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水谷杏花总觉得伊尔迷不像是在开玩笑,听他的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能毁了她的脸。
我舍不得。
水谷杏花急忙表明立场。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身体,哪能三言两语就把脸给划破了。
再说了,她现在是个残障人士,要是连美貌也失去了,那岂不是真就一无是处了嘛。
伊尔迷的手在她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后,终是没有将心底的想法付诸实践。
算了,就算西索以后护不住她,再加上一个他,总能照顾好小哑巴的。
这样一想,他的语气又松快起来。
“克莉尔,你真麻烦。”
水谷杏花懵了,但是她现在有更为担心的事情,无暇反驳这位出其不意的黑猫小姐。
伊尔迷,外面那些人不要紧吗?
她在大小姐的手心上写道。
“注意到了吗?”
黑猫小姐对此显得尤为惊讶。
水谷杏花总觉得她这个反应从某种意义上是在埋汰她,但她忍了。
我们不逃吗?
水谷杏花现在大概能确定昨天西索他们谈论的应该就是外面这帮人,伊尔迷至今没有被赶出去,说明疯子先生并不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退一万步讲,被监视了这么长时间,对方可能早就把他们划归到了伊尔迷同党的范畴,流星街哪有什么善人,到时候他们来抓人,难保不会斩草除根,把他们两兄妹一道咔嚓了。
这样一想,水谷杏花突然有些肝疼。
“不着急,再等等。”
伊尔迷的眸色渐冷,言罢,又定定地看向她,出声安抚道:“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由伊尔迷来说,就是会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既然如此,那就信她一次。
水谷杏花安静地坐回原位,默默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约莫到了傍晚的时候,伊尔迷突然起身道:“是时候了。”
水谷杏花坐了一下午,脑子现在还有些迷糊,被黑猫小姐这么一吓,差点原地升天。
伊尔迷行动力极强,说完这话,就拉着她准备跑路。
西索不要紧吗?
水谷杏花猜到他们两个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8区的老大是出了名的惜才,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水谷杏花并不明白西索怎么会和8区老大扯上关系,事实上,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一问一答间,伊尔迷的手已经化成了利爪,把竖在小棚窝后面的铁板削成了两段,为了防止头顶的木棍失去支撑骤然坍塌,她又把切口整齐的那块铁板摆在中间,让小棚屋维持原状,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些动作的前前后后,小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当然,在行动之前,他们用破布盖住了铁丝网,用以暂时蒙蔽敌人的视线,只是不知道这样能拖延多久就是了。
令水谷杏花叹为观止的是,原先那块铁板的后面居然别有洞天。
小棚窝的后面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山,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支撑,他们的屋子正对着垃圾山的缺口,且一直蜿蜒到垃圾山的深处,虽然不知道这条小道通向哪里,但足够他们逃出生天了。
你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
水谷杏花抓着伊尔迷的手,躬身爬进了小洞。
幸好她现在是个四肢短小的小屁孩,否则还真挤不进去。
伊尔迷一边用另一只手把洞口的垃圾扒拉下来一点,用以遮挡入口,一边抽空回答她。
“你哥哥告诉我的,他说是在你们逃到8区的时候,他偶然发现的,说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你能用得上。”
水谷杏花敏锐地捕捉到了“逃”字,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伊尔迷,但奈何地方就这么点儿大,只能暂时按压在了心底。
倏地,小道到了尽头,水谷杏花被迫停在原地。
身后的伊尔迷出声道:“趴下。”
水谷杏花听话地把自己的身体展平,黑猫小姐动作迅速地从她身上爬了过去。
眼前的路已经被垃圾堵死了,调整了位置的伊尔迷幻化出利爪,打算从这座垃圾山内部开出一条路来。
水谷杏花看着形状有些恐怖的兽爪,突然对伊尔迷的家庭背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现在的商人二代都是这么做生意的?
***
与此同时,8区最豪华的房子内。
红发少年的嘴角渗着殷红的鲜血,但眼睛里却透着兴奋的光芒。
“还不肯认输吗,西索?”
沙发上,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冲踩在少年脊背上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我还没玩够呢~”
西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尽管身体早就已经破败不堪,却依旧强撑着站了起来。
弗朗西斯冷眼瞧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叹道。
的确是个可塑之才,这个小子未来能达到的程度不可估量,简直是个天生的战斗奇才。
“弗朗阁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沙发的另一侧坐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的体型并不能算是正常比例,甚至可以说是肥的流油,正因为如此,男人与白西装显得格格不入,像个怪胎。
两人的气场十分接近,就实力和地位而言,姑且算是同格的存在。
“德普拉,你一定非她不可吗?”
弗朗西斯对这件事十分头疼,他并不想失去西索这支潜力股,但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就拒绝5区老大的要求,实在有些不值。
“哦,弗朗阁下,你没有见过她当然不会明白!”
被叫做德普拉的男人忽然显得尤为激动,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
“克莉尔是世间罕见的尤物,她是折翼的天使!”
弗朗西斯忍不住扶额,流星街的人都知道,5区老大是个连女童都不放过的色鬼,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貌美的女人死在他的床上。
“西索,你怎么说?”
被点到名的少年不屑地狂笑了起来,半晌,不屑道:“做梦。”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少年以其惊人的弹跳力,跳上了正对着沙发的大吊灯。
紧接着,吊灯上的绳子被割断了。
弗朗西斯皱了皱眉,迅速侧身躲过。
而德普拉却纹丝未动,感慨道:“你和我的克莉尔长得很像,你又是她的亲哥哥,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但是——”
他的嘴角猛地露出一抹瘆人的阴笑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男人的身体突然聚起一股强大的气来,德普拉朝着正在急速坠落的吊灯挥出了拳头,讽笑道:“真遗憾,我可是强化系啊。”
下一秒。
吊灯四分五裂,红发少年被弹开数米,重重地摔在了墙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德普拉!”
弗朗西斯紧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道。
“弗朗阁下,我或许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他了。”
德普拉擦去额头上的血丝,从地上捡起那把在电光火石间,对准他眼睛飞来的小刀。
在那样危急的时刻,第一时间看穿了他的弱点吗。
“要是让这种家伙长大,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德普拉感慨道。
“弗朗西斯大人,西索已经没有心跳了。”
被派去探那小子生死的属下回来禀告道。
眼见弗朗西斯有发怒的征兆,德普拉十分圆滑地说道:“嘛,弗朗阁下,你知道的,我已经很尊重你了,我来了8区这么久,都没有派人对我的克莉尔下手,现在你的小部下已经死了,你也没有理由再回绝我了吧。”
“德普拉,你就不怕我同你算账吗?”
弗朗西斯气急反笑。
“你不会的,我为了克莉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你还有8区的几百条人命要顾,一旦你对我动手,就意味着8区在向5区宣战。”
这话德普拉说的十分笃定。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居然会是强化系。”
弗朗西斯忍不住咋舌道。
不得不承认,在12个区里,他最厌恶的区长就是德普拉。
“那么,我就先带我的克莉尔回家了,下次再来拜访!”
目的达成,德普拉心情颇好地说道。
此刻,立在一旁的下属收到了监视人员传来的简讯,忍不住眉心一颤。
“德普拉大人....”
下属不敢再说下去,欲言又止道。
“到底什么事?”
即将抱得美人归的德普拉并没有多少耐心在这儿耗下去,他已经忍不住要把他的天使绑在床上,好好亵|玩一番了。
“克...克莉尔小姐不见了!”
下属抱着必死的决心,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
德普拉大叫道,激动到险些破音。
另一边。
终于从垃圾山里重见天日的逃亡二人组遇到了新的危机。
“克莉尔,我知道这座垃圾山的背面是哪个区了。”
伊尔迷看着眼前这些与流星街格格不入的杀手,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想不到,躲了这么久,他居然主动送上门了。
他紧握着身后小哑巴的手,轻声说道:“待会儿由我来拖住他们,你趁机快跑。”
感受到小哑巴的指尖在轻颤,伊尔迷沉下脸,飞快地松开了她的手,选择了正面迎敌这么一条与杀手背道而驰的路。
“我刚刚和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水谷杏花不想拖她后退,飞快地点了点头。
“那么,趁现在——快跑!”
第二十四章
真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啊, 围绕在12区的杀手无一例外, 全都是念能力者。
伊尔迷依旧是那副面瘫脸,但他心里很清楚, 上次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掉,无非是凭借揍敌客家出色的暗杀本领。
然而,眼下的情况, 还没有开念的他能不能再次侥幸逃脱暂且不论,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他在这里退了,小哑巴就危险了。
杀手最忌讳暴露自己, 恐怕即使他今天死在这里, 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已经看过他们真面目的水谷杏花。
“克莉尔, 要好好藏起来啊....”
伊尔迷轻声呢喃道, 暗中把提前含在嘴里的秘药咬碎了。
“大少爷, 要怪就怪你姓揍敌客吧!”
眼前的杀手们一看便是从三教九流的地方临时召集过来的, 但凡有点水平的暗杀者很少会像他们一样成群结队地来执行任务, 且绝不会主动和自己的猎物交流。
当然, 更没有胆子对揍敌客家的人动手。
“你太吵了。”
伊尔迷的眼神渐渐空寂,再也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感情。
“你说什么?!”
那人显然被伊尔迷的话激怒了,朝着他直冲过来。
“连念都不会的小屁孩竟然敢....”
下一秒。
锋利的兽爪贯穿了他的胸口,伊尔迷取出他的心脏, 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它。
霎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他的大半个身体。
看着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男人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摊死尸, 剩下的人无一不敢再轻敌,全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严峻起来。
伊尔迷并不在意,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落单的水谷杏花。
只希望她能够一切顺利。
***
从那些人手中跑掉的水谷杏花把自己藏在了一处偏僻的废墟里,她不敢走得太远,怕到时候找不到伊尔迷。
老实说,这是她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流星街的真实面貌。
甚至于她刚刚还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水谷杏花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惊险的场面,只是现在与以往唯一的不同便是,猎物和猎人的位置互换了。
现在的她弱得可怜,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更没有资格去守护别人。
可恶,必须要快点变强才行。
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她不希望自己作为一个帮不上忙的累赘而落荒而逃,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和伊尔迷站在一起,去面对那些可怖的危险。
还有西索....如果刚刚那些人才是来追杀伊尔迷的团伙,那么在他们门口监视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难道说,是因为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孤身留在8区的西索是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帮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才会铤而走险,选择一个人为她挡掉所有的风险,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吗。
水谷杏花回想起那天夜里疯子先生说过的话,原来那些乍听上去是在恐吓她的话其实是他在变相地告别吗,他在告诉她,今后的路可能不能再陪伴她走下去了,纵使前路艰险,她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拼命活下去。
开什么玩笑,她可没有从此做个孤寡儿童的打算。
此刻,水谷杏花的内心很煎熬,因为有人曾教会了她,什么是被爱和给予。
正如混蛋哥哥爱她一样,疯子先生也一定很爱他的妹妹,而她错误地将这种情感定义为了更加浅薄的东西。
哥哥说的没错,人总是会为了除自己以外的别的什么活下去,再冷酷无情的人也是一样。
或许她,不,应该是克莉尔才对,或许疯子先生的妹妹并不足以填满他内心的空白,但她对于西索来说,一定是特别到足以豁出性命的存在。
真好啊,这对兄妹也是一样,血缘关系果然是这世上最为奇妙的东西。
大贤者,等完成了伊尔迷的嘱托,我们就回8区吧。
《警告——风险过高,不推荐主人这样做》
放心吧,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命的,但疯子先生的生死,我一定要亲眼确认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