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直接拍下，拍两箱打九折……”
听了会儿，明绮发现自己并听不懂。余光瞥到童易易，坐得可端正了。再想到自己软乎乎的凳子，明绮不忍心：“你要不要也垫一会？咱们轮流来，就没那么累了。”
她企图把自己屁股底下的那个抽出来给童易易。
童易易瞳孔震惊，小幅度地摇头。
“没关系的。没有观众会看我们的。”明绮以为她害羞，安慰，“我经纪人还特意嘱咐我，直播时间长，舒服最重要。”
“你的经纪人没有这么告诉你吗？”
童易易往边上挪了挪。她怕神经病会传染。
明绮捞了个没劲儿，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发呆。
第9章
品牌方请李希杰来的初衷是为了割韭菜，但产品的销量并不好。
开播半小时，才卖出去四百箱。
ea主推的碳酸饮料并不贵，三块五一瓶，一箱六十块，有二十瓶，买两箱在打九折的基础上，额外还有五块钱的优惠。
可以说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价格相对低的碳酸饮料了。
弹幕有人指出关键问题。
【叨叨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人喝，卖的动才怪。】【+1，主播和嘉宾都不喝的东西谁敢买啊。怕不是在割韭菜。】其实不是不好喝，只是热量太高。
anne是易胖体质，她的直播又以不开美颜不开滤镜著称，因此对体重的要求极其严格。连晚饭和精细的面食她都戒了很久了，更别提碳酸饮料。
但眼见观众要炸，anne没办法，开了一瓶柠檬的，抿了口，对着镜头表情夸张：“宝宝们，相信我，真的超级好喝的！”
【好作……】
一口已经是极限了。anne疯狂地朝李希杰抛去求助的眼神——来之前，自己是和节目组说好，她只负责卖货不负责吃的，节目也打包票不用吃，李希杰的粉丝会买单。
可对方只当没看见。
anne又说：“其实看我喝没什么意思，我减肥很久，都快喝不出碳酸饮料的区别了。只要是碳酸饮料，我都觉得好喝。不如让嘉宾来尝一下？”
李希杰表情硬邦邦的：“我是碳酸牙，喝不了。”
那你他妈的接这直播？
开播半小时，主推的饮料卖四百箱是什么概念？刨去路人，和anne自己的固定消费群体，这位C位出道的爱豆，就跟大海一样。全是水。
现在她尽最大的努力卖货，嘉宾却不配合。anne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今天这库存卖不掉，谁也别想好看。
一起死呗。
一起被各大品牌的直播拉黑呗。
谁怕谁。
她语气平稳的继续按照话术推产品。
销量几乎凝滞，直播间的观众数量还在减少。
这会儿，李希杰的粉丝也意识到了问题，他们开始甩锅
【李希杰刚出道，粉丝少人气少，我们已经在努力买了。】【百万观众都冲明绮来，结果销量只有四百箱……应该都是Jimmy买走的。】【还好品牌请了希杰呀，不然一箱都卖不掉了。】一顿操作，把自家哥哥撇的干干净净。
直播间的货卖不掉？怪明绮啊，观众都是冲着她来的。关我们哥哥什么事？
……
明·背景板·绮坐的时间久了以后，发现了新的问题。
虽然坐垫缓解了凳子冰冷僵硬的触感，让她这半小时里恍惚以为自己坐在沙发上，可地方始终还是太小，动作没法大开大合，坐的时间久了，她的腰开始酸、腿开始麻，就连脖子都僵的不行。
“我坐的好累噢。”
再看童易易，还是和半个小时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端庄，优雅。
而且不理她。
明绮直觉体贴的节目组提供的袋子是百宝箱，里面一定会有适合自己休息的东西。她翻了两下，在里面看到一个木制的手柄。
一端是小的滚轮，一端弯曲着，刻了四条线，形成手的形状。
她拿了出来，上下打量，不知道这是什么。
童易易已经坐得生无可恋，这半小时里，她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两个问题：为什么凳子没有塌，以及，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明绮出丑。
现在，机会来了。
“那个是按摩用的。”童易易微笑着告诉明绮，“我在爷爷家见过，可以用来敲腿敲背。”
以及最主要的功能：抓痒……
但这个不能说。明绮没见过，不代表她是个二傻子。一旦说出抓痒的主要用途后，没准她就反应过来了。
“你看弯曲的那一段，像不像人的小手。”
明绮点点头，还挺像。
“手的那端是模仿人手做的，你可以握住那里，拿另一段的滚轮按摩肌肉，或者拿手的这一段敲敲。”
明绮将信将疑的拿滚轮在酸涩的小腿上滚了一下。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仿佛她的小腿保持固定姿势保持了九百九十九天，已经僵成了一块腊肉，但滚轮轻轻那么一滚，这块老腊肉被注入了无限生机，再次鲜活起来。
舒适的感觉由腿部迅速蔓延开来，一路扩展到全身。
太舒服了吧！
就在这瞬间，明绮深深g到了当人的好处，并折服于人类的智慧。
要不怎么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呢。
她活了一千年，没这么爽过，当人第一天，直接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谢谢人类，谢谢节目组，明绮加倍努力按摩，从腿按到腰，生怕辜负节目组准备工具的良苦用心。
……
小季二度遭受梁哥的电话折磨：“直播间就没有人可以稍微管一下明绮吗？”
小季：……
她看了眼：“应该没有……”
销量太差，哀鸿遍野，大家的氛围就跟战败一样，主播和嘉宾看着也要打起来了，东西都卖不出去，急着呢，压根没有人管明绮。
反倒是弹幕，异常欢乐。
【？？？我又看到了什么？明绮掏出了一根老头乐？我爷爷辈用的那个敲背挠痒的老头了？】【……我以为这玩意五年前就灭绝了。】
【明绮，你究竟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惊喜。[裂开]】当然有。
明绮按摩完全身，身心舒畅，其他的欲望来临了。
她渴了。
第10章
这会儿，直播间里的气氛正诡异。
anne发现观众更期待主播或者嘉宾边吃边卖后，不论推什么东西，她都会主动的品尝一口——这是她对品牌方最大的尊重和对观众最大的让步了。
可反观李希杰，连让步都没有，直接就是拒绝合作。
不吃，也不和，但贼能说。
“这个特别好吃，我以前不吃饭一顿能干五六袋……可惜后来我对椒盐过敏，吃不了了。”
“……这个助理拿给我喝过，气泡很足，口感比可乐都好，但我碳酸牙，现在已经戒了这些碳酸饮料的，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总之，不管介绍什么，都是“我吃过、我喝过、很好喝，但我现在吃不了。”
偏偏粉丝还特别买单：【李希杰，真·干饭人实锤了。】要不是镜头还在，anne的白眼早就翻出天际了。呵，白嫖粉丝和只会动嘴皮子的正主，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她几乎是要恋怜爱ea品牌方了。
观众倒有看得明白的。
【……光说不动嘴，现在的爱豆就这素质？我要是品牌方，看见拿钱不办事的气都气死了。】李希杰的粉丝气不过。
【他都说了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吃给大家看，何必纠缠着不放呢。】【你们上班就没有不舒服的时候？没有请假的时候？希杰也不想的啊，而且他都道歉了，这么咄咄逼人有意思吗。】猪听了都哭了。
……
这时，有人说：【我日！干大事儿的还是得看明绮，她喝了！她！喝！了！】这一条弹幕落在anne和其他工作人员眼中，简直比男人耳朵里那声“你老婆生了，母女/子平安”来的都更为振奋人心。
终于有人肯喝饮料了！
这时候谁还管什么不能cue明绮的要求——要是以现在的形势收场，到结束，销售额连十万都破不了，别说回本了，设备的损耗费都不够。
直接能一跃跻身直播届翻车的top3了。
导播直接拉近镜头，把画面怼到明绮脸上。
……
明绮丝毫不知道此刻正有百万观众盯着她的脸。
她只对饮料感兴趣。
“为什么这么多味道，葡萄……水蜜桃……柠檬……你说葡萄味喝起来真的像葡萄骂。”她问童易易。
原来，她对童易易已经没什么好的印象了。但要不是她的指导，自己都不知道按摸这么舒服。为这，明绮对她的好感度蹭蹭涨。
没准人家就是高冷害羞不喜欢说话呢。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明绮没放在心上。她拧开饮料的瓶盖，气泡喷涌而出，发出“噗”的声音。明绮继续自言自语：“气泡还挺足。”
殊不知弹幕再度狂刷起来。
刚刚明绮离镜头远，看起来模糊，现在镜头怼到脸上，精致的五官尽数展露在观众面前。
没崩，甚至更好看了。
【不是都说怼脸镜头超可怕，会让人变丑吗。怎么明绮怼脸这！么！好！看！】镜头高清，明绮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软乎乎的，像个包子，好想捏一捏。】
【虽然是明艳挂的长相，但总觉得好可爱啊……】可爱的明绮表情异常激动。
千年来她活在水里，只喝过水。偶尔也有村庄迁徙到周边，有那么一两个脑子抽筋的人往池里撒苏打，她能喝两口气泡。
但无非是水和气泡水的区别罢了。都没味道。
可这饮料……开盖就是刺激人的果味。太好闻了！
她深深嗅了一口，弹幕的观众被她带动，仿佛也闻到了这诱人的果味。
【啊这……4D直播间？我感觉我面前就有葡萄了。】接着，明绮把瓶口送到嘴边，仰起头，抿了一口。
弹幕依旧是沦陷的。【……好看的人喝口水都像在品红酒。】晶莹的液体在味蕾上炸开了花儿，瞬间，明绮觉得自己的口腔内塞满了葡萄：“太好喝了叭！”
她甚至觉得自己前一千年没喝过这味道的饮料、没有吃过葡萄，就是白活。
以前种爱过的各种口味的鱼食，也不配和此时此刻手中葡萄味的碳酸饮料比肩。
“你要不要也试试，真的超级好喝。”明绮问童易易。
“不要。”对方摇了摇头，“会胖。”
明绮觉得她说的特别有道理，来直播前，她觉得做女明星没什么，可现在，简直是太棒了。既然未来可能一直得以这个身份活下去，确实该注意一些，可是……就喝这一次，应该也没关系吧。
毕竟梁哥都说了，她得吃好、喝好。
坚定了决心，明绮“咕咚咕咚”非常迅速的喝完了一整瓶。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目睹全过程的观众，头一次看到这么……真吃真喝丝毫不端着的明星。
【我收回好看的人喝水都像喝红酒的话。这和我喝可乐的时候简直一毛一样。】【这姐是行走的安利器吧？好喝到我压根不觉得她在喝三块五的垃圾碳酸饮料。】【……应该是真的好喝。毕竟明绮这张脸，但凡有一点点演技，早就大满贯了。】没人注意到，ea的汽水销量正在缓缓增加。
……
“完了。全完了。”梁哥面如死灰。
他甚至懒得给楼下的小季打电话了。
刚刚的大花坐垫和老头乐都不叫个事，真正的杀器在这呢——自家艺人干完了一整瓶汽水还对着镜头打了个嗝。有什么比这更掉形象的了吗……
梁哥无意间又瞥了眼屏幕。噢，那还是有的。自家艺人正在开第二瓶饮料。
……
直播间爆发了第二轮讨论。
【这就是女明星吗。】
弹幕太多，卡的画面都动不起来了。
【我以前以为明星都是小鸟胃，吃米饭都按粒数，原来一次都塞两瓶五百毫升的饮料，还有富裕。】【和李什么粉丝在那吹的干饭人比起来，明绮才是真·干饭人。】【希望有节目可以邀请明绮公布一下吃这么多的同事还保持身材的秘籍。】明绮的黑粉虽然在坚持不懈的diss明绮，但早就被庞大的路人弹幕淹没了。
李希杰粉丝刚刚还在鼓吹自家爱豆是真·干饭人，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干不动了而已，此刻也都安静如鸡。
就在此刻，直播间是属于一次性干了两瓶汽水不带喘的明绮的。
第11章
“销量在涨！”有工作人员惊呼。
编导狠了狠心，索性镜头都不挪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观众都爱看明绮，那就都给她好了。
anne没有异议，李希杰坐不住了。
他上直播间就是刷脸来的，难得观众百万，现在不给他镜头，他还怎么刷这张脸？
“观众们可以看这里……这是我最爱喝的水蜜桃味的……”他妥协了。导播勉强把镜头给回他。
李希杰拧开一瓶水蜜桃味的汽水灌了一口。
但压根没人关注他的看法。【麻烦导播不要乱切镜头好吗？谁要看这个人啊……】眼见销量增幅骤停，导播不敢造次，立马把镜头重新给回明绮。
李希杰攥住瓶身，傻傻的又灌了两口，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能喝、汽水真的好喝。但不管屏幕内还是外，已经没人在意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