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方便。”许苏慢腾腾地扫视了一圈床,拿了几件衣服塞包里,“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付梦楠:“好啦!”
秋冬之间,长风夹杂了冷意,穿透不算厚重的衣衫直直拂向皮肤。漫天灯光璀璨,街道车水马龙,许苏被霓虹闪了眼,一脚踏停自行车。
“到了楠楠。”许苏转过身去,看见即将前来的112路公交车,“快点,公交车来了。”
付梦楠跳下自行车后座,等了一会儿,直到许苏锁好车才扯她手臂:“你不走?”
“不走。”许苏直起身,“你走吧,我在这等我朋友。”
“好。”付梦楠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公交车,抬脚跑去,“我走啦!”
公交车口人影熙攘,付梦楠停了一会儿,手指紧抓背包带,想着让许苏带朋友去某家比较便宜但装修还不错的宾馆,回头看许苏的时候,没看见。
走得好快啊。
她想。
-
站牌背后,许苏的手还被那人攥着,温热的触感通过手指交缠的接触面源源不断传来,像电流,酥酥麻麻。
“今晚想干嘛?”夜色中,少年居高临下地问,“嗯?”
许苏还害羞着,稍稍偏偏头,小声说:“能干嘛……”
……
许苏到了后面,神志有些不清晰了。
头 * 顶的灯开着,水晶珠子斑斓又晃眼。床单被子乱成一团,大床中央满是水渍,有从浴室带过来的,有哭的,还有两人身上的。
孟唯景把头从她脖颈间抬起,眸底的欲念凝重而深厚,他表情算不得好,嗓音格外沙哑:“公交站那个人是谁?”
头有点晕。
许苏扯紧身上的毛毯,专注而眼神涣散地望着他,声音软糯:“舍友。”
空调暖风阵阵。
孟唯景和许苏对视,后者的眼睛盛了半框水光,雾蒙蒙一片,满是温柔和娇憨。
片刻后他猛然抽息,非常想来根事后烟。
画面笼罩着不可描述,俩人一进到房间里,进度如发/火/箭。
许苏几乎是被他拍到床上,扭捏着褪/尽/衣/衫,又抱着她去洗手间。
室外车水马龙,室内风光旖旎。
白的像个瓷娃娃,软的不像话。
孟唯景道:“——许苏。”
他每次叫她全名,她都会皮肤发紧,精神高度紧张。
“我们之间有好多事没交代清楚。”
他说。
许苏瞪大了眼,半撑起身体。
孟唯景看着许苏,看她微微惶恐的神情。他本以为自己心里划过的感受应当是舒爽,可是他没有。
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低声道:“我也不能对你保证什么。”
许苏:“……”
“你懂?”孟唯景稍抬眼睑。
“你的意思是——”许苏的语气带有些许不确定,“你或许是个渣/男?”
孟唯景轻笑了声。
“渣男不是你这样的。”许苏抬起手臂垫在头下,侧着身子看他,眸里什么惶恐都没了,“应该是我那样儿,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孟唯景:“……”
“你这样的。”许苏笑,“想走之前还给通报一声,不算渣。”
孟唯景捏捏眉心,“操”了一声。
难得她能说出这话,简直让他措不及防。
许苏话音没停:“之前你带我补课意有所指。”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试探的目光看他,但他始终平静,手指把玩着一根烟,似抽非抽,“跟你谈恋爱,做你女朋友,我都可以。”
她一口气说完,“现在这种关系也可以。”
孟唯景问她:“现在什么关系?”
“心甘情愿为对方解决某些需求。”许苏小心翼翼道,“不求回报。”
“你再说一遍?”他低声道。
许苏抿了抿唇,“不说了。”
黑夜里,情绪翻涌成海,汹涌澎湃。
孟唯景沉默片刻,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扔掉,又覆身将某人压下,眸底怒意明显。
他被那句话刺激到了,手指越来越用力,白嫩的皮肤揠上一抹红。
“许苏。”
“我真他妈想弄死你。”
两年的暗恋被她轻描淡写描述成一段/炮/友关系。
她怎么这么渣。
第38章 “我感觉到了的。”
或许是力度太大了, 也或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知道为什么,许苏红了眼。可能是真的弥补不了,当初信口胡诹的诺言要用意想不到的代价来还。
她也 * 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
如果追其根本, 那就是他太优秀了。
她被他引导着, 想走出那个看似平静却又肮脏不堪的地方。
王成阳的父母是当地小有财富的村民, 按道理来讲王成阳不该娶年轻丧夫还带有拖油瓶的苏凌, 这其中不乏苏凌貌美的缘故,主要原因是王成阳太过不成器。
王成阳年轻时曾结过婚,老婆二十出头,从小也是家里父母掌心宠起来的姑娘,结婚三月, 姑娘怀孕, 王成阳的欲/望无法发泄,在对方百般不愿的情况下,实行强迫, 造成流/产。
村里人多口杂, 事情一发生, 姑娘家里人气愤难言, 带头抄着家伙来到王成阳家里,扬言一命抵一命,王家二老为息事宁人补偿给女方家里一大笔钱并与其离婚。
自此, 王成阳的恶行在村里流传开来,没有好人家再愿意将女儿嫁到王家。王成阳自己不成器,吃喝/嫖/赌/四项罪行全占。王家二老年事已高,守着钱财还满怀期望地要给儿子娶妻生子。
好人家的姑娘不给,王家二老盘算着只要长相好, 离过婚的他们也不挑剔,可王成阳臭名远扬,但凡是离得近的,离过婚带着儿子长相一般的女人对这家人也是闻声变色,避之不及。
后来,王家二老将涉及目标转为远乡。
此时,王成阳已经三十五岁,一事无成。
媒人收了王家二老一大笔钱,来找上苏凌时,将王家夸上了天。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媒人做此行业多年,诛人先诛心。
她说那家人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只要苏凌过去,必定将许苏当作亲生孙女看待。
苏凌面如死灰,待媒人走了,低下头问许苏:“想不想要爸爸?”
许苏听错了,不对,她理解错了,她以为苏凌在问她想不想要许汉平。
她说想要。
苏凌那么年轻,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或许,她同意嫁给王成阳并非全部因为许苏,她年轻,美丽,善良,对余生尚有期待。
时间到此,苏凌和许苏的人生将要进行下一阶段。
到达王成阳家时,许苏未曾想到,这个转折点对她和苏凌有多重要。
苏凌带着许苏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居住了半月,王成阳从未出现。这房子是原先王家二老建来给儿子娶媳妇用的,虽家具陈旧肮脏,但好在空间大东西齐全。苏凌用三天时间将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并托王家亲戚将许苏送进当地学校。
王成阳赌博半月,将手里闲钱输个精光,准备回家搜刮二老。没成想自己家里来了位女人,他两眼发直,一问才知道她是来和自己过日子的。他见苏凌长肤白貌美,身长盘靓,心底有某个念头蠢蠢欲动。初次见面尚且注意,他去浴室一番收拾,再进房间便要和苏凌白日宣/淫。
这对于苏凌来讲着实够快,但她没有反抗,或者说她反抗不了。
时间很久,苏凌没来 * 的及收拾,许苏回家时无意瞥见了她的失态。
这是许苏第一次见苏凌如此这般,自此,王成阳在她心里留下一种不好的印象,她觉得王成阳行为怪异。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王成阳老实了半年,在某方面的需求可谓登峰造极,苏凌尽量满足,可长时间的体力耗尽让她并不能有一种良好的精神状态,况且王成阳需求越来越大,方式也与常人有所不同。
他开始暴露本性,吸烟、喝酒、赌/博,回家的时候常常一身酒气,看到苏凌便开始兽/性/大/发。
许苏很早就见过那种场景,早到她对那种东西一无所知,但她就是看见了,也看呆了。她躲在暗处,瞪大双眼,一言不发,直到王成阳发泄完,也直到苏凌如同破布傀儡一般了无生气。
苏凌选择了忍。
因为愧疚,也因为王家二老知道自家儿子德行,为了留住苏凌,他们的确对许苏不错,在衣食住行方面没亏待过她。
苏凌就这样带着许苏在王家待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二老去世。
王成阳继承遗产,开始挥霍无度,同时,在没有二老的监督和制止下,他将注意力分散到许苏身上。
彼时许苏十五岁,初中毕业,少女姿态优美,面容干净美好。
有同学来家里找许苏,许苏不让,有男生给许苏递情书。
许苏自然是不想接。
她马上要去县里读高中,并不想是很想和初中便辍学的男生们交流。
有一回她回家,有两个男生骑车跟着她,正好被小赢了一把满带笑容回家的王成阳撞见。
王成阳其实一开始没认出许苏,他赌/瘾/越来越大,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许苏住校,周末才回家,中考完将近一周,王成阳第一次回来。
他看这姑娘长开了,无论是从背影还是侧脸都特别像苏凌,走近了一瞧。
怪不得像,这是苏凌带过来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从没叫过他爹。
他赶走了那两个小男孩,自称是许苏爸爸,又不怀好意地冲许苏笑,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有男朋友了。
许苏只是摇头。
年少时的恐惧会滞留很久,久到无法想象。 许苏看见王成阳那张脸就能想起他欺负苏凌时的样子,她很害怕。
她害怕王成阳这个人。
王成阳开始频繁回家,回家时间不定,有时中午,有时深夜,有时许苏穿着简单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睁眼就能看见王成阳站在床前对着她笑。
许苏吓一跳,但很快,原本房间清香的气息就会被一种浓郁的属于王成阳的味道覆盖。
王成阳略显满足的离去,许苏立马下床换掉床单,边角沾染了王成阳的恶心。
许苏开始战战兢兢,她十五岁,懂得王成阳在做什么,也知道那人对她起了什么心思。
她搓着床单,心跳加速,越想越害怕。她想快点开学,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苏凌起床,出门问她,为什么大清早洗床单 * 。
许苏低着头,回答她说脏了。
再后来,王成阳心思越发明显,他开始对许苏动手动脚。
苏凌有所发现,难以置信,第一次因为这个和王成阳吵架,王成阳对她实施家暴。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对苏凌实施暴力,力大无比,边打边咒骂,骂苏凌生不出孩子,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苏凌回他,你命里无子,断子绝孙!
高一到高二两年,是苏凌过得最不幸的两年,比许汉平死亡那一年还要难挨。
她和王成阳撕破了脸,王成阳赌场失意,将气全部散在苏凌身上。
许苏看得很清楚,这人心理已经变/态了。
伴随着他的不正常,让苏凌不得好过,终日处在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许苏一回家,苏凌便陪着她睡。
可怕的是,王成阳竟然也跟了过来。
他在距离许苏不到一米的地方,强/暴/了苏凌。
许苏吓疯了,整个人甩到坚/硬/的地板上,手肘磕破了血,她去门外拿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对准王成阳的头使劲砸,其实没有多大力,她四肢都硬了,满身虚汗,满脸泪水,用冰凉的手拉出那人身下的苏凌,哑着嗓子要带苏凌走。
苏凌接过她手里的棍子,照着王成阳身上又来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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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做了一个梦,梦里苏凌和王成阳拿刀对峙。
苏凌歇斯底里,一把夺过王成阳手里的刀。
“你要/杀/我可以啊,你要动我女儿不行!”
“你/杀/不了我!我就/杀/了你!”
心存善念的人,可以被别人欺负,但不可以被别人践踏她想守护的。
生活逼疯了苏凌。
但正是因为逼疯了,才让她免于牢狱之灾。
只有许苏知道,苏凌原本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
要不是因为她、
要不是因为她、
苏凌原本可以过上好日子。
一霎那秋夜骤然发冷,长风卷杂着雨滴砸向灰白色地面,路灯下的街道空无一人,漫天的雨如同掉落的繁星,点点滴滴。空调吹得窗帘摇曳生姿。许苏用冰冷的脚掌蹭了蹭孟唯景,突然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弱小无助的嚅涕声音。
孟唯景被那抹弱小似猫叫的啼哭声吵醒,他转头,映着房间里昏暗的冷色调灯光,许苏的眼泪来得毫无征兆,并且——
流满脸颊。
“爸爸……”
他没有犹豫,一把揽她入怀,温度通过肌肤相贴的瞬间里,她好像食用了安抚剂,瑟缩着蠕动着更靠近他。
“爸爸……”
孟唯景问:“你怎么了?”
许苏:“爸爸……”
“爸爸在。”他抱紧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旧时光整理
许苏醒了,从他那声“爸爸在”出口。
她做了梦,想起许汉平。每当她难过或是想要逃避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许汉平,许汉平不死,她也不会这么难过,可她不恨他,她太想他了。
身遭笼罩的都是他的气息,属于少年的炽热、干净、健康的气息。还有她发间的清香, * 纠缠不清。
许苏在他怀里稍稍转了转脸,喘了口气,放心地闭上眼睛:“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