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林初月为此伤感,赵茹茹随即转换的情绪。
“所以,我不希望你去京城,其实并不全是因为怕你做生意遇到困难,我更担心你这张和他这样像的脸……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初月明随即明白了,赵姨娘为何要这样劝阻她。
可,她不是这样想的。
她听见这话,更想去京城了。她想去看看,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曾经生存过的地方。
要说仇恨,她感觉不到。
别说是她,就连在她身旁的赵姨娘,她也看不出她眉目间有任何仇恨。
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过得太长,就算有,也渐渐消失了吧。
“阿月,如若你一定想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赵茹茹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初月看着赵姨娘,认真的应下。
“赵姨娘,您说,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当今的镇国将军。”
听见赵姨娘这话,林初月神色兀然沉重。
镇国将军林朗,原书对他的描述不多,只说他一生从未娶妻,忠于国家社稷。
要说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便是他下令,弑杀奸臣邵砚山。
那日,万箭齐飞。
京城里无垠的白雪,只有他倒下的那块一片殷红。
当初看到这里林初月,只觉得快意人心,而现在……
她恨极了那所谓的镇国将军。
可笑的是,这人居然还可能是她身生父亲。
那个对她不管不顾十几年的父亲。
按照原书的走势,林初月早在四年前就死了。而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说明,这原书的结局也不是不能改变。
和赵姨娘谈过一次,林初月心里再没有往日那样轻松。
阿砚注定会走上科举之路,注定会为官,注定会进入京城。
可,她不能让他死。
一定不能。
绝对不能。
阿砚那么好。
*
前些时间,邵砚山通过了他们所在州府学政举办的科试,只等着马上就要来的乡试。
乡试得去贡院,在他们于安城更上一级的省城,要过去还需得提前几日。
整个乡试共分三场,每场需考三天,也就意味着光是考试,就得辛苦上九天。
光是想想,林初月也就觉得万分艰难,邵砚山不仅得去省城,还得在里面待上这样久,虽说中间每考一场都能出来,但也就是在附近的客栈休息,肯定比不上家里来的舒心。
在邵砚山走的前两日,林初月斋戒沐浴,去于安城里最大的寺庙里请愿,虽说算不上什么,但这是她能表达的一份心意。
他们家阿砚一定能顺利通过乡试。
这日,他们一家都起的很早,林初月和邵全德的一起出门送他。
省城离他们远程不算太远,估摸着一天就能到。
天色还朦朦胧胧的,日光掩在云层里,晨起的风还有些大,吹得林初月发丝飞舞。
又过了一阵,风停了。
邵全德送了一段路,现在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林初月还跟着,巷子的前面就是马车。
这条路算不上长,马上就要到头。
“阿砚。”她叫了他一声。
邵砚山这几年实在是长高了太多,林初月得抬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早已没有几年前的稚嫩,眉目温淡,五官清隽,面上时常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却澄净清明。
他们家阿砚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偏柔的精致,但却不过分,恰到好处,皮肤的像白瓷一样细腻光洁。
这确实不是林初月偏心,就算是在原书里对他的外貌描写,也是一点不吝啬溢美之词。
任何方面,邵砚山和原书男主都是势均力敌。也是了,不然怎么能做大反派呢。
“回去吧,这里风大容易着凉。”
林初月应下,随后又从怀里拿出几日前在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递到他面前。
“这个,阿砚拿着,”林初月笑了笑,又抬头道,“省城离我们这里不会太远,但阿砚这趟,也算得上要出门半月了,我听许多人说他们都会给远行的亲人去求一道平安符,祝他一路顺遂。”
那宝华寺的一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确实不好走,她还走了两趟来回。
这都过去了快两天了,她的腿都还是会忍不住打颤,但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阿砚祈福,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即便知道他去参加乡试,都是按部就班,但作为阿砚亲人,林初月下意识的就会关心担忧,想要为他尽一尽心力,既然考试她不能帮他什么,那就在这些身外物上出出力了。
邵砚山接过那道平安符,唇边含着笑意。
林初月也和几年前不同,身量高了,五官褪去了原本还带着点的钝感,更加清丽明媚。
她十八了。
“阿月辛苦了。”
林初月没想到邵砚山会这样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辛苦不辛苦,比起阿砚要去参加乡试可轻松多了!”
她又随口问了句:“袁大哥这次也去吗?”
袁述清之前有参加过一回乡试,不过落榜了,这又过了三年,应当是会去试上一试的吧。
“他去。”
林初月喜色更甚:“那这边便好了,你们二人又是同窗,这一路还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我们应当不同路,他家里有人送他过去。”
听到阿砚这话,林初月觉得又有些心酸。
怎的他们阿砚就是一个人去,袁大哥就有那样多人送他去呢,两相比较之下,显得他们阿砚有些楚楚可怜。
省城离得也不远,早知道她也算好时间陪他去了。
林初月不由得咕哝了句:“早知道我也和阿砚一起去了,现在没准备好,也来不及了。”
就当去省城玩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边的铺子都有专门的人看着,也不是非得她寸步不离。
但总归说起来这都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下次阿砚去参加春闱的时候,我也去好了。”
看着她一脸烦闷,邵砚山笑着开口:“秋闱都还未过,就想着春闱?”
林初月不以为意:“这秋闱过后几月不就是春闱了吗?再说我们这离京城也不近,肯定得好好计划着啊!”
她这话,就好向邵砚山通过秋闱,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邵砚山想问她,她怎就知道他一定会通过秋闱呢?虽说他确实有信心,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还未等他开口问,林初月又接着开说。
“桂榜是什么时候放啊?阿砚考中,我们肯定要宴请周围的人,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得好好准备准备?”
林初月想了会儿:“要不要把邵大哥也请过来,还有村长夫人,请他们肯定是要提前的,那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呢?我是更想在家里……”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说了太久,一点也未征询邵砚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林初月停了会儿才问他。
“阿砚觉得如何呢?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请那样多的人自己可能忙不过来……”
说到后面,林初月自己也有些没信心了,人太多了,就她做饭的速度也谈不上快,若要这样想,那还不如出去吃了。
“阿砚你是怎么想的?”
“都可。”
既然她想宴请人的话,他就得考得好一些。
州府的解元,她会更开心点吗?
林初月早就知道邵砚山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这些事,还是得她自己想想办法。
话说了这样久,这条巷子都走到了头。
见邵砚山上了车,马上就要离开,林初月心里有些着急,好像她还漏了句祝福来着。
马车已踏上行程,车轱辘在地面一点点的前进。
林初月朝着那个方向喊:“此番,祝阿砚一路顺风,金榜题名!”
然后,她看见马车上那个小小的帘子被掀开。
邵砚山说了句话。
“在家等我。”
她有些没听清,不过隐约听到了个“等”字。
等呀,当然得等了,她可在家等着他们阿砚的好消息。
不过这半个月里,林初月是相当忙碌,她又在丰和县开了家新铺子,光是前期的筹备工作,就够让她焦头烂额的。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等到邵砚山回来的时候,林初月甚至都不在家。
林初月再回家的时候,邵砚山已经在家休整了一日。
其实邵砚山不希望林初月在家。
他才回来的时候,脏死了,他自己都嫌弃。他这副模样,任何人都不想见。
丰河县那边的事一完,算着邵砚山差不多考完,林初月就赶紧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飘出阵阵饭香。
林初月没想到今天阿爹居然去了做饭。
心里又生出几分担心。
他们阿爹做的饭菜,实在是不好吃。
曾经,邵全德不信邪的连做几天饭,林初月那几日脸色都憔悴了,瘦了一圈,后面还是邵砚山实在看不下去,拦住了邵全德,让他今后不要再进厨房。
想到这里,林初月忧虑更甚。
……今天,能成功的在饭点吃上一顿饭吗?
然后,一进院门,看见坐在主屋里的邵全德,她心里一下就放松了。
阿爹在主屋,厨房还有饭香,那就说明做饭的不是阿爹。
同时……
“阿爹,阿砚他回来了?”
邵全德笑着点了点头:“昨日就回来了。”
林初月有些遗憾,原本还想着她能做第一个迎接邵砚山的人,沾些才气。
“那倒是我错过了。”
说着,林初月放下东西,又回自己房里洗了把脸,随后去了厨房,打算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阿砚。
但实则等她到的时候,厨房一切都已经忙完了,邵砚山已经着手要把菜端进主屋。
于是原本还计划着帮忙做菜的,林初月只能成了个帮忙端菜的。
“阿砚真是辛苦了,一回来没得休息,还得做饭。”林初月一边把菜端回去一边说道。
“我做的这些都是你日常做的,你做得,为何到我这儿就谈上辛苦了。”他端着一盅汤,错开林初月。
林初月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往常只要邵砚山休假回来,总是会帮她做事,一点也不会歇着。就算其他方面有些许改变,但这一点,这几年来都未曾变过。
这半月有余,林初月一直都很忙。
主要忙的事情,也是和邵砚山有关,不时的总会有人上门登门拜访。
问起关于秋闱的事情。
林初月从未有一刻觉得这日子这样难熬。
明明就是短短半月,明明邵砚山还是和往常一样。她却煎熬极了,成天想着这桂榜何时放,名次何时会出来,简直比她当时高考都还要紧张。
但邵砚山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有时候看见她心中烦扰,邵砚山就会叫她去练字画画,平复心中情绪,一开始还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毕竟有人在旁边教着,后面慢慢的也心情静下来了。
终于等来了放榜之日。
林初月不知邵砚山心中是何想法,反正她一大早便起来梳洗整齐,只带去巡抚门署前查看桂榜,可还未等她出发,门口就来了几个穿着不同又喜气洋洋的人,林初月有些奇怪,但邵全德却好像知道一般,迎着他们进来。
“恭喜恭喜,邵学子中了乡试头名,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大喜大喜,邵学子年纪轻轻就能中举,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邵全德自然是开怀,一边应着,又分了些银子给那几位报喜的人。
那几人还在不断说着恭贺的话,热闹极了。
很快,知道消息的乡邻朋友,也纷纷登门拜访贺喜。他们一个小小的宅子,一时间涌入了不少人。
门外还噼里啪啦放着爆竹。
林初月一时间手忙脚乱,招呼客人都应付不过来,幸好他节日前早就有准备,不然现在可真是毫无办法。
今这一遭下来林初月才明白,原来乡试是一个这样复杂的流程,就算是贺喜恭贺,也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次日,邵砚山出门去赴了由知府大人主办的鹿鸣宴。
林初月和邵全德虽待在家里,但他们却也一刻未停歇,自从知道邵砚山中了解元之后,仍旧有不断上门贺喜的人。
甚至除此之外,邵全德还收到了于安城内外,不少人家递来的婚帖。
其中不乏家世殷实,相貌品性都很不错的姑娘家。
人们总喜欢把好事凑一起,这边中举,那边再订下婚约,不就双喜临门了吗?
邵全德在一边看的时候,林初月也在旁边。
看着那厚厚一打的帖子,林初月不由得感慨,他们家阿砚可真是招人喜欢。
见邵全德的突然把婚书都放在一边,林初月开口问:“看了这么多,阿爹你心里可有人选?”
邵全德皱眉,叹了声:“我哪里能有什么人选,这些事情还是得让阿砚自己做主,不然,我要是随便定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林初月想了想,也觉得是,他们阿砚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若真是要成婚的话,肯定也是要他亲自选过来。
他们这些家人,最多也就是一边祝福他,主要的,还得依着他的心意来。
“这些东西先放一边吧,等阿砚过来再拿给他看。”
林初月点头,随后帮忙收了收东西。
这秋闱一过,很快就要到来年的会试,也就是春闱。
这春闱可不是在他们省城考,得赶去京城,想要参加会试,还得迢迢千里,须得早日做好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