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楚潆
时间:2021-02-17 10:23:03

  “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能都杀光?”
  那矮胖子贱笑道:“杀你多浪费,等我收拾了那小子,再来给你亲自示范,怎样闭嘴!”
  花荞看见他拿着扁担朝小高走去,心里一急,便说:“人是我让他打的,你要报仇,尽管朝我来!”
  “你急什么,打完了他,下一个就轮到你。”那男人抬起花荞的下巴笑道:“小模样挺俊,扮什么男人?”说着,他扬起手就把花荞头上戴着的纱帽打掉了。
  花荞束的是男子发髻,只用徐九公那根绿玉簪别着。那男人伸手就要去拔那根绿玉簪,花荞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仍左右挣扎着不让他去碰。
  灿儿也在他们手里,这个男人又比自己高大得多,背后还有一个制住自己的人,如果不能一招制敌,后果估计也是花荞不愿意看到的。
  忽然,蹲在墙角的那两个乞丐动了,他们站起来,若无其事的就往巷子里走,这帮“太平王”平时经常见到这些乞丐,不声不响的,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那两个乞丐,走到花荞和灿儿身边时,他们特意站了站,没等“太平王”弄清楚他们要干什么,两个乞丐同时出了手。
  事发突然,那两把比在姑娘们脖子上的刀,都被打飞了出去。跟着叫花子的打狗棒,便朝“太平王”他们腿上扫了过去。
  小高没了花荞脖子上那把匕首威胁,谁还制服得了他?一下便打倒了旁边的老七老八,脚一挑,地上的剑就回到了手里,剑都不必出鞘,便将几人打倒在地。
  巷口外面的几个人还想冲进来,却被另几个年轻乞丐缠住,这时呼延锦骑着马飞驰而来。
  他还没看到巷子里的情形,只看见被乞丐们拦着的那几个混混就来气,一鞭子过去,将他们全都打懵了,再飞身下马,接连两个平扫,几个混混便横七竖八倒了地。
  小乞丐们笑嘻嘻的,把他们捡起来一起扔进巷子里。
  花荞看见大步走进来的呼延锦,激动的叫了一声:“师兄!”
  呼延锦已经看出危险解除,但还是伸手把花荞拉到身边,上下打量道:“你没事吧?一不跟着你就出事。小高怎么连几个混混都对付不了?”
  “这不怪他,是他们先用刀子比着我和灿儿,他没法动手。”花荞连忙解释道。
  打头进来的一个乞丐拱手笑道:“姑娘若早说自己是老帮主的人,哪里能让他们嚣张?这位老大姓王,带着一群拜把子混混,在太平门称王称霸,自称’太平王’。”
  呼延锦冷笑道:“单凭谋反这一条,就够将他砍几回头!”
  “老帮主走之前,交代我们不要惹事,只要他们不是杀人越货,我们也不会出手。刚才见他欺负姑娘,姑娘头上又戴着我们帮主的绿玉簪,那我们就不能不管了。”
  那个“太平王”在地上见来了官爷,连忙告饶道:“这位大人,小的姓王,又住在太平门,我们是叫着玩的,并无谋反之心,请大人明察!”
  “明不明察,等你到了衙门,上了刑,便什么都知道了。”
  说话间,万捕头已经带着一队人赶到了:呼延大人,您的马是长了翅膀飞的啊!
  “太平王”兄弟几个被官差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呼延锦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花荞摇了摇头:“都没有当年的知情人。”
  “姑娘,您到太平门来,不知是有何事?若是打听消息,说出来,看我们花子能不能帮上忙。”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花荞眼睛一亮,便问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次灭门屠杀。
  “姑娘,你手上既然拿着绿玉簪,又见过徐帮主,当年的事应该很清楚啊。那时我就在太平门边,和徐帮主一起,送走了那位抱孩子的大嫂。”那位乞丐笑道:
  “这根绿玉簪,就是徐帮主送给那个孩子的。”
  “这簪子虽然是我娘给我的,可她什么也没说。九公又只管叫我回去问我娘……”
  老乞丐笑道:
  “那段时间,官府对出城的人查得很严,徐帮主就把我们找来,一起在城门边演了一场戏……”
 
 
第116章 老乞丐重提当年事
  当年他还是个中年乞丐。
  柳云娘按照和徐九公约定的时间来到城门口,正午是人最疲倦的时候,这时候检查的人容易犯迷糊。
  可就算这样,背着个背篓准备出城的柳云娘,还是被检查官兵拦了下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
  “吃穿,带回娘家的东西。”
  “拿出来,检查!”
  柳云娘放下背篓,一下掀了个底朝天,嘴里不停抱怨道:“都是些吃的,你们看,有什么好查的?”
  只见瓜啊、果啊滚了一地,还有一个油纸包,上面还透着油,一件塞在背篓里的外披也被倒在地上。一目了然,不可能藏着恁大一个襁褓。
  检查的官兵往地上扫了一眼,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可旁边蹲着看热闹的几个乞丐,见了有吃的,便一窝蜂上来抢,有两个乞丐,同时抢到了那个油纸包,里边是一整只烧鸡,油纸撕开了,香味飘了出来。两人你争我夺谁也不放手。
  旁边的官兵都被他们吸引住了,笑嘻嘻的看着那两个乞丐互相抠鼻子挖眼,手脚并用的抢烧鸡。
  柳云娘拉着官兵哭到:“官爷,您倒是管管,我的东西都要被花子抢没了!”
  “去去去,快走!谁抢你找谁要去!”官兵不耐烦理她。
  柳云娘只好悻悻的,将地上剩下的东西捡回背篓中,在捡地上的外披时,把徐九公趁乱放在衣服下盖着的婴儿襁褓,也一起塞进了背篓。
  之前他们怕婴儿会哭闹,不得已给她灌了几口安神汤,孩子便沉沉睡了过去。
  捡起来的都是刚倒在地上的东西,官兵也不再检查,柳云娘便背着背篓匆匆出了太平门,离开了应天府。
  “我就是得了半只烧鸡的那个乞丐,我们都是听帮主指挥,至于帮主为什么要帮那位大嫂逃出去,甚至把绿玉簪都送给她的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
  另一个乞丐也笑着说:“下次姑娘见了徐帮主,替我们说声太平门想他了。帮主他无所不知,一定能回答姑娘的问题。只不过,他老人家现在常驻顺天府,几时回来就不知道了。”
  现在,花荞已经可以把后面的故事都连起来了。
  被屠杀的那五户人,定是因藏匿了她们母子,才会惨遭灭顶之灾。徐九公设计将她们母子送出了城,她们逃到宝应乱坟岗,是阿爹救了他们。
  但是,她从哪里来?为何会有凤花锦?还有那个阿娘的“吾儿”,又在哪里?……
  不过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她只需要找到徐九公,这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回去的路上,呼延锦和花荞一起坐在马车里,他把花荞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却久久没有说话。
  花荞一心想去揭开身世的秘密,可呼延锦却希望那不是真相。今天林龙枫过来找他,跟他说,那个孩子找到了,他们准备去联系那个孩子,因为穹窿那位时日无多。
  “我们可能要加快行动了。这些年,那位早就没了斗志,如果一直找不到这个失散的儿子,可能大家都能平安过一生。但是偏让度春山的人,找到了一个当年替娘娘接生的婆子。”
  林龙枫和呼延锦是一样的,他也希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想娶程映雪。但是他又比呼延锦更坚决,因为他认为父亲和师傅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
  “那婆子说,孩子是她亲手放在一位大人的府门口,她还看着府里的人把他抱进去。为什么选那家,因为那家没有儿子。娘娘被皇上的人找到了,可怜她才产子不久,被皇上下令扔到教坊司……没两天就死了。”
  呼延锦抬头问道:“皇上知道有这个孩子吗?”
  当初火烧皇宫,建文帝那些妃子们全被赐死了。陪葬不可能,因为建文帝的尸首没找到,让她们活着也不可能,就是因为不知道谁的肚子里还有建文帝的种。
  可就偏偏跑了两个出去,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永乐帝把她们和那些不肯归顺大臣的女儿,都扔进了教坊司,让男人恣意践踏,能自杀死的,都算是幸运了。
  林龙枫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你要想知道细节,可以去问杜姑娘,怎样?晚上过去喝酒?”
  “不去了。花荞母亲被杀,她心情一直不好。”
  “也好,我们就等上面下指令吧,应该很快和新主子见面了,希望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呼延锦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已是秋风萧瑟。黄叶在风中旋转着,如花般绚丽,有的却只是坠落前的虚芜。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他一个从未受过帝王教养的人,真的比朱高炽、朱瞻基强吗?拿所有人的命去冒险,只为了心里那一口咽不下去的气。龙枫,难道你也这样想吗?”
  第一次说出心里的话,这样忤逆的话,他抓着窗棂的修长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林龙枫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这件事对不对。但好友问出这句话,心里一定是很纠葛。他也站起来,一手搭在呼延锦的肩上,一手和他的手并排扶着窗棂,笑着安慰道:
  “你是不是最近事太多,花荞家里又出了事,脑子受刺激了?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既然我们的父亲走了这条路,那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吾将军若是知道你这样想,估计当场你就被打死了。”
  龙枫,你还是不懂我。呼延锦想着心事,忽然觉得手心有点痒,回过神来,看见花荞在他的掌心写字。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个“荞”字。
  “我不知道你在烦心什么,现在,我把自己放在你的手心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记得,我都和你在一起。”花荞慢慢的说到。
  呼延锦将这个写着“荞”字的手,贴着自己的心房,微微一笑,也慢慢说道:“你早就被我关在心里,绝不放弃。”
  一个在襁褓里,被当成掩人耳目的道具,抱在狼狈出逃的建文帝手里,开始了他逃亡的生活。
  一个在襁褓里,被藏在背篓中逃离京城,直到阿娘被刺、凤花锦出现,才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静。
  回首只知泪迷蒙,皆因当初孽缘浓。
  莫道漂泊几万里,夜色不染白头翁。
 
 
第117章 万国宴太孙诚相邀
  花荞并不知道呼延锦心里的挣扎,却看得出他眼里深深的不舍。她暗暗叹了口气,真相不仅充满了可怕的未知,还让他如此为难,那她又何必去在意真相?
  “说说你今天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使臣?”花荞脸上挂着笑,头靠在呼延锦肩上问。
  呼延锦想想也笑了,说了一个:“你知道,东南夷上的日本,也是我们的藩属国,他们坐着大船,漂洋过海来朝拜,可是他们这一百多人的使团,却带着上千把兵器。”
  “上千把?难道是要造反吗?”花荞吃惊的问。
  “使臣是允许佩刀的。于是就请示了皇太孙,哪知皇太孙也没见过这架势,又飞鸽传书,请示了顺天府的皇太子。结果皇太子说:他们在海里漂了几个月才到,也不容易,说不定,武士刀就是他们的特产,准他们上岸吧!”
  花荞笑了起来:这个皇太子,好像还不错嘛!
  “既然太子殿下说是特产,今天我就带人去把他们带来的刀,除了佩戴在身上的以外,全都买了下来。”呼延锦看见花荞开心,他也笑了。
  他下意识的握起了一只手,那里面,有个永远都擦不掉的“荞”。
  马车回到府里,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小高单膝跪在地上,耷拉着个脑袋,像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呼延锦又气又好笑,拉着花荞的手走过去,问道:“为什么跪着?哪错了?”
  “没保护好。”
  “为什么会错?”
  “男女授受不亲。”
  “还有呢?”
  “没想到会报复。”
  “还有呢?”
  “没了。”
  “那你还接着干吗?”
  “干。”
  “干还不起来?”
  呼延锦面带微笑,拉着忍俊不禁的花荞进了屋:“以后小高跟着你,他比你大一岁,家里已经没亲人了,让他就在府里住着,他有个安身之所,我也能放心些。”
  “他没名字吗?就叫小高?”
  “嗯,他爹给他起个名字叫’高兴’,他不爱别人叫他大名,就叫他小高,将来到了弱冠之年,我再给他取个字。”
  “你的字是什么?从没听你说过。”花荞歪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的字……叫谨逸。我父亲让我谨慎放任自己,真是两个矛盾的字。”呼延锦苦笑道。
  “我看伯父是让你郑重其事的去享受,没什么不好的。”花荞掩嘴笑道。
  是啊,还是这两个字,换个角度就不一样了。花荞跟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总是能燃起他心里的小希望。
  呼延锦豁然开朗。
  来朝拜的外国使臣已经陆续到了应天府,离万国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皇太孙拿着礼部送来的接待人员名单,逐个审查,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来使几乎都是带着家眷来出席,但大明这边,除了皇太孙本人,是带着年轻的才人孙氏与何氏,其余的南都大臣虽众,老迈居多,家中眷属更是撑不了场面。
  “李尚书,席中若无女眷,恐怕在来使家眷接待上,会有所怠慢,二位才人也没个帮手。这样吧,在三品以上大臣的女儿里,筛选一些召进宫,同二位才人一起接待来使女眷。”
  礼部尚书自然没有意见,匆匆忙忙写邀约函去了。
  皇太孙看着旁边站着的呼延锦说:“花荞精神恢复了没有?不如让她也来宫里散散心,还能让她心中少些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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