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绪芳没有吱声，孙文丽拉着担架不让李绪芳离开,急急道,“快跟警察叔叔说啊！你难道想让妈妈去警察局吗？”
“衣柜外面有锁怎么可能是孩子自己进去的？孩子自己在外面锁住自己？”见这种时候孙文丽还死性不改，虞瑾佳嘲讽道,“证据确凿还撒这种谎？当我们是傻子吗？”
“我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锁上柜子，锁的时候不知道我孩子躲在了柜子里，这只是一场意外！”
孙文丽依旧狡辩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绝对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就算发生了这种事情,李绪芳最爱的还是妈妈！她是绝对不会让警察抓走她的！
她不由捂着脸指着虞瑾佳高声道：“警察先生，该去警局的应该是她！我家里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我孩子在衣柜里的？我严重怀疑是她诱骗芳芳进去的然后想栽赃给我！而且她当众打我，还抢走我的包！很多人都目睹了！她应该被拘留！我要起诉她！”
听到孙文丽颠倒是非黑白，虞瑾佳就猜到了，孙文丽是仗着孩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才会撒这种一听就漏洞百出的谎！
但偏偏虐待罪是亲告罪，李绪芳如果在这个时候说出是自己躲进衣柜里不小心导致衣柜倾翻弄出的事故，孙文丽还真有可能逃过一劫……
但孙文丽失策了，虞瑾佳有针孔摄像头里录到的铁证！
就算李绪芳帮着她妈妈撒谎，她这个虐待罪也跑不了了！最多会因为李绪芳选择原谅孙文丽而判成缓刑……一切要看李绪芳的伤情鉴定了。
正当虞瑾佳说自己有录像时，躺在担架上的李绪芳声音嘶哑地开口道：“警察叔叔，是妈妈把我锁在衣柜里的。”
“李绪芳！”没想到李绪芳会说出实情的孙文丽心中一急，慌张地拉住李绪芳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生妈妈的气才撒这种谎的……妈妈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是你自己调皮进衣柜的对不对？妈妈真的不知道你在衣柜里……妈妈以后出门前一定会先确认你在哪里再出门……”
“撒谎的是妈妈……”
李绪芳流着泪扭过了脑袋：“被妈妈指责抢包的那位姐姐如果没来救我，我可能已经死了……你却现在才来……妈妈，你一晚上都没有想到我被关在一个柜子里吗？”
见女儿已经因为这件事对自己大失所望，孙文丽一惊，立刻跪在李绪芳面前哀嚎大哭，自责地扇着自己的巴掌大喊道：“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错了……妈妈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原谅妈妈好不好……”
孙文丽不是第一次在李绪芳面前自扇巴掌。半年前孙文丽第一次用皮带打李绪芳的时候，也是事后悔过扇巴掌道歉……
她知道只要自己以自虐的形式道歉，孩子就会心软原谅自己的暴力行为，然后抱着和她一起哭。
但现在，李绪芳竟然一动不动。
李绪芳为什么没有反应？！孙文丽惊慌了。
见孩子已经累得撑不住了，虞瑞宏皱着眉扒拉开在担架前哭嚎的孙文丽：“哭什么哭，有什么要说的去派出所说，别拦着孩子去医院治疗！”
害怕真要拘留或者坐牢的孙文丽立刻对着担架高喊道：“芳芳，你爸爸离开后，你只有妈妈了，妈妈也只有你了……你如果不原谅妈妈，妈妈就要坐牢，以后就没办法和生活在一起了……你真的宁愿去福利院，也一点都不原谅妈妈吗？妈妈发誓，真的会改的！你知道的，妈妈最喜欢你的！”
“话怎么这么多，是想被扣上手铐吗？快上警车！”虞瑞宏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哭哭啼啼的孙文丽。孙文丽一点也不敢在民警面前造次，脑袋混乱地上了警车。
警车里还能坐两个人，一个当时和虞瑾佳一同打开衣柜的老阿姨也一起坐了上去。孙文丽自顾不暇，脸色苍白地坐在最里面。倒是老阿姨面色不善地推了推孙文丽道：“往里面坐一点。”
她坐下后，嘴里嘀咕着：“虎毒不食子，对孩子那么狠，还撒谎，孩子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虽然警车里还能在坐一个人，但宋齐瑜和小虞瑾佳也要去派出所做笔录，所以虞瑾佳就和他们另外打了一辆车过去。而不用做笔录秦璐则作为临时监护人陪着李绪芳上了救护车前往了医院。
虽然爸爸所在的派出所小时候去过很多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被爸爸亲自询问笔录，虞瑾佳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在被问到怎么知道李绪芳被锁在衣柜里时，她将针孔摄像头拍到的录像提供了出去。虽然没有拿出针孔摄像头，但录像拍摄的角度一看就是玩偶的角度。
虞瑞宏惊讶着玩偶里竟然能藏一个摄像头，而且竟然录得如此高清，但还是斥责了虞瑾佳的偷拍行为。
他语重心长道：“偷拍是犯法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你这个证据如果提供上去，很有可能会被孙文丽反咬一口起诉。”
“没关系，提供上去吧。”反正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可以立刻穿越回去，孙文丽想告都逮不到她。
一听虞姐姐可能要被拘留，宋齐瑜急急道：“虞叔叔，这个方法是我想的，这个玩偶是我买的，和虞姐姐无关。如果要拘留，应该拘留我才对。”
小虞瑾佳隐隐约约知道，像他们这种小孩子犯错是不会被拘留的，连忙跟着道：“是的是的，跟虞姐姐完全无关！这个玩偶是我给李绪芳……”
“你也知道？”没想到自己女儿也参与了偷拍，虞瑞宏皱着眉道，“你知道还送给李绪芳？”
“对，我知道李绪芳被妈妈家暴所以送给李绪芳！我想拍下证据帮助她！”小虞瑾佳鼓起勇气道，“爸爸，这次多亏了我把玩偶送给李绪芳，我们今天才能及时地救下李绪芳，我觉得我们都没有做错事情！我们应该被发见义勇为的锦旗！”
被自家女儿这样怼回去的虞瑞宏懵在了原地，一同做笔录的搭档反倒是笑了起来：“佳佳说得对，你们做得好。”
虞瑞宏瞬间头疼起来：“偷拍的事暂且不说，打人的事情怎么解释……孙文丽铁着心要告你……”
虽然才见了两次面，但虞瑞宏对这位虞妹妹真的有亲切的感觉，所以刚刚才急急地揽住她，就是怕她冲动之下反而被孙文丽抓了把柄。
而身为警察，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所以哪怕虞瑞宏觉得孙文丽活该被打，他在询问笔录时也不能有一点点私心。
倒是虞瑾佳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虞瑾佳已经拍桌子，气呼呼道：“爸爸，你到底帮谁啊！这种坏人虞姐姐为什么不能打啊！她打李绪芳打得更严重，她有什么脸告虞姐姐啊！爸爸，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只是例行公事询问笔录却被自家女儿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爸爸”怼回来的虞瑞宏：“……对，打得对……这个问题也跳过吧……”
虞瑾佳目瞪口呆：小时候的我果然是爬在爸爸妈妈脑袋上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啊……
录完笔录后，虞瑾佳就带着两个小孩前往了李绪芳所在的医院。
李绪芳在经过抢救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进行静脉补液治疗，全程秦璐一直陪护在身边，努力地说话想要开解她，但李绪芳一声不吭。
在看见虞瑾佳后，她叹气地摇了摇头，明显这孩子因为这个事故更加封闭了内心，很有可能需要心理老师介入治疗。
让两个孩子在门口等一会后，虞瑾佳走到了李绪芳床前。见她看向自己后，她坐在病床上，和她平视道：“李绪芳，谢谢你刚才说了实话。”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绪芳咬了咬唇，声音又轻又哽咽：“妈妈会坐牢吗？”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刚才能狠下心说出真相，但现在脱离危险，意识又逐渐清醒后，肯定又开始担心起了妈妈……她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开的……
只是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给孙文丽定罪，如果李绪芳在做笔录时又和她原本的命运一样再度反悔……
担心着的虞瑾佳犹豫了下，试探地问道：“还想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吗？等会警察叔叔会过来做笔录，如果你选择原谅妈妈的话，还是可以和妈妈再次生活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提个醒：
用自虐方式道歉的人一定要远离。
例如交了一个男/女朋友，TA做错事情自扇巴掌的话，一定要立刻分手。
这种对自己狠的人，基本有严重暴力倾向。不是家暴犯就是偏执狂。（观很多新闻有感！）
第62章 李绪芳事件落幕
李绪芳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是你的人生，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和妈妈分开。如果你要选择原谅妈妈,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但是,你妈妈泪流满面地对你说未来一定会对你好,跪在你面前自扇巴掌说再也不会打你，这种情况应该以前也发生过吧……可是你妈妈的暴力有停下来吗？她不只是没有停下来,甚至开始责任推卸，认为自己施暴是你犯错,是你不乖她才生气的。她一直强调是你犯的错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罪恶感，但其实,只是在发泄自己的烂情绪。然后打一棍子给一颗糖，让你恨不了她也离不开她，始终觉得错的是自己。”
“李绪芳,你要永远记住,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所以不要因此有负罪感。而家暴一旦发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嘴上甜言蜜语说得再好听，哭得再撕心裂肺,都只是为了逃脱惩罚。而一旦脾气上来后,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
李绪芳哽咽道：“爸爸去世后，妈妈就变了……明明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
虞瑾佳伸手握住李绪芳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妈妈已经变了，她已经回不去从前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妈妈，我知道你很喜欢妈妈所以才一直包庇着她，但是如果我们今天没发现呢,如果以后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呢……这次我们能救下你，不代表下次我们能救下你，或者说下次有足够的证据能以虐待罪刑事拘留你妈妈。这次是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才成功救了你，甚至虞瑾佳和宋齐瑜再跟你吵了一架后仍然在担心你，为了让你认清你妈妈的真面目还在周末偷偷地跟踪她，并且拍下了证据……”
李绪芳不敢置信地抬头，虞瑾佳顺势将宋齐瑜拍的录像播放给了李绪芳看。虽然视频内容残酷，但必须要斩断李绪芳最后一点的动摇。
“你妈妈骗你在外面工作其实是在外面交了一个男朋友。昨天，她在和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哪怕对方提到了你，都没有想到你被她锁在了柜子里，而是把你视作了影响她再婚的拖油瓶。”
望着看视频的李绪芳泪水啪嗒啪嗒地滚落着，语无伦次地呜咽道：“妈妈丢下我……急急地出去……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他吗……？”
她难受地说不下去，虞瑾佳伸手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不用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伤心难过，你也有一直关心着你爱着你的朋友和老师。”
“虞瑾佳和宋齐瑜他们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饿肚子，昨天去你家的时候还买了吃的，今天一早见你没来学校也一直惦记着你，报警的也是他们。甚至害怕你出事，直接翘课赶了过来……现在，你还觉得，虞瑾佳接近你，不是真心的而是有目的或者是虚伪的吗？”
“还有秦老师，明明早上有课，还换课一直在医院陪着你。身为班主任，她也一直担心着你，害怕你因此更加封闭内心，所以才一直和你说话。”
“如果不是希望你获得幸福每天都开开心心，他们有必要那么多管闲事吗？让警察抓走你妈妈对他们又有哪怕一丁点的好处吗？”
“李绪芳，你现在还分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爱你疼惜你的人吗……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幻想里了。”
一直咬着唇忍耐的李绪芳终于忍不住，扑在虞瑾佳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妈妈一直说是我的错才打我的……有时候打得很疼但妈妈会很快对我很好，妈妈说她很爱我才会对我严要求……”
“三年前爸爸离开后，我只有妈妈了……妈妈一个人养家很累，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我又笨学东西又慢，根本没办法帮助妈妈，还总是做错事情惹妈妈不开心……然后一年半前，妈妈第一次打我了……”
“妈妈说是因为爱我才打我的，因为我总是啃手指甲，因为我吃饭时总是吧唧吧唧地发出声音，她是为了改正我的坏习惯……”
“后来，妈妈打得越来越频繁了……只有乖乖的不惹妈妈不开心，妈妈才会对我笑，才会给我买好吃的，才会给我梳头发……才会……不丢下我……”
“被秦老师询问的时候害怕会给妈妈惹麻烦……害怕被妈妈讨厌……所以一直撒谎着……”
“我不想和妈妈分开……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已经不啃手指了，我吃饭也不发出声音了……我一回家就乖乖地做作业，我也不看电视了……一直一直都努力地想要成为妈妈喜欢的孩子……一直一直等着妈妈变回以前的妈妈……但是……呜呜呜……”
她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绝望道：“她一直在骗我……昨天出门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我，一个晚上都没有想到我……她还说爱我……妈妈根本不爱我……她是个大骗子……”
见李绪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虞瑾佳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道：“看清了妈妈的真面目，可能现在你会觉得像天塌下来一样的绝望，但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你的人生还很长，你完全可以在这一刻放弃这一条让你万分痛苦的路却选择另一条路，你会在这条路上遇到不同的人和风景，也有那可能走向一条只有鲜花和掌声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