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提这个了,皇后就算想拉拢我也要给我时间考虑,咱们且能宽心一阵子呢。不行到时候你弄串假珠子送过去,既能搪塞皇后,又不会损伤那阮家女根本。我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家族,这皇宫这么漂亮,盛京这么大,我自幼长在扬州,可还从未好好观赏过呢,你就别扫兴了!”
林软“咯咯”笑了两声,手指捻上一截红梅,她轻嗅了嗅,眉眼舒展,漂亮的眼眸弯成一对月牙。
“哎呀,姑娘,你慢着点,这头发上都是雪。”采耳自幼跟林软长在扬州,头一回入宫,生怕她哪里失了规矩,眼下还是御花园,她这心真真是提到了嗓眼里。
林软晃了晃手中的红莓,低低笑:“怕什么,这里没人的。”
说着,就听见一声男子的咳嗽。
林软吓得身子一激灵,刚折的红梅枝也从手里松了开,砸到干净的鞋面上,融入落雪里。
梅林前头不远处,站着一位着紫袍,束白玉冠的男子,长身玉立,容貌上乘,薄唇紧抿,噙着抹嘲讽的弧度。
“我不是人?”
林软后退了几步,采耳当即护在她身前,佯装硬气的声音发虚的厉害:“这,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不,不得冒犯。”
裴恒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有趣,真有趣。他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太子妃,小嫂子不是那位阮姑娘么?
林软见他不仅没什么反应,反而眼底戏谑更浓,不免心生排斥。光天化日,这皇宫里哪来的登徒子?!
她壮着胆子问道:“你刚刚都听见什么了?”
裴恒目光带着玩味,故意道:“当然是你说了什么,我便听见了什么。”
“你!”林软白皙的小脸迅速涨红,再联联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有些语塞。
眼前的男人走进了几分,肩膀上的四爪金龙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林软的眼眸却是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这人,这人不会是太子吧?!
“快走!”林软低呼了一声后,便拽着采耳跑了。
留在原地的裴恒无奈笑笑,这个小姑娘,刚才议论他哥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
日子悠悠晃晃的过着,才轮了一旬,眨眼就到了春闱的日子。
东京城内的世家里皆替家里的哥儿准备行囊,按楚律,开科取士,不论身份阶级一律要入贡院进行考试。
圣人好文,格外重视科考,那三日内,皇宫里的禁军会看守贡院,五十米内不可过人,更会派颇有威望的官员进行巡考。
工部侍郎陈府,后门裂开了个缝,一人影扭了进去。
陈棣坐在书房里,桌上对面摆着一盏刚沏好的茶,像是在等什么人。
半晌“咚咚咚”三下,门声响动。
随后一个衣袍华贵,长相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对陈棣作了个揖:“陈大人。”
陈棣点头:“坐。”
他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年轻人面色有些迟疑,看上去非常犹豫。
陈棣不耐:“行与不行,本大人只要你一句话。科考在即,你是考生,我是此次的巡考官之一,你该知道,你不宜久留。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循循善诱:“我开的价也不算高,要知道,每年的科举三甲圣人都非常器重,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有朝一日,我还要称呼柳毅你一声柳大人。”
许是这句柳大人叫得柳毅心花怒放,他没想多久,终于咬牙同意:“行!事成之后陈大人若保我进三甲,一万贯自会送进陈府!”
陈棣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唇边绽开笑意:“如此,甚好。”
“等等!”柳毅突然道:“空口白牙无证,陈大人,你我还是写上一张契约为好。”
陈棣挑眉:“可以。”
白纸黑字,陈棣和柳毅两人都按了手印。
最后这张契约一分为二,两人各自揣了一份。契约达成,陈棣从袖口掏出了早就备好的论卷题目塞给了柳毅。
直到下人把柳毅送出府,陈棣的心头才松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也重新摊回椅子上。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若不是舅舅赌输了一个天大的窟窿,他也不必如此涉险。只要一想到母亲日日来找他,训斥,哭求,撒泼,耍浑,百般方式磋磨,他便为之战栗。
他曾问母亲,这工部侍郎的位子极不易得,若因此失去了怎么办?不料母亲却声嘶力竭骂他被官迷了心窍,是亲人性命重要还是仕途重要。
陈棣无法跟母亲沟通下去,只得拼命想办法凑钱,可是他虽是四品官员,就那么循规蹈矩的吃俸禄,猴年马月才能凑足这笔银子,就是这时候,柳毅好巧不巧投上了门。
受贿这一招虽险,可来钱是最快的。何况,楚朝哪个官员私下还没受过贿,那些高门大族背后的勾当更是水深不可测。
他只做这一次,唯这一次。
二月初三,龙抬头的后一日,也是科考的第一日。
贡院百步内皆上了围栏,持着重剑的禁军来回巡查着,任何人不得从此路经过。
阮菱窝在府里养身子,却是怎么都吃不下睡不好。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儿,她便心急如焚。
虽然之前她已经暗示了谢延,很多事也都和上辈子变得不一样,可是没到最后一步,她始终放心不下。
诗社那日,家里几个姑娘受了委屈,是谢延出的头。这事儿沈霜嘴快早就跟她说了,也说看出了谢延和阮妗两个人之间的不一般,可眼下妗儿和陈家的婚事到底还没退,谢延会不会犯傻,她真的不敢确定。
阮菱胡思乱想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她头也没抬便问道:“清音,打听的怎么样了,可有见到谢大人?”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阮菱疑惑抬头,却瞧见门口站着的那道欣长笔挺的身影,哪里是清音。
男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头束紫金冠,面容清冷,缓步走近。
他牵起阮菱的手,凤眸微凛:“长本事了,开始惦记起别的男人了?”
阮菱沉浸在突然见到他的惊讶中,眨了眨眼,没说话。
太子把她的小手重新塞回丝衾里,瞥了眼外头,纮玉拎着一小盅的清炖鸡汤走进来放在桌上。
他脸色是极缓和的,可语气阮菱却听得出一丝责备:“总挑食可不好。”
窘事被拆穿,阮菱忙乎拿被子捂着脸,娇气的小声透过来,听不真切:“我不要喝。”
阮家的姑娘似乎天生就会撒娇。
“听话。”
太子大掌掀开她的被子,顿时露出一截藕紫色的亵衣,小姑娘粉白的小脸脆生生的,笑意看着他。
裴澜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她若是好好说话,或许自己还能狠心的教育几句,可小姑娘偏拿捏出这副娇气的样子同他撒娇,他此刻便是想狠心也做不到了。
裴澜捏了捏她的小脸,似是在咬牙:“小妖精。”
阮菱得逞,两条软软的手臂抱着裴澜,晃啊晃的。她贴近了些,脸颊凑到他身边,却又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裴澜不禁想笑。
他食指刮了刮她鼻尖:“有话就说。”
阮菱想了想,还是把顾虑说出来了。她小手指头勾着男人的腰封,声音娇气:“殿下,我可不可以见谢大人一面。”
大胆放肆的动作,娇软如羽毛的声音,和那乌黑含着春水的眼眸,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叫那月白色蟒袍下的身躯震颤。
太子喉结微动,如刀削的轮廓深了深,他嗓音暗哑:“你故意的。”
小姑娘身子动了动,偏头在他喉结处吻了吻,撒娇意味更浓:“好不好?”
“嘶。”
好像心里的一根弦被拉到极致后,然后“噹”的一下,崩了。
太子按着她的腰肢,狠狠一扣,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薄唇毫不犹豫的覆了上去。
阮菱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小手被他掌心扣着地方都酥酥麻麻的,柔软的不像话。本就被丝衾捂出汗的身子,更加温热了。
她伸手攀附着裴澜的肩膀,朱唇轻启:“殿下……”
太子扶着她的腰身,动情的吻着她耳瓣,两情缱绻间,他几乎咬牙道:“为了个男人,连自己都搭上了?”
阮菱不满的在他腰间恰了一把,低低道:“那是你妹夫。”
太子冷笑一声,把她整个人都抱坐到自己腿上。
柔软的身子隔着布料,裴澜深吸了口气,鼻尖却萦满了小姑娘身上的香气。他薄唇抿成直线,扣着她肩膀的手都在发抖。
男人圈抱着她,下颌抵在她的颈窝上,吻了吻她的发顶,食指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耳瓣,画着圈,一下又一下。
两人无言,可阮菱却知那防线正步步败退。
她耳朵敏感,受不得他这样动作,唇边溢着低低哼声。
“殿下!”小姑娘央求道。
过了许久,裴澜无比艰难的吸了口气,低哑的声音发着狠:“下次不准用这种招数。”
阮菱睁开朦胧的眼,疑惑的看着他。随后就见他就这么抱着自己,那温热而又絮乱的吐息就这么一点点缓了下来。
再过一会儿,那双发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诡计得逞,她笑得狡黠,声音奶甜奶甜的,揉捏的喊了句:“哥哥真好。”
裴澜哭笑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这么个小妮子,当真是将他治得死死的。
他站起身,盛了碗鸡汤,又重新坐了回来,敛着眉,冷声道:“还不快喝了。”
阮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乖乖伸手想要去端,可男人攥着碗的手纹丝未动,阮菱不解的看向他,却见他挑眉,狭长的凤眸直盯着她脖颈处看。
阮菱低头瞥了眼,顿时小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她衣领处松松垮垮的,方才倾身的动作,想必眼前男人更是一眼都没放过。阮菱懊悔一声,紧忙的抱住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裴澜嗤笑了声,递过了汤碗。
喝完后,裴澜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唇,淡淡道:“行了,去换衣裳吧,我带你去贡院。”
阮菱眼眸一亮,她搂着他的脖颈,惊喜道:“真能去,贡院也能去得?”
裴澜眯起眼,声音带着一股满足:“有孤在,哪都去得。”
“吧唧”阮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由衷赞叹:“殿下真厉害。”
这一句夸赞听得裴澜通体舒畅,极大满足了他的征服欲。
男人么,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这位清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也不能免俗。
他挑眉,讽道:“你若早说上几句这样的话,便也不需那样。”
那样是哪样,阮菱自然知道。
她嗔了他一眼,也不觉得羞耻,怡然自得的穿衣裙。
裴澜弯身替她穿鞋,复又抬首,那双狭长潋滟的凤眸挂着笑,戏谑道:“不过菱菱,孤听说妇人生产,这胎坐上头三个月的话,可就稳了。”
阮菱羞臊的看了他一眼,闷上小脸装起了鹌鹑:“才没有呢!”
男人挑眉,低哑的声音吐息都是热的:“试试?”
第49章 记住 太子牵着她的手,像对待一件珍宝……
“试试?”
“不, 不了,殿下说的对。”阮菱轻轻羞道,看向男人的那双美眸里写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裴澜笑了笑, 知道她脸小,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并肩走出东跨院, 雪地难行, 裴澜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沈府的下人瞧见这一幕, 顿时纷纷垂下了头,做自己的事儿。
初时, 太子殿下来沈府时,他们惊为天人, 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神仙的大人物。随着后来殿下来的次数多了些, 下人们也便稀松平常了,甚至觉得这倒像是沈府的姑爷, 日日来串门。
纮玉在外面备好了马车, 两人上了车。辚辚之声响起,马车缓缓朝贡院行去。
马车里, 阮菱依偎在裴澜怀里,车里虽铺着毛茸茸的摊子, 可到底还是冰冷的, 只有他的身子热热的, 忍不住让人凑过去取暖。
裴澜把大氅披在她身上,低头瞥了眼她的肚子,突然想起个事:“孤不能日日陪着你, 便选派了几名影卫守在你身旁,若有危险,可喊他们。”
“影卫?”阮菱犹疑道。
裴澜敲了敲她的脑袋瓜:“便是暗卫的一种, 孤身边的纮玉也是暗卫,只是身份,功夫较比他们更高一级。平时他们会守在你附近,不会出现,但是只要你一喊,他们便会立即出现。”
“真的?”阮菱眼眸渐渐亮起了光,这听起来……好新鲜啊。
“没出息的样儿。”裴澜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阮菱掀开帘子,瞧着渐渐稀少的行人,便知这是要到了。
贡院设立在东望街,此刻那地方已经被封住了,到处都是四处巡逻的禁军。
巷子里突然出现一辆黑色顶盖马车,立刻有人持刀大喊:“什么人,站住?!”
凶神恶煞的声音,听得阮菱心里一紧。裴澜阖着眼,却也感知到她的紧张,他勾了勾唇,大掌放在她小手上:“别怕。”
外头纮玉亮了东宫的腰牌,冷冷道:“看清楚了,惊扰储君,你们几个脑袋能担当不起。”
禁军一怔,看清楚那青色的玄铁腰牌上赫然的“澜”字,顿时抱拳行礼,一改方才的疾言厉色:“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纮玉收了腰牌,瞥了眼紧闭的大门,低声道:“殿下替圣人巡检考场,还不快去开门。”
禁军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喊来几个侍卫要开正门。
纮玉当即拦住:“私访,不可影响考生,侧门即可。”
马车顺利通过了侧门。
贡院后的一座院落里,两人下了车,知贡举大人得了下人口风,早早的站在门前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