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羽毛微愣,旋即点头,“哦。”
她回房间的时候,按了按自己心脏,大约被哥哥吓到了,心跳很快。
也可能是太困了。
她帮同事代班,已经连上两个大夜了,好在带上补休可以连休三天。
上午她睡不着,下午好不容易睡了会,却惦记着晚上跟妧书约了饭,没睡踏实,这会儿连着大夜的疲倦加倍反噬,她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太累的时候总是睡不好,梦连着梦。
羽毛梦到了哥哥,梦里他一直咳嗽,她开车带他去医院,却一直找不到去医院的路,最后趴在方向盘上大哭。
梦到她交了女朋友,她生病了都不敢去看他,脑子一直在避嫌避嫌。
还梦到了林导,梦到他一直叫她笑,她最后都生气了,“我是个医生,不是演员。”
醒过来觉得荒谬,每次梦里,哥哥好像都在生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害怕他生病。
哥哥倒罢了,她没想到会梦到林导。
林导人挺好的,是个拍纪录片的年轻导演,选题是急诊室,所以跟上头打了招呼,这些天经常来急诊室。
羽毛外观形象很好,林导很喜欢拍她。倒是没强迫她笑过,反而一直跟她解释:“没事,放轻松,当我不存在,你这么漂亮,肯定不会给你拍丑的,后面如果真剪出来,也会给你看的,放轻松啊,没事。”
林煜泽对她也很有兴趣,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天真气,却又不是那种刚进医院什么都不懂的懵懂,所以很好奇她的心理历程。
甚至约了她休息日一块儿去吃饭,想和她聊聊,羽毛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哥哥突然进医院。
她被闹钟叫醒的,哈欠连天地去洗漱,护肤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好巧正是林导来找她,【今天有空吗唐医生,我们约好的,我请你去西丰吃饭?】
羽毛看到西丰两个字,唇角往下拉了拉,半晌才回了句,【抱歉林导,我今天有事,可能没办法去了。】
【那明天呢?】他知道她明天也休息。
林煜泽是个急性子,羽毛眼见再推就不大好了,只好老实说:【我哥哥最近生病住院,我得陪他。你要不介意,我们在医院旁边聊聊可以吗?就在二附院。】
林煜泽一点都不计较,【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我到时候带录音笔,会跟一个助手,还有一个摄影,可以吗?】
羽毛:【可以的。】
【那下午两点,医院门口春喜店,不见不散?】
【好。】
【太好了,那说定了。】
-
羽毛今天也陪在医院,哥哥一边吊水一边在看新闻,他试图联系齐沅,被羽毛瞪了一眼,他便作罢了。
羽毛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他今天情绪很差,甚至隐隐有些避着她。
羽毛问了句他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含糊嗯了声,一听就像是敷衍。
羽毛想起自己昨天送齐沅下楼的时候问齐沅到底是不是最近公司出了什么事了,齐沅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公司好好的,也不忙。就是夏总好像……有心事。”
“那……”羽毛皱着眉,总觉得他似乎有事瞒着他。
齐沅伏在羽毛耳朵上说:“唐小姐,作为助理我是不能乱说话的,但您不是外人,我冒着丢工作的风险跟您提一句,听秦总说,是感情的问题。”
羽毛眼瞪得好大,一副吃惊到极致的样子,不确定地问了句,“感情问题?”
怎么可能……
齐沅站直了,垂着头,不敢多说,“是秦总说的,我也不能确定。希望您能好好劝一劝夏总吧!他这个身体不经折腾。我本来不应该多嘴的……”他一副很懊恼的样子,羽毛只好安慰他,“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羽毛上楼看到他的脸就把这一茬忘了,因为他那冷淡的性子,感觉跟感情问题也沾不上什么边。
倒是这会儿羽毛突然才想明白,人都是复杂的,沈嘉恒没劈腿前她还觉得他是个人品很好的男生呢!
哥哥被感情所困自虐身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小时候两个人日日待在一起,彼此做了什么一览无遗,现在都大了,况且之前好几年没怎么见面,他什么时候被情所困,她也不知道。
羽毛陡然郁闷起来。
第八百次抬头看他的时候,她起了身,“有事按护士铃,我有事出去一趟。”
夏与唐抬眼看了她一眼,“去哪儿?”
羽毛心里正憋闷,学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说词语:“认识优秀新青年!”
没前因没后果,羽毛瞧他凝视她,也不解释,淡淡看了他一眼,拿着包出了门。
就你会含糊,我也会。
你有秘密,我也有。
第十三章 男女授受不亲
13.
羽毛出来早了,提早了至少一个小时。
出了门先去护士站叮嘱了一下,麻烦护士留意一下1病房。
“唐医生今天是和林导有约吧?我听君君说了。”一个和君君很熟的女医生探出头来问。
羽毛笑了笑,“君君姐消息倒是灵。”
早上才刚约好。
女医生点点头,“她八卦着呢!二附院百晓生。”
羽毛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是戴上围巾手套吧!外面又下雪了,妖风也大。”
“是吗?”病房太封闭,羽毛都没注意,犹豫了下,不想回去了,免得自己刚在哥哥面前拿了个架子,转瞬就破功。
她下楼后特意裹紧了衣领,还是被冷风灌了满怀。雪倒是不大。
春喜是一家书咖,书店里套着咖啡店,还有两个VIP室,所谓的城市商务会谈室,要提前预约,按小时计费。
林煜泽约了下午两点到四点的会客室。
羽毛本来想着去买杯咖啡找个位置看会儿书等着,没想到刚进店里,就碰到了林煜泽,他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包,穿着一件深蓝的羽绒服,面庞干净爽朗,很爱笑。正在点单台前站着。
“怎么来这么早?”林煜泽刚好点了咖啡要挪开,复又挪过去,问她:“你喝什么?”
羽毛没有推辞,“我要一杯香草拿铁。”
“再加一杯香草拿铁,谢谢!”
书店的咖啡不特意要求,都是外带的纸杯,两个人捧着热饮纸杯去聊天区的小桌子上坐,羽毛回答他:“医院里闷,这会儿没什么事,就提前出来透透气。”
林煜泽也说:“我正好要整理些资料,提前出来想着在这里等等你,没想到你也提前到了。”其实现在就可以开始,但是他的助理和摄影都还没来,“咱们还是要等到两点。”
羽毛摇摇头,“没事,你忙你的。我坐这儿等一会儿就好。”
出来倒是有些后悔,跟某人赌什么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林煜泽点点头,开了电脑整理采访稿,碰到不懂的名词,时不时问羽毛一声,感叹,“幸好你在,不然我今天出来工作要抓耳挠腮了。”
羽毛笑了笑,靠过去,指着他屏幕说:“这里综合症这个词,不能用这个‘症’,要用‘征’……”
-
“见唐医生了吗?”
护士进来换瓶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问了句。
这个男人是唐医生的家属,气质过于冷了些,护士每次进来,都忍不住屏气息声,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主动说话,她愣了下,才反应是问自己。
心里第一反应是,唐医生出去没交代?还是吵架了?唐医生走的时候好像脸色是不太好?
她不太自然地冲男人笑了下,“唐医生应该是去见林导了,没走远,就在医院正门口。”
——认识优秀新青年!
“林导……?”夏与唐掩唇轻咳,眉眼微微蹙起来。
“啊……是个拍纪录片的导演,最近在急诊科那边有拍摄工作。”护士笑了笑,“唐医生的颜值可是急诊科的排面呢!林导恨不得跟着唐医生拍,两个人就熟了。”
夏与唐沉默片刻,不认得,也没听她提过。羽毛是那种藏不住事的人,上学那会儿就爱絮叨,上课打了几次盹儿,回家都要分享一下。
确实是大了。
有自己生活了。
从他上次交男朋友的时候他就知道两个人终究会越走越远,他记得那天在车上,掐着眉心闭目养神,齐沅低声说:“唐小姐交男朋友了。”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目光挪过去,不太确定自己听清楚了,“什么?”
齐沅把聊天框给他看,那时刚入秋,齐沅提醒羽毛殷城天气干燥,记得买个加湿器在家里,羽毛回答他:【好的,谢谢你。】
过一会儿,又问:【你们男生会喜欢用这个东西吗?买来送礼物会不会很奇怪?】
齐沅:【是要送给夏总吗?】
羽毛:【不是,男朋友,刚交的,还不太习惯。】
齐沅小声嘀咕了句,“唐小姐谈起恋爱来跟别人还挺不一样的。”
后面是什么,他没有再看了,只记得那夜里做了梦,梦到的都是不合宜的东西,关于她,关于男女,无关亲情。
醒来浑身的汗,坐在吧台上灌了两杯冰水,才压下那股躁郁。
那时她在不身边,并不难自控。不理不问不想可以当做不存在。
“夏先生?”护士拧着眉,“您手放松一下,回血了。”
“帮我拔了。”夏与唐下颌绷着。
“这……”
“拔了。”
-
羽毛觉得外行终究是外行,隔着点东西,最后有些无奈地看着林煜泽,把凳子挪过去挨着他,强迫症发作想一点一点给他抠。
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人,男人穿着休闲装,脸色苍白得很,不知是否错觉,浑身低气压浓郁。
林煜泽愣了下,刚想开口,旁边羽毛已经伸手过去抓了男人的手,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有四瓶水吗,这么快就输完了?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看你手冷的……”
夏与唐那股偏执的郁气倏忽散了,抬眼看了她一眼,“怕你生气,不安。”
他小时候口吃,说话总是说短句和词语,羽毛都能听懂,他是觉得她突然出来什么也不交代是生他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不安,所以出来看看。
羽毛声音软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
电子地图调出来看一眼,医院门口两条街,能去的地方有限。
羽毛撇撇嘴,倒不觉得他胡扯,从小到大,他猜她的去向几乎从没猜空过。
一是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了,二来是他大约不爱说话,所以精力都用在观察和思考了。
“就你聪明。”羽毛嘟囔了句,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莫名有点丧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特别幼稚。
“这位……”莫名变成透明人的林煜泽终于找到机会插了句话。
夏与唐这时才仔细看了他一眼,年纪不大,自信爽朗写在脸上,他抿了抿唇,在羽毛开口前,自我介绍,“她哥哥。”
林煜泽恍然大悟,忙点头,“您好!”
和媒体沾点边的,总归认识的人多些,“我看您挺熟悉的……”
“夏与唐。”他自报家门,“盛元科技。”
林煜泽想起来了,商业新贵,手里握着好几项专利,之前有个记者朋友想采访这位,约了好几次都没约到,盛元是个年轻公司,听说老板也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我听说过您。”
羽毛觉得好笑,“别您来您去了,他和我同岁,比你还小几岁。”
林煜泽挠挠头,大约是对方太过冷肃,让他下意识带着几分拘谨,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又好奇起来,“你们……双胞胎?”
看不出来,大约是气质差异太大,连长相也丝毫看不出来相似处了。
“不是……”每次到这个时候,羽毛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想直说,又不想说谎。
夏与唐回答了句:“哥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有血缘关系。”
林煜泽惊诧,差点脱口而出男女朋友,不过看着也不像,最后只好咽下去疑惑。
羽毛仍旧挨着林煜泽坐,夏与唐目光静静落在两个人中间,好半天才叫了声,“羽毛……”
羽毛抬头。
“你们有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他声音轻缓,夹杂着一声不分明的轻咳,唇色显得越发白了。
他要了一杯美式,服务生大约看他脸色不好,又或者看他长得好看,说让他先去坐着不必等,这会儿终于送了过来,“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
下一秒羽毛愤愤挪过来,扣住他往里面加奶球的手,“你、在、输、液!戒烟戒酒戒辛辣刺激,你懂吗?”
“……忘了。”女孩子靠他很近,她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身上总有一种香气,若有似无。
对于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作为医生来说,分分钟都想抹脖子上吊,气死了。
“我去要一杯温开水吧!”林煜泽被羽毛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吓到了,有些呆地说着。
“不用,让他渴着吧!不听话的病人不配得到关爱。”羽毛把那杯美式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大口,腮帮子鼓起来,没加糖,苦到天灵盖,好半天咽不下去。
夏与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糖来,羽毛有些愣,接过来,“你这还成习惯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羽毛爱吃糖,爱吃到蛀牙的程度,母亲为了管控她吃糖这件事,最后把糖放在哥哥身上,她一向听哥哥的话,顶多缠着他,求他给一颗,哥哥是很严苛的人,说不给就不给,但又不会严厉去指责,只是木木的,一遍一遍重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