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小猫周身的金光慢慢变淡，最终收入体内。
小猫垂下脑袋，手机屏幕的黑色镜面清晰反射出他现在的模样。
小猫的表情从懵然转为震惊，然后是思考，然后再次震惊。
鹿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很懵很惊讶。
鹿然开始思考自己变成一只猫的缘故。
鹿然想起自己一直探寻的、亲生父亲的真相。
鹿然回忆起照锦开玩笑一样的标准：眼神灵光、毛发要润泽、皮肤要白。
鹿然回忆起照锦与他妈妈鹿洛洛的接触。
“原来你是金的啊。”照锦僵硬地开口。
金色小猫沉默片刻，反问：“不是法术的效果吗？”
陆清嘉：“法术？”
“大概混血就是金色的。”照锦心虚地说，“不是法术效果。”
陆清嘉：“混血？”
“既然我父亲是只猫。”金色小猫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可能他的毛色就是金色，不一定因为混血。”
陆清嘉：“父亲？猫？”
照锦知道鹿然一定很生气，小声说：“……其实是橘色的。”
金色小猫：“我应该告诉妈妈。”
照锦：“……你不会的。”
陆清嘉：“妈妈？”
金色小猫纯黑的眼睛里布满怒气。
金色小猫飞快用爪子扒拉开帐篷的拉链，运起肉垫，一溜烟从照锦和陆清嘉面前跑掉。
陆清嘉还在发愣，又眼睁睁看着这学期新转来的、晚上还一起吃过饭的同学照锦变成一只橘色小猫，跟随金色小猫消失在视野里。
陆清嘉：“法术？混血？父亲？猫？妈妈？”
半个小时后，陆清嘉拿出手机，调出鹿洛洛的消息界面。
……
鹿洛洛难得打开手机，浏览娱乐新闻，突然收到朋友陆清嘉发来的消息。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鹿洛洛知道这是网络上的老梗，著名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鹿洛洛端着手机静静等待。
学神想要说什么？
鹿洛洛：【然后呢？】
【野营的时候，朋友和他的室友一起住。】
没错，野营，和室友一起住，都对上了。
莫非学神和她儿子闹了矛盾？
鹿洛洛：【然后呢？】
【谁知道，晚上的时候，这位室友突然间身冒金光，变成了一只猫。】鹿洛洛：？
【后来这只猫的父亲过来了，猫室友看上去是第一次变猫，应该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似乎很生气。】鹿洛洛：？？
【父子两位起了争执，猫室友跑掉，猫室友的父亲也变成猫跑掉。】鹿洛洛：？？？
鹿洛洛手指僵硬地打字：【你说的这个朋友……】陆清嘉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好像就是我自己。】
鹿洛洛：？？？？
……
一个小时后，陆清嘉收到朋友鹿洛洛发来的消息。
【什么毛色？】
陆清嘉：……这是毛色的问题吗？
第33章 033
金色小猫在树丛中穿行,速度快到只能捕捉到残影的地步。
鹿然自觉是头一次做猫，身体上没有半分不适，直接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穿林而过，耳畔是呼呼风声,近处是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有小动物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身后一直跟着一只猫。
橘色小猫。
鹿然将速度拉到最快也甩不掉这只猫。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靠近的橘色小猫,眼神盈满怒气。
橘色小猫的速度很快慢下来,他撑着肉垫走到金色小猫面前,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下一瞬,他化为人形，将变成小猫的鹿然抱了起来。
鹿然瞪大眼睛。
“对不起。”照锦轻声说,“你能原谅爸爸吗？”
鹿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的大橘猫是陪伴鹿然长大的伙伴。从某种意义上,鹿然一直将大橘当做长辈，但鹿然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想过，陪伴他长大的猫会是父亲。
为什么？鹿然没有问，他知道从照锦这里得不到答案,只有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才能知道真相。
该怪照锦吗？他没有不负责任,那么多年一直陪着自己和妈妈。
但照锦骗了自己。
照锦早就知道自己是他亲生父亲，还一直看着他忙前忙后。
照锦还接近他妈妈。
照锦忍不住伸手,摸向小猫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金色小猫脑袋往一旁偏了偏，飞快地躲过。
照锦失落地收回手，周身淡淡金色光芒亮起。
他运起神行术，抱着金色小猫继续向前。
鹿然疑惑他要做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他还在赌气，不能够和照锦说话。
照锦抱着金色小猫来到一座无名山的山脚之下。
明月孤悬，月光如水倾斜而下。
他们来到山顶。
“这里的日出是A市最漂亮的，日出时分的阳光也最舒服。”照锦道。
当初他为寻找同族找遍了A市周围的深山老林，意外发现这个好地方。
鹿然：……
他在照锦怀里挣了挣，发现出不去，索性用沉默进行抗议。
“你先睡，日出的时候我叫你。”照锦对鹿然说。
鹿然不情愿地瞪大眼睛。
他还没有原谅照锦，才不要在这只猫怀里睡觉。
十五分钟后，鹿然困了。
……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鹿然睁开眼睛，感觉周身暖洋洋的，盈满充沛的力量。
他抬了抬右边的爪子，金色的，毛茸茸的，在日出的光芒映照下闪着微光。
鹿然还是一只猫。
身边有一只橘色小猫。
橘色小猫爪子毛茸茸的，也是橘色，却在日出的光芒下镀上一层金光——这只爪子，现在按在鹿然左边的爪子上。
鹿然还是不肯开口，似乎变回猫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幼稚许多。
幼稚就幼稚吧。鹿然想，他还在生气。
橘色小猫偏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金色小猫。
过了一会儿，照锦试探道：“再过两个小时，年级就要清点人数，我们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金色小猫动动耳朵，没有说话。
照锦心说看来儿子还在生气，又道：“你要不要现在变回来？”
鹿然一张猫脸有点僵硬。
他要是能够变回去，至于当了一整晚的猫吗？
“变不回来？”照锦困惑，应该不会啊。
“你就想着要变回来……就能变回来。”
金色小猫瞪一眼橘色小猫。
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照锦：“那我来试试？”
橘色小猫的爪子抬起，一道金色光芒打向金色小猫的额头。
鹿然感受到周身一片暖融融，很舒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反应都没有，鹿然还是一只猫。
照锦懵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照锦试验了十来种方法，都没有用。
照锦在儿子体内探查到一股强大的、奇异的能量、正是这股能量让鹿然维持猫的形态。无论照锦用什么方式，也没办法让鹿然化成人形。
“我先带你回去？”片刻后，照锦试探道。
金色小猫耷拉着耳朵，动一下爪子，表示同意。
鹿然打算找个理由瞒过妈妈鹿洛洛。
就说是照锦的法术效果好了。
猫的法术把人变成猫，其实并不奇怪的，他妈妈也不会多想，对吧？
照锦化为人形，抱着金色小猫运起神行术，回到公园。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少女。
一个父子两人都很熟悉的少女。
披着厚重大衣，顶着两只厚重黑眼圈的少女。
鹿洛洛抬起头，和一人一猫对视。
照锦和金色小猫同时僵硬了。
鹿洛洛站起来，从照锦怀里接过金色小猫。
照锦：……糟糕。
金色小猫鹿然身体僵直：……他妈妈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看到他变成了猫，也没问，那肯定是知道原因的。
陆清嘉说的？
肯定是。他怎么忘了这个人？
他的室友兼同桌看着浓眉大眼，根本保守不了秘密。
鹿洛洛朝照锦点点头，抱着小猫朝着公园门口走去，示意照锦跟上。
公园门口停着鹿明珠女士的车。
鹿明珠女士亲自来的，没有让司机开车。
照锦：……不用担心点名的事了。
……
鹿宅。
“妈妈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我想和他们谈一谈。”鹿洛洛对鹿明珠女士道。
鹿明珠女士少见女儿的态度这么认真。
虽然有些不放心，鹿明珠女士还是点点头，抱起一旁不住瞥向金色小猫的橘猫小黄，踩着高跟鞋上楼，回到卧房。
太奇怪了。鹿明珠女士想道，昨晚看到女儿消息的时候，还当是在做梦。
正好她这边也得到一个有一点古怪的消息。
母女两人一合计，觉得其中的问题大了。
……
“说吧。”
鹿洛洛拉开客厅茶几的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
面无表情，语气冷漠，气势惊人。
那是一张常见的康复合影，康复病人和家人医生站在一起，笑容很灿烂；不常见的是，合影的角落误入了一个人，一个带着口罩，也能看得出眉眼与鹿洛洛相似的人。
合影的背后是医院的招牌，还拉着欢庆元旦的横幅。
很好，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
谈判的第一步，震慑住对手。
鹿然：……
“对不起，妈妈。”片刻后，金色小猫耷拉着耳朵，开口道，“我误导了你和外婆，我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并不是不能说。”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金色小猫：“我一直在查自己亲生父亲的消息。”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其实我怀疑过好几个人，都偷偷做过亲子鉴定，照片就是那个时候被拍的。”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我知道妈妈的真实情况了……”小猫动动金色爪子，小声道。
他知道被照锦隐瞒的时候，特别生气。
那么这件事，他也不应该再瞒着妈妈。
鹿洛洛面无……不，她差点绷不住了。
“照锦也知道我知道了，我让他不要告诉妈妈你。”金色小猫垂着脑袋，没有注意到鹿洛洛的神色。
照锦心说不妙。
鹿洛洛凭借惯性道：“……还有呢？”
“其实二十多年后，高中的教学内容和现在有一点区别，但并不大，我是为了调查生父的身份，才留在高一的，我说了谎。”
鹿洛洛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金色小猫鹿然动动爪子，心说反正妈妈已经知道他亲爹是谁，破罐子破摔，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我一开始回来，其实是想要拆散妈妈和亲生父亲。”
反正现在没办法下手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鹿洛洛已经麻木了：“还有呢？”
“还有？”鹿然困惑了。
“哦，没有了。”
鹿洛洛沉默良久，对金色小猫道：“你变回来吧，我不怪你。”
鹿洛洛以为儿子是怕自己责怪，才一直保持小猫的形态。
她怎么会责怪儿子呢，顶多对儿子父亲生气。
“可能变不回来。”照锦僵着一张脸说，“……暂时。”
鹿洛洛迷惑：“啊？”
……
“变不回来了？”鹿明珠女士道，“能量的作用？能不能消耗掉？”
鹿明珠女士也顾不上震惊未来女婿的身份，探究未来的因果。
外孙都变成猫了，首先得想办法让他变回来。
总不能一直当猫吧？
照锦摇摇头：“这股能量太过庞大，而且似乎有愿力加持，有特殊的去处，无法使用。”
“愿力？”鹿洛洛一愣一愣的，第一时间想到她儿子刚刚说的，想要拆散她和……照锦。这算是一个愿望吗？
“应该不是鹿然那个愿望。”照锦思索道，“第一次能量波动，是在沈家过年的时候……我也是那个时候察觉到鹿然的血脉。”
鹿洛洛也跟着思考：“假设这股能量一直潜伏在鹿然的身体里，第一次波动的时候，就是被初步唤醒的时候——其实在那之前就有一些奇怪的地方，鹿然运动会时候的表现……”
照锦：“我还以为是血脉觉醒的征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
“我有一个猜测。”照锦有些迟疑道。
鹿明珠女士：“说说？”
“鹿然身体开始变化，和……洛洛开始努力学习是同步的。”照锦念到鹿洛洛名字的时候，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