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意外的挑眉——慧姐儿素日里最为腼腆,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跟他的小新娘熟了。
站在静姝身后,看着她把肉烤得金黄焦香,待她把肉捡进盘子里,谢瑾年接过盘子,顺手把银红色的牡丹别在了静姝发髻上,噙着笑,缓声道:“娘子倒是找的好家伙什儿,用的可顺手?”
静姝手一滑,一片香菇掉回了石板上。
香菇和茄子也全都熟了,静姝怕过了火候,继续认认真真地往盘子里捡香菇和茄子,嘴上应了一句:“毛笔有些小,刷油不太好用。”
慧姐儿抬眼看了眼谢瑾年的脸色,想了想,很有义气地蹲着蹭到静姝旁边,表明了同进同退的立场。
谢瑾年莞尔,看着小新娘和妹妹注意力全在那片石板上,捏了一片香喷喷的肉片进嘴里,果然如静姝所说,香而不腻。
谢瑾年踱步到石桌旁,蘸着油汪汪的番椒又吃了一片,够味儿!
余光瞥了一眼静姝和慧姐儿,谢瑾年又按着方才静姝说的,配上蒜片,撒上芝麻和花生碎,放上酱料,用莴苣包着吃了三片儿。
莴苣清爽,肉片香而不腻,酱料生津,配在一起,着实可口。
谢瑾年举止优雅,动作却是不慢,又连包了两次吃了,才听见静姝招呼慧姐儿到石桌这边来开吃。
脚步声渐近,谢瑾年吞下口中的肉,从容自若的转身,看着静姝慢悠悠地问:“娘子觉得多大的笔好用?楂笔?”
“倒也不用多名贵的毛笔,没得糟蹋了好东西,有个猪鬃刷子就行。”静姝放下装了香菇和茄子的盘子,指着空了半盘的烤肉,看着谢瑾年唇边的油花,似笑非笑,“夫君可见着这肉插着翅膀飞哪儿去了?”
谢瑾年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顺势擦了嘴边的油,泰然自若地道:“许是园子里的野猫叼走了。”
神特么的野猫!
及时毁灭了罪证,就当我没看见您那油亮的嘴?
静姝把捧着碗站在石桌边的慧姐儿按到石凳上,演示着教慧姐儿包了个菜包,抬眼,一双美艳的桃花眼里潋滟着笑意,轻轻柔柔地说:“那野猫倒是挺能吃的,夫君若是不说,我险些当是夫君偷了嘴呢!”
慧姐抿着唇认认真真地包了个菜包,却是先递给了静姝:“不可能是哥哥吃的,哥哥身子骨不好,吃不了大荤和生冷的东西的。”
静姝柳眉轻扬,看着谢瑾年笑。
谢瑾年与静姝对视了一瞬,一指石板:“肉可是要焦了。”
静姝立刻抛弃谢瑾年,奔到了火灶旁边,开始翻石板上的肉。
谢瑾年忍俊不禁,摸摸慧姐儿头顶绑着珍珠串儿的小揪揪,嘱咐了两句,便又回了书斋。
静姝翻着肉片,抬眼看了一眼谢瑾年一步三摇的背影,轻扬了下眉——这个病美人,有秘密哦!
*
带着慧姐儿在桃花林里吃了烤肉,又把慧姐儿送回了蔷薇院。
静姝回到怀瑾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谢瑾年不知在忙什么,还没有回来。
静姝沐浴完,倚在贵妃榻上,彩云和追月侍立在侧,手持布巾给静姝擦着头发。
阳春和白雪则坐在旁边杌凳上,按着静姝的吩咐在拆改一条裙摆绣着百蝶的茶白色齐胸襦裙。
静姝闭眸养神,悠闲地在书城app里更同人,追原著,顺便翻了两篇宅斗文来学习撕逼技巧,好不自在。
四个贴身侍候的大丫鬟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跟着静姝回门,全程目睹了静姝几乎撕遍了国公府的主子,见识了静姝不同以往的强势,知道了国公府里不能宣之于众的隐秘,四个大丫鬟心里都慌慌的——毕竟她们是二太太替大姑娘挑选的丫鬟,唯恐大姑娘回了谢府就发落了她们。
四个大丫鬟虽然趁着静姝独自入浴室沐浴交换一番眼色,却仍然心中惴惴的。
追月最是藏不住话,看着静姝神色舒缓,便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姑爷待姑娘是真的不错,我听立秋说,姑爷最爱把玩玉石,且素来不容人动他的东西,姑娘今日拿姑爷心爱的石头和毛笔烤肉吃,姑爷竟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性格最为跳脱的阳春闻言,附和:“谁说不是呢!我听园子里的小翠说,先前对着姑娘阴阳怪气、又跑到夫人跟前儿嚼姑娘舌根子那个李嬷嬷,可惨的了!”
说着,阳春轻啧两声,“小翠说,姑爷最是和善,从未见过他整治下人,没想到这次竟是为了姑娘动了真火了。听说那李嬷嬷被带走的时候,舌头都烂了,嗷嗷呜呜地哭着离府,也没人知道她哭的是啥!”
关他谢瑾年什么事儿呢?
李嬷嬷舌头烂了,那是因为她在《美苦惨女配逆袭打脸piapiapia》里,写了那婆子因为碎嘴子烂了舌头。
丫鬟在那叭叭叭个不停,静姝只得暂且放弃宅斗文里的撕逼高潮,退出书城app,睁眼看向阳春,似笑非笑。
阳春立时消音,小心翼翼地看着静姝的眼色,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不过能把李嬷嬷整治成那样,可见姑爷是个能狠得下去心的,姑娘日后可得小心些。”
谢瑾年这锅背的可冤。
不过静姝完全没有替他辩解的意思,用了他一块石板,自当还他一口锅。
嗯,良心商家了。
静姝拍拍彩云和追月的手背示意她们无需擦了,自贵妃榻上坐起来,视线扫过四个大丫鬟:“我不管你们过去的主子是谁,做过什么背弃我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日后该如何行事,你们需得想明白了。要想清楚在谢府你们能仰仗的是谁再行事,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便休怪我不念旧情。”
不论心中如何做想,四个大丫鬟尽皆起身,齐齐福身应了声诺。
静姝懒怠与丫鬟们磨牙,摆摆手示意不用她们伺候了:“且下去吧,明日早些叫我起来,规整规整我那好二婶给我备的嫁妆。”
四个大丫鬟又福了福身,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打发了丫鬟,静姝隔着朱窗看了眼窗外月色,见天色尚早,便又躺回了贵妃榻上。
想着今日发现的书城app的新功能,为试验其功效,动念在《我和病秧子妹夫的日常》里写了一段谢瑾年偷吃烤肉烫伤了嘴,这才重新翻开了先前那本精彩绝伦的宅斗大戏。
*
谢瑾年三更天踏着月色归来,沐浴过后回了卧房,便见静姝侧卧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乌发如流水般铺在榻上,衬得她肌肤赛雪。
视线描摹着静姝玲珑的身姿,谢瑾年行至榻边,垂眼看了静姝一瞬,见她双眸紧闭,神色平和,当她已然睡了,便俯身去抱静姝,想将静姝抱回床上去。
来自21世纪的通宵狗还在刷小说,谢瑾年往她旁边一站,静姝便知道了。
在谢瑾年抱她起来之前,静姝睁开了眼,先是看了一眼谢瑾年完好无损的唇,又将视线落在了谢瑾年脚上那双袜子上。
想是沐浴后未擦净脚上的水,罗袜上便显出了脚型来。
前两晚只觉得谢瑾年有穿着袜子睡的怪癖,今日静姝方知谢瑾年不是有怪癖,而是有……
唔,有隐疾。
她又发现了病美人的一个秘密。
第13章 先宠一波试试 呦呵!有嫁给土豪那感觉……
静姝不是个爱揭人短处的尖酸人。
且摸着良心说话,这病秧子虽然像道难解的谜题,可这两日待她真的不错。
足生六趾,在她这个21世纪骨科医生眼里不算什么,但放在古人眼中却不好说了,只看谢瑾年连睡觉都要穿着袜子,便不难推测出,在这书中世界里足生六趾并不是吉兆。
静姝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躬身要抱她的谢瑾年。
谢瑾年刚沐浴过,身上还残留着潮乎乎的澡豆香气,如墨长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贵妃榻上,仿佛与她的头发结在了一处。
朱窗外,乌云散于夜风里,清冷的月光洒入室内,给谢瑾年如诗似画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颜狗被美色所惑,一双素手抓着病美人松松垮垮的衣领,吸了好一会儿病美人的盛世美颜,静姝才盯着病美人艳若春桃的唇,不走心的想,就知道没有那么美的事,她果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影响书中人物。
喵了个咪的,给个金手指还时灵时不灵的,跟她穿进书里这座书城一准儿是个残次品!
静姝脑子里天马行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直落在谢瑾年的脸上。
谢瑾年生的貌美,素日里最容不得人拿他容貌做文章,然而,此时此刻,朦胧月色下,错嫁给他的小新娘眼里的痴迷,却未让他生出半分反感,反而生了调笑的心思。
指腹抹过小娘子微启的朱唇,谢瑾年含着笑揶揄:“娘子,流口水了。”
吓!
静姝抹嘴,并没有口水。
收敛了对盛世美颜的欣赏,静姝轻轻一推谢瑾年:“夫君怎么这时候来了。”
谢瑾年好笑:“夜阑人静,我不回这里来,还能去哪里?”
无处可去?
难不成……
静姝心头一动,抬眼端量着谢瑾年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试探:“自然是去找你的如——花——美妾共度良宵啊。”
新婚燕尔,竟还有盼着夫君去妾室屋里的。
也就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新娘能做出来了!
谢瑾年似笑非笑:“国公府嫡女下嫁给我这个小小的皇商之子,我又怎么敢纳下妾室给娘子添堵?毕竟日后还要仰仗国公府照拂的。”
怕国公府?以后要仰仗国公府照拂?
呵呵哒!就算你人美会说,我也不瞎好吗?
体弱不行就承认,甩锅给国公府算什么好汉!
静姝垂下眼,指尖戳着谢瑾年的胸肌,演技拙劣地装出一副自责模样:“真是委屈夫君了。夫君喜欢什么样的,赶明儿给你挑上几个放进屋里,若是夫君有可心的人,也尽可以纳了她。”
小新娘毫无半分介意的说着给她纳妾的话,谢瑾年心中没有半分满意,反倒生出了一分愠怒。
手撑着贵妃榻的围栏,把静姝困在了狭小的榻上,谢瑾年捏着静姝的下颌迫使她微微抬头,轻笑:“如花美眷在侧,何须纳别人?”
如花……
静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抬眼看谢瑾年。
谢瑾年身子压得极低,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脸颊,有点痒,鼻息间充满了谢瑾年身上,潮潮的澡豆香气。
静姝心尖一颤,抬手虚虚地抵在谢瑾年胸前,抗拒着侵略性突然爆表的病美人,笑道:“夫君今日身子骨本就不爽利,若是再累着了就不美了。”
“呵!”
一遇着威胁,张牙舞爪的猫缩起爪子立时就变成了软糯的兔子,他这个小新娘不光会演,还真会识时务。
谢瑾年低笑,吓唬够了静姝,指腹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下细嫩的颈线,起身,澹然到:“娘子说的在理。”
静姝轻舒了口气,跟着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谢瑾年慢条斯理地又说:“毕竟是圆房,当选个良辰吉日。”
静姝:“……”不如还是多给你纳几个妾吧!你跟他们多睡睡,说不准我就能立时达成小寡妇成就了。
谢瑾年似是看出了静姝的心声,又补了一句:“你我毕竟已是夫妻,有件事当跟你说清楚了。”
静姝抬眼,对上谢瑾年仿佛深沉如海的目光,拢了下衣襟:“夫君请讲,我洗耳恭听。”
谢瑾年又是一声低笑。
清隽的眉眼染上笑意,仿佛将朱窗外的朗月都揽入了怀里,转瞬便敛尽了侵略性,恢复了素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为夫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后院只有娘子一人,因此,若无要事,为夫晚上皆会回来陪娘子同床共枕。”
长在旧社会,生在豪富之家,身为掌房嫡子,谢瑾年竟然连个通房也没有,静姝着实有些意外。
静姝抬眼再与谢瑾年对视,便觉眼前的病美人又美了三分,渐而眼中染满笑意:“夫君这是要给我独宠?”
谢瑾年扬眉,漫不经心地颔首:“嗯。”
病美人这副模样,简直满脸都是大写的敷衍。
敷敷衍衍却也正合她心意,静姝立时做出了一副恃宠而骄的骄矜模样:“既然是独宠,我是不是可以恃宠而骄了?”
他的小新娘百般模样都有了,可还真没见过她骄矜跋扈呢。
谢瑾年饶有兴趣的问:“你打算怎么恃宠而骄?”
静姝素手一划,仿佛圈下了整片府邸:“破墙铲地,改锅换灶,行不行?”
谢瑾年扬眉,满口纵容:“你别自己个儿上房揭瓦摔折了腿就行。”
静姝再也绷不住骄矜模样,笑道:“行,夫君有点子色令智昏、宠妻无度那味道了。”
谢瑾年失笑:“嗯,既然允诺你独宠,自当做出独宠的样子给你撑脸面。”
静姝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先宠一波试试。”
谢瑾年朗笑,手搭在静姝肩上,往里间走:“家里无权无势,只有几个商队能天南海北的走,你有什么想要的,赶明儿列个单子给我,我使人替你采买回来。”
说完,谢瑾年又特特补了一句:“不论什么,食材、佐料、胭脂、首饰、布料子、宝石、珍珠,但凡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列个单子。”
呦呵!有嫁给土豪那感觉了!
静姝心中的单子立马从正堂列到了垂花门。
只不过……
静姝歪头看谢瑾年,她十分怀疑病美人后一句的重点是画在“食材和佐料”上的,可惜没有证据。
谢瑾年余光瞥了静姝一眼,掀开大红的锦被:“傻姑娘,且安置吧。”
静姝:“……”今天一天浪的太欢,到了床头才想起来担心贞操问题。
静姝迟迟不肯往床上爬,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谢瑾年。
谢瑾年哂笑一声,直接把静姝推进床里,放下了帷帐。
窗外明月掩进云后,屋内烛火爆着灯花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