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桃苏子
时间:2021-03-17 10:07:00

  庄妍音不依,哭红的眼泪光盈盈。
  陈眉道:“您确定一定要叫卫公子来么?您现在醉着,也许……”
  “也许要跟我睡觉嘛?”醺醉的人美目失焦,泪光里却有温柔笑意闪烁,“他本来就是我的,只许是我的。”
  陈眉没有再劝,起身出去通传。只是这间隙里,她没有听到帐中的一句低喃。
  “我也只是他的小卫。”
  亥时的冬夜,万籁俱寂,丙坤殿早已熄灯入睡。
  香螺前来,通报后福轲入了寝宫去请示。
  福轲低唤了两声。
  龙床上的人一向浅眠,传来低沉声:“何事?”
  “央华宫来了宫人,说公主醉了酒,要见您。”
  卫封来到央华宫,疾步迈入寝宫里,陈眉忙朝他行礼。
  他沉喝:“谁给公主喝的酒?”
  陈眉与香螺忙跪下。
  他坐到床沿,埋在枕中的人仰起脸来,发红的眼眶里泪光盈盈,醺迷茫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低喃哥哥。
  卫封压着心间怒意:“醒酒汤给公主喝了么?”
  “还在熬,奴婢们不知道公主喝了烈酒。”
  陈眉道:“公主是因为听了季将军说的那些话才饮的酒。”陈眉顿了片刻,“皇上,公主心里有您,她一直都会想您,就像您现在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这不是第一次她醉着喊哥哥。”
  “从前在周宫,她也常会埋在枕间哭,却不让沈贵妃知道。她会在除夕夜里格外想您,也会因为每次看见齐国的时讯而开心和担心。您别责怪她。”
  两人退出寝宫,安静阖上宫门。
  少女醉得茫然无措,醺迷中也瞧见他发怒的神情,手指抚过他眉眼,又无措地解开他肩披的大氅,细白五指送入他掌中,与他五指相扣。然而她没有力气,弯了弯手指也扣不住他。他反扣住她五指,理顺她散乱长发。
  “为什么喝酒?”
  她惊慌害怕,如那些年犯错时的样子。
  “我在挖你的人才。”
  卫封皱着眉:“挖谁?”
  “宋大哥,我想把他挖到大周去。”
  卫封愣住,垂眸凝望她认真承认错误的模样,有些想笑。
  他将遮住她视线的发丝捋到她耳后:“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茫然望着他,呼吸里都是酒气与馥郁香气,努力睁着疲累醺醉的眼,答不上来,身体也无力欲往前栽去。
  卫封扶住她:“因为担心你父皇,又觉愧对我?”
  少女宛若木偶般点点头。
  卫封一时不知说什么,将她揽到怀中,垂眸问:“季容同你说了什么?”
  “你眼睛泡坏了,你眼睛疼,坏人欺负你。”她说得断断续续,泪珠大颗滚落,“我喜欢哥哥,我要去打坏人。”
  卫封怔住:“你喜欢我?”
  一声“嗯”带着哭过的小鼻音响在寂静帐中。
  卫封难以抑制心头狂喜,摩挲着她双颊:“再说一遍,谁喜欢谁?”
  “你喜欢我。”
  他失笑:“嗯,我喜欢小卫,小卫也喜欢我么?”
  “你,婆婆妈妈的。”
  怀中的少女翻了个白眼,酒后瘫软的手臂无力撑在他胸膛,他不知她要做什么,她很努力在提力气,终于撑在了他胸膛,将他按在软枕上。
  她俯身,美目醺迷失焦,又努力寻找他的模样,似乎终于找着了,泪光里笑意盎然。
  “我当然,喜欢哥哥呀。”她撒着娇,“哥哥,亲。”
  卫封眸色幽深,掌住她后颈,吮咬她迎上的红唇。
  她喝过酒,气息不稳,也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吻里窒息般发出呜咽求助声。他退离开,听到她低喃喊“救我”。他低声询问,她呢喃道“溺水了”。他失笑,捏住她下颔重新亲咬,也给她新鲜的空气。她像个真正的溺水者,抱住他不再松开,努力吸取他的所有。在这潮湿滚烫的深浪中,他们皆是沉溺者。
  卫封停下,摁住她还要再扑来的脑袋,喉间气息急促,他坐起身,却被她圈住颈项。
  香螺这时端了醒酒汤进来,放到了案几前便躬身退了下去。
  卫封端过醒酒汤喂到她唇边。
  少女很配合,咕噜噜喝完,她抬起头,努力睁着疲累醺醉的眼,仰面贴靠他。
  她喊了一声哥哥,呵气如兰,极媚的喘。
  他鬓角青筋暴跳,掌住她腰肢。
  少女低笑,俯在他耳畔喘息:“你喜欢吗?柳淑妃说,带着喘,你会喜欢。”
  卫封眯紧双眸:“柳淑妃是谁?”
  “我父皇的妃子。”她醉眼迷离,咕噜噜全吐出话来,“我向她学习,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你吃得死死的。”
  “你被我吃得死死的了吗?”
  卫封咽下喉间的干渴,紧眯着双眸:“没有。”
  她有几分迷茫。
  “你没有吃过我。”他倏然翻身,宽阔双肩罩住弱小的她。
  …
  他足足搂着香香软软的人儿睁眼一夜,什么都想做,却什么都不能做。
 
 
第87章 
  庄妍音醒来时,窗外是簌簌雪落声。
  殿内炭火暖着,她翻身竟见枕边多了个软枕,有些愕然。
  陈眉递给她温水漱口,身后宫女捧着痰盂。
  庄妍音后知后觉:“昨晚我哥哥来过?”她肩颈与脑袋都酸胀,酒后的事一切都不记得。
  陈眉道:“何止来过,皇上在这里睡的,五更天便起来去上了早朝。”
  庄妍音太阳穴突突跳,撑着疼痛的额头:“大齐早朝这么早吗。”但是要问的明明不是这句。
  她垂眸扒拉开衣襟,没有痕迹。掀起衾被,床单上也无痕迹。
  陈眉道:“昨夜您喝醉了,要皇上作陪,奴婢也没有办法。”
  她磕磕绊绊:“我们可曾做过什么?”
  “皇上走后奴婢便进来侍奉您,该是不曾有过冒犯。”
  庄妍音松了口气,又想到:“我醉得厉害吗,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然而卫封昨夜屏退了宫人,陈眉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庄妍音有些懊恼,怕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的秘密可太多了。
  “奴婢侍奉您梳洗吧,今日您还要去右相府。”
  庄妍音刚下床,闻言一僵,待坐到镜前,她望着镜中奢美金屋,这里是齐皇宫。
  “不去了。”
  陈眉微怔,没有多言,安静为她梳头。
  庄妍音道:“你可会怪罪我?”
  陈眉手顿了片刻,依旧埋首为她梳头:“不会,您,不容易。”
  这一句话莫名就让庄妍音眼眶浮起雾气,她做的事情一向不瞒着陈眉,陈眉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双肩发抖,想起庄振羡便觉愧疚,忍着不想太伤感。
  陈眉叹了口气,凝望镜中的她:“从前的公主十分快乐,如今到了齐国,明明该与喜欢的人继续快乐的,却又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周国的公主。公主,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总要背负一个身份过下去,不要怕别人如何议论您。还有,奴婢早上比您都还紧张,见到床单没有异样,内心也感动于皇上对您的珍视。”
  庄妍音没有沉溺在这样的气氛里太久,伤春悲秋不是她的性格,她照例给庄振羡与沈氏去了封闲聊的家书,便开始着手做正事。
  偏殿被她腾出来,里头放了炭火升温,让宫人搬来许多土壤,又用油纸做了保温箱。
  带来的那些种子,除了花苗被提前种植,别的种子还没有大齐司农官来向庄妍音打听,他们并不看好。
  庄妍音传授宫女种植办法,与她们一起亲自动手种下辣椒与土豆。
  香螺好奇:“公主,辣是何滋味?”
  “初尝会觉舌上刺痛,也会麻木。但那不叫刺痛,那就是辣。大齐春冬雨水繁多,湖泊也众多,这里湿润,常起大雾,实则多吃辣可助排泄湿气。”庄妍音笑道,“我那还有一罐,今日都给你们尝尝吧。”
  香螺忙言不敢,见她袖摆沾到泥上,忙来为她束袖。
  “不必了,把土豆埋进去,忙完我换身就行了。”
  待种完这些,庄妍音拍拍手上泥土起身,嘱咐宫人按时浇水与添炭,才转身回去。
  她就不信到时候拿出这些新鲜的东西后,司农署不来求她。
  回宫又沐浴一番,青杏在外请示她可要去丙坤殿用午膳。
  “皇上说他今日有些忙,午时不得空过来,您可以前去丙坤殿用膳。”
  “那就让皇上先忙吧。”
  庄妍音没有去,吩咐香螺去准备些食材,午膳后小憩了会儿,酒精作祟,脑中还涨痛。
  待她醒来后便着手去小厨房做青梅糖,昨日季容说,卫封一直舍不得吃那最后的两颗糖,而她也好像很久没有再动手做这些了。
  没有让宫女插手,她全都自己熬糖浆,晾凉揉成糖丸,放在锦囊里去了丙坤殿。
  廊下宫人朝她行礼,还有昨日季容的护卫高海也在,朝她恭敬见礼。
  福轲从殿中出来,笑道:“公主来了,里面请。”
  “皇上在召见大臣?”
  “是季将军,皇上有吩咐,今日您来都可以进来。”
  庄妍音疑惑眨了眨眼,卫封怎么知道她今日一定会来?
  哦,她昨夜才跟他一起睡的,他应该也知道她会疑惑自己酒后可有说什么胡话吧。
  季容身着武官朝服,朝庄妍音行礼:“见过长音公主。”
  “季将军不用多礼。”
  再见卫封,庄妍音倒是想不起来昨夜见他是什么样子,他端坐在龙椅上,宽肩伟岸,身形修长挺拔。察觉到她犹豫要不要在人前向他行礼,薄唇轻轻扬起,道了声“过来”。
  庄妍音径直迈上汉白玉石阶。
  卫封并不避讳季容,拉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当着人前,庄妍音不敢放肆,靠着扶手那侧坐,也不敢贴他太近。
  卫封凝眸望她时,唇角始终笑意温和。待抬首看向季容,他面上笑意顷刻收敛,已是帝王贯有的森严。
  “继续派人顺着这条线索查,若遇楚军,勿要声张,先探得巢穴。你下去吧。”
  “臣领旨。”季容挑了挑眉,“但长音公主手上似乎拿了好东西啊。”
  卫封握住庄妍音的手,她小手上宝贝似的捏着一个锦袋,他知晓这种鼓鼓的锦囊通常都是她拿来放好吃的,以前常装青梅糖丸。她心思灵巧,在里头缝着油纸,这样吃食不会沾上锦囊上的线絮,又还易存放。
  然而这糖卫封不想给别人尝。
  他淡声道:“你去忙吧。”
  季容脸皮厚,仍不见走:“这种锦囊瞧着眼熟,嘿——”他瞥见陈眉腰间也有一个,忙近前来,却见陈眉眼疾手快地转过身,护住了腰间锦囊。
  季容:“你也有,给我看看嘛!这是不是以前那糖丸!”
  “这是公主之物,奴婢贴身带着,季将军冒抢公主之物,该是于理不合吧。”陈眉秀眉紧蹙,也不料堂堂将军会这般顽劣放肆。
  卫封:“季容——”
  “你给季将军吧。”庄妍音示意陈眉,“我们再做。”
  “公主,这是您留给自己吃的。”见庄妍音仍笑着示意她拿给季容,陈眉无法,只得解下这袋糖,忍着心头怒气,毕恭毕敬呈给季容。
  季容笑嘻嘻接过,拆开一瞧:“原来这才是新鲜的梅子糖!”他朝卫封与庄妍音行了礼告退,经过陈眉身边,颇为得意地挑起浓眉。
  …
  庄妍音吩咐陈眉与香螺:“你们先下去吧。”
  待她们离开殿中,她取出一颗糖丸喂到卫封唇边。
  卫封咬下,却一同咬住了她手指。
  指尖湿润,带着些柔软烫滑,她如过电,愣得眨了眨眼,倏地收回手,在袖间衣衫上擦。
  耳边响起卫封的低笑声。
  殿上侍立的宫人更埋下了头,福轲候在一旁,躬身将宫人带了下去。
  卫封:“我许久未曾吃过青梅糖了,这是特地为我做的吗?”
  “嗯。”
  “为何想起为我做了?”
  “季将军说你在战场舍不得吃……咦?”庄妍音偏过头冥想,怎么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昨晚说过了?
  迎着卫封含笑的眼,她问:“哥哥,你昨夜同我睡的吗?”
  卫封颔首。
  她脸颊有些发烫,又问:“那我昨夜可有说胡话?”
  “没说什么。”
  “哦。”庄妍音呼出口气,捻起一颗糖喂给自己。
  “酉时我在兰章殿设宴三品以上文臣与家眷,你徐大哥与宋大哥会在,可要与我同去?”
  庄妍音微怔,趴在御案上翻过手边一本典籍:“我就不去了。”
  卫封未再劝,任她百无聊赖般翻书,听着书页声,握住了她的手。
  “齐国的字会认多少?”
  “寻常的字都认得,笔画多的还不想认。”
  很早之前的天下还是三国鼎立,便有三种不同文字,周与齐的字并不相通,庄妍音虽然很早便一直在学这三种文字,但也还没有全部认完。
  “为兄教你。”
  卫封说到教学,下意识还是自称“为兄”。
  庄妍音喜欢他这种称呼,像回到那些时候,他们之间没有齐国与周国,只有诗酒厚肉,只有梨花树下的小童与少年。她不自觉弯起唇角,被卫封揽到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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