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也不是范知知不喜欢留在国内，只是趁着年轻，想去全世界不同的地方见识见识。工作后，说不定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曾语本来是想找同伴一起吐槽的，结果一起吐槽的同伴没找到，倒是让她也生出了几分想重新审视一遍自己专业的想法。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飞快。
周五的时候，郑西西考完了最后一科，结束了自己大学的第一次期中考。
时间还早，她从考场出来，直接去了图书馆。
刚找到位置坐下，顾允给她打了个电话：“妹妹，在哪？”
顾允知道她今天考试，也知道她考完了。正好今天下班早，顺便过来接她。
“在图书馆。”
“闻大最高的那一栋？”顾允笑了下，“把楼层告诉我，哥哥过来视察视察。”
郑西西：“好的，大人。”
闻大图书馆藏书很多，经常会有附近的人过来看书，只要登记身份证号就能以借阅者的身份进来，但不能带书出去。
郑西西多占了一个位置，去楼下等顾允。
顶着一个系花的头衔，郑西西在闻大是有知名度的。她在图书馆门口站了一会，过路的人时不时看她一眼，如果是成群结伴，还有压低的议论声。
要是平时郑西西没觉得有什么，她和曾语凑在一起也聊过其他系的帅哥美女。虽然主要是曾语在聊，但郑西西并不反感这种话题，也不觉得自己就格外不同，不准其他人聊她。
但一想到顾允要过来，她觉得腿有点站不住，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羞耻感，听着偶尔飘进耳朵里的一两句议论，不自在极了。
郑西西转身往里走，才转到一半就听到了顾允的声音：“妹妹。”
顾允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这么快就不认识哥哥了？”
郑西西：“没有，我只是转过头去怀疑一下人生，世界上竟有如此完美帅气之人，还出现在我眼前，我感觉不太真实。”
顾允被她逗笑了：“原谅你了，走吧。”
顾允在门口登记，跟着郑西西一起上了三楼。
闻大修图书馆的时候是花了钱的，里面环境特别好，有学习区、休息区、讨论区，还有很多绿植。
郑西西下去前已经占了位，她将自己的书包和书本拿起来：“我们坐这可以吗？”
桌子靠着窗户，旁边是藏书和书架，这会人不多，一整张大桌子只有郑西西和顾允两个人。
顾允去书架上随便挑了本书翻，郑西西在旁边写作业。
她带了矿泉水，侧头打算问顾允要不要喝水，发现他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顾允前段时间很忙，几乎每晚忙到凌晨，不过现在最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事情逐步进入正轨，顾允也可以稍微松口气。
他的眼睛下有一层很浅的乌青，现在还没退。他的五官十分俊朗，俊朗得除了眼下的乌青，挑不出任何瑕疵。
顾允坐在窗边的位置，他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放在脸下面垫着，一半脸压在了手肘上，还有一半脸朝着郑西西。
他的年龄其实并不大，才二十四。闻大很多研究生都比他大。趴在桌子上的时候，那双存在感极强的凤眸安静地阖着，睫毛低垂，整个人褪去了菱角，仿佛只是在郑西西旁边写作业不小心睡过去的同学。
哦，这同学得是校草级别的。
郑西西的呼吸都变浅了，只怕惊扰到旁边的睡美人。
过了一会，范知知给她发消息：在哪。
她俩下考之后是一起往图书馆走的，范知知去校外旧书店买书，晚来了一些。
郑西西往旁边看了一眼，决定抛弃室友：我有事，下次再和你一起自习。
范知知看到后没有再回。
范知知来图书馆习惯从三楼开始找位置，前二楼她嫌来来往往的人多，不够安静。
结果刚到三楼就和郑西西对上了目光，顺便也看到了旁边趴着的男生。
范知知和顾允见过面，但这会顾允趴着，她没认出来，用嘴型加气音说道：“什么情况？”
郑西西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用嘴型回她：“我顾允哥。”
两人在这演默剧，顾允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花了一会时间适应眼前的光线，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看到了一旁呆站的范知知。
郑西西的室友，他认识。
这里是图书馆，他们没有打多余的招呼。
顾允指了下对面：“没人，可以坐。”
范知知没打算留下来的，但对方都这么说了，转头就走似乎不太好。图书馆的桌子很大，这张大桌子坐满可以坐八个人，三个人很宽敞。
范知知也就没扭捏地坐下了。
郑西西见他醒了，关心道：“哥，要不回去吧，你好好睡一觉。”
顾允看了下手表：“呆到五点，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再回去。”
他坐起来又拿起之前的书开始翻，修长的手指放在书页上，姿态略有些散漫，但画面赏心悦目。
周围都是安静的翻书声，郑西西也就没再说什么。
十分钟后，范知知给郑西西发消息：西西，以后别带你顾哥哥来图书馆了。
郑西西：？
范知知：我一道题都做不出来（抓狂）
郑西西哥控上线：不要乱甩锅，这关我顾允哥啥事？
范知知：因为美色让人昏头，你顾哥哥要是常来，我怀疑三楼整体智商都得下降。
看这周围的视线，都不知道多少道黏在顾允身上了。
相比智商下降，郑西西更好奇：你不是对美色免疫吗？
之前的徐兴洲也好，他们物院的帅气学长也好，范知知对着他们都是一副性冷淡脸，范知知只爱学习是他们全班共识。
范知知：美色也是有等级的，我能抗住小波ss，抗不住终极大波ss啊。
于此同时，范知知飞快收拾书包跑了出去。
范知知：这buff我受不了，我先逃跑苟命了。
郑西西：……
她俩动静有些大，顾允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你室友怎么了？”
郑西西：“去追求智慧了。”
顾允无奈：“……妹妹，说人话。”
郑西西叹了口气：“她说美色让她昏头。”
“我俩帅哥美女，让她双倍昏头。”
“她跑了。”
“……”
哪怕修为高深如顾允，也难得愣了下，接着便低下头，闷声开始笑。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感染，郑西西也跟着笑起来。
看着眼前的顾允，郑西西不由得想，顾允读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肯定拽拽的，说不定会经常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叫起来会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后回过神来就能调侃老师。
会有很多人暗恋他。
应该是个风云人物。
一个拽拽的，有个性的，长得还很帅的问题同学。
郑西西脑补得停不下来，然后又有些遗憾，她和顾允是同学就好了。
但立刻便想到不可能，哪怕没有年龄的差距，也不可能。
她兀自陷入了想象之中，脑袋突然被顾允轻轻敲了一下：“在想什么？”
她已经对着那页书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啊？没什么。”郑西西揉了揉脑袋，“不想看书了，在发呆。”
“那就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允将手里的书放回了原来的书架，站在桌子边等着郑西西收拾东西。
郑西西要带回去的东西早就装在了书包里，她将东西扫进去，然后拉上拉链，将书包背在背上。
顾允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顾允今天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带了司机。
地方有些偏，林叔开了好一会，最后在一个弄堂前停下。
郑西西跟着顾允一起下车。
两人沿着里面走了好一会，最后在一家私房菜馆前停了下来。
顾允在门外站了一会，看着牌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了顿才带着郑西西走进去。
老板显然是认识他的，他刚进门，一个在大堂里端菜的小伙子便跑了过来，惊喜道：“小少爷！”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模样，招呼顾允坐下后就朝后厨跑：“妈，小少爷来了。”
不一会，后厨便有一对夫妻走了出来。
妻子穿着厨师服，是这家私房菜馆的主厨，顾允叫她赵姨。
丈夫系着围裙，他的左手边对着郑西西，但郑西西意识到，他的右手似乎有些僵硬，从刚才到现在，他的右手一下都没有动过，有些奇怪。
不过郑西西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盯着人看非常不礼貌，刚刚意识到这点也只是本能地发现而已。
他们一家人看到顾允都非常惊喜，看得出来非常喜欢他，连带着对郑西西也非常热情，等他们寒暄完毕，夫妻俩连忙去后厨做菜，小伙子也跑去帮忙。
顾允解释道：“赵姨以前是我的保姆，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照顾我。后来……她和我父亲起了冲突，被我父亲开除了，但她做的菜很好吃，我便帮她在这开了个餐馆。”
“你们关系很好。”郑西西说道。
顾允摇了摇头：“还行，我家佣人很多，开始觉得她好反而是她离开顾家之后。”
顾允的童年曾经非常幸福，含着金钥匙出生，有一对爱他的父母，世间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水中月、镜中花。
“那你也帮了她，她很感激你。”郑西西说道。
顾允没有再反驳。
赵姨离开的时候，顾允刚上初中，但身在顾家，每年光是压岁钱加起来都是个不小的数字。
他当时无意中得知了她被赶出顾家的消息，知道她家里并不富有，而且丈夫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被东西砸到，没了右手。他拿上自己所有的家财找到她，说要赞助她开餐厅。
她当然不肯要，但顾允说就算她不接受，他也会找其他人，说不定所有钱都会被骗走，她才接受了这笔投资。
能被顾允认可的厨艺是非常好的，这家私房菜馆开起来后生意一直不错，回头客也多。
老板娘每年都会给顾允分红，虽然这笔分红对顾允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他们一家人靠着这家店，日子过得温馨美满，所以他们很感激顾允。不然以保姆被顾家赶出来的履历，不可能再有好人家雇她，而丈夫断了只手，很多体力活都干不了，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两人没有等太久，菜便陆陆续续上来了，都是老板娘亲自做的。
郑西西尝了一下味道，眼睛都眯了起来。
非常好吃。
“好好吃。”郑西西惊喜道。
顾允挑了下眉，“那就多吃点。”
赵姨很高兴地说：“喜欢你们就经常来吃，叫我过去做也行，你们都太瘦了，要多吃点。”
那边有客人叫，顾允让她先去忙，赵姨便走开了。
两人吃到天黑才从店里出去。
赵姨想多留两人一会，什么好东西都往两人位置上堆，但是下班之后店里客人变多，她忙不过来，而且，她也知道顾允时间宝贵，不可能留太久。在他们离开之前，她给郑西西塞了不少干果，都是她自己制作的，给郑西西当零嘴吃。
顾允走在前面，天黑后，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顾允身量颀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郑西西踩着顾允的影子蹦过去，手里的袋子一晃一晃。
顾允回头：“妹妹，你属兔子吗？”
郑西西抬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那哥哥呢，你属傲娇的吗？”
郑西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在顾允眼前晃了晃。
赵姨大概想歪了郑西西和顾允的关系，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叫住了郑西西，偷偷告诉她她是顾允第一个带过来的女孩子，还把这张照片当福利给了她。
那是顾允少年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拉链松松垮垮地拉到胸前，一脸的桀骜不驯，然而……少年正弯着腰，右手轻轻落在一只猫咪上，正在……小心翼翼地撸猫。
照片是从顾允的侧面拍的，郑西西猜测当时的场景，应该是顾允在路边发现了一只猫咪，偷偷摸了摸，结果被赵姨看到还顺手拍了张照片。
看表情就知道，他当时有多恼羞成怒。
也不知道是不是郑西西带了滤镜，她总觉得他这耳朵尖还有点红。
一个一脸“老子不好惹”、“老子很叛逆”，但是偷偷摸摸撸猫的……少年顾允。
郑西西简直越看越觉得萌。
“怎么还留着。”顾允看了眼照片，有点嫌弃。
少年时候的顾允没有现在高，看起来青涩稚嫩，还有反差萌。
“哥，你喜欢猫的话……”
“不喜欢。”顾允走过来，仗着身高优势将照片抽走，连理由都很充分，“你一个女孩子家，收藏男生照片像什么样子。”
“我没收了。”
郑西西：“……”
郑西西想抢回来，但两人身高差距明显，郑西西蹦了好几下，连一丝边都没有碰到。
“妹妹。”顾允这会又有心情开玩笑了，“你这样好像兔子。”
“要不要哥哥给你买根胡萝卜吊在头顶上，看能不能跳得更高。”
郑西西：“……”
滚呐。
这个哥哥怎么这么恶劣。
但是这个恶劣的哥哥会拿出自己的压岁钱给失业的保姆开餐厅，也会在她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带着零食去学校看她，陪她喝酒解闷，甚至细心地将她的啤酒换成了牛奶。
明明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很熟。
恶劣……又温柔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