了脸,略带结巴的一通说是啥表情?那是笑喷了好不!因为沈清明那书还是她帮着从旧箱子底翻出来的,也在一早得了银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缘故,只是因为不重要,所以家里其他孩子都不知道罢了。
“和你们都不相干,不过是道观里需要些新东西,爷爷以前听说过,所以想寻寻看,书里有没有制作法子,想试试挣这个钱而已。”
不过这大郎一通话倒是让沈依依对科举这个事儿兴起了想头,这小日子忙忙碌碌的过着,她还真是忘了自家其实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所以说完这个,她下意识的就盯着大郎看了过去。
要说他们家的孩子如今年岁都不到,若是正紧的好好读上几年,有个专业人士指点一二,想去科考还真是未必不行,即使考上什么举人秀才的难度有点大,可童生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为啥这么说呢?别忘了他们家有灵石啊!有养元丹啊!这东西日日滋养,可不仅仅是强健了身子,对于智力多少也能有些加成的。
虽说她往日总说几个兄弟读书算不得好,和人家比,不过是中等,算不得拔尖,不是那种读书种子。可这样没正紧进过学堂的,能和学堂里的孩子一样,这本身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加把劲,用心上一二年,去混个童生又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