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翩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拒绝她。
脑海里的邪恶翩傻眼了。
它脑袋上冒出的恶魔犄角,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下子就塌软了下去。
云翩翩咬住红唇,艰难启齿道:“其实这不是……”
她想告诉萧长渊这个真相。
但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迅速在云翩翩的肩膀上点了两下。
云翩翩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小脸慢慢涨红了。
他竟然还点了她的哑穴。
云翩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瞪大眼睛,愤怒地望向萧长渊。
天气有些冷,萧长渊替云翩翩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起身下床,穿上鞋子,从木架床后面的箱子里取出来一本经书,走到床前,脱了鞋上床。
他没有钻进温暖的被子里跟云翩翩躺到一起,而是将身体靠在床栏上,任由滚烫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里,他低头翻开了经书,用低沉清冷的嗓音将经书念给云翩翩听。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还给她念《清静经》?
她是妖魔吗?需要用《清静经》遏制魔性?
还有,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时候背着她买的《清静经》?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萧长渊的嗓音清冷低沉,念出来的《清静经》的确有净化人心的作用,云翩翩听到他念经,心情由最先开始的不敢置信,变成后来恼羞成怒的愤怒,最后变成心如死灰的平静……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萧长渊念了一遍之后,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低头凝视云翩翩的脸庞。
“娘子平静下来了没有?”
云翩翩:“……”我何止是平静?我都要心如止水出家当姑子了!
萧长渊看到了云翩翩眼中那半丝的愤恨,立刻说道:“看来娘子还得再听一遍。”
说罢,萧长渊低头打开经书,继续用清冷低沉的声音念下去。
云翩翩:“……”你再念下去,我就要原地飞升去当女菩萨啦!
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失去你家娘子我了……
云翩翩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帐顶。
那张白皙粉腻的小脸,渐渐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于是这个原本应该旖旎荡漾的夜晚……
云翩翩动弹不得地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被迫听大暴君萧长渊念了一晚上的经。
耳朵都快起了茧。
一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大暴君,竟然念经念了一个晚上……
真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云翩翩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大暴君就算跪在地上眼眶泛红声嘶沙哑地求她跟他滚床单,她都不会让大暴君碰她一根手指头……
臭小子等着瞧吧!
云翩翩抱着这样复仇的想法,听着耳畔低沉清冷的念经声,缓缓昏睡了过去。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下来,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伸手在她肩头点了三下,解开了她的穴道,他下床穿鞋,将手里的经书放回百宝箱里,合上了百宝箱的盖子。
云翩翩从被子里伸出手,张牙舞爪地挥了挥,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
“求我……”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
俯过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了被子。
他直起身子,站在床前,墨眸幽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出门去。
跨过门槛,萧长渊转过身,替云翩翩关上了门。
萧长渊打开灶屋的门,弯腰将水缸里的水,灌到了木桶里。
他走到院子里,一桶又一桶地将水淋到他的身上。
浑身湿透,皮肤变得冰凉。
但皮肤下包裹着的血液却仍旧烧得滚烫。
那炙热的温度,像是随时都可以将他燃烧殆尽。
那经书可以令他家娘子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浇不熄他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自从他那日骗得他家娘子睡在他怀里的那一刻起。
他每日每夜都在饱受这烈火焚身之苦。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他堕入魔道的惩罚吗?
因为他对她家娘子起了魔念。
所以他就会承受这烈火焚身之苦。
萧长渊的眸光幽冷了起来。
这种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他绝对不能让他家娘子也承受这种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云翩翩:……我想承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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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翌日,云翩翩起床,向萧长渊投去欲求不满的眼神。
萧长渊侧过俊脸,假装没有看到。
云翩翩气得咬碎银牙。
她决定,要将魔功的真相永远地埋葬在地底下。
这辈子都不告诉他!
.
清晨,陈乏善睁开眼睛,拖着病体,恹恹地起身。
还未下床,便看到周杞仁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神色严峻地向他走来。
“陛下,这是微臣清早发现的一张纸条,还请陛下过目。”
“什么纸条?”
陈乏善伸手接过了周杞仁手中的纸条。
他脸色微变,神情凝重起来。
“这是……”
却见那张纸条上,白底黑字赫然写着四个字。
“挟云杀萧!”
“云”指的是云翩翩。
“萧”指的是萧长渊。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让他挟持云翩翩,逼杀萧长渊。
萧长渊来到江家村之后,化名为“石头”。
所以江家村里,除了那些从前就认识萧长渊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姓“萧”。
陈乏善抿紧了毫无血色的薄唇,皱眉望向周杞仁。
“这张纸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周杞仁低头说道:“今早微臣正准备开门时,在门缝下发现了这张纸,想来是有人半夜将这张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令我们无从查起。”
陈乏善皱着眉头翻看这张纸,低头嗅了嗅墨汁的味道,缓缓说道:“这纸是普通的宣纸,墨汁发臭,是贫苦人家买回来的下品墨砚,从字迹干涸的程度来说,他应该是昨天写的字条,字迹虚浮,施力不均,但太过明显,反倒是像有人故意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迹一样……”
周杞仁微微一愣,没想到一张纸条,陈乏善却可以找出这么多的蛛丝马迹。
陈乏善抬眸看向周杞仁,苍白病弱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他故意诱导孤,让孤以为他是一位贫苦人家出身且不善文墨的莽夫,那么他就必定是一位家境富裕并且精通文墨的人,并且这个人,我们还认识,不然他就不会故意掩藏他的字迹。他跟萧长渊有仇,也知道我们跟萧长渊有仇,所以他才会向我们献计,借我们的手除去萧长渊……周杞仁,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周杞仁低头道:“恕微臣愚钝……”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人是谁。
陈乏善微微勾起了淡唇,冷笑道:“没想到这小小的江家村里,竟然藏龙卧虎,躲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人,他明明知道我是陈国的皇帝,萧长渊是墨国的皇帝,竟然还敢借我的手来谋杀萧长渊,若不是萧长渊出现,或许这个人永远都会藏在角落里,不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周杞仁抬头望向陈乏善:“陛下,那我们要不要按照他的计划行动?”
陈乏善冷笑了一声,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想让我做他手里的刀,他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周杞仁愣然道:“陛下的意思是……”
陈乏善缓缓将手里的纸条揉碎,眸光阴鸷道:“此计虽好,但却不能全身而退,乃下下之策,但凡中间出了什么错漏,我们都会成为萧长渊的刀下亡魂,所以此计不可取。”
周杞仁连忙道:“陛下言之有理。”
萧长渊对周杞仁有救命之恩。
周杞仁不想杀萧长渊,也不敢跟萧长渊发生正面冲突。
陈乏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支珠簪,正是当日云翩翩落到地上的那支珠簪,陈乏善摩挲着手里的珠簪,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计谋,只不过却欠缺一阵东风……”
周杞仁抬头问:“什么东风?”
陈乏善眯起了阴鸷的眼睛,苍白病弱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
“借刀杀人的东风。”
没过几日,陈乏善就等来了这阵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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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翠翠家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叫做万山客,头发花白,年纪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就拿出来仰头喝酒,待人和蔼和亲,精神矍铄。
眉宇之间流淌着一种义薄云天的豪侠之气。
江翠翠家就住在云翩翩家的隔壁。
所以云翩翩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位笑声洪亮的老爷爷。
据江翠翠说,这位老爷爷叫做万山客,是江爷爷十几年前救下来的一个侠客,四大高手之一,那时候江翠翠刚刚出生,于是万山客便认了江翠翠当孙女,连江翠翠的名字都是万山客给取的。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万山客便会拎着好酒来看望他们。
云翩翩第一次看到传说中武功高强的老爷爷,忍不住在院子里多看了两眼。
萧长渊有些不高兴,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云翩翩的下巴。
强行将她的小脸,扭到他的面前。
萧长渊抿着薄唇道:“娘子的眼睛不可以看别人,只可以看我。”
云翩翩:“……”臭小子每次说话都说得这么霸道,你倒是对我的身体也霸道一点呀!
想起那个本该荡漾旖旎的夜晚,云翩翩心中就忍不住来气。
她幽怨地瞪了萧长渊一眼,完全不想跟他说话,气呼呼地走进屋子里。
萧长渊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家娘子生气了。
他家娘子最近好像很容易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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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乏善根据那个酒葫芦认出了万山客,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周杞仁,你说,万山客跟萧长渊的武功,哪个更高?”
周杞仁想了想,道:“万山客成名已有五十多年,当时武林人才辈出,高手如云,虽然江湖由武林盟主统治,但他的武功却远远不如四大高手。万山客便是这四大高手之一。只可惜后来,墨国饥荒成灾,武林动荡瓦解,这四大高手从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萧长渊是后起之辈,他出生的时候,四大高手早就销声匿迹,究竟谁的武功更高强,这倒是有些难说了……”
陈乏善勾起薄唇道:“千秋雪,万山客,涧底月,极无量,这四人并称武林四大高手,但实际上,这四人的武功,却是一个比一个高强……”
“孤曾经听闻一个消息,当初教萧长渊武功的死士首领,便是这销声匿迹的千秋雪,后来千秋雪因故辞去死士首领之位,归隐山林。”
“万山客的武功,在千秋雪之上,一个由千秋雪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杀得死万山客呢?所以,萧长渊的武功,应该远在万山客的武功之下……”
周杞仁抬头道:“陛下的意思是……”
陈乏善眸光阴沉道:“我要借万山客的手,杀死萧长渊。”
周杞仁迟疑道:“可是这四大高手退隐江湖多年,早就不理会朝堂与江湖的纷争了……”
陈乏善勾起唇角道:“可若是,他的孙女江翠翠死在了云翩翩的手上呢?”
周杞仁肩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陈乏善。
“陛下要杀死江翠翠?”
陈乏善眸光阴鸷道:“孤要杀死江翠翠,嫁祸给云翩翩。”
到时候,万山客一定会为江翠翠报仇。
而萧长渊为了救云翩翩,定然会跟万山客打起来。
陈乏善摩挲着手心里的珠簪,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三日之后,便是萧长渊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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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渊正在院子里劈柴。
江翠翠家就在隔壁,两家的篱笆院挨到了一起。
万山客拎着酒葫芦喝酒的时候,看到隔壁这位身穿玄衣的青年,劈柴的动作宛若拂落一片落叶般轻松,便忍不住留意了他一会儿,结果越看,他越觉得心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骨骼清奇的可造之材了。
“少侠这内功倒是深厚,不知师承哪里?”
万山客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芦,笑吟吟地站在篱笆院外跟萧长渊聊起了天。
但萧长渊明显不想理会万山客,只面无表情地举起斧子继续劈柴。
万山客故意道:“原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聋子,真是可惜,可惜呀……”
萧长渊的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专心致志地劈柴。
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