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家,却不敢回去,一是觉得没脸,二是怕父母发现她受苦让她离婚,那个男人会报复她的家人。
可她实在太想爹娘了,就偷偷坐车回家看他们,却看到了她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一幕。
王建胜开着豪车带着谢思甜和儿女回老家,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在中间,村民们说着恭维的话。
谢思甜穿着一身说不出牌子的套裙,洋气,漂亮,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幸福的站在王建胜的身边,笑得温柔又甜蜜。
高大英俊的王建胜,一副大老板的威严派头,可他面对谢思甜时,眼神是那样的温柔,眼里再也没有旁人。
再看她自己,明明只比谢思甜大一岁,才三十四岁。可她看起来足足比谢思甜大了二十岁,寒酸,憔悴,干瘪丑陋,活像个四五十岁的妇女。
这一幕,彻底摧毁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她再也不能忍受那个男人的虐待。
于是,在那个男人又一次醉酒打了她之后,她拿起斧头,一下一下的砍向了那个男人,确认那个男人死透了,她才带着满身血迹走出门。一跃而下,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中。
这就是她悲惨的一生,是她自己作死,但更多的是李强的算计和欺辱。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李强身败名裂,尝遍她上辈子所承受的一切苦楚。
*
谢思甜度过了自她穿越以来最轻松的两天,自从将田秀秀和李强堵在了小树林之后,村子里关于她和王建胜相好的流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再没人对她指指点点。
今天又轮到她做饭,她一大早就起来和面。新麦刚下来,每个知青分了二十斤白面,大家嚷着要吃白面烙饼。
现在不是农忙,地里的活不多,轮到做饭的那个人早上也不用赶着出工。
这边,谢思甜刚做好早饭,知青们就陆续回来了。
“思甜姐,你烙饼了。”李小军看着馍筐里焦黄酥脆的烙饼,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嗯,烙了好几锅呢。”谢思甜越看越觉得李小军长得像她自己的亲弟弟,忍不住说道:“小军,明天你生日,我给你做长寿面。”
“谢谢思甜姐,”李小军眼眶发酸,眼中腾起一股泪意,“你对我真好,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就擀个面条而已,举手之劳。再说,你对我也很好啊。”谢思甜爽快的说道。
整个知青点,金慧敏和李小军是对原身最好的两个人。她和田二嫂打架,去小树林堵田秀秀和李强,赵辰飞能帮她,除了因为他本人重义气,也有李小军的面子。
两人说话间,知青们已经纷纷拿起了油饼,吃的眉飞色舞。
“李强呢,”知青张春峰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的说道:“平时遇到好吃的,跑的比谁都快,今天怎么………”
女知青陈玉嗔了张春峰一眼,张春峰立马讪讪的闭了嘴。
“失恋了呗。”韩志平嘴里塞满了油饼,说话囫囵不清。
谢思甜一愣,脑中马上冒出来一个念头。
田秀秀重生了,重生后立马甩了李强。
不过,这样也好,田秀秀重生后不但要忙着报复李强,还要想着怎么挽回王建胜,就没精力找她的麻烦了。
“思甜,你做饭真好吃,好吃的都能把舌头咬掉。”郭大鹏一手抓着两块油饼,边吃边感慨。
“离远点。”洁癖的赵辰飞看不得郭大鹏饼渣乱喷,嫌弃的将人推到一边。
至于这么夸张吗,不就是个油饼吗。
可当他咬了一口油饼时,顿时不说话了,埋头苦吃。
在一口气干掉三块油饼,喝了两大碗油茶后,赵辰飞若有所思的看了谢思甜一眼。
半晌,又面无表情的说道:“谢思甜,后天轮到我做饭,你替我做。”
“哦。”谢思甜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
切,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当她是他家佣人啊?
“不白做,一天给你五毛钱。”赵辰飞嘴角勾了勾。
据他所知,谢思甜家里很困难,她平时非常节省。为了省路费,过年连家都不回。
田楼村的土地相对肥沃,又有梨园,工分算高的,一个工分值四分钱。一些盐碱地的生产队,一个工分才值两三分钱,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活才两三毛钱,他一天给她五毛钱,不算低了。
谢思甜飞快的瞟了赵辰飞一眼,垂下头开始在心里计算起来,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转着。
“一块!”赵辰飞见谢思甜低着头不吭声,以为她嫌钱少,又加大了筹码。
“成交!”谢思甜立马应下,唯恐赵辰飞反悔。
这赵辰飞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啊,她正缺钱呢,他就送上门了。
十五个人轮流做饭,赵辰飞一个月可以轮两天,一天一块钱的话,她一个月就有两块钱的额外收入,够她买纸笔和毛巾牙膏了。
看在钱的面子上,加上赵辰飞帮过她,她就不计较赵辰飞对她颐指气使了。
谢思甜兴奋的小脸通红,以现在的物价,两毛钱可以买一碗鲜肉水饺,五分钱能买一个烧饼,一件汗衫只要八毛钱。她多替赵辰飞做几次饭,就不用家里贴补了。
赵辰飞见谢思甜两眼放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财迷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他嫌弃的看了谢思甜一眼,转身走了。
谢思甜无视赵辰飞的嫌弃,哼着小曲儿,欢快的刷锅洗盆。她现在看赵辰飞,就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柜员机。
第13章 颠倒黑白 谢思甜有什么好的?
田秀秀想到了王建胜会拒绝她,却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一丁点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她刚重生,都没来得及和父母家人亲近,就巴巴的跑到他家请求他的原谅。可他呢,连门都不想让她进。最后,还是刘桂芝开门让她进去的。
建胜哥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心里虽然委屈,却并不气恼。
上辈子她身败名裂,伤痕累累,最后纵身跃入浩瀚的江水里。和这些比起来,现在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滴水石穿,只要她锲而不舍,一定能让建胜哥重新接纳她。
再说,不是还有刘桂芝吗。建胜哥孝顺,对刘桂芝这个娘几乎是言听计从。刘桂芝贪便宜,喜欢听好话。只要她拿下刘桂芝,建胜哥就会接纳她。
说做就做,在连续被王建胜拒绝两次后,田秀秀依然斗志昂扬。
这天早上,她和队长请了半天假,推出自己的凤凰女式自行车,准备去城里买点东西。
结果,刚走出村口,就遇到了李强。
“秀秀,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我改。”李强开始发动情感攻势,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田秀秀,“我们俩这么相爱,为什么要分开。”
相爱?田秀秀快要吐了。双眸里燃起熊熊怒火,样子变得有些狂乱起来。
这个人渣,他居然舔着脸说他们相爱?还敢问她做错了什么?他哪来的脸?
如果不是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
“秀秀,你怎么了?”李强被田秀秀眼中汹涌的仇恨弄得莫名其妙,心里突突直跳。
自从那晚他和秀秀约会被人撞破后,秀秀就变了,第二天就和他提出了分手。
当时他觉得很不对劲儿,秀秀一见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几辈子的仇人,咬牙切齿的和他说分手。
李强心中懊恼,按照他的计划,拿下田秀秀,年初结婚,明年的招工名额就是他的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出了岔子。
“李强,我再说一遍,我要和你分手,你不要纠缠我,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田秀秀冷笑。
当然,就算他不纠缠她,她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田秀秀看都没看李强,迈开腿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眼下,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在这个人渣身上浪费时间。等她腾出手来,再好好收拾这个畜生。
田秀秀从城里回来,买了一堆的东西,有布料,还有一网兜的苹果和果子,看得几个侄子侄女眼都挪不开了。
最小的侄女才三岁,是田光润和吴小凤的大闺女,小丫头指着网兜里的果子,流着口水说:“姑姑,我要吃三刀子。”
田光润家的老二才一岁,话都说不清楚,小家伙摇摇晃晃的扑过来,抱住田秀秀的腿,盯着网兜里的国光苹果:“果果,吃。”
田秀秀被小侄子蹭了一裤子的口水,嫌弃的扯开他,“不能吃,这是姑姑买给王奶奶的。”
“吃……哇……”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吃啥吃,你配吃吗,”吴小凤照着儿子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个贱骨头,上赶着往上贴,这下好了。”
“你说谁贱骨头?”田秀秀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手指着吴小凤柳眉倒竖。
田秀秀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几个年幼的侄子侄女躲到一边,吓得瑟瑟发抖。
“我说我儿子贱骨头碍着你了吗?可不就是个贱骨头吗?自找难看的贱骨头。”吴小凤也恼了,索性撕开了脸。
他们没有分家,凭啥小姑子就能吃好的穿好的,而她年幼的儿女只能干看着。
再说,她说错了吗?当初死活要和人家建胜退婚。结果,人家建胜同意了,现在又死皮赖脸的上赶着往上贴,还拿大家的钱巴结刘桂芝。那网兜里的料子可是的确良,贵着呢。
“一个个的吵啥吵,还嫌不够丢人吗?”钱翠芬听到院子里的争吵声,急忙从堂屋里出来。
吴小凤最看不惯婆婆那偏心的样子,怒道:“娘,你偏心得都没边了,你给自己闺女买一百好几一辆的自行车,孙女买个头箍你都嫌贵。现在,秀秀又拿着大家的钱倒贴王家,合着全家就该吃糠咽菜紧着你闺女一个人吗?”
钱翠芬张了张嘴,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收工回来的周玉梅和陈巧珍默默的站在屋檐下,畅快地看着这一切。
吴小凤说出了她们想要说的话。
她们也是一肚子意见,可她们没有吴小凤胆大,她们只能忍气吞声。偶尔在自家男人面前抱怨几句,还要惹得男人发火,护着妹妹。
田秀秀看看尴尬的母亲,再看看幸灾乐祸的大嫂二嫂,嘴角撇了撇。她狠狠的瞪了吴小凤一眼后,转身进了屋。
她可没工夫搭理这些家庭妇女,等她以后成了企业家夫人,吴小凤她们还不得跪下求她。
田秀秀回屋换了身衣裳,又洗了脸抹上雪花膏,这才拎着网兜去了王建胜家。
田秀秀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了王建胜家的门,却被王建胜兜头一盆冷水,“你来干啥,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咱们的婚事作废了,希望你自重,别缠着我了。”
“建胜哥,你听我解释。”田秀秀情急之下,扯住了王建胜的衣角,被王建胜嫌恶的甩开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建胜哥,你别这样对我。”田秀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看着王建胜:“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和谢思甜相好了,这才赌气和李强交往,故意气你的。你放心,我一点也不喜欢李强,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喜欢的是你。”
“田秀秀,你真让人恶心,到现在了还不思悔改。”王建胜厌恶的看着田秀秀,“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恶毒,你喜欢上别人,想退婚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往人家谢知青身上泼脏水,谢知青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就活该被你污蔑吗?”
“谢思甜,谢思甜,她到底哪里好了?还说你们没什么,没什么你这样护着她?”田秀秀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她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上辈子他深情注视谢思甜的一幕是那样的刺眼,难道这辈子他们还要再续前缘?
不!田秀秀在心底呐喊,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让她改变命运拨乱反正的。她和建胜哥本来就是一对,谢思甜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王建胜冷漠的看着田秀秀,就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是她变了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
“俺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书记家的大小姐啊,俺家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佛,你还是赶紧走吧。”刘桂芝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一边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王建胜见刘桂芝出来,说了声娘我出去了,便看也没看田秀秀一眼,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家。
田秀秀气得咬牙切齿,一张俏脸都扭曲了。她刚要还嘴,却又马上想到了什么,换上了一副谦卑可怜的模样,啜泣道:“婶子,你听我说完再撵我也不迟。”
“你还有啥好说的,你看不上俺儿,想攀上城里的知青,俺儿都成全你了,你还想咋样?”刘桂芝拉着一张脸,说出的话更是不留情面。
田秀秀心中恨得牙根痒,脸上却是带着讨好的笑。她上前挽住刘桂芝的手臂,亲昵的说:“婶子,咱到屋里说。你听我说完,要是还生气的话,再撵我走。”
“哎,你这孩子,放开我。”刘桂芝本就内心不坚定,被田秀秀这么连拖带拉,就半推半就的进了屋。
那就暂且看看,她到底能说个啥。
“婶子,我给你在百货大楼扯了两块布,一块做短袖褂,一块做长袖褂,最新式的的确良。”田秀秀将人按在板凳上,拿出布料在刘桂芝身上比划着,“真好看,这俩颜色都衬婶子。听我娘说,婶子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呢。”
“你拿走,我不要。”刘桂芝虽然眼热这两块布,可还是板着脸,一把推开了田秀秀。
田秀秀唇角挑起一抹讥笑,却转瞬即逝。
装什么装,她知道这老婆子眼皮子浅,爱占便宜。她就不信了,这么好的布料,老婆子能不动心?
“婶子,你这是和我见外了吗?”田秀秀上前挽住刘桂芝,眼圈泛红,“婶子,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见刘桂芝想要驳斥她,田秀秀根本不让她开口,忙接着说:“建胜哥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舍得和他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