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特别想保护你,特别特别想知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那么美好,温柔,令人向往的人。
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她,想把她抱在怀里疼。
想的心尖都疼。
“可是,我为人糟糕,脾气差,名声臭,没有前途,没有未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
一字一句都揪着心。
“我知道,没有人会喜欢我。”他红着眼睛,说:“你也不会。”
程放这个人,有多垃圾呢。
从初三那年被迫长大开始,他就也已经放弃了自己。
他没有心思去考虑未来和前途,他唯一想的,是怎么好好活下去。
他还有一个奶奶要养。
他哪怕是摸爬打滚也要活下去。
哪怕活的越来越野蛮。
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坐到天亮,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在回想江安语她爸爸说的那些话。
真有道理啊。
他和明杏之间的差距,甚至比他说的那些,还要更大更不可估量。
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程放疼的脸颊都抽了下。
“疼。”他手指使劲的按着太阳穴,低声又道:“头疼。”
这副脆弱的好像即将破碎的样子,没有人会不心软。
说不出一点拒绝或不好的话来。
“你感冒发烧了。”明杏听他说完那些话,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
不由的揪心疼。
她声音又软又轻,再次询问:“有没有药啊?”
“有。”程放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我昨天买了。”
昨天买了?
所以是昨天就开始发烧了?
那已经这个样子怎么不去诊所挂水呢。
自己都知道买药。
“那……放在哪里?”
“我房间。”
.
明杏去他房间找药。
他房间挺干净的,也没太多东西,没一会儿明杏就找到了。
她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再回来的时候,程放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明杏把药都准备好了,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
“程放,你先起来把药喝了。”
天呐,他身上都好烫。
明杏又靠近了些,喊道:“程放!”
程放本就迷迷糊糊,鼻尖有异常好闻的香味,他伸手,一把把人拉了下来。
明杏躲避不及,整个后背摔在了沙发上。
程放一只手撑着,就压在她身上。
明杏一抬眼,收入眼帘是他的面庞,格外清晰。
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看他,这张脸好看得她根本不敢直视。
明杏脸一下就红了。
她身体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程放眉头还是紧锁着,人看起来很不清醒,浑身滚烫滚烫的,隔着层薄薄的衣服,这温度清晰的传了过来。
程放一只手还在不安分的乱摸。
他的热气呼在她耳朵跟上,明杏脸红的要滴血。
她开口声音都在抖:“程放,你松开我。”
“你的手……不要乱摸……”
程放清醒的时候想做什么,现在意识不清楚了,把想过的都直接做了。
“程放……”明杏咬着下唇,真的觉得自己块疯掉了。
她从来没有和谁这么亲密过,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十分奇妙,也没有很排斥,就是觉得……很羞耻。
手心软腻,他还捏了一把。
“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明杏小声的和他说话,试图和他讲道理,“先起来吃药。”
程放似乎听懂了,目光停顿了片刻,一手支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好。”他应了一声,去拿了杯子过来。
两粒白色的药片躺在他手心,他一口吞下。
明杏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不由凝滞住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人都烧糊涂了,就怕出什么事。
毕竟这关乎人命。
明杏又去倒了杯热水,再回来的时候,程放是真的睡着了。
刚刚是在沙发上坐着,现在人已经躺到了床上去。
他可真不见外,直接当自己床躺上去了。
明杏也不敢再靠近他。
于是她拿了小毯子过来,想着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好了。
她不由的又朝床那边看过去。
程放乖乖的躺在枕头上,眉眼安静平和,在灯光下,面庞好看的要命。
明杏在那瞬间,心倏地跳慢了一拍。
她赶紧移开目光。
慌张的眨眼,低头,掩饰心里的不安。
还是赶紧睡吧,这么晚了,她明天还要上课。
第21章 程放会有出息的。
第二天早上明杏是被闹钟叫醒的。
周一到周五, 她都定了六点半的闹钟。
早已习惯了早起。
可今天被叫醒,她脑袋晕沉沉的,眼皮子也重的睁不开。
根本不想起来。
闹钟一直在响,弄得她很心烦, 可伸手, 又到处都摸不到手机。
明杏揉了揉眼睛, 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爬起来。
抿着唇角不大开心。
沙发太小了, 纵使她身材已经这么小巧,人一动,还是差点从上面滑下去。
明杏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懵懵的发呆, 突然间脑子短路一般, 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
在沙发上睡得还不舒服啊,浑身都疼。
明杏揉了揉肩膀,又往下揉了揉腰,喉间溢出小小的一声, 语气分外懒怠。
许是昨晚有些热,毯子只松松的盖在了肚子上,睡衣从肩颈滑下,大半的肌肤露在空气中。
“好疼啊。”明杏细声的呢喃了一句。
这时候她渐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明杏皱眉,狐疑的往身后看, 一抬眼, 对上程放冷漠的目光。
他正坐在她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那瞬间记忆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溯。
明杏想起来了。
对了,昨天晚上程放发烧,吃了药之后就在她房里睡了, 所以她才会睡了沙发。
明杏反应过来,感觉到把自己衣服往上拉。
程放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眼神冰冷,明明在看着明杏,视线却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房间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明杏慌张的心七上八下在乱跳,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退烧了吧?”
明杏一看到他,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那些场景。
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
程放没说话。
突然他从床上下来,直接下了床,一脚把鞋穿上,大步往外走。
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留下明杏还坐在沙发上。
先是一脸懵,然后唇角渐渐抿住,肉眼可见的,眼尾红了。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
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她还起来探了好几次他的体温,想到发烧的人吃了药之后要捂捂汗,她又半夜去给他盖被子。
而且他昨天晚上还……
想到这里,明杏心里更难受了。
她漫漫低下了头,揪着手指,深吸了一大口气。
.
一整天明杏心不在焉。
上课的时候她都失神了好几次,反应过来又赶紧调整状态。
幸好今天只有一节课,不然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进办公室的时候听人在说程放的事,明杏脚步顿住,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去听。
八卦小能手蒋贝贝说的正开心。
“那江安语这次高考是县里前十名呢,成绩很不错的,竟然会喜欢程放,还为了他离家出走。”
“我听说江安语她爸找到程放,把人骂的可惨了。”
旁边有声音附和道:“好好一小姑娘,肯定净看脸了,也不仔细想想,这是个什么烂人啊。”
明杏眉头皱起,抬腿走进了办公室。
几人听见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明杏,你下课了。”蒋贝贝朝她招手,喊她过来这边。
“你听说江安语的事情了吗?”
明杏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平时不太喜欢和别人聊这些八卦。
蒋贝贝拱了拱鼻子,压低了声音,说:“挺漂亮成绩挺好一小姑娘,向程放表白他没答应,然后那姑娘一伤心,就离家出走了。”
蒋贝贝说到这,赶紧又加了一句:“不过听说她今天已经回来了。”
“八成就是这姑娘重度颜控!”
蒋贝贝凑近了明杏,问道:“他是不是之前总缠着你,现在没有了吧?”
“明杏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蒋贝贝真是嘱咐嘱咐再嘱咐,操碎了心。
“他就是个垃圾混混,配不上你的。”
蒋贝贝话音刚落,明杏脱口而出,反驳道:“他不是。”
“啊?”蒋贝贝看她着反应,不由愣了下。
“没有,我是说,这样在背后说人家不好。”明杏心在飞速的跳着,别开目光,垂眼没敢看人。
明杏又加了一句,道:“这还是在学校。”
蒋贝贝想,说的有道理。
这是在学校,她作为老师,还是要以身作则,私下里口舌人家,确实不太好。
“哦,那我们不说这个了。”蒋贝贝点头,马上转移话题。
“马上就是期末了,要到检验我们教学成果的时候了,还挺紧张的。”
胡渝原本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猛然听见明杏反驳这一句后,不由抬头,神色怪异的看向她。
她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也更看不惯她这副为垃圾说话的样子。
真恶心。
胡渝冷笑了一声,心里想,期末快点来了才好,也让大家看看,明杏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什么垃圾水平。
.
下午学校突然拉了横幅庆祝,说是从棠里中学考去县一中的江安语同学,高考获得六百零三分的好成绩,排名县文科第八名。
作为棠里镇近几年考得最好的学生,中学作为她的母校,当然也要宣传宣传。
本来也没什么。
明杏回来进院子的时候,远处鞭炮声响了起来,同时镇上的大喇叭开始播报。
“恭喜江安语同学在此次高考中取得优异成绩……”
程奶奶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广播时,猛然愣了一下。
她手抖了下,想起什么,还拿着木勺的手也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明杏也陡然反应过来。
她上次撒谎骗了奶奶,说成绩还没有出来,但现在这……
程奶奶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间有无比的失落。
直到她转头,看见正站在门口的明杏。
“明杏回来了。”她当即又笑了起来,找她招手:“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
明杏有些心虚。
她应了声,抬腿走进来,到程奶奶身边时,脚步又慢慢停了下拉。
“奶奶,我——”明杏很愧疚,想说道歉的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
怕自己说的不对,会伤奶奶的心。
她甚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程奶奶唇角还挂着笑容,却看明杏这副样子,她眼眶一下子湿了。
老人家的皱纹在眼角盘桓,每一条都是岁月的沧桑,手慢慢的放下了木勺。
“不用你们说,其实我猜到了。”这句话,绵长沉重的难过一下蔓延开来。
眼里的希冀一下子就暗了。
“我一直怕呀,怕他连考试都不去,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老人家声音厚重,显得更为悠长难过, 听的人心里一阵泛酸。
程奶奶垂眼下来,长叹一口气,每一个字眼里都是无法被比拟的难过。
“出不去棠里了。”
这短短一句,听得人心里猛然一下沉了下去。
程奶奶又拿起木勺,继续浇花。
明杏站在她旁边,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程放他啊,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疼我。”
程奶奶慢慢的说:“他怕自己出去了棠里,留我一个人,会过的不好。”
“他也不想让我供他读书。”
“费钱。”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这些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别人都说他们家程放是个十足的坏孩子,可只有奶奶知道,他们家程放,最懂事最听话。
“但是,我心疼他呀。”程奶奶说着,声音微梗,难过的语气,听得明杏也想哭了。
许是见不得老人家这样,她鼻子不由的酸酸的。
“这孩子,自己受欺负了从来不说,有什么难事也都自己憋着,这几年来,他没有哪一天过得开心。”
前几年家里变故的时候,都是程放一个人抗下来的。
也才十几岁的孩子,经历了太多,成熟的让人心疼。
所以,她希望他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奶奶她,也真的太希望他可以离开棠里了。
他如果出去了,在外面也是一个重新的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有会看不起他,会冷言冷语的讽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