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就剩下柏程渊和柏远两人。
柏程渊没打算久留，放下筷子，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当下就准备站起身回去了。
柏远却主动开口留人：“哥，等等。”
柏程渊充耳不闻，继续起身。
柏远知道他能听到，便直接说道：“我还以为你回国就会找我算账，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
柏程渊背对着他，保姆立刻递了件外套过来。
他难得开口回应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在我没找上你之前，安静待着吧。”
“我很好奇，为什么？如果我是你，我会第一时间告诉爸，告诉爷爷。让你在柏家没法待下去。”
“没你那么无聊。”
“说起这个。”柏远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他身边。
笑着说道：“你失联那一个星期，我跟咱爸透露过，说你出车祸人不在了。咱爸是怎么说的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柏程渊穿起外套，推门便要走。
柏远又跟了出去。
他见惯了柏程渊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位事业有成的哥哥，他早在国外的报刊上就见过无数次。
柏家独子，出身好，有能力，天之骄子。
多少称赞的形容词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呢？刚出生就被带走，勒令一生都不准回国。
只能眼睁睁看着同父异母的哥哥走着光彩的大路，他就只配不明不白地躲在国外，像是下水道的老鼠。
每每想到这里，恨意就更深一层。
柏程渊根本没想理他，他越不想理他，他就越要烦他。
“咱爸说，也好，都是命运。如果你不在了，我就能顺理成章接管柏盛了。”
柏程渊的脚步顿了顿。
柏远自以为得逞，还颇为惋惜地感叹：“你很惊讶，对吗？我当时听了也很惊讶……”
“你们要怎样表演父子情深，是你们的事。你想要柏盛就拿走，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
柏程渊过于冷静的反应让柏远愣了片刻。
随后他低低笑了声，抬头盯着他：“你以为我是想要柏盛？你错了，我是要毁了柏盛，毁了你，毁了你们这个伪善的柏家。”
柏程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你。”
柏程渊开了车门，柏远对着他的背影怒道：“我就是想让别人好好看看，家风良好的柏长平是怎么出轨我妈的，怎么把私生子藏在国外的。还有你，柏程渊。从小就是众星捧月出生的你，你也好好感受一下被留在国外哪都不能去的感受，你就该和你爸好好学学，出轨许妍，冷落原配。”
他话音刚落，柏程渊忽然转身，抬手拎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柏程渊蹙起眉，一手握拳，作势就要打上他的脸。
柏远甚至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拳风。
他闭了闭眼，迟迟没等来。再睁开，才发现柏程渊又将手放了回去。
他咧开嘴，仰头笑：“怎么？我终于能激怒你一次，不打下来吗？咱爸一心向着我，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柏程渊冷冷看着他，第一次带有警告意味，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你想毁了柏盛，你想要柏盛，随便你。但你不该想方设法破坏别人的感情。”
说着，柏程渊狠狠松开手，甩了柏远一个踉跄。
“做错的人是柏长平，你尽情向他讨债。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的生活也不见得就比你好到哪去。所以，别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柏程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抬眼看向柏远，“滚远点，懂吗？”
—
离开柏家。
柏程渊心里顿感焦躁，他抬手扯了扯领结，给邹辰发了条微信：“在哪？”
邹辰：“酒吧，严齐感情受挫，我正陪他喝酒呢。”
柏程渊：“报地址。”
“呦。”
邹辰看着屏幕笑了下，他将屏幕对着目光已经开始迷离的严齐晃了晃：“上天听到你的心事，刮了一阵西北风，把柏哥都吹来安慰你了。”
严齐正心烦意乱，他打掉邹辰的手机：“别烦。”
邹辰看他这样，也难免感慨。
“你从小就是个多情种，也难得见你为女人伤心一次。”
邹辰发了定位给柏程渊，又抬头陪严齐喝了一杯。
“有时候啊，性子冷一点未必不好。你看我们，虽然有血有肉，但是太容易受伤。你再看柏哥，人家清清冷冷，从来都是事不关己。就没见他这种人为什么事烦过吧？失恋这种痛苦，人这辈子都不用体会喽。”
半小时后。
柏程渊抵达，刚一坐下就点了二十瓶酒。
邹辰眼睁睁看着他一脸伤神，和严齐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一直没停过。
失恋的氛围那么浓郁，他这个局外人直接看傻了。
那什么，他是不是打脸了？
“柏哥。”
邹辰和他碰了碰杯，试探地问了句：“和嫂子吵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柏程渊匿在昏暗光线下的面色有些难看。
他盯了他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已经不是吵架这么简单了。
吵着要离婚呢。
“哎呀，嫂子那人好说话，不然我帮你劝两句？”
柏程渊抬手喝了一杯酒，随口敷衍一句：“她回老家了，别打扰她。”
—
林冉刚从老家回来，就收到了邹辰的微信。
邹辰：“嫂子，柏哥心情不好，在喝酒。方便来接一下吗？”
林冉放下背包，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喝酒去了？
他的胃不是不能喝酒？
林冉蹙起眉，又开始担心。
但想了想，她又担心什么呢？上次还是她主动划清界限，现在更没立场去管这些了吧？
在理性和感性之间犹豫了一下，林冉一咬牙，打字发送：“我没回Z市，就麻烦你把他送回家了。”
信息虽是发出去了。
林冉心里仍然不安。
因为奶奶犯了急性肠胃炎，她来回奔波，本就累得不轻。
还想好好休息，这会也被柏程渊的事搅的心神不宁，根本没心思再睡觉了。
只能一会往阳台跑一趟，一会又贴着门听脚步声。
一个小时过去了，林冉抱着手机，还是给邹辰打了个电话。
“你们在哪？我现在可以去接他了。”
“柏哥早就自己走了，还没到家吗？”
邹辰话音刚落，门口门铃响起。
门外的人连着摁了两三下，又用手砸了砸门，喊道：“林冉开门。”
林冉眉毛一抽，对着电话道：“……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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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评论，稍稍为冉冉解释一下。
柏狗失联一周，她是非常担心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身上，她根本抽不开身去找他。
柏狗在国外和许妍爆出绯闻，没有任何解释，只能她忙前忙后处理。
联系不到人的时候，她吃不下睡不着，还住了院。
等签证结束，她第一时间从医院里跑出去，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去旧金山找人。
但是那时候柏狗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所以她回家等，又是一天一夜。
柏狗因为差点在国外丧命回不来，格外担心她，着急她。知道她因为不吃饭住院了，他也心焦。
两个彼此担心的人，碰到一起，没有长久不见的温存，而是焦急又带了些责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吃饭，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柏狗爱人的方式欠缺，这样的关心也让林冉觉得伤心。她会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好像都是她心甘情愿。所以拿出许妍的事情来说，仅仅是一个宣泄的点。她是真的怀疑许妍和柏程渊的关系吗？看了之前的章节就会知道，并不是。在许妍的事上，柏程渊给过她确信了，此时此刻只需要一句：我和她没关系，就可以解决掉。
她闹离婚，搞冷战的点，不是因为许妍，仅仅是因为伤心了。感谢在2020-08-11 23:58:03~2020-08-12 21: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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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林冉走到门前, 透过监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柏程渊。
听邹辰在电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已经喝到不能自理才需要人去接。现在隔着门看过去, 人站得和雕塑一样，双眼一眨不眨地平时前方。
如果不是胸膛在微微起伏，林冉真要以为门口站了个蜡像了。
她点开通话键, 声音传到门外：“有事？”
走廊里很安静, 柏程渊清冷的嗓音甚至带了些回音：“有东西想给你。”
连语气都和以往一样平淡, 这根本就没喝多吧！
邹辰是在套路她吧！
害的她担心了那么久。
林冉想想就生气, 冷笑了一声, 道：“我要睡了, 有事明天说。”
柏程渊收回视线, 身体微乎其微地晃了一下。
他抬手撑了下门，又站直。
随后垂下了头，一脸低落，没再说话。
林冉：“？”
她是不是看错了？
这突如其来的委屈相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一个在门里, 一个在门外。
默不作声对峙了良久, 柏程渊垂头不语，压根就没有想走的意思。
林冉：“还不走？”
柏程渊低垂的头摇了摇。
林冉：“……”
真是败给他了。
她把门开了个小缝，在柏程渊还没进门的时候就提前叮嘱道：“说好了, 给完东西就走。别说有的没的, 逗留时间超过十分钟我就叫保安。”
柏程渊垂眸看着她, 点了点头。
门打开，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清香, 直接朝她涌了过来。
林冉蹙了蹙眉。
从这种酒味的浓度来看, 还真喝了不少？但怎么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给。”
正当林冉思索时, 柏程渊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对折好的纸, 递到了她手里。
“这什么？”她一边嘀咕，一边将纸打开。
“离婚协议书”
这六个硕大的字样映入眼帘，看得林冉心头被揪了一下。
是她近来感受到全部难熬情绪的起源，她当初递给柏程渊的那张协议书。
这张纸上的内容她都记得，曾经只是为了试探他的。
重新再拿到手中，林冉呼吸有些凝滞。
她闭了闭眼，在柏程渊的注视下，继续向下看。
然后在看到签名栏的时候，她傻了。
林冉足足呆愣了二十秒，才反应过来。
她张了张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两个人的签名。
女方：林冉。
男方：玄彬。
“？”
“？？？”
“？？？？？？”
“玄彬？？？！！！”
她下巴都快从脸上掉下去了，抬眼瞪向柏程渊，她拔高了声音，问：“你叫玄彬啊？”
柏程渊摇头。
“那你签人家的名字干什么？”
柏程渊凝视她片刻，又垂下头，低低地说了句：“我没想签我的名字。”
平时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眉眼里都写满了“与我无关”的男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委委屈屈小哭包。
看样子的确是喝多了。
林冉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笑骂道：“神经病啊，这种事也能闹着玩的吗？”
柏程渊闻声，重新抬起头。
看着她，表情平淡，却务必认真道：“没有闹着玩，我很认真。”
“我没有想签字，没有想离婚，更没想过你会当真。”
林冉握着纸张的手微微收紧。
玄关的灯光打在柏程渊白皙的脸庞上，衬得他五官格外俊逸。
也很容易便能从他深邃的眉眼中，看得出他的认真。
“是啊，我的确当真了。”
林冉将那张离婚协议重新对折好，攥在手里。
有多当真呢？
当真到，就连现在都能记起那天亲眼看到他签字时，心碎的感觉。
林冉看着他，对视片刻，冷下声音道：“这个世界上，你柏大总裁想不到的事有很多。你想不到我会当真，想不到我会难过，想不到我不会再回头。自以为是地以为弄了张这个，就能把我哄回去。未免也太看轻我了。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任何作用，我现在反而更生气了。”
相比较林冉那气势凌人的架势，柏程渊显得更小媳妇状。
他一言不发，又埋下了头，就差把“认怂”两个字贴在脸上了。
这是相识这么久以来，林冉第一次目击他喝醉。
没想到竟然是这幅样子，违和感简直快把林冉心间这团无名火扑灭了。
“你爸说你想出国读书，说我挡了你的路。我的确不想阻碍你的梦想。那天你来和我说了很多，看起来是已经做好决定的样子。我了解你的性格，做好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口，一时无奈才假装签字。本想着处理完手头的事，等你讨厌我的情绪缓和了，再去陪你去国外。”
直男的脑回路太难懂了，林冉听得一头雾水。
她双手环胸，蹙着眉道：“别说你了解我，你要是真了解我，你也不会不知道我扔协议给你，其实是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