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黑天鹅——张大姑娘
时间:2021-03-15 09:06:46

  伸伸就笑了,“那一人一个。”
  “那大家吃的时候找不到鸡腿了。”
  西爱心想,吃鸡没有腿儿,她肯定要翻脸。
  “这样吧,我俩吃一个,我吃几口给你吃,剩下的一个给大嫂子家小孩儿。”
  “这样也行。”
  伸伸就拿着斧子,卡卡卡的把腿儿劈下来,准备食材,就是一件特别让人开心的事情。
  都说过年没有味儿,哪里没有味儿了呢。
  他跟西爱都喜欢过年,俩人都是一早起来先去厨房看看,视察一样的,问问晚上年夜饭吃什么,顺便提意见,没有的张平就赶紧去买。
  到下午的时候,然后就准备做饭了,一家子要做这个,那个的,都挺高兴的。
  用心去准备复杂的食材,然后烹饪,然后大家一起吃,一起享受,这本身就是年一样的,所以伸伸就说了,“过年一样的,这么多的肉。”
  “是,给你过年,你得谢谢我,让你多一个年。”
  “嗯,辛苦你了。”伸伸是很可以肯定人的,他说话做事都含蓄,夸人最直接。
  再有白菜凉拌的,焯水之后切丝儿,捣碎了大蒜放进去,还有一个蒸鸡蛋,两层蒸笼,一层鱼,一层鸡蛋。
  下面是炖鸡,旁边一个锅是炖的红烧肉。
  大嫂子就看西爱没一个小时,自己就端着盆,“干什么去了?”
  “我洗澡。”
  “很冷了,感冒了得。”
  “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了。”
  去澡堂里面,一次也不便宜,大嫂子看伸伸烧火,“我来吧,你不会。”
  伸伸犹豫了一下,看了下门口,西爱得一个小时差不多,刚好回来吃饭,“没事,我卡着时间。”
  大嫂子不好意思问现在洗澡干什么,端着簸箕剥花生,就是一个冬天,永远剥不完的花生,旁边小孩也懂事,坐在那里剥花生。
  一边剥,一边小声说,“一会儿带我吗?”
  小孩子做客,都不带的,因为能吃,还因为捣乱,能请客的,本来就把家里好东西都拿出来都不够,哪里能给小孩了。
  大嫂子看那些菜,闻着都香啊,自己都想吃,“你爹去了,你等会去。”
  小孩子不上桌,等着男人去了吃一会,聪明的小孩就跑过去,当爹的疼儿子,筷子夹几口,给小孩儿解馋。
  更不用说是女的上桌了,请客要喝酒的,所以一般都是男的去,女的在家里,就算是去了,盛大一点的场面,也是男女分桌子。
  这边就是这样的,不是一起挤在一起的,因为男的喝酒,聊天的,吃完喝茶几个小时,女的就是吃饭,又不爱抽烟喝酒,凑在一起倒是菜都给撒上酒难吃了,不如分开。
  孩子就笑,他家不吃肉,他妈也不会做肉,“姨做饭好吃。”
  叫都是乱叫的,孩子喊西爱,叫姨,西爱说得喊姐姐。
  老觉得自己不大。
  应该还大嫂子男人大哥,结果喊人家叔。
  家里亲戚少,辈分也少概念。
  大嫂子低着头捏花生,这是来年春天的种子,得种下去,在枣树的周围种,一点儿地也不闲着。
  秋收冬藏选种子,春天播种,夏天除草灌溉,农家四时忙,无闲岁可偷。
  一边捏一边盘算着,老小得上学,老大在外面服装厂做工,大姐也上班去了,去学挂毯,俩儿子俩闺女,就这个身边的最小,其余的都得接二连三结婚了。
  西爱你说就给气死了,那拖鞋脏死了,她忘记带拖鞋了,自己老觉得脚脏,回家没进门就喊着,“快,我要洗脚。”
  “你不是洗过了?”
  “别说了,我没带拖鞋。”
  伸伸就知道了,说她,“人家那边的不脏,你不用洗,都是干净的。”
  “哎呀,你快点,我脚都快坏了,恨不得剁下来了。”
  伸伸不想动,好好的洗脚,你洗完澡了,里面都是水冲着,就不脏。
  西爱就坐在那里,脱了鞋子了,“你快点,我这样多冷啊,那鞋子都黑了,也不知道什么人穿的,也许就有传染病脚气之类的,我万一脚上有个伤口,就正好感染了,那就完蛋了。”
  伸伸给她念叨的没办法,端着盆子来,“赶紧的,一会来人了。”
  “我知道,你别说了。”
  深呼吸一口气,脚到水里才觉得干净。
  她为什么洗澡?
  因为有油烟味,自己闻闻头发,没味道了。
  “你闻什么?”
  “我闻闻有没有味道。”
  “什么味道?”
  “油烟味。”
  小孩儿点点头,不懂。
  大嫂子也不懂。
  油烟味是什么味儿?
  来的人都是卡着点来的,伸伸还得去催着来,请客吃饭人家不好意思,一个远附近住着也知道中午做好菜了。
  但是不是假客套,就是不好意思,“不去不去,我不去,你大哥去就行,我在家吃过了,就刚才你洗澡那会儿,我饿了就给吃了,我不去。”
  “去呗,菜都做好了。”伸伸喊不动,人家是真的想给你省两口。
  西爱就站在一边,“干什么不吃呢,这么多肉,吃不了也是剩下来,一年这么一次,平时他也没少吃你家里饭,你当得起。”
  瞧瞧,多会说,大嫂子笑的牙不见眼的,拍了拍手就过去了。
  “孩子也带着去吧,小孩子多吃点营养好才健康。”
  大嫂子就牵着一起去了。
  人家是真的不心疼,西爱光买肉钱就多了去了。
  跟伸伸是这么说的,“你在外地,靠人家本地人照顾,给人家吃好的喝好的才行。”
  伸伸本来心疼的,后来看着也怪好的,大家那就不如吃个痛快吧,反正就这么一回。
  伸伸来的时候挺穷的,行李是王红叶帮着收拾的,就是一个铺盖卷,一个箱子里面放着衣服,衣服也是破的。
  王红叶说了,“咱们不比别人差,也不能穿太好的,你去的地方是农村不是别的地方,到时候人家看你穿怪好不合群。”
  伸伸觉得也对,他也没啥好衣服其实,但是自己捡出来几件西爱买的好的,“这些放家里吧,我去穿大概也弄脏了,就先在家里放着。”
  还嘱咐西爱,“你别给虫子咬了,到时候给我晒晒。”
  西爱都懒得说他俩穷酸。
  翻个白眼,谁记得给他晒晒啊,她真的,都不稀罕给伸伸买贵的衣服,买了有什么用?
  他自己也不是特别高兴,还很心疼,还觉得这衣服不舍得穿,还觉得能满足基本需求就行了,不用这么贵的。
  她闲的啊,吃饱了撑的花钱不买好,所以就买一般的,人家穿啥你穿啥,稍微比一般人好点就行。
  她不嫌弃就行,她当然不嫌弃了,钱都留着给自己花枝招展了。
  所以伸伸就那样无差别的融入了,一双老棉鞋,跟他大儿子的一样,老暖和老实惠了。
  然后青色裤子,西装外套,显得有点肥大,半就不新的就来了。
  里面是起球的羊绒衫,来了之后,西爱看不下去,拿着剪子挨个给剪下来了。
  但是西爱不行啊,人见西爱。
  先是多看两眼,然后想,家里是不是有钱?
  因为穿的好,出门身上不离毛,不是貂皮就是兔毛裹着,不是富贵也带三分财气。
  又喜欢穿皮鞋,鞋子贵不贵,一看就知道,皮子好不好,一眼也知道。
  坐在那里端着茶壶,伸伸都怕她袖子蹭到桌子上弄脏了。
  他这时候可来劲了,你看自己一动不动的,也不倒茶,也不端水。
  西爱自己来。
  西爱这时候也可勤快了,“先喝着你们,吃菜,多吃菜。”
  然后问伸伸,“菜够不够,不够再做。”
  伸伸很平静的点点头,“够了,你也坐下来吃吧。”
  “行。”西爱这才安稳的坐下来。
  人家一瞧,这家庭地位多稳当啊,这多好啊,夫妻俩多尊重啊。
  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西爱强势,家里说了算,长得也挺强势的,漂亮呗。
  一般人管不了这样的婆娘。
  人家心里吃这么一顿饭,说通俗点,高看伸伸不止一眼。
  西爱就特别会装。
  你要什么样子她都行,能屈能伸的。
  “快点,赶紧收拾了,剩下的你喜欢留着就你吃,不吃你就倒了。”
  伸伸看菜,没剩下多少,就一点菜,“我倒一个碗里面吧。”
  “嗯。”
  然后就洗碗,洗碗可仔细了,他洗碗比西爱强很多,西爱是糊弄糊弄一下过,水哗哗的。
  伸伸呢是一个盘子来回洗,来回洗,洗碗放一起,再洗一遍,能洗一个小时。
  自己正儿八经的挽着袖子,看西爱就躺在那里,累了她老人家。
  洗碗了之后擦桌子,扫地,然后坐在那里,“哎呦,累了。”
  “歇会儿。”
  伸伸点点头,坐在那里,这会儿半拉下午,人都累了,一个侧靠在那里,歪着头看着屋子里,很小,两个人刚好填满。
  一个坐在椅子上,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地面,夕阳一步一步退出,颜色很不一样。
  西爱眨眨眼,然后看它再退一步。
  沉默很久。
  一个有小孩的母亲,能外出二十天,理论上不难,但是却很少有人这么干。
  即使在外面,也会牵肠挂肚。
  因为舍不得小孩,妈妈比孩子更需要小孩。
  但是她出来了,她很果决。
  “刘伸伸,我走了你想我吗?”
  歪着头。
  伸伸转过眼看她,“不想吧。”
  “切——”西爱翻白眼,撇嘴。
  脑袋跟会转一样的,到里面去了。
  过很久,闷闷的一句,“有的人生气了——”
  没回应,再大一点声她想,“我说,有的人生气呢。”
  有的人生气了,也没有人来哄哄。
  伸伸就起来,她听见椅子细微的摩擦声,笑了笑,来哄我吧,自己把嘴巴闭起来,不能笑。
  你说你想我就不像我啊?
  美的你。
  “怎么生气了?”
  “有的人不想我呗。”
  “怎么不想你呢,想你。”伸伸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笑了,俩人语气也低沉。
  等西爱走的时候,伸伸就操碎心了,“你回去别老捣蛋,衣服不用天天洗,鞋子脏了就先用纸擦擦。”
  看西爱两只手插着口袋,一会看天一会看地,就是没听进去,就气死了,“跟你说话听见了没?那衣服都是贵的,不用天天洗,都洗坏了。”
  “别老熬夜,晚上早点睡,这样早上起来才能吃早饭,一日三餐准时一点,肠胃不然都坏了。”
  “你不也是熬夜?”西爱心想,你也配跟我说早起早睡。
  伸伸气的,伸出来食指,长长的弯弯的胳膊就对着她脑门去了,一下子给她戳在脑壳上,嘴巴也歪了一下,“我就天天给你气死。”
  西爱挪腾了一下,“我天天给你气死。”
  不咸不淡的顶嘴。
  她不高兴呢,她走了,人家都要丈夫陪着,她自己凄凄惨惨呗,什么世道。
  别扭着,车来了,她看来不及了,赶紧凑过去跟伸伸说话,早干什么去了,只急赤白脸的说一句,“我跟你说,你要是在外面找个姘头,我扒下来你俩的皮,然后跟你离婚,你不仅净身出户什么也没有,还得每个月给我生活费一直到我再婚。”
  伸伸一边催着她走,一边箱子往她手里塞,赶紧的,站停的短,“我知道了,我找什么姘头,我哪里有钱。”
  有个鬼的钱哦。
  养一个就累死了。
  西爱一把推开那行李把手,“烦死了你,不能给我拿上去再下来啊。”
  “来不及了。”
  “来得及。”
  愣是给送到车上去的,大冬天,伸伸是一头汗啊下来。
  刚喘口气,西爱脑袋就出来了,“来哦。”
  “怎么了?”
  赶紧跑过去,怕她有事。
  结果嬉皮笑脸的,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他脑壳,吧唧就亲了一口,“我走了哦。”
  列车员喊破嗓子一样的,“快上快上,走了走了。”
  然后冷眼看他俩一眼,这样的他见多了,站台上有的是,不过那女的怪漂亮。
  火车况且况且的走了。
  伸伸也轻松了,西爱在这边,要吃要喝他操心死了。
  回去了,给别人操心去了。
  他心态挺好的,溜溜达达回去,院子里跟人打招呼,上班,就是晚上回去的时候,突然开灯的那一刹,会觉得觉得有点安静,有点冷清。
  小帅可高兴了,早上起来就等着啊,等得到半夜。
  西爱回来了,虎子去接她的,“姑姑说了,等着你,不然晚上你一个人租车不安全,我等你等晚点两小时。”
  “哦,辛苦了呗。”
  一听就没诚心。
  西爱很多话想嘚瑟,出去见识了一番,能没有倾诉欲吗。
  “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带很多煎饼,那边的不一样,是酸煎饼,你等明天拿点回去尝尝看哈。”
  “就可好吃了我跟你说,卷萝卜饼土豆丝,口感很不一样。”
  酸煎饼,就是发酵的煎饼,玉米做的,口感微微酸。
  面煎饼,是面做的,口感是面香。
  杂粮煎饼,就是五谷杂粮在一起的,味道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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