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原来你就是季朗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哪个通缉犯呢。”
刑警同志拿他十年从警的经验做担保,季朗刚才给他的感觉太像是罪犯了。但此时再看,却又完全不像了。
而他之所以看见季朗的名字会尴尬,原因无他,主要是季朗在他们警局实在是太出名了,他们警局一半的人,都在这条马路上查过季朗的身份证,连原因都是一样的。
按理说他们这些做刑警的认人都是受过训练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看见季朗就觉得不像好人。
季朗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拿回身份证打算离开:“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
季朗正要走,巫渺渺却不干了,她跑到警察面前,气呼呼的道:“你长的才像通缉犯呢!”
季朗怔了怔。
“我也不是故意的,但这事真的挺奇怪的,我刚才路过,一看就觉得他不像是好人……”刑警同志试图解释。
“你才不像是好人呢。”巫渺渺顿时更气了,上去狠狠踩了警察一脚。
“唉!”刑警同志猝不及防,疼的跳脚,这小丫头,个子小小,力气倒挺大,“你这算袭警知不知道?”
“袭警?”本来不打算搭理警察的季朗冷哼一声,“你刚才查我身份证的时候亮证件了吗?还有,我是不是也得找你们领导谈一谈,你们刑警大队,每见我一次就说我是通缉犯,一个月连着查我三十回身份证,是和我有仇吗?”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刑警同志一顿心虚,他刚才只是吓唬巫渺渺的,他哪里会真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而且,他们警察虽然有要求市民配合检查的权利,但一个月三十回,也太过分了些。
“走吧。”季朗这才满意,拉过巫渺渺,转身离开。
刑警同志捂着脚,望着季朗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会儿看着又像坏人了。”
第5章
季朗一路把巫渺渺送到商场门口才回过神来。
自己不是要去公司吗,怎么跑这来了?
“不进去吗?”巫渺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季朗站在门口发愣不进去,奇怪的问了一声。
“你自己进去吧。”他可没心情陪小丫头买东西。
巫渺渺哦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低头盯着一处看。季朗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牵着她的手。
想起来了,他刚才为了防止这丫头和那个刑警吵架,把人拉出来了。
“你不松手吗?”巫渺渺问。
正要松手的季朗神情一变,忽的就改了主意:“怎么?我不是你相公吗,手不能牵?”
“能啊。”巫渺渺忽然叹了一口,“你喜欢的话,那就再牵一会儿吧。”
相公真是太难捉摸了,一会儿让自己一个人进去,一会儿又牵着手不放,跟寨子里小娃娃似的,还要人哄。
“!”什么叫你喜欢的话那就再牵一会儿,谁喜欢牵你的手了?
季朗嫌弃的一把把手甩开,转身欲走。
“你生气了?”巫渺渺敏锐的拉住季朗的衣角。
季朗没什么耐心,更不会与人相处,要不是为了弄清楚为什么自己在巫渺渺身边能够睡着,他早就把巫渺渺扫地出门了。如今能耐着性子陪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相公,你生气的点好奇怪啊。刚才那个警察那么凶,你不但不生气还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我哄着你,你怎么反而还生气了?”巫渺渺实在是不能理解相公的逻辑。
“谁要你……”对上巫渺渺认真的脸,季朗眼前忽的闪过几分钟前,她挡在自己身前怒斥刑警的模样,心头的烦躁不自觉下去了一些,“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那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媳妇,我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你,而且还当着我的面。”巫渺渺道。
季朗眸色微颤:“你是不是说反了?”
“没有呀,师傅说,相公娶回家,就是要好好护着的。”巫渺渺认真道,“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我也会保护你的。”
“你们巫族的教育理念还真是别具一格。”季朗道。
“那当然了,师傅说了,如今是新社会,我们也要与时俱进的。对了,你不是要去上班吗?快去吧,别迟到了。”巫渺渺提醒道。
季朗嗯了一声,正要走,目光掠过巫渺渺身后的橱窗,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脸。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脸在旁人眼中是不一样的。曾经,他为了搞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找画师画过肖相。他一共找了三个画师,每个画师画出来的模样都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却表现出三种不同的阴沉,就连他自己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不舒服,和他平日里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截然不同。
季朗有些好奇,自己在巫渺渺的眼中是什么模样的呢?
“巫渺渺,我在你眼中,长什么样子?”季朗脱口问了出来。
“嗯~~像黑珍珠一样存粹,好看。”巫渺渺盯着季朗周身,那在艳阳下依然存粹的黑色能量,不假思索的回答着。
季朗沉默了一瞬,而后转身往斑马线走去,等走到斑马线的时候,正好是红灯。季朗在原地,望着路口的红绿灯忽然轻笑了一声:“形容词虽然贫乏了点,不过审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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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朗所在的公司,是一间工作室,是他大学时期自己开的个人工作室,主要业务,是经营自己的著作IP。
季朗的职业是一名颇有名气的恐怖小说家,这个职业和入梦的能力有着直接的关系。
因为入梦的能力,季朗自小就在各种各样的噩梦中沉沦,他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和丑陋,这些东西日积月累一度让他崩溃过。于是他渐渐变的没有了同情心,没有了对美好事物的认知,任何东西放在他面前,他都只能看见阴暗面。
比如,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让一位成绩不好的女同学下课了去办公室找他补课。季朗就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老师一定是想趁着四下无人侵犯这个女学生。
比如,路上看见陌生人抱着熟睡的婴儿,他便会觉得,这孩子一定是被拐卖了,那抱着的绝对不是孩子亲人。
比如,他看见横穿马路的行人,会想,为什么司机不一脚油门撞死他。
……
如此的例子数不数胜,渐渐的季朗开始意识到这样不行。他始终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而因为他的能力,他又无法封闭自我。无法封闭就只能融入,因为特殊是会被人注意的,于是他开始给自己找心理医生。
好在季家父母虽然和季朗并不亲近,却并没有完全放弃季朗,他们为季朗请遍了海市所有厉害的心理医生,最终有一位心理专家给出了建议。
“你就像是被锁在不断轮回的恐怖世界里,怎么也逃不出来。我一直试图帮你找到出路,但很遗憾,我也没能找到。我现在能做的便是给你提供一个缓解的办法。你玩过游乐园里的恐怖屋吗?恐怖屋一个人玩的时候是最恐怖的,两个人的时候恐怖会减少一些,一帮人玩的时候恐怖会再少一些,而如果满屋子都是人,那么你便不会觉得惧怕了。所以你如果出不来,就让人走进你的世界吧。”
季朗无法把人带进恐怖屋,所以他能做的便是讲出来。从高一开始,他便断断续续的在网上连载自己的恐怖小说,他把他在噩梦中见到的所有东西,用文字的方法描述了出来。
因为是冷门题材,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人看,但季朗写这些东西本就只是为了倾诉,每写完一本,他便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黑色轻了一些。因为他写的故事,大多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所以代入感极强。于是日积月累的,季朗的专栏便有了不小的人气。
而随着季朗对于入梦能力的掌控越来越强,他慢慢可以通过梦的主人,进入到和这个梦关联的梦中。于是他动笔,写了他人生中第一本犯罪小说《犯罪笔记》。
那是一个连环杀人案,其中一个幸存者被警察救了之后,整夜都在做噩梦,因为太过害怕,幸存者的梦和凶手的梦产生了联系。季朗捕捉到了,他顺着被害者的梦进入了犯罪凶手的梦中。在梦中,观看了凶手从想要杀人,准备杀人,以及一连杀了六个人被捕后的整个过程。
季朗以杀人犯为第一视觉,详细的写了这本《犯罪笔记》,因为和刚刚破获的案件高度相似,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甚至惊动了当时侦破这个案件的刑警队长。
“你小说中写到的很多细节,我们在侦破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但我们和凶手核对过,你写的又是真实存在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不是这个案件发生的地点在千里之外的庆安市,而案发的时间季朗一直在学校上学,他甚至要怀疑季朗是共犯。
“逻辑推理。”季朗只回答了四个字。
离开前,刑警队长盯着季朗看了许久:“你没有犯罪,我不能抓人,但如果这真是你自己推理出来的,你就是我见过最有犯罪天赋的人,我希望你只把它用在写故事上。”
季朗知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却并不在意,在他之前,早有一批自称是玄学界的人警告过他,而在他们的嘴里,自己的存在更加恐怖,是足以毁灭世界的魔头。
季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毁灭世界,但此时他们没有组团来灭自己,想来是还早。
季朗工作室所在的二层小楼原本是这一片园区为园区物业留下的办公室,后来物业外包出去了,小楼便空了出来。季朗花钱租了下来,成了他的个人工作室。
工作室内的员工不多,加上他自己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一个负责接待和外联工作,其他三个全部是编辑。
“老板,今天来的有点晚啊。”负责外联工作的东永元正在给里面三个熬夜赶剧本的同事磨咖啡,见季朗进来,先是习惯性的怔了怔,然后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乍一眼看去,季朗给人的映像阴沉恐怖,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过后再细看他,那种感觉便会消失。所以他工作室的人已经习惯了每天第一眼瞅见老板后的心惊肉跳,接着就会恢复正常。
“嗯,剧本写完了吗?”季朗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写完了,写完了,他们三个昨天熬夜改完了,全放您桌上了。等您看完了,他们才敢下班。”东永元一边回答着,一边又多泡了一杯咖啡。
纯黑不加糖,季朗的续命良药。
工作室的每一个员工都知道,他们老板是失眠重度患者,黑眼圈和红血丝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标志。
咦,老板的眼睛里好像没有红血丝,连黑圆圈好像也轻了一些。
东永元把泡好的咖啡送去季朗的办公室,趁机确认了一下。
“你看什么呢?”季朗瞪他一眼。
“老板,你眼底的红血丝不见了。”东永元惊讶道。
“怎么你有意见?”
“不是,老板,你昨晚不会是……睡着了吧?你怎么能睡着呢?!”
“什么叫我怎么能睡着?!”季朗冷笑着睨着东永元。
东永元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退三步,果断道歉:“对不起老板,我出去了。”
季朗瞅了一眼关上的门,这才拿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还真的没有红血丝了。”
第6章
底下编辑改好的剧本已经打印成册摆在了桌上,季朗抽出第一集 ,快速的翻看起来。同时一手拿着红笔,在发现问题的地方大力的圈着,不一会儿就圈出来一大堆。
其实这只是剧本的第一稿,后面还要修改好几次,正常公司这个时候应该会用电子版,等最后一稿的时候才会打印出来,这样也比较环保。但季朗的眼睛因为长期失眠不舒服,所以他能不对着电子屏幕的时候就绝对不对着。
大概一个小时吼,季朗看的差不多了,拽着三本稿件黑着脸出了办公室。
“老板出来了!!”
“脚步这么重,朋友们准备挨骂。”
工作区内,正喝着咖啡续命的两个编辑已经能从季朗下楼的脚步声中感觉到老板的心情了。
季朗从楼上下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工作区内一个趴着睡觉的身影。
剧本写成这样也好意思睡觉?!
“小北,快醒醒,老板来了。”坐在北繁背后的单俊毅悄悄的用笔捅了捅熟睡的北繁,却没能喊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脸的季朗走到北繁的面前。
季朗抬手,正要把手里的剧本狠狠的摔出去,忽的眼前一花,接着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北繁的梦境。
“别吃我的肝,别吃我的肝……”
梦境中,北繁躺在一张床上,光着上身,满是鲜血,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切开他的身体。而北繁虽然清醒着却不能动弹,只能无助的望着那人一刀一刀的割开他的身体。
“疼,疼!”
季朗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从梦境中离开,他拧眉望着趴在桌子上的北繁。
北繁一头一脸的汗,五官因为梦中的情景已经扭曲在了一处。
“小北!小北!!”单俊毅见北繁居然还没醒,本着最后一点同事之谊,冒死重重的在北繁背上拍了两下。
但是北繁依旧没什么反应。
“小北?”单俊毅发现不对,就算再怎么困,这样怎么也该醒了吧。他走过去把北繁从桌子上拉了起来,这才看清北繁惨白的脸,“小北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怎么了,怎么了?”工作室里另外两个人也跑了过来。
“小北生病了?我去,他熬了两个通宵了,可别猝死,我这就叫救护车。”东永元拿着手机就要打120。
“叫什么救护车,医院离这里就三公里,我们自己开车过去更快。”单俊毅就要把人背起来。
就在这时,季朗忽然伸手,一巴掌拍在北繁的脸上。
“老板,小北都病了!”单俊毅吓了一跳,自家老板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快要猝死的员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