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说来荒唐，我觉得他似乎在相信并且接受我说的话。
“想出去吗？”
“想，我好痛苦。”我冲他撒娇道：“我想睡觉，想吃热乎乎的拉面，还想和中也一起约会。”
“约会啊，约会的话你想去哪里？”
“游乐场吧，再去看个电影也是好的。”
“游乐场……”他说：“好吧，既然你想的话也可以。”
“现在去？”
“好啊。”
他拉起我的手，走出这个困了我好几天的地狱，拷问组的人想拦住他，却不敢真的上前。
“中原干部！您不能带她离开，至少要告诉红叶大人一声……”
“啰嗦。”
“啪——”
廊间的窗户破碎，四分五裂的玻璃在阳光折射出炫目的光线，他抱起我，穿过魅丽的五彩光线，扬着肆意张扬的笑，从上百米的高楼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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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高处的风吹得中也黑色的大衣猎猎作响, 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么耀眼的光线，我的眼泪不觉被光线刺激得溢了出来，泪眼朦胧地接触到高空下方, 我立马闭上了眼睛。
我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 双手紧紧抱着他, 声音发颤，整个人抖成筛子。
“你、你快点下去，我怕高！”
“你怎么什么都怕啊。”他迎着风大声说道。
“人总是有害怕的东西的！你没有吗？”
“抱歉，我还真没有。”
中也嚣张地说道，并且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我一声, 闷笑的声音挠的我心痒痒,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形对于我来说过于惊险, 我一定会为他好好心动一番。
他加快了速度，带着我快速地向下落去, 失重感让我将他抱得更紧了。
直到落在地上，我还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抽抽噎噎地不肯下去。
“你啊, 几天的审讯都没有哭, 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哭啊。”他无奈地说道。
“那不一样。”我吸了吸鼻子。
“哪里不一样。”
“现在你在这里啊。”
“……”
他突然安静下来, 任由我抱着他调整好情绪。
过了一会, 我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踩在地上, 感觉自己像踩在什么奇怪质感的东西上, 再加上几天没睡，精神高度紧张，这一下我一个不稳, 往前摔去。
在我和大地亲密接触前，一只手捞住我的腰，把我带了回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臂，看着摇摇欲坠的我发出疑问。
“你这样真的可以吗，不先去休息一下吗？”
我对他摇了摇头，装作精神满满的模样：“走，先去玩吧！”
中也看了我一会，我被他看得发虚，他说道：“游乐场？”
我本想说对，但回忆起曾经和他去，游乐场里我也没什么能玩的设施，总不能又去玩几遍旋转木马吧，我立刻改口。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要不去电玩城吧？”
“确定了？”
“确定了！”
“不过我们先回去一趟吧，”
“嗯，那上来吧。”他朝我抬了抬下巴，眼神指向旁边。
我这才发现旁边竟然停了一辆红色的机车。和它的主人一样散着张扬不羁的气息，漂亮干净的机身可以看出中也对它的爱护。
我有点发虚，跨上去，磨磨蹭蹭地凑上前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会把我甩出去吧？”
中也侧头瞥了我一眼，恶劣地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要是想体会的话我一会试试。”
我气鼓鼓地戳了戳他的腰间，他颤了颤身体，红了耳根恼怒道：“喂，不要乱动啊。”
“是是。”我应道。
红色的机车“嗖”地一下带着我们窜了出去，我又抱紧了他的腰。
我先回去洗了个暖呼呼的热水澡，换了套衣服，给自己弄了些吃的，看了眼时间，还很早，我的计算也没有出错，果然在里面已经待了三天了，长时间未睡觉，我的精神现在出现了反噬，情绪高涨到不行。
到了电玩城，今天应该是周末，里面都是些穿着制服的学生。
我将里面每个项目都玩了过去，中也一开始还摆着架子有些嫌弃，最后还是陪我一起玩了，最可恶的是双人游戏我竟然一个都玩不过他……
而且他竟然一点都不让着我！一点都不！简直不可置信！这家伙现在幼稚起来也是没得说，和十五岁那会是一样一样的。
但看着他孩子气地勾起胜利的嘴角，蓝色眼眸洋洋得意时闪着的光芒，我的气又消了一半。
最后嘀嘀咕咕地看着屏幕上大写的“GAME OVER”，抬起手沮丧地捶了他一拳。
电影是我随便选的一部，似乎是悬疑向的惊悚片，或许是在电玩城耗费了大量精力，我高扬的情绪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缓缓放下。
我忍不住睡着了，睡得沉沉的，还梦到了上一周目和中也在天台吹冷风的时候的事情，梦里他对我说他想律子姐姐了，身为真希的我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
等我醒来的时候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但巨大的荧幕上还放着电影，明明灭灭地闪着，我靠在中也的肩膀上，他的手抚着我的头，指尖穿过我的头发，我的意识慢慢回笼。
“我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说。
“两场电影的时间。”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们怎么没被赶出去？”我眨了眨眼，惊讶地问他。
“别忘了我是谁，你要想再睡两场也可以。”
也是，问了个无意义的问题。
“那还是算了。”我这么说着，还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移开，看着大荧幕上云里来雾里去的电影剧情，我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
我抬起头，快速地亲了他一下。
中也微微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我，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吻你。”
我这么说着，他蓝色的眼眸闪了闪，被荧幕的光照亮，像是将光都盛在了里面，我看得有些恍神，他侧过身子凑过来，捧着我的脸吻了过来。
在电影院浪费了很久的时间，我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天色灰得压了下来，空气里开始泛着寒气，来去的行人低着头行色匆匆，我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吃鲷鱼烧，你去买吧。”我突然对他说道。
“现在？”中也挑了挑眉，“这附近可没有买鲷鱼烧的地方。”
“我记得另一条街有。”
“那边很远，就算是我来回都要十分钟。”
“但我想吃嘛。”我冲他眨眨眼。
中也没有说话，他每次沉默下来又面无表情的模样真的让人看了心底发寒，几秒后，他伸手压了压帽子，将神情掩盖在阴影下，声音微沉。
“在这等着我。”
“我很快回来，你要是不见了，我也会很快找到你。”
我知道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他在警告我不要逃跑，逃跑了他也能抓到我，毕竟我支开他的理由这么明显，怎么看都是准备趁他不在就此跑路。
“我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我没有在意他这句隐隐的警告，满脸笑容地朝他挥挥手。
我没准备逃，我能逃到哪里去，整个横滨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势力。
但是我该离开这个周目了。
即便是他也想不到，我支开的他的理由是去自杀吧。
我收起笑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沉甸甸地往下落去。
我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系统的警告声开始响起。
[警告！警告！]
[检测到玩家有自杀倾向！]
[自杀无法达成CG！即将扣除周目次数！请玩家三思而后行！]
我没有理会它的警告，认真思考着怎么离开这个周目。
不论中也会不会对我达成满点的好感，这个周目的Happy End已经与我彻底无缘了。
我或许可以苟活下来，但暴露身份的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无法达成所谓的好结局。
我实在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我也不想体验被审讯的滋味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要经历太痛苦的过程，我很怕疼，不论是枪伤还是刀伤我都忍受不了，但是这附近，恐怕能够实行的方式也很少。
我看了看周边最高的楼层，几十楼的大厦，我光想象了一下从上方眺望底下，腿都不禁开始发颤了，我那么怕高，爬上去恐怕都不敢跳下去，只好将跳楼这个方案剔除出去，最后将眼神停在了公路湍急的车流上。
这是最快速最简单的方式。
不知道我直接冲上去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个痛快，几分钟我倒是可以忍受——大概吧。我可不想经历什么漫长的抢救过程才死去，要是运气好，撞击到头部，说不定还可以当场失去意识。
我走到马路边缘。
真的要寻死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即便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去，我依旧在心底发了颤，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中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快点下定决心才行。
我的右手剧烈地痉挛了起来，我压住它，眼泪不禁涌了上来。
我果然很没用，就连赴死都不敢。
天暗了下来，隐隐有着要落雨的趋势。
就像是为了帮我弥补足这缺失的勇气，我被身后的人流撞了一下，毫无防备地往马路中间跌了两步。
我突然闯进，车辆的主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等踩下刹车已经晚了，杂乱的喇叭声和撞击声响起，整条道路乱了道。
全身传来的疼痛将我吞没，天上开始飘起细雨，毛绒绒的雨丝吹在我的脸上，我听到有人尖叫，有人拨通了119，又有人围了上来。
我的脑袋嗡嗡地响着，血液流到了我的眼睛上，蹭在我的睫毛上，我被那层血色覆盖住了眼睛，颠倒的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红色。
我从没这么讨厌过自己的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我失败了，我的意识没有消失，也没有及时死亡。
若是救护车来得及时，我说不定还可以活下来，活下来回去面对拷问组真正的审问。
我的腿应该断了，肋骨刺进了我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这下没能痛快死去，我能感到在我在流血，四面八方地从我身体的伤口处流出，像是有无数个小怪物在啃食我的身体。
我后悔了，这个方法太痛苦了，这些人走路都不看道的吗。
我疼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还不如鼓起勇气从大楼上跳下来来得痛快。
“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你们也看到了吧，她突然冲到了中间，可恶，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啊。”
我看向刚刚我和中也道别的那个路口，他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给我买的鲷鱼烧，皱着眉四处张望着，然后看向了被人群包围着的中心。
我有些害怕，想让他别往这边看，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丑陋，我有点讨厌刚刚不小心推到我的那个人。
他还是看到了我，蓝色的眼眸染上了不可置信般的惊慌。
他拨开人群，单膝跪在我的旁边，他想伸手抱起我，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抱起我很可能会加重我的伤势，颤了颤手又收了回去，他露出了孩子气的无措。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道。
“反正、这也是你……这次的目的。”我每说一句话，就有血涌出来。
——反正你带我出来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还没那么傻，觉得他带我出来真的只是约会罢了。
中也的身体僵住，他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我……”
我没觉得难过，或者说我甚至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杀了我是身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他对我最大的让步，我想也知道这些天他也一定焦头烂额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我。
“帮帮我……中也。”我对他说道。
“救护车、要来了，帮、帮我，中也。”
“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面对拷问组的精神折磨，不想面对接下来更加痛苦的刑罚。
帮我早点离开。
我真残忍，自杀未遂还奢望他能帮我解决痛苦。
但是他的记忆会清空，所以没关系，没关系的，他不会记得这一切，也正因为他不会记得，我才舍得让他帮我从这痛苦中解脱。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我艰难地挪动着手臂，揪住了他的裤脚。
“求、你了。”
“杀了我，中也。”
给我最后一击，让我没有痛苦地死去，没关系的，你会忘记这一切，所以不要有负担啊。
他的眼眶好像发红，平时那副张扬的模样消失殆尽。
他看着我，澄澈的眼眸印上我遍体鳞伤的模样。
“你真过分啊。”
长久的沉默中，我听到他这么说，低低的声音里带着自嘲般的苦涩。
然后他抱起了我，旁边有人呵斥他移动我的身体，想上来阻止他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