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消化完最后一杯牛奶的虞欣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好的,这次出走请维持在二十四小时以上,不然连报警都不会受理的。”
崩溃地以头抢地,虞梨嘟囔道:“博士太可怕了,一个妈妈一个你,我们家简直就是个炼狱。”
“严格来说,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博士,只能算是一个含金量较高的硕士学位。”虞欣摇摇头,“只是JurisDoctor,不过是把他们学法律本科LLM的四年课程浓缩精简一下,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考PCLL,也就是进入律师行业必备的法律专业资格证书。”
可怕。虞梨心有戚戚焉,完全听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英文名代指是什么,颓丧地扒拉两下面包片,有气无力道:“我说真的老姐,你还是给我推荐一下楼梯转角,是铁质的有利于失忆之后的技能接收,还是包金镀银的好上那么一点。”
上好最后一道午餐肉的爸爸温柔地笑一下,拍拍手,调和道:“其实用不上那么麻烦,板砖和榔头能发挥的效果是一样的,小梨,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看着妹妹心如死灰的脸,虞欣没忍住笑出声,拍拍她脑袋转头出了门。
要说读JD和本科读法律差别最大的,就是前者的校园看着像是坐落在一家很有名气的写字楼,其实完全就是和主校区分隔开,让她这个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到主校区的人要和高三学生一样作息,大早上起来赶车去学校。
太难过了,还没有摸几年鱼,就又开始回归痛苦绝望的高三生活。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说这是“又”?
明明之前已经失忆了,不是吗?
虞欣摇摇头,从奇怪的想法中脱离出来,转身旋开门,还没等走出去,就被门口的人吓一大跳。
站在门口的来客缩回去按门铃的手指,慢吞吞地笑了一下:“小欣姐,早上好呀。”
虞欣长舒出一大口气,和她打招呼:“来找小梨吗?”
随即她头也不回地冲后面招下手,“小梨,抒岚来找你,你们是今天要出去玩吗?”
还在吃东西的虞梨也扯着嗓子回:“不是,我们今天要在家里开睡衣派对,你直接让她进来吧。”
而花抒岚乖乖巧巧地歪下头,伸出来一份伴手礼,“小欣姐,要不要吃黄油曲奇?”
伴手礼的包装精致,上面还飘着三两朵粉色的小花,但是一看里面的曲奇就没有多少个。
“好啊,谢谢你。”虞欣一顿,笑着接过来和她挥挥手,告别后步伐优雅缓慢地走进楼梯间。
直到仰头看见电梯小屏幕上面的时钟,虞欣才咝地一声倒抽出一口凉气,“要迟到了。”
虽说他们法学院的考试比较鬼畜,平时上不上堂、和不和教授互动都是一个样子,完全是凭最后三小时的期末考试定生死,但是只要缺了一堂课,就可能会漏掉某个奇奇怪怪结果占分比巨大的知识点。
平时她走路都带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花抒岚,虞欣的说话速度和做事方式都会变得柔和温吞起来,就好像一下子从加速度的动作片变成小清新的唯美文艺片。
真的是走错了片场。
捧着奶糕踩着点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虞欣都还在疑惑,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以这么二次元傻白甜的样子成功活到这么大的,真的是看上去就会被人骗钱,完全就是真空里面的树懒。
没错,太懒了!她虞欣见过这么多懒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活脱脱就能把生活速率调成二分之一的样式,当真是令人非常的绝望。
有时候虞欣读那些法律案件的时候,不经意就会把那些凤凰男的骗财骗色掏空家底的事件,往这个家里富裕至极的软妹身上靠。
真的,这就是凤凰男眼中的绝佳猎物,晋升社会级别的不二之选。
唉,虞欣忧心忡忡地叹口气,心里想着下回一定要好好告诫一下这个软妹,这么可爱软萌的妹子可绝对不能被人给骗了。
“叹什么气呢?今天可是有大喜事。”笔记本电脑拍在她的身旁,虞欣不用侧头看,就知道是自己的课友坐下了。
觑了眼正在蹙着眉打开PPT的老教授,虞欣嘴唇不动,用气音问:“有什么事?”
“这你还不知道!”课友喜气洋洋,“这教授的儿子你知道是谁吧?叶湛昭来我们这片校区了。”
来就来呗。虞欣并不八卦,奈何这个系主任级别的老教授每次举刑法的例子,都喜欢用他们家儿子来。
是刑警吗?
呵呵,想多了,是杀人狂,还是变态杀人狂,还是居心叵测反社会人格一肚子坏水的变态伤人狂。
要不是知道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仇人呢。
“嗐,”课友小声解释,“你这还不知道?听说是叶湛昭小的时候,在他爸,也就是我们老教授年少轻狂要用全部家当出去赌博的时候,把他的头给剃秃了,还用那种洗不掉的墨水笔在老教授的秃脑门上画了九个大黑点,真是彻底熄灭老教授想赌博的那一片心。”
虞欣淡定地记笔记,“后来那赌场不是被翻出来是在做老千,而且教授不是因祸得福,还在学法的这一条路上越走越长远了嘛。”
毕竟,也就只有当律师或者法官,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戴那种白花花的老奶□□套。
她还奇怪道:“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虞欣敢相信,要不是现在是在上课,旁边这位课友就要摇自己的领子了,“这崽子虽然小,还能折腾,关键是他长得帅啊!”
没救了。
虞欣:“他又不是第一次来。”
课友夺过她平板,鬼祟地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
“孙晓川。”
从唇中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好像有春风微弱拂过山岗与巍峨秀美的丘陵,虞欣想要问这是谁,却在启唇前莫名其妙收紧了唇角。
好在课友没意识到她的不对,激动地左摇右晃,“两帅哥啊,来了两帅哥啊。这位孙同学,男版川上富江听说过没?横扫天下无敌手!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被你说的真像是天山童姥。”虞欣指了下笔记本,好笑道:“正好今天的案例是讲我们市新出的变态杀人狂魔,每次手法都非常狠辣,说不定这还能来一段变态杀人魔和被杀也不死的富江之间的绝美爱情。”
恰好这时课堂到了尾声,课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够了啊,别耽误我欣赏美男的心情。”
不用她说,窗外小小的议论喧哗声已经代表有什么很有话题性的人到来。
这天春光明媚,天气很好,弯在浅碧池塘上的一束光就像是彩虹一样,在半明半昧的清晨雾色里发着胧胧的碎屑清光。
永远是众人焦点的男人肤色很白,茶色的墨镜随性放进兜里,眼睛漂亮到可以把所有的湖光秋色都吸进去再不经意倒映出来。
他似有所觉往上一瞥。
高楼。窗帘。风。碧色。眼。波浪。
虞欣在眼神相对的那一刻顿住,耳边的嘈杂声变作山边青烟,一瞬间就袅娜飞出所有视野可见。
而前一刻看到他夸张发型的女孩,还在和身边的课友开玩笑。
“男版川上富江?看起来好像是西瓜太郎啊。”
——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人,总是会再次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多们最近我三次元的事情有点忙,可能没办法日更了,但是肯定不会坑的!啾啾爱你们!
然后预警一下:接下来的三个单元可能都有点偏激加一点点violence,但是不吓人!
毕竟最恐怖的人都是女主/女配/女炮灰,嘿嘿嘿懂我意思吧?
第248章 、酒鬼与血
没有星子的深夜,空气里潮湿得仿佛能拧出一把水来。
即便窗子大开,可哪怕是一点能带来清凉的风都灌不进去。
赤膛倒在床上的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胡噜一把硬茬的发丝,手上黏腻的全都是还未干的汗珠。
要是安静一点也就罢了,偏偏一墙之隔还传来女人和孩子若有似无的哭啼声,伴着男主人的斥骂与皮带抽在皮.肉上面的沉闷声响,就像是灾难的交响曲一般惹人厌烦,就连旁听者都躁郁不已,嗓子里像卡住了咳不出咽不下去的脓痰。
真是没完没了!
多少次,这缺觉的男人想操起身旁的痒痒挠恶狠狠敲一下墙壁,警告对方什么家里事也不要烦扰邻里,但是当他挥起胳膊的瞬间,又想起今早上男主人给自己送来的一盒凉拌的裙带菜,爽口又下饭。
当时这男主人友善地笑着,还很哥俩好地拍自己的肩说什么“内子闲着没事乱鼓捣的小菜,大哥你要是喜欢吃改天我再叫她做。”
那时候自己还乐呵呵地点头,伸出大拇指大赞对方是“模范夫妻和谐一家”。
嗐,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想来,这隔壁的男主人也不知晓这老房子的隔音这么差,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暴力的一面亮堂堂展现出来。
是啊,谁又能想得到,这表面上憨厚老实不爱吭声的老实人在家里总是爱打自己的婆娘和孩子?
至于理由?
打妻儿需要什么理由?左不过是今天暴躁的老板又给了自己什么气受,擅于玩弄心术的同事又给自己穿了什么小鞋,不停献殷勤的漂亮前台把自己送过去的玫瑰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又或者是楼上那家青旅店里的年轻人又开始熬夜蹦迪,像木乃伊在地板上邦邦邦跳个不停,只等隔壁家这哀哀哭泣的人被打死就可以合流,整一个活脱脱的二尸来朝。
是了,这隔壁家的女主人也不是没有过打给“妇莲”,可那群老白莲女人接了电话不办事,三催四请不办事要么就上门劝和她为家庭多忍耐一二,毕竟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到底是无疾而终。
也不是没有带着孩子向岳家求助。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二老还得好好抚养自己的老来小儿子,哪里有功夫去管一个生下外姓崽的赔钱货?
再说,这女婿他们是了解的,虽然回来看望岳父岳母的次数不多,但总是提着各种热菜好酒,要陪着那流口水的小儿子拼模型也从不嫌烦,说他什么都点头谦虚应下,一口一个“能娶到爸妈的女儿是我一生的幸运,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总之是再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倒是这嫁出去的女儿打小起就娇生惯养,遇到点什么小事就擤着鼻子回娘家哭闹!
唉,这夫妻之间谁没有点磕了碰了的小事,这女婿一看就是个憨厚沉稳的,怎么可能做出什么打人的事情嘛。说到底,旁的那些小事为了孩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哪里还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再说,再说,这嫁出去的女儿终究也是外家的人了嘛。
越是闹,回来的时候被打的动静也就越大。行嘛,说到底还是这女主人太折腾,闹来闹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到头来只能迎来更狠的暴打。
这还瞎闹个什么劲?惹得邻居晚上的睡眠都不得安生。
也不全都是这男主人的错,想来这房子墙壁不隔音的事情对方也不知晓,不然也不至于天天晚上整出来这么大个仗势,乡里乡亲的总是得体谅一下。
联想到这里,那裙带菜鲜香清爽的味道还在唇齿里回味,赤膛男人咂吧咂吧嘴,这举起的手臂终于悻悻放下,最后也只是伸到白花花的后背上随便搔了搔痒,扭头倒在枕头上,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盹着了。
而客厅里的电视机忘记关,过了不知多久,原本播放的夜间电视剧突然一个卡顿,转眼变成天气预报的插播。
穿着粉色套裙的主持人看向屏幕,表情凝重:“发布红色暴雨预警:我市局部地区的降水量已经到达八十毫米,预计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强降水将会持续。请广大市民做好防范措施,如非必要情况减少出门次数,关好门窗,保护好个人财物。”
踏、踏、踏。
安着电视机的客厅毗邻大门口处的老朽铁门,门外纷沓的脚步声若有似无地传进来,像是夜行的小鬼在走踢踏舞步,钝而滞重地挠在门阀上。要是此时有人在客厅看电视,保不齐会被这踢踏声给吓一大跳。
但其实在走廊上,呛入满是潮湿晦暗空气里面的分子全都染上了酒味,刚刚在附近的台球厅一杆进洞的年轻人们说说笑笑,理着寸头的男生推搡下身旁并肩而行的朋友,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能约出来吗?”
“别胡说。”这脸上还带着点幸福红晕的朋友皱了皱眉,然而这轻飘飘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别说是寸头的男生,就连走路靠后的男生都忍不住一脚踹过来。
“瞅你那秃楞巴乔的傻样,娘们唧唧的,像是三百年没见过母人了,真卡脸。”家乡是北方的男生可能是喝多了酒,脸上的红晕烧成羞恼的颜色,嘴巴里的舌头都捋不直,“就那种长相,我高中随手一抓一大把,你们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二愣子。”
最先开腔的男生有一点不忿,抓了抓自己的拳头想怼上去,但是在看到对方健壮的体格后还是悻悻地收了手,小声和朋友耳语道:“这傻大个就是看小姐姐找你借火酸了,别搭理他。”
原本还有点害羞的男生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下去,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里面的烟,捏住锡纸,勉强笑着应了个没什么,“她就是过来借个火,你们不也都看到了吗。”
今天是大学开学前一天,狂欢最后一夜,几个年轻人凑了凑钱,在网吧销魂半夜后赶场到路边烧烤摊想继续后半夜的畅谈,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打断,本来还觉得扫兴,没曾想刚走回这楼洞口,竟是碰到了个想都没有想到能遇到的人。
暴雨。大风。
潮湿泥泞的鱼腥味。半黑不明的白炽光摇摇晃晃。
坚硬的闪电在瞬间把这一片混沌照得一灯如昼,像是斧头一般在湿润黏糊的泥巴里撕出来一大团幕布,坚硬的光芒化作能灼烧飞蛾的聚光灯照出主人公的闪亮登场。
是在二十世纪的好莱坞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身影,黑色的渔网袜和尖锐的十厘米高跟鞋是直男永远的爱情,腰上三寸迷幻雄性眼睛的诱人曲线被冰凉高贵的皮裙恰好遮盖住,掐腰的雪纺上衣是后宫小说里正房才有的待遇,纯白却又被湿漉漉的雨水侵略,画出朦朦胧胧的三两片剪影。
素白的脸和黑框眼镜是不会过时的御姐搭配,象征着“冰冷外表下一颗亟待男人呵护攻占的小心灵”,最要命永远是那一双洇湿了海棠的大红颜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