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是以前总监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清理过，能带走的东西总公司已经派人搬了一次，但抽屉里，桌面上，还有很多装饰物品。
他拿着旁边一个空纸箱，把东西看一个，往里面扔一个。
夏婷早不耐烦了，连忙把积攒的问题扔出来：“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楼盘本身没有曝光率，一个是样板间也不行。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吸引不到客人，客人被吸引来之后，看到我们的样板间，也失去了购买欲。”
金誉正在打量手里一个多肉植物，转了一圈，然后扔进纸箱里，回说：“这个样板间没有问题，别的楼盘，都是用的这个方案。”
夏婷有点来气：“每个地区的客人品味都不同，这些中规中矩的设计，只是满足一般需求，我们这个楼盘，想卖出明星楼盘。”
金誉把箱子放到地上，好像问题太多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他说：“你不要太心急了，我知道你做销售的时候成绩非常好，但是总监这个位置看问题不一样。你想卖明星楼盘，每一个楼盘都想把他们的楼盘做成明星楼盘，你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是你应该想一下做总监和做销售是不一样的，你才开始做总监，你要知道你的工作室盯着整个楼盘，而不是去做产品设计。”
夏婷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自己办公室的装饰物看不顺眼都要收拾，怎么不想想自己就在这边呆几天，对办公室有要求，对自己的楼盘怎么没点儿要求。
金誉又说：“没有广告，你要想着从别的方法拓展渠道，出去跟人打好关系，有些渠道不是用钱，不一定用钱就可以走通，这些都是做总监的你应该现在去了解的东西。而不是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细节方面。”
夏婷不耐烦地听着。
从别的渠道扩展？出去和人打交道？有些渠道不用钱？
她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渠道，这世上还有不用钱的好事？
那当然有，最少得靠人脉吧。
就听金誉继续在说：“从销售经理升至营销总监在公司已经是很少有的情况，何况是从一名普通销售直接升至营销总监，让你从经理的位置过渡一下，你应该明白老板的苦心。这个项目，只要稳扎稳打，慢慢地卖掉不出问题就行了。明星楼盘那些东西不是你现在这个位置该想的。”
夏婷打断他，太啰嗦她受不了了。
“长话短说吧，公司不给钱，你也不准备给我点条路，还得靠我自己是吧？”
金誉好像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性格，看了她几秒，说：“你可以直接打给大老板沟通，如果你觉得有必要。”
“不。”夏婷止住他：“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自己出去找路子，找渠道，很多办法不用花钱，这个我去想办法可以，公司不干涉我出去弄钱回来做这个项目，是这个意思吗？”
金誉显然让她说愣了，他不确定地说：“违法乱纪的可不行。”
夏婷奇怪地看着他：“你真觉得违法乱纪的事情才是真正可以挣大钱的？”
“咦，这个问题不是明摆着吗，卖白/粉/摇/头/丸的不好赚，那些人也不会冒着被敲头的危险去了。”金誉回她。
夏婷站了起来，没什么语气的说：“那是没文化的人搞的高收入行业，咱们去抢人家的饭碗，太以大欺小了。——那好，我就当咱俩口头达成了协议，我自己出去弄钱，只要不违法乱，公司别挑我毛病。”
说完她就转身拉门走了。
金誉满脸不可思议，过了好一会，才说：“这是嘲讽我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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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吐槽的夏婷才不在乎，对了几句话就知道道不同，她找到何佑嘉。
“你给你爸，发短信确认一下，是不是允许我在外面弄钱来贴补项目，只要不违法乱纪就行？”
何佑嘉拿出手机，觉得夏婷也太为难自己了：“怎么感觉这么凄惨，是不是可以把明年的预算提到今年？”
“不行，全公司都看着咱们呢，你别给你爸出难题，就按我说的问。”夏婷语气还是那么强硬。
他忍气吞声编辑短信，怎么和夏婷在一起，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她。
短信过去，一会儿就回了。
“是不是说没问题？”夏婷的语气很有先知的味道，更准确，是神棍的气势。
他不确定地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爸会同意。”
夏婷的手支上下巴，是她偶尔展现的那种，非常从容尽在掌握的优雅坐姿，就见她看着自己，带着思量和审视。
何佑嘉更不确定了：“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她手忽然放下，好像想好了：“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事情其实是这样，——有人提出倒贴给公司做项目，大老板表面支持，实际上一分钱不舍得给，设定了一堆困难模式，自然不好意思说不同意。自己不给钱，还不让人出去自己找钱，那就是给自己找晦气。”
何佑嘉消化了一分钟，才分辨出，那个大老板是他爸，但他不敢相信夏婷心里是这样想人的，带着求真的精神，他不确定的问：“你说的‘有人’那个人是你，大老板，是我爸？”
“那不然呢。”夏婷的干脆坦荡的语气，就像她一贯的战斗力那么直接。
何佑嘉结结实实愣了几秒，笑出了声：“这个可以和我爸分享吗？”
“等项目做完你随便分享。”夏婷站起来：“走，我们去见一下设计师。”
何佑嘉觉得夏婷这个人，办事情特别直接，她今天知道金总监会来，但已经提前约定了设计师，那就是说，上一件事情的结果，并不影响她做下一件事。
反正她都是会去干的。
他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一个人，就是观察她，看她做事情。
但夏婷真的是让他不由自主会生出这种心思的人。
就像现在，她和设计师在交流。
她的语气很和缓，带着懂行的从容：“这个楼盘他们设计的没有问题，只是忽略了这个楼盘本身的特征。”
她拿出好几张照片，是电影剧照，她翻出一张说：“房间设计需要有统一性，像这种样板间的设计，从装修到装饰，都应该是一体化的，体现影视布景中的协调性。”
“这些不够大众化。”设计师说：“样板间是符合大众的口味。”
“这个楼盘的受众定位是高收入的白领。”夏婷的语气很有耐心。
何佑嘉靠近她，夏婷身上隐约的香气就撩了过来，他压着呼吸，慢慢地，小心地，一点一点地闻着。
清冷中有典雅，绝对不常遇上的一种，很有辨识度的香气。
她忽然侧头来看他，他以为被觉察，一秒心跳180，就听她说：“我给你说一下，咱们这个楼盘的定位。”他明白过来，更靠近了些。
香气更加清晰，他可以更加坦然光明正大的呼吸，感受着，那隐带草木青植的清新，随着繁复的花香，一点一点侵袭上自己。
夏婷的声音已经变得模糊，“……咱们这个楼盘，你按照地铁，以我们为圆心，三公里之内，你可以很快地锁定我们的核心受众范围，那么就是这几个外企云集的地方工作的白领。”
她转头对左边的设计师说：“这个楼盘，之前的卖点不够清晰，应该锁定这部分人。符合这些人偏好的，正是我说的这种观感的样板间，要像电影一样，有整体的色调感，充满平易近人的艺术气息。”
他强打精神，让自己脱离沉沦在这香气中，就听夏婷笑着和设计师说：“这里的平易近人不是平庸，而是符合大众审美的一种优雅，不是那种看不懂的艺术品。我会出草图概念图给你，你看了之后，让人按照我的意思改，请你来，主要是负责监理这块。”
他怎么，那么喜欢听她说话？
设计师好像也被说服了，看夏婷的神态眼神变得充满佩服。好像之前他都是强撑，想在夏婷那里刷一点旗鼓相当，可是最后，也和很多人一样，兵败如山。
何佑嘉忽然觉得有点紧张，这种紧张就像发现标错价格的奢侈品，本来应该是天价，不知道被谁没眼色少标了好几个零。
他小心地，压抑地，偷偷地呼吸着夏婷那处隐隐的香气，捂着自己昭然若揭的隐秘心事。
她离他那么近，可是怎么样，才能再靠近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蒋哥：你的这个问题，就是精神世界最大的鸿沟，心灵的距离，灵魂的高度，你爱上自己无法理解和驾驭的灵魂，所以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不过我知道你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婷姐：驾驭？你竟然敢用这个词……公司市值百亿，你自己持有的股份套现之后能有多少？我以前的百亿是实打实自己的资金量，你和谁说驾驭？
蒋哥：那个……我周围干干净净没有给你树情敌，你要比这个吗？
婷姐：……
情敌何小嘉，瑟瑟发抖中
第46章
何佑嘉忽然感觉到了紧张,夏婷太好，他不想周围人看到。
等设计师一走，他就急急地提议：“周末,咱们一起吃饭吧？”
他要抓紧追逐的步伐，最少周末吃饭可以变成常规。
没想到夏婷说：“这个周末不行。已经有安排了。”
他心里失落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追问：“什么安排，是约会别的男人吗？”
夏婷这样的人，任何人都愿意和她吃饭，和她约会,和她做朋友。
结果就听夏婷说：“我注册了一家物业公司,周六去选门店,告诉你正好,你回头可以给你爸知会一声。”
何佑嘉的心一秒钟从地上回到天上：“什么店？是要租吗？”
“买。”夏婷说：“我已经看好了,准备写远晴的名字，这样以后公司和她租店,房租还房贷,这个是我给她的保底工资房。”
何佑嘉：“……”怎么觉得这个模式，公司有点吃亏？而且为什么给别人打算那么多,心里没有自己吗？
他爱夏婷,心里就向着夏婷,忍不住说：“你怎么就想着别人,不想自己呢？”
没想到夏婷笑了,说：“暂时过渡，买的地方不大,公司以后是要搬写字楼的，只是帮远晴过渡一下，回头房价上去,公司生意稳定，这个地方租出去，远晴还小，她家里在这边，她这样尽早置业，很快就财务自由了。”
何佑嘉深深的嫉妒了……什么时候，夏婷才能把他当成远晴这样的朋友，放在心里，护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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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何佑嘉怀着异常矛盾的心情去和夏婷会面，他们在楼盘的停车场碰头。
他看到夏婷的车开过来，就下了车。
那边夏婷下来，穿着她千篇一律的套装，也不嫌闷，副驾驶，远晴亭亭玉立的下来，穿着白色的裙子，上面是黄色短款的小毛衣，手里拿着同色黄色手包，像被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
就见她几步跑到夏婷旁边，挽着夏婷走过来。
夏婷走过来，直接问：“你爸说没问题吧？”
他忽略远晴拉着夏婷手臂，刺眼的那只手，说：“我爸说这么小的公司，怕你浪费精力。”
夏婷说：“他觉得没有问题就行。”
前面的高层一楼都是门面，何佑嘉觉得这个楼盘优势一般，他周围看看说：“咱们公司明年有个楼盘带门面，比这个位置好。”
夏婷说：“明年有钱再买吧，现在这个急用。”
何佑嘉微微抽了口凉气，他家明明很有钱，但和夏婷在一起，总还能感觉到在经济上被碾压。
他反应过来，这是人家用白手起家挣到钱的底气在碾压他。
他心里很沉重，觉得情路更远了。
推开售楼处门口玻璃门的时候，他觉得重如千斤。
正在这时远晴却拉住了夏婷，羞羞答答地说：“里面还有个人，你猜是谁？”
“还有人？”夏婷望着她，一脸笑意包容，就像把恋爱技能放错了地方。
远晴点头，重重的点头，而后搂上夏婷的手臂，从他撑着的门口，把夏婷拉了进去，还边笑边说：“你一定惊喜。”
夏婷是不是惊喜何佑嘉不知道，这种一秒变门童，对他真是“惊喜”。
他用高情商拯救了自己的心情。走了两步，就真的，神也拯救不了他了。
就见一个和远晴气质非常像的男人，从售楼大厅的黄色皮沙发上站了起来，穿着白衬衣，就像给大学校草打广告的。
他一过来。
夏婷就果然很惊喜的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何佑嘉一秒嫉妒的火焰要把自己烧死了。果然是旧相识，原来她不止有蒋韶南那样的大boss选手追求者，还有这样的校草型选手。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夏婷怎么认识这样的人都成迷。
就听远晴脆生生地说：“是我告诉我哥我们公司需要人，他就干脆在那边辞职过来了，这样还可以照顾咱们俩，这也是我家里人的意思。”
夏婷似乎愣了一秒，而后很开心地说：“那太好了，你的专业这个房子留给你来挑好了，正合适也是买给远晴的。”
她转头来说：“佑嘉，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远晴的哥哥。”
何佑嘉心里忍着醋意翻天去握手，但是又敏感的感觉到，夏婷的反应有点奇怪。
到后面看门面房的时候，他抽空和夏婷走在后面。
没想到夏婷仿佛有默契，她也走的很慢，慢到，确定前面两个人和售楼小姐绝对听不到的距离。
她快速地说：“等会你自己找机会问问远晴的哥哥叫什么，我把他名字又忘了。”
又！忘了！
这就是说，不是第一次忘了。
何佑嘉的心里一秒钟被泼天的快乐淹没了。
原来这个男人这么没有存在感，夏婷不止记不住他的名字，而且是一再记不住那种。
这下再也没有不快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