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副导知道自己完了, 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摇了摇手里空荡荡的酒瓶, 瓶口朝下, 让最后几滴酒滴落在地板上。
空气里飘着浓厚的酒味，还有陈旧的烟味。
“啪嗒，啪嗒。”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瓶口滴下来的酒珠。
在昏暗一片的世界里, 似是只有酒水, 泛着洁白的光亮。
雷副导脑子乱乱的, 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时的野心和理想，想到了第一个被自己潜规则的小演员，红着脸扭着细腰, 那时候他没现在这么胖。
他想着自己是怎样, 一步步的，走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雷副导又想起来，自己上个月, 还嗤笑着拍不入流小广告的老同学。
如今他捏着酒瓶, 无所谓地往地上扔。
酒瓶没被砸碎, 滚了一圈，停在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
他挺后悔的，两年前不该去招惹白泽瑜的妹妹，不该偷拍人家小姑娘。
两年前岑霄扬砸他相机那次, 他就应该收手的。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低估了自己对手的强大，同时也高估了自己。
欲望和阴暗就像他的啤酒肚一样，一天天胀大起来，同时挤掉了，他那可怜巴巴的干瘪的理想。
钱，性。
二十出头的时候，年轻的雷副导想着，有朝一日成为国内知名现实题材导演。
现在他缩在沙发的一角，麻木又空洞。
岑霄扬没打算放过他，等天一亮，就会有人敲门。
雷副导有几分钟死死盯着角落里的酒瓶，一遍又一遍幻想着，如果他拿起酒瓶往自己头上砸呢？如果就这样结束掉自己呢？
可是最后，他还是颓然地缩在那里，肥胖的身躯挤做一团，等明天的到来。
——
前辈进组那天早上，芷芷微信和他道别：工作努力呀!
前辈没回微信。
芷芷等了下，觉得前辈在忙，就没有继续发了。
五分钟之后，门铃响起。
芷芷没来得及换小奶牛波点睡衣，就把后面的帽子套到前面来，挡住自己的小半额头，然后去开门。
小姑娘小小地开了个门缝，确认是前辈，放人进来。
“你怎么还不走呀？”
前辈抬手，不客气地拉下她小奶牛波点的帽子，捏了捏小姑娘的小啾啾。
“要两个月不能见了，不想再看看前辈？”
芷芷：“啊，你不是还回来录综艺吗？”
前辈：……
“啊，是啊。”卖惨卖早了。
岑霄扬微微躬腰，平视着女孩子，俊朗的面容上勾着笑。
“不亲亲前辈？”
芷芷安抚地跟他贴贴唇，“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小姑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前辈狠狠亲了。
亲得超凶，她嘴巴都红肿了。
前辈垂着眼看小姑娘红红的唇，有点心疼，“啊，没忍住。”
芷芷不满，勾着他脖子，将他深黑色卫衣衣领轻轻往外扯了扯。
小姑娘仰头往他脖子里狠狠咬了下，在他白皙清瘦的脖颈上留了颗牙印，才肯罢休。
前辈“啧”了一声，也没推开人，等人亲完了，才慢悠悠地说，“你这么咬前辈，前辈还怎么拍戏？”
芷芷反应过来：“对哦。”
她愧疚地默默他脖子，跟人道歉：“对，对不起啊。”
前辈：“那没办法，只能公开了啊。”
芷芷：!!!
小姑娘惊吓地往后退了两步。
前辈神色一冷：“芷芷不想？连个名分都不想给前辈？”
“啊——”小姑娘脸色通红：“没有没有，就感觉有点早。”
“行吧。”
岑霄扬直起身，掩下眼底微黯，往小姑娘脑袋上最后薅了两下。
“别让前辈等太久。”
下次再敢说“有点喜欢”，就狠狠欺负这个小没良心的。
芷芷跟前辈挥爪爪告别，“拍戏要认真呀!”
前辈：“好啊，认真。”
小姑娘关上门，捂着自己还砰砰砰乱跳的心口，靠门后面脸红。
宠妃居然那么直接地提出来名分问题，太过分了，以□□君!
芷芷给前辈搅了一遭，听录课的前十分钟都不在状态。
她叹口气，默默播回去重听。
萌萌给她发消息：芷芷，今天你回答问题有点慢呀。
芷芷：谈恋爱影响学习吧。
尤其是跟前辈这尊神谈恋爱。
萌萌给她发了一个狗狗歪头猥琐笑的表情包。
萌萌：请让谈恋爱的毒也来祸害祸害我吧。
萌萌和查南分手后，也有其他男生追她。但她有点受伤害，对感情不怎么相信了，所以一直没有接受过别人。
这次说想谈恋爱，还挺罕见的。
萌萌暗戳戳：其实我喜欢小奶狗啦。那只小奶狗比我大的，但总是哼哼啊啊奶乎乎，所以还算小奶狗。
芷芷懂她说的是谁了，陪她一起暗戳戳：那萌萌要早日尝到和小奶狗谈恋爱的毒呀。
萌萌：小和尚双手合十点头.jpg
芷芷听完课，忙中抽时间，询问了一下哥哥那边。
哥哥那边发微博回应了岑霄扬，表示自己原谅他了，而且自己不蠢。
谁敢说我蠢了？
你就会解物理题了是吗？
他还在粉丝里面逮了一个嘲笑他的，一通狂怼。
停车场揪衣领事件已经过去了，现在热搜上挂着的词条是:白泽瑜说不会物理题说明不了什么，白泽瑜和粉丝说你才高中没好好学……
芷芷看到哥哥和粉丝激情互怼，也终于相信了哥哥没被打击到。
依然顽强地生活着啊。
张阿姨中午来收拾，在哥哥床底下发现了薯片。开了口，但剩了一大半。
张阿姨根据现场推测，白泽瑜开了袋估计是想解馋，但吃了两口良心不安，就顺手把剩下的塞旮旯角了。
“我要被你哥气死了!”张阿姨愤怒地给白泽瑜发微信语音，发誓他要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要教育他一顿。
芷芷没敢说话，也稳不住张阿姨的情绪。
她想，哥哥好惨啊，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第四十章 小骗子。
芷芷本来以为, 前辈进组，会很难联系上，然后自己会很想他很想他。
结果，他当晚就打了语音电话。
芷芷怀疑他拍戏摸鱼, 但是没有证据。
小姑娘是在峡谷中接到语音电话的, 彼时她正跟在XY大佬后面收人头。
前辈大抵是没有摸鱼的, 低沉的嗓音染了点倦意。
芷芷游戏不好中途停的, 只能一边躲过对方的攻击, 一边哄前辈。
“前辈不休息吗？”她听到了自家男朋友声音里的疲惫，心里揪揪的。
前辈停了片刻，应该是喝了口水。
声音被水润过, 恢复了素日里拖着丢慵懒的磁性腔调。
“没事。”
“芷芷不想和前辈说话？”
芷芷站在峡谷中脸红红：“想的呀。”
想和前辈说话的呀。
芷芷觉得好奇怪。
明明前辈经常欺负自己, 自己还时这么这么想, 和他说话呀。
“前辈，等我一下下呀。”小姑娘指的是手头开的一局游戏。
等打完了才能专心和前辈说话。
前辈罕见的有耐心：“不急，慢慢玩。你边玩边和我说话都行。”
反正也在和我玩。
芷芷感动：“前辈，你突然好好哦。”
前辈：“前辈一直都好。”
芷芷玩游戏需要集中主意, 不怎么能接话题, 但是冷落了前辈，就边玩边特别软地叫他。
“前辈前辈!”
前辈应了：“嗯。”
“前辈前辈呀。”
“嗯。”
“前辈前辈？”
前辈“啧”了声：“你玩游戏认真点。”
芷芷：“……哦。”
一局结束游戏结束，芷芷退出来, 回到和微信语音电话界面。
她摸了摸自己烫烫的耳朵尖尖暗示：“前辈不方便视频电话吗？”
为什么不打视频电话呀。
前辈转了视频电话, 青年人的面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芷芷只看了一眼, 就惊慌捂眼睛，“呀。”
前辈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发尾儿微湿，沾在额角, 连带着他眼下的泪痣，都染了几分朦胧的水雾气。
他深黑色睡衣没怎么系好，前几颗扣子都是凌乱散着的，白皙精致的锁骨几乎全部露出来，还有点隐隐往下显露的趋势。
他应该是随意仰靠在酒店的床上，接通视频的时候，敷衍性把衣领往回扯扯。
修长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然后他衣领又散开了。
等于没弄。
可见刚刚略显矜持的动作，多么敷衍啊。
芷芷就是被他这个样子害羞到了，而且前辈他脖子上，还留着自己的牙印。
他的牙印，在前辈宛如玉色的脖颈上，特别显眼。
芷芷捂眼睛，完全被杀伤力地控诉，“前辈，过分。”
前辈笑着问：“哪里过分？”
小姑娘气得要挂电话，他见好就收，“好好好，前辈过分。”
嘴上说着，也不扣衣领，特别不真诚。
芷芷忍着羞怯放下手，不自在地对着镜头调整角度：“这个角度可以吗？”
她本来是趴在床上的，现在直起身坐好了，把小胖熊和小猪仔拉到自己旁边陪着。
小姑娘自己是小奶牛波点睡衣，这么一排，跟动物园开会似的，严谨又乖巧。
“可以。”前辈没忍住勾唇，“很可爱。”
芷芷问他：“你拍戏累吗？”
哥哥每次都好累的样子，回家能立刻睡死过去。
前辈似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还可以。”
累是肯定累的，但是他犹豫之后决定暂时不卖惨。
如果说累，小姑娘有可能会挂了手机，安排他休息。
跟女朋友视频呢，哪个傻子愿意休息。
“那，”芷芷不自然地垂眼，看自己抠小胖熊的动作，“那个牙印，有没有影响你拍戏啊？”
前辈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戏谑：“影响了啊，芷芷要怎么办？”
芷芷想不出来怎么办，抱着小胖熊在自己怀里不吱声。
看在小胖熊都求情的份上，原谅芷芷吧。
前辈还超坏：“什么时候对前辈负责？”
芷芷拿小胖熊挡住脸：“你问它。”
小胖熊黑黑圆圆的眼珠盯着屏幕，企图和前辈对视。
前辈视线跳过小胖熊：“不问它，就问你。”
芷芷悄咪咪：“不要问了，会负责的!”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聊了很久，多半都是前辈在调戏芷芷。
芷芷想要奋起反抗，然后被调戏得更厉害，被迫承诺羞羞的事情。
会负责的，会主动亲你的，会让你咬回来的。
最后小姑娘困了，也不敢再打扰他，“前辈，你快休息吧。”
前辈提议：“不挂视频？”
“想看着你睡。”
芷芷推脱了两句，红着脸颊答应下来。
她找到手机支架，把手机靠上去。
然后挨着枕头躺下来，“前辈晚安呀。”
岑霄扬也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侧过脸看屏幕里小姑娘乖巧软嫩的脸，“晚安。”
芷芷闭着眼，闭了十多分钟，睁开抱怨，“睡不着。”
前辈猜到了，“唱歌给你听？”
小姑娘：“那不可以是小兔子歌。”
一听那个歌，就能给折腾出噩梦出来。
岑霄扬：“好，不唱。”
他低低的唱了首哄人的小情歌。
青年人音色本来就好，掺着小情歌缠绵的调子，跟钩子似的，钩在芷芷心上。
还是软绵绵没力道的钩子，哄着人睡觉。
芷芷梦见自己去山坡上采花了，一朵会唱歌的花，浅粉的花瓣在风里颤着，花瓣上有颗清晰的牙印。
芷芷莫名心虚：“不是我咬的。”
粉花说：“就是你咬的。”
粉花还说：“小骗子。”
芷芷：……
视频另一边，前辈听见小姑娘半梦半醒间，软软地嘟哝。
“不是我咬的呀。”
前辈抬手，指腹在自己脖子上的牙印边缘轻轻蹭了下。
他嗓音有点哑，压着没吵醒小姑娘。
“就是你咬的。”
“小骗子。”
第四十一章 帮爸爸一把。
芷芷第二天醒来, 视频还在继续，但那边没人了，隐隐的有水声。
芷芷眯眼打算继续睡，前辈擦着头发出来。
“醒了？”
小姑娘不睁眼, 没有没有, 还在继续睡。
前辈很不客气拆穿：“芷芷, 前辈知道你醒了。”
芷芷：“哦。”
岑霄扬今天还有戏, 没时间通话了, “好芷芷，挂掉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