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在器材室找到了跳绳,正准备出去,便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
“姐姐?是你吗?”
江未眠挑了挑眉。
她迅速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是另外一头的,被废弃很久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头的声音是哑的:“姐姐?”
里头有人。
江未眠不由有些心惊,这人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明明是个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快没气了似的。
她翻动着钥匙,迅速一把把尝试。
另一头,月秋崖走过走廊,无意间听见拐角的声音。
那几个不良少年聚在这里抽烟。
“那个月秋崖,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呗。”
“只是没想到她弟弟那么弱,我都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他收拾了。”
月秋崖心头一跳。
阿舟?阿舟被他们怎么了?
这边的器材室,江未眠总算找到了正确的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松了口气。
里头尘埃太重,她有些哮喘,根本受不了,她挥了挥小臂,不住咳嗽着。
“里头,有人吗?”她在昏暗的办公室之外,根本看不见里头的景象。
里头只有一个小窗户,自小窗户里透出一道浅浅的光柱,照在里头的人面庞上。
江未眠愣了愣。
随后,那人动了一下,掀开眼帘。
江未眠捂住鼻子,走了进去,这才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少年瓷白的肌肤上都是被欺凌之后的红痕和血。
但是这一点不妨碍他的美丽。他似乎带着点异国的血统,雌雄莫辨之中,轮廓的英气半点不少。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转向她,似乎有些诧异。随后那诧异迅速消散。
那一瞬间,江未眠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匹受伤的小狼,而是经验老到的猎人……
等等,猎人?
她觉得不可思议,很快抛却了这个想法。
猎人的话,他在这里猎谁呢。
她戳了戳浑身灰尘的少年一下:“喂,同学,你没事吧。”
少年无力地如同被猎人击中的林间小鹿。他缓缓摇了摇头。
江未眠察觉到他的唇瓣干枯,想来已经被关了很久了,她想了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糖喂到了他嘴里。
随后她走出门,准备去隔壁办公室用纸杯接一杯水。
很快她走了回来,但是他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江未眠想了想,将纸杯放在地上,费力地将他扶起来。
这不扶不知道,一扶吓一跳。
看着这么清瘦,怎么这么重。
江未眠咬牙切齿:“你能不能稍微用点力。”
郁宿舟垂下眼睫,自上而下望着少女的面容。
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但是他并没有同情心。
他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倚靠在她身上——谁让她,比月秋崖先一步到来呢。
白费了这一天一夜了。
他有些焦躁地舔了舔唇,那些蠢货。
江未眠感觉自己快被压吐血了。
“不行了!呼!”江未眠大口大口喘气,将脸几乎皱成一个包子。
“算了你还是等别人来救你吧。”江未眠叉腰,跌坐在地。
她自暴自弃:“我反正没办法帮你了。”
她常年低血糖,体弱多病,能拉他这一阵子已经不错了。
她自衣兜里取出糖,烦躁地送进嘴里。
郁宿舟口中也是糖果的味道。
水果软糖的味道。
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暴躁的小病美人。
江未眠坐了一阵子,起身。
当郁宿舟以为她漫长的革命要再度开始之时,她竟然站起来,拍拍手,直接走了。
少年在五分钟之后,才确定她真的走了。
他怔了片刻,低声笑起来。
真是——没有同情心啊。
江未眠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呢,她已经尽力了,救他又不是她的责任。她皱了皱鼻子,拿着器材室的钥匙,等着路过的第二个人。
林荫道上,迟迟没有第二个人来。
她站在树荫下,开始背今天新学的文言文。
她弯起眉眼,在心里赞扬自己——不错,江未眠,江家的好学之风被你完美继承了。
你怎么就能这么优秀,这么热爱学习呢!
你真是祖国未来的栋梁啊!
终于,在她背了第五遍的时候,她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江未眠抬起眼,正要说话,便听见月秋崖惊讶的声音:“眠眠?”
她下意识地将钥匙快速藏在背后,随后面不改色:“月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月秋崖不想把这黑暗的事情告诉江未眠让她担忧,她语焉不详道:“去器材室拿器材。”
江未眠眼睛一亮。
这不就来了吗。
她点点头,乖巧道:“那你快去吧。”
月秋崖本就着急,没有注意到她分毫的不对。
江未眠看着她进了器材室,终于松了口气。
仁至义尽啦。
郁宿舟将口中的糖果吐出来,水杯踢到一边。他嘴里的甜味也散干净了,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等待。
月秋崖一定会来的。
他很笃定,所以他要等待。
果然,那小姑娘走了没多久,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阿舟?”
郁宿舟虚弱地抬起脸:“姐姐?”
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郁宿舟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月秋崖迅速将郁宿舟扶起来:“走得动吗?”
郁宿舟点点头。
少年墨色的发落在浓烈的眉眼和白色肌肤之上,如同重彩画。
然而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如以往一样,在接触到月秋崖体温之时的欣喜。
反而,他脑海中,回忆起的,是那个带着一些冷的体温。
那个中途跑路的小姑娘。
他一拐一瘸地走在林荫道上,无意间将目光投向树下。
没有人。
月秋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随后问他:“阿舟,怎么了?”
随后她也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后有些可惜道:“方才在这里看见了眠眠,不过她已经走了。”
“本来以为今天你们能好好认识的,谁知道……”
少年低声道:“姐姐,我没事,你不用自责。”
随后,他状似不经意道:“姐姐说的眠眠,是那位江小姐吗?”
月秋崖点点头,面容上染上真切的笑意:“眠眠是个很善良,可爱,漂亮的小姑娘,你会喜欢她的。”
这满满的姐姐牌滤镜并没有让郁宿舟收回对方才那个小姑娘身份的怀疑。
他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
随后月秋崖听见他有些哑的声音:“江小姐是今天转学过来吗?”
月秋崖点点头,含笑道:“和你一个班呢——以后你们俩可以互相照顾。”
“咦?”月秋崖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郁宿舟问她:“姐姐,怎么了?”
月秋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刚刚好像闻到,你身上有眠眠的味道。”
郁宿舟不动声色:“是吗?”
“眠眠最喜欢吃那个牌子的水果软糖。”月秋崖无奈道,“可能是她刚刚经过这里留下的味道?”
郁宿舟点点头:“可能吧。”
少年带着笑意:“很期待和江小姐见面。”
月秋崖笑道:“待会儿回教室应该就可以见到了——不过眠眠身体不太好,不知道体育课有没有晒得不舒服。”
她蹙起眉,自言自语道:“待会儿我得去看看她。”
月秋崖带着郁宿舟去了医务室之后,本想送他回去,顺便去看看江未眠的,却被少年回绝了。
少年带着笑意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和江小姐打招呼的,不用担心。”
月秋崖听见上课铃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郁宿舟目送着她远去,随后一拐一瘸地拐了个弯。
拐了弯,他再没有半点虚弱受伤的模样。
少年脚步轻健,翻过三楼的围栏。
那里恰好是小混混们的基底,他才翻过去,便听见一声:“卧槽!”
这小子是从哪里出来的?
郁宿舟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顺手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棍,觉着用着还算顺手。
只听几声哀嚎。
郁宿舟顺手将木棍塞进了一个小混混的嘴里,一脚蹬开了面前的各种障碍物。
此时人已经倒了一地。
他打人手段阴狠,不同于这群混混打人,看着狠,实则只是皮外伤,好得快。
他下手,看着不严重,伤的是里头。
他带着笑意,俯身对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混混头子道:“你找了个好地方。”
“这里没有监控。”
少年慢悠悠逗猫似的,一双笑眼漂亮:“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把你杀了,有人知道吗?”
混混头子被他方才一脚踹到了胃上,整张脸都是青紫色。
他抽搐着吐了满地。
郁宿舟爱洁,眉尾一动,往后退了几步,完美躲开。
他“啧”了一声,从走廊里走了出来,忽的,他嗅到点熟悉的甜丝丝的气息
随后撞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睛。
江未眠无辜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为了证实可能性,甚至倒退着摆了摆手。
见他神色不变,她摊了摊手,道:“好吧,我看见了,但是这外头就有监控了,你可不能打我。”
少年猫儿似的眼瞳透着点琉璃的质感。
随后他微微一笑:“江未眠?”
江未眠没想到他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郁宿舟笑意不变,友善而让人头皮发麻。
他步步靠近她。
江未眠继续后退,却被他一个步子上前握住了手腕。
江未眠迅速从腰间的暗扣里抽出一把小刀。
郁宿舟显然没想到有人真敢带管制刀具到学校来,还避过了风纪委的检查。
随后他又想到了风纪委是谁管事,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江未眠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带着点透明。
她微微一笑:“松开,刀不长眼。”
郁宿舟无奈地松开手:“好吧。”
江未眠自然不会再问他为什么刚刚虚弱地躺在器材室办公室——明显有内情,这哥们显然是装的。
为什么装不知道。
但是看他刚刚下手,肯定不是第一次打架。
说不定就是一中的校霸了。
她依稀记得一中的校霸,似乎叫做徐听鹤。据说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家世不错。
她能记得的原因,是因为她见过徐听鹤他弟弟徐坐霞一面。
那少年长得很对她胃口。
不过这双胞胎,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异卵?
她抬了抬眉:“徐听鹤?”
郁宿舟手顿了顿,似笑非笑。
片刻之后,他应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没写过校园文,感觉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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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江未眠将掌心的小刀收了寸许,随后道:“你走吧。”
少年墨色头发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随后手腕一转,便将她的手腕抓进了手中,只听“咔吧”一声,江未眠面容一白。
郁宿舟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脆,一捧就脱臼。
少女的阳光下的容颜半点血色也无,她神态痛苦地咬唇——随后灵敏地从他手中挣脱,刀刃擦着他小臂过,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那点细微的疼痛并不足够吸引到郁宿舟的注意力,他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随后便带着点新奇看着她。
“嘶。”江未眠倒吸着凉气,小心翼翼将手腕握在手中。
郁宿舟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脆弱的人。
比起脆弱的,一捧就碎的娃娃,他更欣赏月秋崖那种,漂亮高洁又坚不可摧的松柏。
是一个绝佳的庇护,也是一架不错的□□。
江未眠脸色很不好,说话声音里都带着冷气:“复位。”
郁宿舟忽的笑了笑,无辜道:“我不会,我只会让人脱臼,不会治人脱臼。”
少年绮丽的容颜上的笑容足够让人有些目眩神迷,但是江未眠心情极差,没有丝毫被迷惑。
她有些不耐烦:“撒谎。”
她目光落在郁宿舟手腕上一圈淤痕上。
她进器材室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人手腕是才脱了臼被复位的。
那时她察觉到不对,才离开的。
郁宿舟顿了顿,随后叹口气,少年冰凉的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