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眼眸低垂,冷不防出声打断安小楼。
“你是来落井下石……”
安小楼的话顿住了,她微微张嘴看着刘丧,表情有片刻呆滞。
“告诉……什么?”
刘丧缓缓看向她,嗓音沙哑:“你的命和吴邪捆绑在一起,吴邪遭受的所有伤害和痛苦,你会跟着一起承担,他会害死你……”
“刘丧!”安小楼怒喝出声,“谁让你对吴邪胡说八道的!”
言罢,她掀开被子下床,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往外跑,路过门口的男子时因为心中太过愤怒,便故意用力将他撞开。
吴邪的病房就在旁边。
安小楼推开门进去时,王月半正在大发脾气,吴邪坐在病床上一声不吭。乍一见她进来,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王月半抬手抹了把脸,接着快步走向她,嘴里嚷嚷着:“你怎么学坏不学好,天真爱乱跑,你也爱乱跑,都是病人!不好好躺着休息瞎跑什么,去去去,回你自己屋躺着去!”
说话间,王月半走到安小楼面前了,他堵在门口,把吴邪的视线严严实实挡住,令其看不到少女和他一样苍白病态的脸色。
刘丧的话,他也听到了,这时候不能让他们见面,若是被吴邪看到小丫头病恹恹的样子,他一定会更加自责愧疚的。
“小邪!”
可安小楼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憔悴糟糕,她只想安抚住吴邪,别让刘丧的话影响到他。
“小邪你别听刘丧胡说!他是骗你的!他、他崇拜张大神,见不得张大神对你好,还妒忌你有那么多人喜欢,所以故意骗你,想让你不开心,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我……”
“胖子,让小楼进来。”
吴邪低低出声,说完捂着嘴咳嗽起来,他试图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和肺部的不适,但没能成功。
王月半听到身后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后,忙转身去倒水给吴邪。
安小楼跟着奔到床边,抢过王月半手里的水杯递到吴邪嘴边,“你慢点喝,不要胡思乱想,我真的没事。”
吴邪边喝水边抬眼看面前的少女,她神态自若毫无异样,除了脸上没什么血色之外,看起来真的没事。
——你只是没看到,当你咳到吐血时,她也会跟着吐血,甚至比你吐得更多。
吴邪握住安小楼的手,少女的手腕纤细又冰冷,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少顷,突然把剩下那只手甩向床栏杆。
“咚”的一声闷响。
他甩得很用力,手背撞到坚硬的木头后非常疼,疼到他暗自咬牙。
“嘶——”
面前的少女倒抽一口冷气,被吴邪握住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这只手,和他甩向床栏杆的手,都是右手。
吴邪瞪大眼,喉咙在下一瞬堵住,似有棉花塞在里头,令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直到一口腥甜涌到嘴里,他咳嗽一声吐到手边的水杯里。
殷红的血丝在水中散开,清澈的水变得鲜红。
“天真!”
一旁的王月半惊叫起来,末了有些手忙脚乱地去翻面巾纸。
吴邪死死盯着少女,她没有说话,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但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
眼眶一阵发酸,他出其不意伸手捏住少女的脸颊,对方被他捏得微微张嘴,一缕来不及咽下的血丝便顺着唇角溢出。
“我上火了,牙龈出血……”安小楼迅速侧身躲开吴邪的手,再飞快地抬手拭去唇角的血丝,她努力镇定,但不断颤动的眼睫暴露了她的心虚。
吴邪双眸通红但什么话都没说,半响后,他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哑声道:“破案了,死胖子的花生原来是你偷吃的,他还非说是我吃了。”
闻此言,王月半傻了几秒才接过话,伸手戳一戳安小楼的脑袋,说道:“我说我的花生怎么越来越少,天真说他没吃,我还想着是不是被老鼠吃了,原来是你这只小老鼠。那什么,胖叔我不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就你偷吃的那些花生,微信随便转个一千块就行了。”
吴邪像往常般吐槽:“什么花生这么金贵要一千块,死胖子你连自己人都忽悠,有没有良心了!告诉你,要钱没有,要人也不给!小楼可是我第一个粉丝,还是不爬墙的真爱粉,我是她男神,我得罩着她,你有什么冲我来,不服咱俩这就干一架!”
王月半也像往常般和他贫嘴:“哎天真你这话说的!我那花生可是长生果,当然金贵了,一般人我都不给,也就你和小哥吃过。这样吧,看在肉肉是你粉丝的份上,我打个折,八百吧,你是她偶像,那这钱你微信转我。”
两个人努力表现的和平时一样,各怀心事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论演戏,安小楼绝对不是吴邪和王月半的对手,她还太稚嫩年轻了,演起戏来经不起细看,漏洞百出却不自知。
她以为自己蹩脚的借口真的糊弄过去了,吴邪没发现她因为他而感到疼痛。
之后,吴邪和王月半如平常般斗了一会儿嘴,直到后者借口去买饭离开病房。
安小楼目送王月半走出病房时才发现张起灵不知何时过来了,他双手环胸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这边。
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她张了张嘴想打个招呼,但话未出口,吴邪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身上抱住了。
“小邪……”
她怕自己压着他,他会不舒服,便挣扎着想起身,可他抱得很用力,一手勒着她肩膀,一手按着她脑袋,令她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起不来,只能被他大力抱着。
吴邪突然想到阿宁了,她死的那么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时闭着眼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再也无法开口。
“小邪,你怎么了……”
少女轻柔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吴邪从回忆中抽回神智,眼中有水雾浮现,他默默地再抱紧少女一些,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还好,小楼没有死。
他不会害死她的。
绝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更新……周一了,周末好短啊。
我新开的现言坑男主角写崩了,于是默默弃坑了,打算改写仙侠QAQ太惨了……
第9章
当晚,吴邪办了出院手续,他的病没法治,在医院耗着不如回家休息。
雷城的事还没解决,一行人便回到哑巴村。
安小楼扶吴邪躺下,为他掖了掖被子,而后坐在床边看着他。
其他人也在屋里,坎肩这个憨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气得王月半差点给他一个大耳刮子,然后被他吼出去了。
坎肩被黑瞎子拉走后,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吴邪怕坎肩的情绪影响到安小楼,便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白的面上露出个浅笑,柔声道:“……别怕,还没到给我哭丧的时候。”
安小楼回以一笑,其实她不怎么担心吴邪,他是主角嘛,主角自带不死光环,他的肺一定有救,她比较担心的是刘丧的话有没有影响到他。
想到刘丧,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自医院见过一次后,从出院到回来都没见着。
她下意识扭头看门口,不见有人后,目光一转落到闷不吭声的张起灵身上。
嗯……该不会是他对刘丧做了什么吧?
张起灵本沉默地看着床上的吴邪,留意到安小楼的目光后,一边眉毛微挑,漆黑的眼眸淡淡看向她。
四目相对,安小楼秒怂,飞快地移开目光。
这时,王月半走到床边说道:“肉儿啊,二叔好像有要紧事找你,你去一趟?”
“什么事?”安小楼有些抗拒,吴二白并不信任她,之前还把她关进瓶子里,她不想再和他单独相处了。
“二叔能有什么事找小楼?”吴邪感到奇怪。
王月半抓抓头发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和丧背儿有关,那小子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估计是他对你说得那番话传到二叔耳朵里了,所以二叔叫肉儿过去和那小子当面对质?”
闻此言,安小楼不由皱眉,看来吴二白还在怀疑她。
“小三爷。”
门外响起一声高呼,紧接着,刚离开没多久的贰京又回来了。
他走了进来,冲屋里的几人笑笑:“小三爷,二叔让我来请小楼姑娘过去说说话。”
安小楼咬了咬嘴唇,脑中在思索要怎么拒绝才不会被吴邪起疑,虽然吴二白对她不太友好,但他是出于对吴邪的关心才会那样,她不想叔侄二人闹不愉快。
吴邪咳嗽一声问道:“京叔,你知不知道二叔找小楼说什么?”
贰京举起一只手,手背上有清晰可见的血渍,“也没什么,就是刘丧一口咬定小楼姑娘是孤魂野鬼,你会生病是被她害的。二叔当然不信,觉得刘丧在胡扯,就让我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没想到他还是不改口。二叔怕他继续胡说,大家伙儿会误会小楼姑娘,所以让我过来请小楼姑娘过去一下,不用做什么,跨个火盆画点朱砂就好。”
吴邪了解自己的二叔,如果他对一件事起了疑心,必会不择手段的调查到底,与其日后被他查出来挨修理,不如现在主动坦白。
“没事,你去吧,二叔问什么你就照实说。我二叔是家里最精明的一个,你对我怎样,相信二叔都看在眼里。二叔找你应该是想堵住别人的嘴,免得他们出去乱说生出什么奇怪的谣言来。”
二叔手下的人也许不会乱说,但村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小楼过去一下也好,她的手现在是有温度的,相信火盆和朱砂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小楼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孤魂野鬼,那什么火盆和朱砂的,她碰了会怎么样。
刘丧为什么要在二叔面前污蔑她?又为什么对她的身世那么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脑中全是疑问,内心深处依旧不太想去见吴二白。
“小楼姑娘不想去也可以,二叔说了,他相信小楼姑娘,刘丧再胡说的话就拔下他的舌头。”贰京缓缓开口,沾着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耳朵能用就行,嘴巴没什么用处,有手就够了。”
“……”
安小楼听出了贰京的言外之意,他和吴二白在威胁她,不管刘丧为什么污蔑她,如果她此时不过去,他们就会对付刘丧。
——救救她,救救她啊!
耳边冷不防冒出年轻男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安小楼知道,这是刘丧的声音,白天在小树林那会儿,吴邪倒下后,有人紧紧抱着她,在瓢泼的大雨中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名字,求她不要死,求别人救救她……
百思不得其解,刘丧明明很在乎她,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不要死,安小楼,不要死!
他让她不要死,那她也不能看着他受伤。
算了,她先过去,到时候随机应变,反正她是工具人,最多受点皮肉之苦,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点击评论都暴跌,果然剧播完,同人都没人追了……
第10章
哑巴村的迎客楼建在居中位置,顺着木桥进入村子大门后,一眼就能看到。
吴邪住的屋子离迎客楼有段距离,在村里绕来绕去绕了有几分钟才看到迎客楼。
远远看到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迎客楼外,脸上写满了好奇和探究。
再走近一些,安小楼发现迎客楼前的台阶下摆着一个火盆,坎肩正往里添木炭,一抬头看到她吓了一大跳,屁股往后一坐瘫倒在地。
“小、小、小老板娘……你、你来了……”
安小楼:“……”
小老板娘是什么称呼?
坎肩这个憨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害怕”,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大叫“鬼来了”,然后连滚带爬逃走。
深呼吸,不和这个憨批计较。
安小楼低头看脚下的火盆,发现火盆边沿有一圈梵文,盆子里的木炭燃烧后散发出的味道很奇怪,闻着有点腥臊。
她不由抬手捂住口鼻,“什么味道?”
严重怀疑坎肩是不是在村里随便找了个尿盆过来。
坎肩从地上站起来,暗戳戳往后退,小心翼翼道:“小老板娘,这些木炭在黑狗血和童子尿里浸泡过,味儿越大,驱鬼的效果就越好。”
安小楼:“……”
这是真拿她当孤魂野鬼大粽子对付了。
顿一顿,她捏着鼻子跨了过去。
她现在有心跳有温度,是活人,不必怕。
坎肩等人看她跨完火盆没什么异样,面上的探究和警惕少了些。
坎肩笑起来也更自然了,他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傻笑道:“我就知道老板没疯,不然怎么可能找个女鬼当媳妇。来来来,小老板娘,您请,您请!”
安小楼对他翻个白眼,快步走上楼梯。
入到迎客楼内后,首先看到的是吴二白,板着脸很是严肃地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手下。
她快速打量整个屋子一圈,没见着刘丧。
那就奇怪了,莫非吴二白和贰京在骗她?
安小楼悄悄放慢脚步,寻思着要不要立刻转身逃跑,不管吴二白要做什么,肯定没好事。
这样想着,她刚要行动,眼角余光瞥见右边的木椅后有个人趴在那。
“刘丧?”
她愣了一下,随后没有多想便跑向他。
“刘丧!”
还真是他。
脸朝下趴在地上,外套很脏,有几个鞋印,手边有凌乱的血渍。
他这是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