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眉头紧锁，上前来小心搀扶着她，“对的夫人，小姐和您长得那么像，您肯定认得出来，您身体不好，董事长这次带您出来走走，也是为了您能赶快好起来，可别再哭了夫人。”
“我不哭，我以后不会再哭了，”女人笑着把眼泪擦干净，“走，我们去找她，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呢。”
“等等夫人，青染小姐还在里面等您呢。”张姨提醒道。
“染染有人陪，没关系的，我的玉绾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那么可怜，我再不去找她，她伤心怎么办？”
女人别开张姨，赶忙追了上去。
……
从洗手间里出来，焉玉绾站在外面的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顿然浮现出刚才那个女人的面容。
却只是一瞬间，焉玉绾就把心里不知缘由就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给压下去，用“不可能”三个字画了张符镇住，她扯了张纸慢慢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转身时，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过道的角落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焉玉绾：“……”
对视了有七八秒钟，焉玉绾暗暗吐了一口气，走过去跟女人打招呼：“阿姨，您是来找我的？”
女人笑着点头，发出邀请道：“酒店隔壁有咖啡厅，我能带你过去说会儿话吗？”
“啊……”焉玉绾犹豫着，“抱歉阿姨，我在等人，就不和您过去了。”
“等未婚夫？”女人说。
“您怎么知道？”焉玉绾惊讶道。
“从你走进聚会场地开始，我就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待在一块，你俩走哪里都一起，我怎能不关注，”女人眉眼含着笑，“我记得他叫祁湛，祁家的二公子，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
第36章 难逃
没有去外边的庭院, 而是酒店楼上的餐厅。
一路上, 女人紧紧拉着焉玉绾的手, 深怕焉玉绾会突然间间消失似的，时不时要跟焉玉绾说几句话, 确认焉玉绾在身边。
焉玉绾能感觉得女人掌心起了汗，还隐约有在颤抖的意思，焉玉绾便反手握紧女人的, 女人的表情就变得愈发怜爱了，小心翼翼揽上她的肩膀, 将她半搂在怀里, 来到包厢门口，守在外面的两名服务员一看见女人，就将门推开。
焉玉绾听到里头有两道男人的笑声, 一道老成, 一道轻快，跟女人走进去后，焉玉绾迎面就看到了坐在小客沙上的祁湛, 她没忍住喊了声：“祁湛！”
祁湛和另外一位中年男子同时回头。
焉玉绾就愣了，这位中年男子不是她回四九城的那天晚上, 祁千洋宴请她和焉明许，在饭店里遇到的那个人吗？
当时她有留意, 中年男子气质与旁人不同，所以她印象就比较深刻。
“善荣，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女人很开心地喊着, 拉着焉玉绾往小客沙那里走，“玉绾跟我说在等未婚夫，我怕她等得无聊，祁总也不是外人，就把她一块儿带上来了。”
“张姨呢？我不是让她跟在你身边别离开吗？”周善荣愁眉紧锁着站起来，目光落到焉玉绾身上。
“我让她在外面候着了，你快看看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今年满十八了吧？”女人询问道。
焉玉绾点点头，“嗯，满了。”
女人摸摸她的头发说：“真好，转眼间你就成大姑娘了，还有祁总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祁总，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玉绾，一定很辛苦吧。”
祁湛起身，微微一笑道：“不辛苦，是我分内的事情。”
女人见焉玉绾一脸茫然，才察觉刚刚的话有些唐突，忙改口跟焉玉绾道：“还没跟你介绍，周善荣，我丈夫，九宣地产的董事长，我的名字叫孟小菱，你记住就好。”
甭管为什么，先答应蒙混过去。
焉玉绾便嗯了声，看向周善荣：“周董事长您好，我是焉玉绾。”
对上焉玉绾的那双清澈眼眸，周善荣目光闪躲般，怔了几秒钟立马挑开，别手示意道：“过来坐吧，正好刚和祁总谈完事情。”
祁湛伸出手，焉玉绾抿唇一笑，就跑到祁湛身边去，祁湛牵住她的手坐下，“不好意思周董事长，未婚妻年纪小，有点黏人。”
焉玉绾脸颊瞬红，小声抗议：“哪有。”
周善荣盯着面前的两人，笑道：“年轻人谈恋爱，正常，张姨，去拿点水果和点心过来。”
孟小菱坐到周善荣身边去，眼神一直停留在焉玉绾身上，“玉绾，你平常都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受宠若惊的焉玉绾愣了下，“都行的菱阿姨，我不挑。”
“那我让她们多拿些新鲜的过来，”孟小菱说着，转头看了看张姨，张姨会意，就下去准备了，孟小菱继续问道，“你现在住哪里？和谁一起住呢？”
焉玉绾看看祁湛，有点不太好意思说，祁湛便替她回答道：“我爷爷把绾儿接过来后，就一直是和我住在一块儿。”
孟小菱会心一笑，“那就好，我还担心玉绾在外面会受委屈，有祁总在，我就放心了，是吧善荣？”
“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周善荣摸摸孟小菱的手背，望向焉玉绾道，“我这夫人就喜欢操心事情，遇到一见如故的姑娘，这种毛病就愈发明显，别见怪啊祁总。”
祁湛嘴角微勾，摸了摸焉玉绾的头，“不会，绾儿性格活泼，谁见了都会喜欢，我理解尊夫人的心情。”
她哪有那么好呀……
焉玉绾按捺住心底的那点小雀跃，攥紧了祁湛的手指，上半身稍稍往他后背藏去一些。
不料孟小菱突然变了脸色，“善荣，我不是一见如故，你好好看看玉绾，她就是……”
“够了！”周善荣突然咬牙呵道，把焉玉绾吓了一跳。
孟小菱呆滞地看着他，眼眶就红了。
见张姨端着东西进来，周善荣叹了口气，吩咐道：“夫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先带她出去透透气，还有把药吃了，看好人，别让她再到处乱跑，我跟祁总再聊一会儿。”
包厢里的气氛很明显不太对劲。
且在周家，周善荣就是天，虽然周善荣常年只专注和关心公司的发展，并不管家里面的事，但他只要发话，家里的人必须得无条件服从，连孟小菱都不例外。
张姨赶紧把东西摆在茶几上，搀着孟小菱的胳膊要扶起来，却被孟小菱用力推开了，“我不吃药，我没有病，我要留在这里，善荣……”
孟小菱含着泪抓住周善荣的衣袖，碍着还有焉玉绾和祁湛在场，周善荣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冷冷命令张姨道：“带她出去。”
“是，先生，”张姨忙把孟小菱拉回来，孟小菱还是不愿意，张姨急得两道眉都拧在了一起，低声劝道，“夫人，我们出去吧，之后肯定还有机会能见到玉绾小姐的，您不要在这种时候跟先生吵架，来日方长啊夫人。”
拉扯之间，孟小菱的眼神飘向焉玉绾那边。
焉玉绾一愣，下意识抱紧了祁湛的胳膊。
“快带出去，非得让外人看笑话是不是？”周善荣又说。
“夫人，我们走吧。”张姨使劲将孟小菱拉起来，这次孟小菱没有反抗，张姨就急忙扶着孟小菱走出了包厢外。
“让你们见笑了，”周善荣叹息，半晌后抬眼看着祁湛和焉玉绾道，“小菱一直都患有抑郁症，十几年了，吃了那么久的药也不见好转，经常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脾气和性格很怪异，所以才会对你这样。”
这话是说给焉玉绾听的。
“你别在意，”周善荣瞥一眼祁湛，“回去我会好好跟她说明情况的，不让她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
焉玉绾看着周善荣半天，点下头。
再待了大概十几分钟，焉玉绾跟祁湛离开包厢，遇到匆匆赶来的周青染，往常周青染一看到祁湛就走不动路，今晚却神奇地，周青染一句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朝包厢里跑去。
“看什么呢？”祁湛敲了下她的脑门。
焉玉绾揉揉被敲的地方，回过头说：“没什么。”
祁湛抓着她的手往电梯口那边走，“周青染是周董事长的女儿。”
“这样你不是惨了？”焉玉绾想起祁樾说的那些话，“你既然打算跟周董事长谈合作，却对周青染冷冰冰的，你不怕她在周董事长耳边吹风，让周董事长不答应你的请求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祁湛说。
也是，这男人连亲生父亲都能搞下台，还有什么会害怕的呢。
焉玉绾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番，就问：“那你公司的十几亿损失，你准备怎么补回去？”
祁湛突然停住脚步，俯身下来望着焉玉绾的眼睛，声线低沉，“你跟我回家。”
第37章 难逃
“爸, 我妈呢？”
周青染跑进包厢里, 就问周善荣。
“在外面呢, 我让张姨带她出去缓缓。”周善荣道，端起面前的茶杯, 水面倒映出他的容貌来，他想起之前在餐厅里遇到焉明许的那次，当时他就看出来站在焉明许身边的那个姑娘, 眉眼有七八分跟孟小菱相似，孟小菱的老家在新疆那边, 而那姑娘的长相即便放在人堆中, 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太明显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姑娘竟然会在焉明许那里。
周善荣失神了半秒钟, 抬眼看看周青染, 呷了口茶，“不在楼下陪祁樾，跑上来干什么？”
周青染避开这个话题, 又问：“张姨带我妈去哪里了？”
周善荣说：“应该在庭院散步，你心急火燎地来这里, 就为了找你妈？”
“这个您不用管，我先走了爸。”说完, 周青染转身就往外面跑。
“染染！”周善荣叫住她，“你妈现在情绪起伏大，不要气她。”
周青染没有应声, 顾自跑了。
庭院建在酒店大堂后面，这会儿没什么人，孟小菱神情呆滞地坐在凉亭里，张姨一手拿着温水，另只手手心里放了七八颗药片，哄了快半个小时，孟小菱都不愿意吃。
“夫人啊，您不要折磨自己，快把药吃了哎唷，染染小姐来找您了，夫人您快看！”
张姨一脸惊喜，等周青染跑过来，就马上说：“染染小姐您可来了，夫人一直不肯吃药，说什么都不听，这要是身体出了问题，先生不知又得发多大的火，您快劝两句吧。”
周青染看着孟小菱，提起裙摆蹲下来，敛了满身的锋芒，去握住孟小菱的手，半晌，她声音低下，唤道：“妈，您的身体状况不好，得吃药，答应染染吃下去好不好？”
孟小菱别过头，将眼角的泪花抹去，转过来就盯住周青染，“你也觉得我不正常是不是？”
周青染忙摇摇头，“妈，不是这样的，医生说了您每天都得按时吃药，等您好了，以后就不用……”
孟小菱推开她的手，“染染，你也跟你爸一样对不对？妈现在正式告诉你，我好了，我已经好了，你们为什么一直要逼我吃药呢？只要见到她，我就能彻底好起来，可是你爸不让我见她，还赶我走。”
“她……”周青染看向一旁的张姨。
张姨左右为难着，她一直在周家做事，算是从小看着周青染长大，周青染也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孝顺父母，尤其是在对待孟小菱这方面上，好到能让全天下的母亲羡慕的地步，现在凭空出现了个焉玉绾，孟小菱立马一反常态。
手心手背全是肉，说什么都不是，张姨索性就闭口不言。
张姨不说，周青染也知道是谁，找来之前就是因为听说孟小菱把焉玉绾带走了，她才急冲冲赶过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周青染嘴角发颤着重新抓住孟小菱的手，跪在孟小菱跟前道：“您说的是焉玉绾吧？”
孟小菱表情一怔，慌忙反握周青染的手，“你认识她？”
周青染勉强抿出个笑容来，点头回答道：“嗯，她和我读同一所学校，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感觉她身上有妈的影子，这是血缘掩盖不了。”
“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孟小菱激动地看着周青染，“我只想多见见她，和她多说会儿话，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不奢求她会原谅我，染染，你带妈去找她可以么，你想要什么，妈都给你。”
周青染一笑，“妈，我待在您身边那么多年，您给我的够多了，这点要求我当然会答应，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带您去找她，但是您现在得听话，把药吃了。”
“好，我吃！”孟小菱喜笑颜开，连忙点了好几下头，拿走张姨手里的药片，分成两份往嘴里丢。
周青染趴在她的大腿上，闭上眼睛，等她吃完了就道：“妈，我们回家吧。”
……
晚上留在别墅伺候的只有吴姨，按照祁湛的吩咐，准备了一些焉玉绾爱吃的甜点和小零食在客厅，又自作主张地放了烘托约会气氛的烛台和鲜花后，吴姨赶紧就离开了。
两人回来得早，又不知道干什么，焉玉绾提出想看电影，他便索性陪着一块儿。
祁湛披着睡袍到楼下来，看见茶几上有蜡烛，正好衣兜里有打火机，他便都给点上，把一楼的灯全关了，亮度刚刚合适。
小姑娘大都喜欢这些，蜡烛，新鲜的花束，还有一堆爱吃的东西。
祁湛点了支烟咬在嘴边，坐下来就拿着遥控器，控制电视机回到电视柜里，将投影仪放出来。
洗完澡，焉玉绾出来时就吓了一跳，踩着沾水的拖鞋站在楼梯口那里，奇怪地盯着祁湛：“你干嘛大晚上的点蜡烛？点了就能收入十几亿？”
学会调侃他了。
“……这种东西不是你喜欢的吗？”祁湛歪头，见她还没吹头发，就起身朝她走过去，把她拉回卫生间，摁在洗手台前，“别乱动，先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