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怒相怔忪片刻,随后恢复正常。
月秋崖咬牙切齿:“他对你做了什么?”
江未眠啼笑皆非,随后道:“他没有做什么。”
“月姐姐,我来找你了。”
随后她抬眼,对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眸。
她愕然道:“慕大哥?”
慕寒依旧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随后对她道:“回来就好。”
久违的人世温暖让江未眠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此时,慕寒却越过她肩头,望向她身后,随后蹙眉道:“阿舟怎么来了?”
月秋崖冷眼注视着郁宿舟。
青年的肩头渗出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然而他只是乖巧地垂下眼睫,半点不反抗。
哪怕那九尾的下一口,对准了他的咽喉。
江未眠回眸去望,郁宿舟才抬起眼睛,一双墨色的瞳孔平静而毫无光亮地望着他。
【乾骨不死不灭。】
【但是会痛。】
然而他对于这样的疼痛早已经稀松平常。
江未眠看见他殷红的唇溢出鲜血,随后是一个口型:“别不要我。”
随后他闭上眼睛,在狐狸的口下,倒了下去。
月秋崖和慕寒丝毫不愿意放松警惕。
系统对江未眠悄悄道:“宿主,你看这像不像不太好伺候的丈母娘和不受喜欢的小女婿哈哈哈……”
直到它看见宿主没有回应,那笑便成了干笑。
它住嘴了。
没有人上前去看倒在雪堆里的人。
那一瞬,要被冻死的虚幻热感几乎刺透了郁宿舟的头颅。
他如同口渴的鱼一般挣扎着张开双唇,白雾自口中升腾又化为虚无。
他在赌。
他赌赢了月秋崖,因为月秋崖控制的那白狐怒相,烟消云散。
他在等江未眠。
江未眠嗤笑一声,遥望着雪堆里的人形。
她声音清淡。
“我都说了我不吃这一套。”
没有人回应。
随后一阵黑色的烟雾盘旋而起,那雪堆中的人,受伤的肩头化为虚无。
江未眠依旧没有上前。
她浅褐色瞳孔冷凝一般。
郁宿舟承受了九尾怒相的攻击而不还手——爱屋及乌?
她不相信。
她站在原地,随后拉起月秋崖的手,轻声道:“月姐姐,走吧。”
月秋崖却犹豫了片刻。
她知道他不会死,但是,他方才,真的“死”了。
他被自己杀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怅惘的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畅快。
江未眠继续和月秋崖搭话:“月姐姐,你的眼睛好了?”
慕寒回答道:“是。”
然而月秋崖始终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将江未眠交给了慕寒,走向了郁宿舟所在的方向。
江未眠并没有阻止她——月秋崖的道德感太高,这是她一开始就准备好面对的现实。
月秋崖望着合上双目的,脆弱如同婴孩,面容无邪的郁宿舟。
随后她伸出手。
拂过那一片肩头的空缺。
当江未眠以为她要开始为郁宿舟治疗的时候,她听见月秋崖陌生的一声轻笑。
“阿舟,我也不吃你这一套。”
江未眠:?
月姐姐变黑了?
系统啧啧感叹:“郁宿舟也真是个能人,能把道德感这么高的月秋崖都整出PTSD。”
郁宿舟并没有反应,只是一阵黑雾盘旋在他伤口处,逐渐幻化成为新的血肉。
他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面色变得红润
随后,月秋崖手指微微一收。
让正处于修复状态的肌理再次崩裂。
青年瓷白的面容上泛起的病态殷红再次消却。他眼睫一颤,无助地望着月秋崖。
“师尊。”他声音微颤,“不,月秋崖。”
“我只想要跟着她。”
他纤长眼睫一颤,灼热的泪滴落在月秋崖手指上,月秋崖收紧在他脖颈的手一颤。
她清楚,只要他不愿意,他随时可以杀了她——他再不是以前那个需要自己庇佑的徒弟。
“你杀了阿眠,不可原谅。”
她冷声吐字:“滚。”
“不管你杀不杀我,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被孤立了qaq
马上端钦天监。
我估计我HE的方式大家肯定都猜不出来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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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郁宿舟没有说话,而月秋崖似有所感,眉头一蹙。
她声音冷淡,回眸对慕寒道:“他们来了。”
慕寒了然。
自他从长安出逃以来,钦天监一直没有消息,本以为月秋崖的结界有用,如今却因为月秋崖亲自下山,走出了结界,被钦天监捕捉到蛛丝马迹。
月秋崖皱了皱鼻子,声音带着些嘲意:“闻到肉味就来的鬣狗。”
她话音刚落,便见天际乌云破开,金光大盛。
月秋崖松开握在郁宿舟咽喉间的手指,往后一退。
然而此刻已然来不及,月秋崖无奈要受此一击,红伞撑开,要保一旁的慕寒和江未眠。
天际,雪青色的身影飘飞如神。
“逆子。”他声音都是无情的神性。
慕寒十指张开,唐刀缓缓现出形状。
穹宇中一声叹息,带着蔑视和了然——他们必定会受他一击。
然而此刻,周遭漫起黑色大雾,形成无形屏障,将那金光生生劈裂。
慕家众人皆是一惊。
众人心中猜测纷纭,忐忑不安,甚至有人道,是否是因为那妖物的眼睛回来了,所以力量大盛?亦或者是公子做了什么,让她变强了?
没有答案,因为众人再无暇思索——黑色烟雾之中,破出锈红铁花,向着慕家家主心口处猛然一收!
慕家家主瞳孔一缩,急退一步,还是被那沾染浓烈魔气的趾爪勾下了胸前一块血肉。
然而这伤痕并不能如同往常一般愈合。
慕家众人都是又惊又怒:“家主!”
黑雾中传来江未眠嫌弃的声音清凌凌:“我还以为是什么秉持天道的神,原来不过也是个凡人罢了。”
数十人怒然,向着黑雾中趾爪来处冲去。
江未眠对着月秋崖眨眨眼:“上钩了。”
月秋崖怔了片刻,随后明了她意思。
伴随着那数十人的人影都被黑雾吞没,自黑雾中传来惊恐尖啸。
江未眠被郁宿舟护在了身后,看着青年十指翻动,纤细雪白的傀儡丝缠绕在指尖指腹,一牵动便是杀一人——不,他不仅仅是要杀人,是要将这些人制作成为傀儡。
他的本性没有一点变化。江未眠心想。不过他不作妖的时候,还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墨色衣袍的青年认真地在杀人,而少女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郁宿舟垂眸,望向她明亮的浅褐色眼瞳。
里面盛满黑色雾气之中的阴翳。
随后她弯了弯眸子,道:“去帮月姐姐,杀了他吧。”
郁宿舟一怔。
江未眠短暂的耐心消耗殆尽,随后松开了他的衣袖,叹口气。
“我在帮你。”她眼眸里都是蛊惑性的光芒,“月姐姐都说了,她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我带你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态度——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这熟悉的,属于小毒物的微笑,但是这样带毒的,利用性的微笑,足以让他此刻欣喜若狂。
他甚至差一点就露出了平静安然之下的趾爪。
他忍耐着,静静凝视她半晌。
“你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她进一步抛出诱惑,“那就做给我看。”
郁宿舟只觉得手腕微微发痒。
那经年的刻入灵魂的枷锁,似乎又再度出现了。
那曾经让他感到厌恶的枷锁,如今却让他觉得依恋眷恋怀恋。
黑色粘稠的浓雾似乎伴随着他的心境变化。
随后他保持住了现在乖巧的表情,带着点茫然无措,点头道:“好。”
江未眠满意地笑了笑。
月姐姐打不过钦天监的人,她了然。
郁宿舟很听话,手指一收,那数十精锐便同时死在傀儡丝之中。
伴随着郁宿舟清剿那数十精锐,月秋崖顺利自黑雾中破出,红伞直向慕家家主心脏。
慕家家主再度后退,手中结印,要再度将月秋崖封印。
然而此刻,黑雾之中,部下纷涌而来,手中刀剑,俱向着他。
郁宿舟墨玉棋子般眼眸一弯。
他愉悦地想,死吧。
阿眠想让你死。
慕家家主腹背受敌,以一挡数十人的攻击,还有那数十人刀剑上缠绕的魔气——他眯起眼眸,掌心一合。
上前攻击他的慕家众人傀儡便粉碎成灰烬。
月秋崖一惊——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强。
而此时她已经上前,红伞差一分就捅入他胸口,箭已出,势不可挡。
她只能咬牙一冲。
慕家家主衣袍翻飞,眼眸之中冰冷,竟生生受了这一击。
红伞尖端捅向血肉,直捣心窝。
然而,下一瞬,月秋崖瞳孔一缩。
没有,什么都没有。
慕家家主,胸膛中空空如也。
在她怔住的这一瞬,慕家家主微微一笑,此时月秋崖才觉察出他一丝不对劲来。
他神貌绝伦,如同神明。
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如同她所见的那样——慕家家主,胸腔内,没有心脏。
而在月秋崖拔出红伞伞端时,他飘逸如同纸人,轻轻落于她足下,同时手指间再度结印。
这一次,这金色印记月秋崖再难躲开,月秋崖受了这一击,吐出一口鲜血,震惊道:“你到底是什么……”
慕家家主面无表情,方才胸口被红伞勾破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很快愈合,甚至可以说是再无异常,连带着他的衣服都一如方才毫无褶皱破损。
“谁在帮你?”他并没有回答月秋崖的问题。此时月秋崖问什么,他都不在意了。
他只是察觉到,这黑雾之中,有一个比月秋崖更大的威胁,于是在短暂的思考判断之后,他要优先处理那个更加危险的东西。
他手中幻化出金色长钉,想将月秋崖钉在地上,再去查看底下黑雾里的东西,然而他正要将长钉脱手,黑雾之中便再度开出一朵铁花,与此同时,一道墨色向他逼近。
郁宿舟手指握住金色长钉。而长钉的另一头,已经戳透了慕家家主的咽喉。
魔气磅礴,几乎要将慕家家主吞没。
然而此时月秋崖咳嗽几声,随后艰难起身,拉住了郁宿舟的衣袖。
她咳嗽着:“松开,让我来。”
郁宿舟无邪纯然的面容上,一双琉璃似的眼眸一眨:“阿眠让我杀了他。”
他眼看着慕家家主在自己手中长钉下挣扎,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令人心惊的暴虐。
然而他迅速将那抹不应当属于现在的他的笑容收敛进去。
他反复在心中嘱咐自己。
郁宿舟,忍耐,忍耐。
学“学会爱”。
月秋崖正要开口,便见郁宿舟眼中澄澈,极其怕她生气一般,低声道:“对不起。”
随后他乖巧地将慕家家主交给了月秋崖。
月秋崖甚至听见他喃喃轻声道:“学会,学会尊重。”
“要尊重长辈。”
月秋崖被激起的怒气没处发,硬生生咽了下去,竟然生生被他气笑。
郁宿舟迅速避开她的目光,有些恓惶地垂眸。
月秋崖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声音很冷,几乎咬牙切齿:“你……”
郁宿舟讨好一般,将手中的长钉推进一寸。
月秋崖胸口一闷,只感觉几乎要被他气死,但是自己又不知自己为何生气。
“对不起。”他声音很小很低,带着害怕被讨厌的细末恐惧。
郁宿舟望着月秋崖隐约有点松动但是很快坚定回来的表情,心里有些遗憾地默默叹息,还不够啊。
要怎么办呢?
于是他思索片刻,手指隐秘一动,同时,伴随着他的动作,钉死在慕家家主咽喉上的长钉一滑。
慕家家主的桎梏松开一道裂缝,他能够喘息,当即动手,掌心结印,便要击向月秋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月秋崖一惊,再无心与郁宿舟周旋,然而手指正握着慕家家主咽喉不可松手……又是一个避无可避的窘境。
月秋崖有些恼火。
今日不知为何,颇为不顺。
金色印记再度袭来,她无法可避,已然决定承受,便见面前一个黑影一闪。
青年一声闷哼。
那金色的法印如同烈火开花似的烧灼起来。
月秋崖骇然,下意识想要接住歪倒的郁宿舟。
青年肩头被她所伤的伤痕还没愈合,在法印的烧灼下变得焦黑。
然而郁宿舟并没有靠在她身上的意思,反而迅速调整好自己,以傀儡丝束缚住面前的人,避免他在伤害到月秋崖。
慕家家主这才认出他。
“乾骨?”他眼眸里难得露出了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