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楷,她知道的,和钟嘉泽也有姻亲的关系,合作这个项目一点也不让人意外,毕竟万成就是专门搞商业地产的。
她听了几句,不再耐烦,正好自己身边的姚父在和其他被邀请而来的企业家攀谈。姚诗许悄悄地起身,假借去洗手间逃脱了大厅里的千来号人的喧闹。
来到走廊,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强颜欢笑。万万没想到,她没碰上让自己会很尴尬的前男友,却遇见了另一位着实有些说不上话的人。
转身的时候和一个人措不及防的撞上。姚诗许今天穿的还是她刚买回家的裙子,因为冲击力而连退几步,靠在了墙壁上。
她没来得及先看和她相撞的人,而是去查看裙子的状况。自己的身后看不到,于是悻悻的抬起头,正打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和那人寒暄,才看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唯一的人,居然就是那天在饭局上的郑磬!
郑磬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但没她表现出的那么惊讶,还是手插在西裤兜里,显然把她刚刚的整个动作都收在眼里。
姚诗许条件反射的翻了个白眼,想要寒暄的心思也淡下来,语气很不好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邀请来的啊。”郑磬理所当然道,“你怎么出现的,我不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姚诗许被他搪塞的说不出话,只好装腔作势的把自己裙子边角褶皱整理好,一副不理会他的样子。
“倒是你,是被你的男朋友邀请过来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姚诗许愤愤不平,说:“已经分了。”
郑磬显然没有想到的样子,不加掩饰的问道:“为什么?你舍得放走这么一大块肥肉?”
话说的真难听,明了暗了在指她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可真是天杀了的,他说的还真对,因为姚诗许还真的就因为这个原因和钟尽生分了手,哪怕她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很崇拜他。
钟尽生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样颓废?他在学校的样子简直闪闪发光,既聪明也上进,丝毫不自恃清高。
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对以前的钟尽生越来越留恋。可父亲说的是对的,既然他自己也没有上进心,不想试着在恒立和钟嘉泽争取自己的位置。那么只要等钟嘉泽坐稳他的位置,钟尽生会连一个边缘性质的副总角色也被一概没收。
到时候身为他的女朋友的自己又会怎么样呢?尤其是自己的父亲还有一家需要和他行业里的龙 * 头老大恒立地产合作的公司。
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只好和钟尽生尽快的割席。
姚诗许恶声恶气,对郑磬说:“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世俗的人,觉得他没有发展前途,就甩了他呗。”
唉!不用给自己立人设的日子可真是爽啊!
她要是还装模作样,郑磬才是真的打心底里厌恶,可偏偏态度这么坦然。他抽了抽嘴角:“怎么,之前在酒桌上还是个称职的演员,你现在是打算对我破罐破摔了吗?”
“当然,反正你已经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姚诗许说,抱起自己的双臂来,轻轻靠在门边沿,侧脸对着他,却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眼熟的身影,忍不住拍拍郑磬的胳膊,说:“我好像看见你的女朋友了。”
“哪儿?”郑磬也跟着她转身。
姚诗许给他指了一个方向,随即反应过来,问:“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知道她今天在这儿?”
“……”郑磬说,“我和她也分手了。”说完就立刻快步离开她,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姚诗许只沉默了零点零一秒,随即不加掩饰的笑出了声。
“还说我……”她自顾自的嘀咕一声。
郑磬其实听到了这句话,但见到程至着实算是一件意外的事情。他们自从那个分手电话以后再没联系,他确实试图想把有些事情理清。
大厅的门缝里流出间或的音乐,想必开头时恒立和万成的两位领导人的发言早已结束,已经到了节目演出的时段。
程至的步伐匆匆,但还是听到了来自自己身后那阵嘈杂的脚步声音。她紧接着就被人叫住:“程至,你等一下。”
“郑磬?”程至转过身,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父亲被邀请过来的。”郑磬说,耸了耸肩,“你知道我爸爸的工作的。”
也是。
郑磬有机会仔细的凝视她的脸,冷不丁的问:“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程至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你酒量很好,但是一喝酒就容易上头,脸会变得很红。”
“真的假的?”程至说,眯着眼睛笑了,“我刚刚应酬了下,接下来到了楼上还有的喝呢。”
钟嘉泽和周至楷发言结束之后,管理层和被特别邀请来的相关人员就都会安排前往二楼,那里有专门为他们布置的晚宴,方便交谈。
程至作为钟尽生身边的小虾米,已经做好了喝酒的准备,出门在外,酒桌文化无处不在。
郑磬叹了口气:“当初劝你考研你不考吧。一个女生,一直读书然后留在高校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你看看你现在,就算进了大公司,不也是要在外应酬喝酒?”
又来!
程至耳朵起茧,只得苦笑着回应:“就算我读研,也不是想留在高校就留在高校的呀。”
“你的本科学历已经很出色了,再读一个同等学力的研究生,去做个高校的辅导员不是又轻松又体面吗?”
“郑 * 磬同学,”程至正色道,“我有的时候感觉你讲话就像我的长辈一样,爹味十足。”
最后四个字被她加了重音,一字一句的传到郑磬的耳朵里,他忍不住笑了:“等等,这该不会就是你说分手的原因吧。”
“……”
沉默代表了一切。他心知肚明:“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那我想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程至终于泄了气,坦诚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你在读研究生,我在工作,我们能够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少,甚至每次讲到最后都能吵起来。”
“也许是这样。”
他原来还总在猜测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做的不好或者她感到厌倦。但是现在这么看来,他们之间谁都没有出错,只不过是步调不再一致了。
“还是好朋友?”
“当然。”
程至一只手伸向郑磬,郑磬握住,两人相视一笑,又松开对方。
她正面对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示意:“我上楼了?”
“去吧。”
隐隐约约包裹住他们的音乐声停了下来,大厅里人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大。这时似乎是主持人报幕的时间,走廊里的人来来回回的越发多了起来。
程至加快步伐,赶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下一个瞬间赶到,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面前彻底关闭。
她摁了一下按钮,正灰心丧气,下一秒门又在它面前打开,里头只站了一个人,正面对着她,形容娇媚,皱着眉头。
“进来吧。”石棠懒洋洋地声音响起,等这位钟副总的助理进了电梯,才重又摁了关门键。
钟尽生的助理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程至,今年唯二被招进总部的本科生,还是个女生,想必很优秀。
可惜被人事的郝经理针对,觉得男生比女生的劳动价值更高,所以被分给了钟尽生做助理。
钟尽生啊。她的眼神幽幽,望向身边女孩的侧脸。
第19章 万成酒店的电梯间里三面……
万成酒店的电梯间里三面都是金色的反光镜。程至靠着左侧, 石棠并不看她,显然也没有搭话的兴致,只等电梯门开,就雷厉风行的赶去会场。
钟嘉泽知道她在这个时候过来, 一手轻轻扶在她的腰间, 亲昵道:“跟在你后面过来的人怎么这么眼熟, 我在哪里见过吗?”
“你肯定见过的, 她是钟尽生的助理。”
“真的?”钟嘉泽立刻来了兴趣,绕过她去看厅内的人,目光在来来回回的人群里搜寻,“他还能有助理?我以为人事部的主管眼色看的很厉害,什么都知道呢。”
石棠从他的怀里使了巧劲挣脱开来, 不动声色道:“你在找什么, 看上刚刚那个助理了?”
“看上又怎么了,你嫉妒了?”
他们两个人早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走廊的尽头,一扇落地窗就在眼前。夜晚,落地窗映出的不是窗外的灯火, 而是屋内两人亲昵的姿态。
石棠垂下眼眸,说:“我要 * 真的嫉妒了,你会怎么想?”
钟嘉泽看着她,竟然真的在某一个瞬间走神过。可惜玻璃上映出来的一对男女拥有的不是电影里演出来的跨越阶级的爱恋,公司里人尽皆知的事实是石棠对他别有所图, 而他也彼此彼此。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对善男信女。
“你当我刚刚没看过那个助理的脸?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钟嘉泽贴近她的耳廓, 暧昧道,“我还记得你刚进公司的时候,无论是形容还是打扮都比她成熟多了。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类型,对小学生没有兴趣。”
于是石棠笑弯了眼, 在他的脸颊上送了一个吻过去:“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高兴?”
“当然,你知道原因的。”
第一次在恒立仅仅由他登台的年会,即使是董事会的成员也无话可说。他终于逃脱了父亲光环的笼罩,第一次成功推动自己的项目在二十二个城市落地。
即使是以自己的父亲病重昏迷作为代价,他也依旧觉得值得。
说到父亲,他皱了皱眉,问:“今天把手机忘家里没带过来,想起这个就觉得扫兴。”
“那不是私人号码吗?能联系到那个号码的人今天不都已经在这里了吗?急什么。”
他笑起来,被她说的心悦诚服:“我们认识都有几年了?”
石棠难得对他认真的思考了下,答案却是:“七年?还是八年?反正我在公司的年假已经积累几十天了,都没用过呢。”
“今天过完,”钟嘉泽攥起她的手吻了下,“就是八年整了。我们认识和在一起整整八年了。”
“这么久了吗?”她冲他服帖的笑,却也忍不住怅惘。只是迷茫间,她的脖颈却被一片冰凉刺激,于是忍不住瑟缩了下,手拿起来。
是吊坠吗?她想,眼里看到的却是一枚被悬挂于上的钻戒,在走廊尽头的吊灯的照映下闪闪发光。
他果然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石棠想。
“我猜你现在想的是这颗钻是几克拉的,什么品牌,卖了能值多少钱吧。”钟嘉泽说,“等回去之后再告诉你。”
他向后退一步,伸出自己的左臂,问:“愿意先牵住我吗?”
石棠挽上去,想想又放下,在钟嘉泽疑问的目光中把戴在自己脖颈上的项链摘下,随手塞进钟嘉泽的裤子口袋里,拍了拍,说:“先交给你保管,等回家再拿出来。”
“哪有你这样的。”他随手拂过她碰过的地方,微微叹气,再次走进人群时,又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好青年形象。
石棠站在他的旁边,一直得体的微笑,全然看不出刚刚的样子。
酒精麻痹了人的神经。在场的人皆是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彼此间早在各种场合打交道过无数次,同样在背地里听说过许多的秘闻轶事。就好像在这场宴会里的钟尽生,第一次出席,却吸引了几乎是所有人的注意。
在第三次有人端着酒杯朝他走 * 过来的时候,钟尽生悄悄地侧过身,面对程至站着,脸上稍稍浮现出醉意,朝程至心照不宣的做了个撇嘴的动作。
过来的是陈董和他的夫人,恒立的董事会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两位中的一位。
他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比钟父还要大上个十岁,但精神状态却明显比此刻躺在病床上的钟父好了太多,花白的头发梳的条理,精神奕奕的样子道:“尽生啊,这还是你第一次以钟家的身份参加宴会吧。”
或许这件事对于有些人来说不好挑明,但对于陈董这样资历深厚、威望又高的老人来说,就显然直说了,不用给钟家半点面子。
“对,之前也一直在国外,没有机会参加。”
“你的母亲身体还好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身体挺好的,现在还在到处旅游呢。”
“那就好。”陈董听罢,心满意足,“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叛逆,喜欢到处去玩,现在还是没变。”
“是啊。”钟尽生听到他说的话,脸上神色柔和了些,“说起来您也算是我妈妈的长辈了。”
有了这一个联系,陈董明显情绪外露了些,神情感慨:“去年你父亲让你回国,我以为是他终于想明白,想要补偿你们一家。谁知道他突然病重,如今的钟总和你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感情根本比不上亲生兄妹啊。”
“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对我已经尽到了作为哥哥的义务。”钟尽生低声道,端起手中的酒杯,“您就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吧。”
陈董伸手推拒了下,还没等说话,长桌的尽头,钟嘉泽已经站在那里,高高举起已经满上的酒杯,提高声音对众人道:“感谢大家出席这次的聚会,我们都是一家人,作为恒立大家庭的一员,看到它现在发展的态势如此之好,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在这里就先干一杯以示诚意,来,周总,你也要喝一杯,不然就是跟我过不去啊。”
周至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推拒,钟嘉泽却已经一口喝尽,看向他的动作。恒立与万成刚刚宣布合作,此刻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有心人看见然后编排,影响合作。他皱着眉头,也装腔作势的抿了一口。
钟嘉泽问:“怎么了?还是担心钟灵毓之前道歉的事吗?”
周至楷脸上的笑意淡下来,说:“你的先斩后奏可是让我这里变得棘手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