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硬。
似乎在哪里撞过。
她抬眼看去,发现自己勉强只到那人的胸口,再往上,便是一张略显疲惫的帅脸。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肩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了睡衣下的铜色肌肤,以及完美胸肌上的瘦削锁骨。
此刻,这位恶犬先生正眯着眼懒洋洋地打量她,半晌,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暗哑低沉:“今天不是要回学校吗,你想顶着一头鸡窝头去上课?”
水谷杏花对上那双略显凶狠的眼睛,很识相地蹬着小短腿往回跑,却被某只恶犬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捉住了睡裙领子。
“跑什么,我会吃了你?”
他这会儿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说出来的话也中气十足。
她一向能屈能伸,既然被人逮住了,便乖乖在一旁站好,并不多语。
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盯着她不声不响地瞧上了一会儿后,便状似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催促道:“再给你5分钟!”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水谷杏花,以一个女孩子不该有的速度完成了洗漱、换衣、梳头发等多项工作,老实说,到了梳头发的时候,这头乱毛也只有被随便弄弄的份儿了。
她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发现那位恶犬哥哥还没走,正叼着一块鸡蛋饼严肃地咀嚼着,她下意识地对这个男人产生了疑惑,为什么不管他干什么,都能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与生俱来的气质?
她坐到位子上,拿起盘子里的鸡蛋饼安静地吃起来,却发觉对面总是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搞得她这顿饭吃得十分紧张。
水谷杏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总觉得他并不喜欢她这副寡言的姿态。
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早饭后,她本能地就想趁早溜,却再一次被恶犬先生扯住了书包链子,还一路往外拉。
“我送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捞了起来,夹在臂弯里塞进了车后座。
水谷杏花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终于忍不住提出异议:“你干嘛突然这样,我又不会跑。”
“这样快点,杜绝了你扭扭捏捏不肯让我送你的状况。”
他哑着嗓道。
“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水谷杏花清楚职业英雄的工作量有多么惊人,更何况是像恶犬先生这样的领军型人物。
“顺路。”
他言简意赅道。
就这样,车子一路驶进了雄英高中的校门。
直到现在,她才了解到那句“顺路”有多么真实。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雄英当老师?”
她一边努力跟上恶犬先生的脚步,一边略有不满地跟他发着牢骚。
“怎么?那个半边脸可以,我就不行?”
他猛地停住,眯起眼睛,审视地看向她。
水谷杏花别的不怎么样,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不,你厉害你说了算。”
这句话似乎成功取悦到了他,某只恶犬从早上起就黑到现在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
她在和恶犬先生相处的时候,心里总是复杂异常,倒不是她对这个刀子嘴钢铁心的男人有什么偏见,只是心底残留着的固有情感在引导她的情绪罢了。
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尽量避免和他长时间待在一块儿,这会导致她在某些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
所幸,尽管在一个学校,但他带领的三年a班是英雄科,课业和他们普通班有很大不同,因此,见面的次数也相对来说减少了很多。
她一路怀揣着心思走到了教室,发觉日记本上总是叫骂声遍地走的班级在此刻安静得令人发怵。
但是,莫的感情的学习机器总是对外界的风吹草动无动于衷。
因为她的心中只有——
年级第一。
又是清澈明媚的一天,早自习从英语词汇手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爆豪胜己:“当我意识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拉扯大的崽与我渐行渐远。”
.........
“说什么屁话,渐行渐远算什么,打断了腿就再也飘不起来。"哼哼
第四十一章
不同于英雄科天天搞实战训练, 他们普通科即便刚入学时还对英雄科心存妄想, 一晃过去了两年,那份横冲直撞的初心早就被时间磨了个干净。现在的普通班, 和那些主攻课业的私立学校并没有什么不同。
成绩才是普通科学生的心头大事,而他们未来最好的出路,莫过于考上一所有名气的大学, 过上中产乃至资产阶级的优越生活。
水谷杏花不是没有设想过再次踏足这个班级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却依旧没什么实感。
从稚名小姐的日记本中了解到的来看,三年c班相比起她国中时的班级, 已经算很好了, 虽然仍旧是一副被孤立的惨淡景象, 但欺负她的人群面积从几乎全班缩小到了极个别的某些混蛋。
当然, 这些混蛋已经遭到了学校的除名, 也算为稚名小姐出了一口恶气。
整个早自习都很平静, 没有人找她麻烦, 也没有人过来搭理她, 她的四周仿佛出现了一条看不见的真空地带,将其他人全部隔绝开来。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为此黯然神伤一会儿,但是, 作为一个目标远大的女人,没有人会来打扰她学习——
简直不要太妙。
早上的计划是背15页的英文单词,接下来.....
“小稚名——”
教室里突兀地响起一道无比欢快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 想看看到底哪个敢打断她思考数学题。
下一秒,一个黄头发,笑起来还算顺眼的男孩扑到了她的书桌上,看着她颇为幽怨道:“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怎么都不回我呀.....”
水谷杏花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委屈巴巴的湖绿色眼睛.....还怪好看的。
姑且就原谅他的无礼吧。
她默默拿出塞在抽屉里的手机,发现除了光己阿姨给她发的消息外,并无其他。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点开了骚扰拦截的消息栏。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信息翻涌而出,而发信人都标注的同一个名字——相山雾起。
.....就是眼前这家伙吗。
她一条条看过去,发现最近她休养期间就有17条消息记录,内容大多都是关心她身体情况的.....语气还算诚恳。
她又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朝自己的方向压低了些,试探道:“相山同学?”
对方愣住了一瞬,继而难以置信道:“小稚名,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水谷杏花挑眉,飞快地在脑海中过滤着日记本上的内容,不行.....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今天就先随便把他应付过去吧。
打定主意后,她琢磨了一下,大概可以判断出稚名小姐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既然如此,对他凶一点好了。
“相山.....”
“在!”
如果他有条尾巴,现在说不定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我觉得.....”
“这堂课开学摸底考,无关人员快点离开。”
先前见过的相泽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了教室,神情困倦颓丧,和她之前看过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闻言,相山雾起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差点忘了还有考试!”
他一边往教室外跑,一边回过头冲她比手势,急切道:“小稚名,我考完试再来找你!”
水谷杏花很够意思地对他挥了挥手,心里却希冀着这个人短时间内最好不要来找她了。
上课铃响,相泽老师面无表情地下发考卷和答题纸,长篇大论地宣读考场规则在这个男人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他从头至尾只是冷淡地对下扫视了一圈,说了句:“违反考试纪律者,后果自负。”就算完事了。
但是班上的同学个个噤若寒蝉,看样子大概是怕极了这位班主任。
考试时间很宽裕,水谷杏花答完整张卷子还剩下半个小时。
上面的很多题目她都已经做过一遍了,分数大概也估得**不离十,余下的时间,她只好转着笔静静地发起了呆。
本来以为复课之后能再见到波斯猫老师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那天在医务室里那么照顾她,没来得及道声谢还挺遗憾的。
嘛,既然有缘遇见,总能再看到他的。
水谷杏花又想到自己被那个叫做琉伽的男人一刀捅穿心脏的画面,总觉得那回自己死得太过窝囊,一想起这件事,她就胸闷气短,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再也不钻出来了。
决定了,下次再回去做任务,她一定要扬眉吐气,把场子找回来。
正这样想着,收卷的时间也到了。
她坦然地交了卷,刚出考场,就碰上了先前的相山雾起。
他似乎跑得挺急,鬓角还冒着汗珠。
“小稚名,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他长得很可爱,但气质却干净爽利,笑起来很让人如沐春风。
水谷杏花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贪图这位同学的美色,只是她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和某个人一起能大大降低因为无知而出糗的概率。
相山同学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他都在试图找到能令她感兴趣的话题,比如今天的菜单多了一道草莓布丁,又或者他们班来了个令人头秃的麻辣教师。
闻言,水谷杏花福至心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感叹道:“人这辈子总要受点气的。”
你不入地狱谁入?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到了食堂,据说这里的掌勺还是位职业英雄呢。
她被相山领着,买到了她最爱的海鲜饭,说来也巧,这也是稚名小姐最喜欢的食物。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其实他的存在感并不低,只是周身冒出的黑气把他的气质强行拖低了好几个度。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哥哥看到自己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不会感到气愤和不爽呢。
而三年c班新来的班主任显然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有火还能憋在心里?
“喂,黄毛,你把我的位子占了。”
可怜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白月光面对面吃饭的相山雾起,这会儿只觉得如坐针毡,一抬头便是金发男人气势汹汹的锐利眼神。
毕竟是排名前三的著名英雄,他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瞪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远远地瞥一眼,就能吓退不少人。
相山雾起在英雄科也算是数得上姓名的,但归根究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哪里受的住这位最恶英雄的洗礼,没过多久,他就蹭地一下弹了起来,乖乖把位子让给了爆豪老师,自己忍痛转战他处,临走前还不忘丢给她一道幽怨的小眼神。
“还不快滚!”
爆豪胜己看着这个臭小子对自己妹妹挤眉弄眼,怀疑他是不是长了针眼,急需手术,不然怎么会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都在一个校园了,还敢不拎拎清楚自己的性别定位。
看着就火大。
在水谷杏花眼里,轻松取胜的恶犬先生脸色依然不好,吃咖喱饭的时候筷子总能和盘子产生摩擦,频繁地发出叮当的声响。
这莫非是在向她表达不满嘛。
“你和他挺熟?”
水谷杏花摇摇头。
恶犬先生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又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吃饭?”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挺严肃,水谷杏花不好意思欺骗他,于是,便坦诚道——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你而已。”
终于说出口了,舒坦。
她轻轻叹道。
第四十二章
晚上, 水谷杏花把宿舍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 当初走的时候大部分衣物都留在这里没带回去,故而复课之后也就带了个人过来。
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长夜漫漫,没有稚名小姐的泰迪熊陪伴,该有多寂寞.....还有零食, 中午对恶犬先生说了那样的话,弄得她这一整天也颇有些心不在焉,午饭和晚饭权当走了个过场,扒拉几口就算完事了.....现在肚子好饿。
她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颓丧地瘫倒在床上, 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手指郁郁寡欢地对着它揪来揪去。
水谷杏花长这么大, 很少对别人说过这样刻薄的话。
尽管恶犬先生的确凶了一些, 但她看得出来, 这个男人未必不是真心对他妹妹。
想到这里, 她头疼地揉了揉头发, 忍不住把手轻轻按在心脏的位置。
“稚名小姐,这是你的感情吗?”
即便这是个注定会石沉大海的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喃喃自问道。
嘛,话都说出口了, 现在后悔也未免有些太晚了.....如果恶犬先生真的在乎稚名小姐,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契机,让他明白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幸福长大。
所谓最深的伤痛永远来自最爱的人, 那些痛苦却不知如何改变的人,恰恰最在意维持着表面和平的那根弦,倘若弦不断,那些被伤得遍体鳞伤的人必定会选择继续忍受,宁肯按捺苦痛,也不愿虚假的亲密荡然无存。
这样的人最温柔,也最可悲。
正因为贪恋过去的美好,才愿意为了现在和未来妥协,正因为不想累及最爱的人,才把所有的伤心难过裹挟在心里,直到它日积月累,泛滥成灾,化成尖刀把那根经不起风雨的弦彻底斩断。
然而,她的出现似乎让这个顷刻间就要分崩离析的局面又回到了从前,仿佛稚名小姐曾经所承受的悲苦都消散了,再也找不到痕迹。
这是不行的.....如果那个总是说着“不能麻烦哥哥”的女孩再也不想回来了,那么就由她——把眼前这个岌岌可危的虚假现实粉碎,痛苦的灵魂总要勇敢挣脱束缚,才能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