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
圆圆的话说一半卡在嘴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想隐瞒小白鱼的行踪。
好像有些不想让主人知道…
“嗯？”唐墨已经回驾驶位了，利索地替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手在方向盘上打了个转弯掉头。
“看到什么？”
“…看到…看到小鸟在草地上。”
这是圆圆第一次对主人撒谎，声音小小的，小耳朵也变得发烫发红起来。
唐墨瞥了她一眼。
小鸟有那么好看么？连冰激凌都不要了，又是要洗车的一天…
晚上的圆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双目空洞游离地对着平板屏幕发呆，甚至唐墨将她怀里那部平板抽走她也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小家伙有心事了？
唐墨迷惑，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自己走到沙发坐下。
“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圆圆捂着被拍的地方，扁着小嘴站起来往他在的地方走去。
“主人…我骗你了，其实今天有个事情撒了谎…”
“哦。”唐墨随意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冰激凌味道不是最喜欢的’、‘裙子上的图案没选好’、‘发夹的小猪还是蓝色的漂亮’诸如此类的少女小心思。
可圆圆脸上的表情很茫然，走过去直接挨着他坐下，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安心，又硬是往他怀里挤了挤。
唐墨将拿书的胳膊稍稍抬高，挑眉：“到底怎么了？”
所以今天说的话又被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了是吗？
明明让她对男生多点戒备，不要有过多肢体上的接触，现在又是这样往自己身边挤过来…她是不把自己当男的还是怎么着？
圆圆不听，小手抓进唐墨的衣摆使劲往他怀里挤去。
怀里多出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自己膝盖上，唐墨只能无语，叹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好像看见小白了！”
“小白？”
圆圆点头：“是呢，就是以前说过很腻害的小白鱼呀，好久没见到他…他好像都不认识我了呢…”
“是小白吧，像也不像，样子是一模一样的，但又好像不是他。”
“来找你的么？”
唐墨这才将目光从厚重的书本上收回，开始重视起这个话题来。
“他应该还生活在那条小溪里吧。”
那时候圆圆还小，灵能都少得可怜，而且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所以当时很大一部分记忆都遗失了，这时候实在想不起来。
她只能摇摇头，疑惑地说道：“他都不认识我了呢，小白这么腻害，应该早就是大妖怪了呀，可今天看到他身上一点大妖怪的感觉都没有的，好像变成人类了…”
妖怪的事唐墨不了解，所以这事也给不了多少建议。
不过他现在只关注一点，如果小白在人间，那清风道长会不会也在…就是那个似乎想拿圆圆当替代品的男人。
这就不得不防了，圆圆好歹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送羊入虎口这种事情他肯定不能答应。
“除了他还有没有看到别人，比如清风道长，如果他在附近你能不能感觉出来？”
“不能的，那是大妖怪的技能，但他们可以感觉到我。”
圆圆实话实话。
唐墨：…
这可真是，形势不妙啊。
同样是修炼的为什么别人那么厉害，自己家这只就…哎，算了，还得靠自己。
“你对他们是什么看法，现在的心情是想要见到他们还是害怕？”
首先得搞清楚两边的关系状况，唐墨循序渐进地问着，以便找到好的解决处理方式。
“想见他们呢。”圆圆忽然仰头望着唐墨：“主人，我想去找他们的。”
看来以前并没被欺负过，否则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现在信息线索还是太少，没办法将三人的关系摸得太透彻。
“先不要着急，哪天他们联系你了也不要随便出去。”唐墨认真叮嘱道：“一定要确保我在场的时候才能和他们两人见面，知道了吗？因为你忘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在那段时间你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万一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见面就有危险了。”
“…小白和道长不会伤害我的。”
“那我会伤害你吗？”
小家伙突然的倔强和反驳令唐墨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有些不爽，于是略微加重了语气质问道。
“主人也不会…”
“那就听我的。”
…
唐墨在谈判方面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于是圆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撅着小嘴，乖乖地听从他的嘱咐。
“今晚想和主人一起睡，主人讲故事给我听。”
这话题跳跃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唐墨将她从怀里拎出来放到一边的沙发上，重新拿起桌上那本书继续看着。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讲，听完睡觉。”
“好呀~”
“从前有只小鱼不听话，然后它被丢出家门口了。”
圆圆：？
小妖精眨眨眼，认真地等着主人将故事讲完，可等了两三分钟，只等到了唐墨翻书页的声音。
“丢出家门怎么了呢？”
“没怎么，就丢出去了。”
“故事也结束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朋友不听话是要被丢掉的，以后不要再左耳进右耳出了，听到了么”
…
好家伙，骗小孩呢！圆圆直接懵了3秒。
好歹也是七八岁孩子的智商意识，才没那么好骗呢！
“大人睡前都会讲故事哄小朋友睡觉的，主人一次都没有给我讲过…还骗人！”
圆圆不开心哼哼唧唧了几句，下地穿起小拖鞋就抱着今天刚买的小鲸鱼往二楼跑去。
“哼，今晚还要睡沙发！”
“不能进我房间。”
“就进！”
…
孩子可能是到了叛逆期，现在在这些小事上老是和自己犟，越不让她做的事情她越是偏这么干。
唐墨洗完澡刚进房间，还没开灯就看见沙发上有个小白团子在偷看自己。
“要听主人讲故事…”
唐墨点开平板内的一个视频递了过去。
“回房间看去吧。”设定了15分钟后关机，也不怕小家伙沉迷平板不睡觉。
“不要这上面的…”
见主人要赶自己走，圆圆赶紧抱着小鲸鱼钻进被窝里，一副要与沙发共存亡的抗拒小模样。
“怎么不要？这上面还能看动画片，比干听着有意思多了吧。”
圆圆没有回答，这是她从唐墨身上学来的。
有时候不反驳就是最霸气的反驳，总之她今晚一定要睡在这间房间里。
小家伙耍赖卖萌也不是第一次了，犟起来也是真的犟，就算现在强行撵出去，等明天早上她还是会出现在你的床上的。
所以与其明天起来心脏受到刺激，还不如答应让她在沙发上睡…这样事态好歹还在可控范围内。
唐墨默了一会，漆黑的发梢还淌着水滴。
他想想，拿起搭在一边肩上的白色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语气平淡道：“只讲一个就睡。”
“不能像那个那么短的…根本就不是故事，骗人！”
圆圆学聪明了，赶紧抢在他前头自己点了个故事：“唔…还是圆圆选吧，就讲《睡美人》的故事，想听的。”
“《三只小猪》、《丑小鸭》、《小蝌蚪找妈妈》，这些…”
“不要这些不要这些！喜欢有王子公主的，王子会去救公主，还会亲亲！”
圆圆说得可认真了，激动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在沙发上蹦啊蹦。
虽然她身上穿的是宽松可爱风的睡衣，但这剧烈的一蹦一跳之下还是能感觉到不小的‘小白兔’在抖动着。
唐墨扶额，他上网查过了，女生睡觉都不用穿内衣，所以也交代圆圆睡之前脱掉。
“别跳了，躺好。”
他别过脸继续擦了擦头发，然后将卧室里的大灯关掉，只留下两盏温馨的暖黄台灯。
《睡美人》是吧…点开平板找到儿童版本的文字故事开始念了起来。
“从前有个国王…”
像唐墨这种天才几乎没什么童年可言，一下就跳过了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早早踏入正统学术知识的海洋。本来就对童话世界了解少之又少，再加上是男生的缘故，所以现在睡美人是念给圆圆听，也是念给自己听。
都是第一次，感觉新奇得很。
前半段圆圆还听得挺认真，时常会提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青蛙是不是妖怪’、‘为什么会少一只金盘子’、“第十三个女预言家比前面十二个厉害吗？”之类的问题，看得出来有在动小脑瓜子思考。
可小家伙越到后面越没了声气，只在唐墨偶尔停顿试探时才会发出一句‘嗯？’的疑问语气。
意思是自己没睡，让他继续念下去。
…
“王子走近玫瑰篱笆…”
“睡着了么？”英雄救美，这里是整个故事的高.潮部分，然而沙发上的小美人已经彻底睡了过去，唐墨轻声问了两句都无人应答。
这可能就是现实版的睡美人吧，他将平板关机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面，抬手摸摸头发感觉干得差不多，便也关掉台灯躺下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第一，我不叫小白。
第39章
圆圆作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清风道长走后,她原来生活的灵涧小溪被倒灌的海水淹没，好多昔日生活在一起的小伙伴都被卷进海里了。
祸不单行，道长离开的消息不知被哪个冒失鬼泄露了出去,有天寻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道士，说要替□□道斩妖除魔,一下就将好多灵能低微的小妖怪打回原形,剥去灵根，从此以后都不能再修炼。
要是有妖怪胆敢反抗他们，那不但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还会当场被杀掉。
道长不在，灵涧小溪本领最大的就是小白鱼，可为了挡住那场汹涌而来的海水他花掉了大半修为,后来又忙着到海里将小妖怪救回来，所以最后也没办法抵御坏人的入侵。
总之那天之后大家死的死散的散,清风道长花费心血构建起来的小仙境彻底被毁了,要不是有小白鱼帮着大家逃生，估计现在会全军覆没。
这个梦只梦了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没有梦全。
圆圆醒来时唐墨已经走很久了,大床上的被单一如既往铺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不能上去蹦跶的样子。
她揉揉眼睛皱着小眉头从沙发上坐起,暖洋洋的太阳已经晒进屋子里来,圆圆拉开窗帘望着花园里的漂亮玫瑰发了会呆，托着雪白的腮帮子叹了口气。
刚才那个是梦吗？昨天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小白？
哦对了！还有昨晚王子和公主到底亲亲了没有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好烦躁，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所有问题都云里雾里的得不到解答。
小小人儿第一次有了烦闷的心事，吃过酒店送来的午饭后，便跑到花园里喂鱼浇花散心了。
“今天给你们吃的都是超级好的饲料,一定要好好修炼哟！变成人之后就能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了，加油油~”
兴许是想起了以前一起生活的好朋友们，圆圆精神恹恹地坐在池塘边上，一边往池子里撒饲料小嘴一边自言自语。
小吃货对好吃的看得很紧，以前这些‘顶级饲料’都不舍得拿出来和不认识的鱼鱼分享，只是昨晚作了那样的梦，懵懂单纯的心灵如今满是惆怅。
看到这些小鱼就想到四散在各地的小伙伴们，他们被坏人剥了灵根，以后都只能当只没有灵识的小鱼了。
圆圆不希望那个梦是真的…
在她心里，仙境般的灵涧小溪还存在，妖怪们依然幸福地生活在里面，小白鱼还是那只高傲的小白鱼，清风道长已经将坏人赶跑了，一切都好着呢，不会出事的。
…
卞之琳的《断章》里有浪漫的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少女圆圆眉目忧愁柔婉地坐在池塘边上发呆，花园外偶然路过的少年看着她出神。
…
这女孩以前就住这里吗？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伫立的少年耳根子通红，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大门上的门牌。
唐。
她姓唐么？好漂亮啊，即便隔得远远的，少女周身也似覆了一层朦胧的柔光，黑发雪肤五官玲珑小巧，梦幻得简直不像是现实中存在的女孩。
换平时他还敢斗胆摁门铃搭讪一下，可这幢别墅看起来和周围的都不太一样。
…感觉是惹不起的人。
少年心里有些犹豫，但目光实在没办法从小仙女身上挪开，于是挠头琢磨了一下，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将背后背着的网球袋拿下，取出里面一个网球使劲用力越过高墙栅栏往花园里扔去。
这样一来就有了搭讪的正当理由。
“叮咚——”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摁了门铃。
这声门铃声将圆圆蓦然惊得回过神来，她站起来有些警惕地往外望了一眼，但四周花架上的植物枝繁叶茂，从这个角度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