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店主!
桃井五月露出了仰望高端玩家的眼神。
雪枝接过这朵玫瑰,笑眯眯地谢过了店主,“谢谢,祝你今天能生意兴隆。”
三人没走多远,便有一对情侣走进花店,买了一大捧红玫瑰。
“啊哈哈…别人祝兴隆就只是祝福,小雪祝兴隆是真的兴隆。”桃井五月的嘴角一抽。
“不过比起这个,这么大一个横滨,要怎么去找认识小雪的人啊。”
“不知道…”
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挪到某个红发少年身上。
赤司征十郎说:“首先去那家有名的武装侦探社一趟吧,比起蒙头乱逛,去那下个委托要方便一些。”
雪枝立刻点头,一百八十个赞同。而桃井五月则抿了一下嘴巴,目光游移着打断了他们俩。
“我们可以先去逛一逛么?”说着,桃井五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明显是不好意思了,“等找到小雪认识的人之后,我们也快回去了对吧?所以,那个…”
“啊,我不管啦,我就是舍不得小雪嘛!”
看着自暴自弃的好友,雪枝眨巴着眼睛扑进她怀里,用脸蛋和对方贴贴。面对着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赤司征十郎随手灭掉了手机屏幕。
“走吧。”
“好耶!”
三人在街上逛了许久,一路逛进了公园。
雪枝对人类社会里的大部分东西——主要是食物——都很感兴趣。虽然她一次也没有直接说自己想要之类的话,但是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桃井五月依旧一次又一次地奉献出自己的钱包。
“来吧,我打工赚钱为的就是这一天!包养小雪,我可以!”
站在人员稀少的小路上,粉发少女气势汹汹地捏着瘪下来三分之一的钱包。
赤司征十郎默默地为两个旧友做保镖。
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脸,看起来却很难接近,用一种无形的气场拒绝了路边蠢蠢欲动的女孩子团体。
帅哥竟在我身边.jpg
“小雪,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桃井五月问她,“唔,我们家宝贝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两只手往身前一捧,仓鼠一样的小口小口地啃…看着都让人快融化了。
雪枝试图反驳她:“我不是故意那样吃东西的,不捧着的我拿不住。”
毕竟她一直用袖子盖着手,不能随便碰东西。
在森林里时还好,周围都是各种花草树木泥土石块,就算长植物了,最多也是被人说一句大自然真神奇。
等到走进城市后,她身边各处都是工业制品。如果她不小心让混凝土墙壁开花,或者让包装纸袋发芽…会被围观的。
“嗯嗯,那我去买冰淇淋给你吃,好不好?小雪可以在长椅上坐一坐,等我一会儿。”
说完,桃井五月便拽着雪枝的袖子,把她按在了长椅上。赤司征十郎看粉发少女双脚飘忽,整个人好像已经理智蒸发的模样,只能无奈地跟着桃井五月一起去冰淇淋车那边排队买东西。
“横滨啊…”
双手撑着长椅,雪枝仰起头看向天空。无云的蓝天那般明媚,它像一块被精心修整过的蓝宝石,倒扣在苍穹上。
为了不惹人注目,在乘上飞机之前,雪枝便套上了足袋和木屐。她喜欢肌肤与土地接触的感觉,但也不排斥为了融入社会而穿上鞋子。
而且鞋底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很好听。
这样想着,雪枝低头看向自己脚上浅木色的木屐。鞋底的木齿撞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风雅得像音符。
在她的余光中,一块砂土色的衣摆越靠越近,最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给,草莓味的。”
一支凉丝丝的粉色甜筒被送到雪枝面前,她下意识地从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中接过,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桃井五月或赤司征十郎。
“谢谢,我不能…收。”
最后几个字变得比风吹过的声音还要轻。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生着一张俊秀的脸,他的身体应该不太好,以至于看起来有那么一丝苍白。那头棕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微卷的额发下方,男人的眼睫又密又长,好像两只黑色的凤蝶落在那。
“是么,看来你已经过了喜欢草莓的年纪了?”
这样说着,男人眯起眼睛,露出了好看到不得了的笑容。
他其实无所谓自己的长相,但是从小到大都格外善于利用自己这张脸。所以他知道怎么笑最好看,最没有攻击力和压迫感。
“怎么这副表情,你难道把我的事连同你三分之一的人生,全部忘记了?”
“雪。”
稻荷神殿下的脑袋里当场“嗡”得一声。
怎么会忘掉,怎么可能完全忘记。
【你要一直思念着我,即使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死掉,尸体烂成泥浆,你也得爱着我。】
【所以绝对不能忘记我,我们约好了。】
“…哥哥?”
太宰治笑了,他向已经死去的妹妹张开了双臂:“要抱——”
根本不需要他说完嘴里的话,雪枝已经下意识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她那么轻,落进怀里时几乎是一片云朵。
“哥哥。”
她跪在长椅上,瞪大着双眼,拼命地抱着太宰治,将他往自己窄窄的怀中搂。
少女雪一样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太宰治的脸。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知晓他到底是在笑,还是面无表情。
“…哥哥。”
太宰治从鼻子里发出轻哼,作为回应:“嗯?”
“哥哥。”
‘津岛修治’在津岛雪枝的生命里有多重要呢?
——她作为人类出生,在这世上活了16年之久,这其中有整整六年的时间是和兄长一起度过。
从嗷嗷待哺的婴孩,到能够抱着手球从廊下跑过的幼童,在这期间不管是开心也好,悲伤也罢,甚至是愤怒或失落,都是在长兄的身边第一次品味。
“噫,好蠢。”太宰治开始疯狂嫌弃,“你脖子上这个缎带什么玩意,这颜色不行,一股蛞蝓味!不好看不好看,快摘了。”
是不是哪里不对?
猛地捡起了六岁前的记忆,雪枝整个人都懵懵的。她松开自家兄长,跪坐在长椅上思考了两三秒,才缓慢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喜欢这个,不摘?”
“难道!你现在已经不听哥哥的话了么!我的妹妹!居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成这样任性的孩子了么!”
一句话用了好几个重音,把本来就很迷茫的雪枝震得更加茫然了。她盯着太宰治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像小时候向哥哥撒娇那样,小心翼翼地捏着对方的小指晃了晃。
“求求你了,哥哥。”
哦呼,挺可爱的。
“就算你这样撒娇,我也不会输哦。”
“哥哥大人,求求你啦。”
“什么什么,你想要冰淇淋?可以哦,来,吃吧。这个缎带我就先取下来啦。听好了哦,以后一定一定要离黑漆漆的小矮人远一些,太危险了。”
被剥夺了自己最喜欢的缎带,手里又被塞了一个粉色的甜筒。雪枝茫然的看着太宰治把那个蓝色缎带团起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我是不是被糊弄了?
这一刻,因为记忆突然复苏而短暂失智的雪枝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我像个被人哄骗的弱智儿童。
雪枝眯起眼睛,露出了‘你哪里是我哥,明明就是个三岁儿童’的表情。
抢别人东西你不害羞么?
“完全不会。”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道,“哎呀,我妹妹真的变了,以前那个捡了花花都要送给我的雪跑去哪里了?”
“我五岁之后就不会那样干了…”
“是呀,你换成掏鸟窝,捡鸟蛋给我了。”
“!!”
“而且还自己忘记在口袋里,全部弄碎了。”
“哥哥!”
“你是谁啊!!!”
诶?
雪枝和桃井五月的大吼声混成一团,让雪枝刚刚竖起来的眉毛再度拉平了。她看了看拿着两个冰淇淋满脸防备的粉发少女,又看看自己身边笑得像渣男一样的亲哥。
阿这…
“桃子,这是我的哥哥。”
“他绝对是在骗你,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哥已经死了八百年了!”
太宰治做出胸口中箭的动作:“啊啊确实,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已经在黄泉比良坂了,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自杀成功!”
桃井五月的表情越来越凶。
“真的是我哥哥,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真的,我不是被骗了,我刚刚想起来小时候的事了。”
打破这种局面的是赤司征十郎,他仔细打量着太宰治的脸,说:“…你就是津岛家的六男,津岛修治么?”
“诶,好怀念的名字啊,我以前难道是叫这个来着?”
“津岛先生和津岛家前主母的确非常相像。”
“哦哦,不愧是差点和我家妹妹酱结婚的人,知道的很清楚嘛。”
只有赤司家与津岛家内部知道的消息被太宰治随口丢了出来,让人的后脑勺都隐隐发凉。
而赤司征十郎清楚,自己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抵触感,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这男人带来的氛围。
他不像是在和一个对等的活人说话,而是和笑容中淬了毒的‘魔镜皇后’对话。鸢发男人手中捧着毒苹果,而白雪公主被他揽在怀中。
“那么我和桃井先一步回去了。”赤司征十郎说道。
“…”桃井五月看了看气氛奇怪的三人,作为局外人,她只能苦笑了,“早知道给小雪准备一个手机了。”
“如果想见她,直接给武装侦探社打电话。这样你也能放心吧,赤司君。”
“如果是那个武装侦探社,我的确很放心把雪枝交给你。”
“很好,那我们走了。”
“小雪…拜拜?”
看着勉强微笑着的桃井五月,雪枝只能歉意地抱抱她,“下次再见吧…我绝对不会让这次变成永别的。对不起,我之前抛下了你。”
“住手啊,这样一说我更想哭了。”
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桃井五月强打起精神,“好,走了!这个冰淇淋我一个都不给你,馋死你。”
“过分…”
两个女孩完全把雪枝捧在手里的草莓甜筒丢在了目光的死角。
告别了桃井五月和赤司征十郎,雪枝沉默地跟在太宰治身边,小口小口地啃着有一些融化的冰淇淋。他们俩一路走出公园,像两滴水汇入河流,隐去踪影。
然而,她只是垂着眼睛舔了舔甜筒的功夫,再抬起头,她亲哥就没影子了。
………?
雪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哥,你真是我亲哥。
小孩子和家长走散的时候要在原地等对方找过来,不能随便走动。雪枝一向奉行这个道理。
虽然就目前这种状况,她真的很怀疑走丢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她哥。
“你还在这里等我呀,好乖。”
半晌,太宰治终于从路边的一家商店里晃了出来。
他左手拿着黑色的缎带,右手拎着一个类似猫咪颈环的装饰品,问雪枝:“你想要哪个?我是哪个都喜欢啦,右边这个可以给名牌上刻字哦。”
报警,绝对要报警!
已经有路人开始摸自己的手机了。
“我会乖乖把缎带戴上的,麻烦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逼我选你想要的那边了,哥哥。”
“嗯嗯,我完全理解了。”
不,你什么都没理解。
生活不易,雪枝叹气。
“是因为长大了,所以视点也改变了么?为什么小时候的我完全不会反抗你的恶趣味?”
“因为你蠢蠢的?”
雪枝默默地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太宰治哼着歌,三两步超过雪枝,拽着她的衣袖带路,而目的地是他之前为自己准备的安全屋。
没人知道的绝佳藏宝地,用来放妹妹酱有问题么?
没有。
懒洋洋地趴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大海,雪枝觉得自己快要在海风中睡着了。
“嘶…”头皮传来的痛觉让雪枝倒了一口凉气,“哥哥,你在干什么?”
正用手揪着她发丝的太宰治露出无辜的表情,投降似得抬起双手,“我没干什么呀。”
“真的?”
“嗯,真的。”
在雪枝看不到的地方,被太宰治丢在身后地板上的发丝一点一点地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了。
挺有意思的。
“来,我给你系缎带。”太宰治用高昂的语调说,“现在的人啊,没有审美,摆在架子上的缎带根本没有棕黑色的,差评。”
太宰治三下五除二地把缎带系好,自我认同感极强地点点头,感叹道:“不愧是我,选得真好。”
雪枝觉得不太对劲,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缎带。然后雪枝纠结地发现,对方嘴里所谓的‘系缎带’,就是用它在她脖子上缠两圈,然后绑一个很小的死结。
“嗯!和我很搭,一看就是兄妹俩!”
“…真的是搭调,而不是你故意把它当成绷带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