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之后就知道这氛围的源头来自于哪里,因为二模成绩下来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班主任徐立早全班同学一步,将成绩统一发放在全班同学的桌面上。
“神经病啊!!!”
陶文洁反应比谁都大,“卧槽他大爷!老徐这是有毛病啊!”
“一大早不让人好过,简直他么晦气!”
说完,拿起别人成绩单,“你考多少??”
别人扣住成绩单不让她看,“拜托了陶姐,留个面子!”
陶文洁许是没考好,迫切需要安慰,放过了这位,紧抓下一位。
许苏回头看了她一眼,陶文洁察觉到她的眼神,立马过来了。
陶文洁不怀好意的啧啧啧,一手摁住她的肩膀,快速抽走她的成绩单,胳膊处的布料还蹭到她的脸颊。
许苏:“。”
陶文洁谓叹一声:“第三?!”
许苏揉揉脸颊:“怎么了?”
“这——”陶文洁把她的成绩单放回桌面,“你怎么也不退步啊?”
许苏犹豫了下,问道:“你退步了?”
“昂,正常。”陶文洁不咸不淡地挠了挠脸,目光瞟到孟唯景的桌面上,“你同桌还没来?”
“没。”
“他考多少?”陶文洁边说着,手指往孟唯景桌面成绩单的方向探着。
许苏说:“我没看。”都是隐私,看了不好。
陶文洁显然不会存在她的这种思想觉悟,拿过孟唯景的成绩单:“第一?!”
许苏一顿。
“哎吆歪!”陶文洁眨巴眨巴眼睛,“这可真是捞虾碰上条大鱼——意外了。”
大片阳光迤逦而下,许苏直立身子,在阳光下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放下笔,几经思考,抬起手指,“给我看看。”
陶文洁正要递给她。
余光里瞥见孟唯景风尘仆仆闯进前门的身影。
许苏见状,接过成绩单,“他来了。”
“腾”得一声,孟唯景走过来,一把拉开座位,他步子又大又快,浑身裹着一股健康富有活力的气息,声音清脆,“看什么?”
“你的成绩单。”陶文洁说, * “景哥,要不然你真就开个班儿吧,我呢,也就委屈委屈,给你当几天学生。”
孟唯景睨她:“没醒呢?”
许苏笑了笑。
陶文洁不满了:“夫唱妇随!”
许苏觉得陶文洁这人越来越不受控制,可能她本就是一条放荡不羁的灵魂。从来都是听梁晋远和崔莱打趣她和孟唯景,现在陶文洁也放开了。
她琢磨着怎么回击,可陶文洁很快就转移话题。
“说真的。”陶文洁双手撑着她的桌面,双肩耸着,表情无比认真:“你俩可以考虑考一所学校。”
孟唯景没有说话,同样也没有动。
许苏立刻抬眼看着陶文洁。
她是有这种想法,可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考到那个成绩。
陶文洁继续道:“我也和你俩考一所学校。”
孟唯景挑眉:“你凑什么热闹?”
“我去了之后——”陶文洁微笑道,“你俩再给我当小弟。”
许苏:“……”
孟唯景:“——滚蛋。”
-
陶文洁一走,许苏把孟唯景的成绩单放回原处。
随后,她拿起书,准备早读。
余光里注意到孟唯景的目光正往她这边看着,许苏捏了捏书本,转过头去,问他:“干嘛?”
孟唯景眉眼清亮,嗓音磁沉:“考多少?”
许苏把自己的成绩单也递过去,轻声道:“第三。”
孟唯景笑:“没我好。”
“废话。”许苏莫名其妙,“我还能再超越你一次吗?”
“不行么?”孟唯景指尖夹着成绩单,眼神看着她的侧脸,边看边问,“你不敢了?”
“这不是怕你生气。”许苏说,“所以让了让你。”
“让了让我?”
“昂。”许苏想了下,“就是——隐藏实力。”
孟唯景微不可察的笑出声来,用薄薄的成绩单拍了拍她的颅顶,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一让让出个第二名?”
许苏强装淡定地“嗯”了声。
“不会就问嘛。”孟唯景漫不经心道,“班级第一坐你面前了,用起来还不顺手了?”
“。”许苏抿了抿唇,愉悦道,“顺手啊。”
早读课上班里同学异常用功,朗朗书声穿透楼层阵阵飘向远方。
高三一向是最为用功的一年,上学期如同白驹过隙,下学期时光如火如荼度过大半,黑板一侧的倒计时尤为显眼。
高三下学期第一次考试时,许苏因为题型熟悉所以取得班级第三名的成绩,不过,自那之后,她的成绩变动并不大。
一是她学习刻苦,二是孟唯景教的尽心。
她跟着孟唯景“吃香喝辣”。
虽然孟唯景口口声声说要报酬,可在长达半年之久的补习课程中,他没索取过任何东西。
许苏甚至怀疑,怀疑孟唯景本人完全不像他口中的自己那般锱铢必较。
尤其是见识过他照顾孟星辰的样子。
陶文洁的提议,许苏认为还可以。
如果能选择一个人陪伴自己大学四年,许苏希望那个人是孟唯景。
早读课结束,孟唯景合上课本,倚在后排课桌上小 * 憩。
半晌,许苏递给他一个面包:“同桌。”
“嗯?”
“给你吃。”
“嗯。”孟唯景动作自然地接过那个面包,撕开包装。
许苏不转头,盯着他看。
孟唯景一口咬掉大半面包,含糊不清问她:“帅也不能这么看啊。”
“……”许苏觉得有点好笑,“帅不就是给人看的。”
“嗯?”孟唯景动作一顿,笑起来,“你怎么回事?最近嘴甜得不得了。”
许苏:“切。”
不止最近好吗?
但是,许苏不对别人嘴甜。
只对孟唯景嘴甜。
就像孟唯景不带别人课,只带她的课是一样的。
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基本说出口,就等同于表明心意。
许苏向来情绪稳定,学习生活中像是披着乖乖女的假衣外套。
教室里迷蒙着浅金色的阳光,温柔无比。
孟唯景的五官利落分明,背光而视,他的轮廓凌厉张扬,嚣张又充满少年感。他神色淡淡,吃起东西来都有总儒雅的利落。
他没再说话。
许苏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觉的陶文洁提议不错。”
孟唯景姿态慵懒,语气散漫:“什么?”
“孟唯景。”许苏一本正经道,“我们考一所大学吧。”
孟唯景眨了眨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紧盯许苏,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形容。
他又没回答,许苏以为他不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别过眼,缓缓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她觉得有些懊恼:“我以后不问了。”
“你什么意思??”孟唯景突然一个起身,手在下面/摁在她的/腿/上,语调上扬。
许苏身体紧绷,心情更加恼怒:“怎么了吗?你怎么动手?”
“不是。”孟唯景气笑了,舌头顶着脸侧,面包朝她桌子上一扔,“你再说一遍。”
许苏:“不说。”
随后,她听到孟唯景不再散漫的声音,话语内容却意有所指。
“我看你真是要气死我。”
“......怎么了?”
“你跟我上一所大学?”孟唯景低声道,“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许苏愣了愣,“没有啊——”
“没有?”孟唯景眼睫稍抬,表情淡淡,反问道,“没有吗?”
“有、有吗?”
说完这句,许苏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与他之前的确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
只是说好,他带自己考上大学,此番补课结束。
她很疑惑,但看孟唯景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随后,她听到他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气音,再之后,便听到他说——
“不然你什么时候还我?”
“。”许苏心道,还什么?
“高考后两个月么?”孟唯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身体自然而然地回归原位。
许苏感到那抹覆在自己腿上的力量扯了下去,随之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的长腿伸在两张桌子中间,距离许苏很近,目光如炬,不曾移开,语气恢复之前的慵懒。
“那可不够。”
第28章 * 8 但许苏喜欢。
“两个月还不够?”他的态度蛮横不讲道理, 话语来的莫名其妙,许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很快反驳他,“天底下最难缠的就属你了。”
“你说什么?”孟唯景笑, “说谁难缠?”
“还能说谁。”
“刚还说我帅呢吧?”孟唯景消气了, 刚才那股与之力争上游的架势消散了, 语气散漫, 倒显得漫不经心:“变得可真快。”
许苏:“……”
“还有多长时间高考?”
许苏看了一眼黑板:“四十五天。”
“一天天都想什么呢?”
许苏:“……”
“我给你算一下啊。”孟唯景说,“现在呢,你在班里是第三,我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还是有意,总之孟唯景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咬字, 重音落在了那个‘一’字身上,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破天荒的考了第一。
许苏没忍住,“千年老二头一遭。”
“嗯?”孟唯景的声音停顿了下,微斜着头, “你说什么?”
许苏“唔”了一声, 也有点心虚:“什么都没说。”
“我这次就放过你。”孟唯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距离高考还有四十五天, 你差我还有多远?”
许苏不说话。
“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孟唯景盯着她,眼眸里的黑色深沉,“考不上给我等着。”
她被孟唯景“恐吓”了, 但她并不害怕这份“恐吓”,甚至有些憧憬。
具体憧憬什么,她不想多说。
-
时间过得很快了。
其实事后回忆,高中三年光阴似箭。
似乎是从决定来到白马镇的那一天,她和苏凌的生活就变了, 离开桎梏的同时陷入一种微微惶恐的状态。
但在学习的时候,更多被孟唯景牵引着情绪,以至于许苏忘记了那份恐惧。
直到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徐立走进教室,叫走了她。
然后,她回教室拿出书包,装下所有老师布置过的作业,从后门离开。
她走时孟唯景没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梁晋远问她:“许苏,你干嘛去?”
许苏面无表情道:“有事。”
陶文洁偏过头来:“就这么走了啊,什么时候回来?”
许苏:“很快。”
-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想着你放学回家看到你妈不在,总得知道。”身穿白大褂的陈红霞满脸愁容,唉声叹气,“你舅舅在外地,最早晚上才能回来。我去科室请个假,你在这里看着你妈妈,有什么事情叫大夫。”
“舅妈。”许苏脸色难看,“是王成阳来了?”
“是他。”陈红霞皱着眉头,“他现在在派出所,但你妈妈住院不仅是因为他。”
许苏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你妈太劳累了,体力不支。”
“没别的事吧。”许苏又问。
“没。”陈红霞沉吟一声,“应该没。”
许苏捏了捏手心,虚汗阵阵,背后的书包很沉,牢牢拽着她的双肩。
陈红霞又说:“我请假回家,给你妈妈熬点汤,你想吃什 * 么?我一块给你带过来。”
“我不饿。”许苏说。
“好孩子。”陈红霞见她这样有些不是滋味,宽慰道,“你妈妈没事。”
“嗯。”
回到病房,苏凌还睡着,苍白的脸色略显惫态,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许苏走过去,坐在病床旁边,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盖着的毛毯。
许苏很自责,苏凌高强度的工作已经持续很察过一段时间,她有所察觉,但没有行动。
她看着苏凌,觉得自己和她都是一样的狼狈。
一路赶来身上粘腻着汗水与灰尘,脸上挂着黯淡无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